辜无惜,他能有今日的一切,阿妩是最大的功臣之一,也许就像安晴明所说的,辜无惜的人生将会因她而改变!

可是接下来的事任谁都没想到,仅仅高兴了没几天后,辜无惜突然在回府中的路上受袭,尽管凶徒被冷夜几个当场击毙,但是无惜却因为吸入凶手撒出的毒粉而昏睡不醒,经过太医诊断,这是一种极罕见的苗疆毒术,配合蛊术而练成,虽说无惜只吸入一点点,但也令太医束手无策,解药只有苗疆那边才能找得到,可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几个月,无惜他能撑得下去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就已经身体欠佳的建德帝因过于操劳,再加上无惜受袭昏迷不醒一事,而病倒在床,一连几天均是罢朝,许多事都交由几个宰辅协商处置。

朝中文武百官纷纷在猜测,一旦老皇帝病重传位,会传给哪位皇子,四皇子固然是大热闹人选,可是六皇子生母已经洗脱嫌疑,论起来他也有准备继位,只是眼下六皇子受袭昏迷,不知何时才能醒来,也不知能不能醒来,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此刻淳王府里的人各个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阿妩等人更是守在晚枫居前一步不敢离开,太医院的人已经快马加鞭去苗疆求取解药了,建德帝带病下旨严令当地官员全力配合,务必要问苗人得到解药。至于袭击者背后的主谋却是有些难查了,毕竟人已经死了,线索就这么断在那里。

当陈年旧阂去除后,可以看出建德帝心里其实对这个儿子还是很在意的,尽管人在病中,还一日三次的往淳王府里派人问询情况。

可是随着时日的长久,无惜不仅没有半点起色,身体状况反而愈加下降,按太医的说法是凶多吉少,府中诸女皆是哭做一团,无惜是她们的主心骨,他要有什么事,这些人可真不知如何才好。

阮梅心身为王妃,虽同样悲伤难奈,但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应付,半月下来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人前强颜,人后垂泪,阿妩曾不止一次地看到她在无惜房中痛哭,她对无惜的情并不比他人长。

半月,一月,宫里宫外的情况似乎都只坏不好,建德帝的病日复一日的加重,几乎是连见人的精神也没有了,许多入宫请安的都被挡了回来,包括几位皇子亦复如是,一切似乎都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无惜能否撑到解药的取回,而建德帝又能否撑到无惜醒转,没有人敢确定,连向来足智多谋的安晴明在生死面前都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

辜无伤,似乎在蠢蠢欲动,与他站在同一条阵营的还有七皇子及理亲王,他们三个已经结成了一个看似紧密的团体,同进共退,但也只是似乎而已…

辜无伤与理亲王都是皇族之人,自小成长在变幻莫测的朝局之中,各自都养成了疑心的毛病,彼此又没什么实质的联系,哪会全然信任,彼此心里都各有打算,而各自最大的目标都是柳逸,这位掌握着数十万大军的少年将军。

理亲王自恃是柳逸的岳父,而他这几年来又刻意拉拢,早已认定柳逸会站在自己一边,可是他对人心与欲望的理解并不深刻,姜也许是老的辣,但是人却不一定。

这日,柳逸从将军府骑马出来,在郊野策马狂奔,自成亲以后,他从未有一日舒心的,日日对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心里却无时无刻不挂着另一个人,这种折磨真不知要何日才能到头,偏是向来骄纵任性的辜连城自嫁为人妇后,这脾气倒是一日好过一日,倒是有些贤妇的模样,令他有时候就算想冷对也狠不下这个心。

第175章 夺位(1)

狂奔了数里后,在一座小山下勒住了马绳,还未等他跃下马来,便听得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下意识的回头望去,竟然意外的看到了辜无伤,而且孤身一人没带任何随从,这位四皇子来此做甚,自己与他可没半点交集。

“柳将军,近来可好?”辜无伤策马近前,和颜笑语。

“还好,有劳四殿下挂念了,怎么四殿下也有兴致来此骑马吗?”柳逸翻身下马,任由那马去旁边吃草。

辜无伤下马走至他跟前轻笑道:“我大昭是从马上得的天下,连城这个女孩子都喜爱骑马,我又怎会没有兴趣呢,不过我此番来,更大的兴趣是与柳将军说几句话。”

“话?四殿下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柳逸随意寻了块平滑的石头坐下,也不管上面的灰尘会否弄脏了名贵的衣物。

辜无伤点一点头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冒昧问柳将军一句,连城可是你倾心所向之人?”

柳逸猛地一惊,双目瞪视着辜无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想打什么主意?”

辜无伤仰首一笑,弹了弹袍角道:“将军又何必紧张,我与你无怨无仇,怎么着也不会是在打害你的主意,何况我虽贵为皇子,可将军亦有兵权在手,这么紧张做什么?”眼角一横慢条斯理地道:“我只是想为将军分忧,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罢了!”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通过刚才的几句对话,柳逸已经知道辜无伤来意不简单,通过这么些年的历练,早知建德帝的几个儿子个个不是省油的灯,特别是眼前这位。

“当然知道,将军想要的是一个女人!”辜无伤这话说得极为肯定,他漫不经意地对上柳逸骇人的目光,一字一句道:“这个女人就是曲定璇!”

柳逸定定地盯了辜无伤一阵子,忽而仰头大笑,待笑够了才说道:“四殿下,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无稽之谈,没错,我与曲定璇确是旧识,也是因为她我才会投身于六殿下府中,但是又怎能说我想要她呢,四殿下,你这可是对末将,对曲妃的恶意中伤!如果四殿下没有其他事的话,那末将告辞了!”

正待牵了马要走时,辜无伤的声音再度传来:“我一直很欣赏柳将军的,有胆识,有谋略,怎的在这件事上如此胆小,怎么,莫不成柳将军以为我是在讹诈你,想要拿这件事去做文章吗?想我辜无伤乃是堂堂亲王,就是再不堪也不至于做这种事,我确是诚心想要帮助柳将军。”

“助我?四殿下很喜欢助人吗?”柳逸头也不回的应了句,随即便跨上马背,可是辜无伤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令他停下了动作。

“将军真的宁愿对着被迫迎娶的人过一辈子,放弃心中所爱的人吗?”辜无伤看柳逸有所触动,继而道:“请恕本王冒昧,派人查过将军,将军会来到京城,会投身于六弟,会迎娶连城,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曲定璇,你为她做了这么多,难道真的一点回报都不奢求?”他叹了一口气道:“暗中调查他人,这是不光彩的事,我本不应该说的,但是为了让将军相信我的诚意,所以不得不说了出来。”

柳逸勒马回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辜无伤:“你说这么多,到底要我做什么,别说什么不求回报的话,这样只会让末将看不起四殿下!”

“好,够爽快!”辜无伤抚掌抬头,暗红镶金边的衣服衬得其面若冠玉,只是他的眼里却闪动着算计的光芒:“我对柳将军一向敬仰已久,只是苦无结交的机会,眼下朝中局势不明,做臣子的应该审时度势不是吗,六弟此刻生死不明,难道柳将军真准备在六弟这一棵树上吊死?何况…”辜无伤目光一闪,不急不疾地说了真正勾住柳逸心思的话:“柳将军是真正的风流人士,不爱江山爱美人,我可以在这里向将军保证,只要将军肯助我,来日,我定当将曲定璇双手奉到将军的面前,若有违誓,天地不容!”

久久的,柳逸一直都没有开口,只有紧紧握住的缰绳泄露出一丝内心的挣扎,阿妩,那个名字他从未有一刻放下,明明喜欢,却要看着她在别人面前欢笑,为别人生儿育女,不甘!他从未甘心!

可是夺人之妻,这…毕竟是不光彩的事,而且阿妩又岂会愿意?!

“大丈夫不拘小节方能成大事,将军是真英雄,何必在乎别人怎么说。”

辜无伤的话令柳逸整个身子都在震颤,半晌,他终是抬起了头,目光是那么的清晰与坚定,很明显,他已经有了决择。

辜无伤嘴角轻含了一丝笑,他知道,自己已经说动了柳逸,他与他手下的几十万大军,将归自己所调控。

就在辜无伤拉拢柳逸的当夜,淳王府的数位太医在这春日里却如置身于酷热严暑之中,浑身冒汗,开药的,诊脉的,商量对策的,皆有些慌了手脚,因为就在刚刚,本来一切还算平稳的辜无惜情况突然急转直下,呼吸微弱,牙关紧咬,几有危在旦夕之相,经过商量,太医决定将情况通知王妃,让她做好最坏的打算,尽人事,听天命!

撑了月余的阮梅心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终是忍不住垮了下来,泪水不断地冲刷着脸上的妆容,露出隐藏起来的憔悴。

哭过之后,她还是硬撑着叫人将消息通知合府上下,不论结果如何,至少都先去见一面,万一真有个好歹,也不至于连面都见不着。

阿妩自无惜出事后,总是夜不能安,常常整夜整夜的陪在无惜床畔,这日好不容易才在底下人的劝说下歇了一会儿,便被这个噩耗给惊醒了,这一次,她没有哭,只是很平静的吩咐千樱去叫奶娘将两个孩子抱来,一起随她去晚枫居。

原本熟睡的翩然半路惊醒,接着便嚎啕大哭,她这一哭则曌也跟着哭闹起来,怎么也哄不好,仿佛他们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正生死悬于一线。

阿妩含泪抱过两个孩子,亲了又亲,喃声道:“不会有事的,六郎一定不会有事的,他都熬了这么久,没理由输在这一关上,乖,不哭啊,你们的爹一定会平安无事!”孩子的哭声没止住,反而她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泣声难止。

待走到灯火通明的晚枫居时,那里已经站满了大小主子,赵充华一看到阿妩便抹着泪上前:“娘娘,殿下他…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留下我们这些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是好?!”

兰妃尽自亦是伤心难捺,但依然强颜斥道:“胡说什么,殿下鸿福齐天,又怎么会有事,你别自己吓自己。”

“我想进去看看殿下行吗?”阿妩的声音里带着难以自抑的哽咽,眼睛一片通红,很明显是刚刚哭过的。

“去吧,你来之前,我们几个都进去过了,殿下情况确是不太好。”说话的是阮梅心,她的脸苍白的近乎死灰,偏是有人还要来寻事。

“为什么她可以进去,我们却不行,我们也是殿下的姬妾,王妃,这未免太厚此薄彼了吧!”林充华,前两年刚刚进到府里的,因容色艳丽又懂得讨人欢心,所以无惜对她倒也有喜欢,不过她在人前的脾气却不怎样,倒有几分当初含妃的影子。

阮梅心脸上戾气一闪而过,深吸一口气淡淡地道:“府里自有府里的规矩,林允华,殿下此刻还在里面躺着生死未卜,是不是连这个时候你都不肯安静会儿,非要让殿下不得安宁?”这番言词俱厉的话镇住了林允华,虽脸上还忿忿不甘,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了。

阿妩也懒得理会这些,急急带了两个孩子入内,刚一看到躺在床上的无惜好不容易忍的泪又再度落了下来,滴在裹着翩然的红色襁褓上,渗开如花。

无惜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看起来仿若睡着一般,可他已经睡了一个多月了,覆在身上的锦被起伏微弱到几乎没有的地步,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油近灯枯的地步吗?

阿妩小心的将两个还在哭闹的孩子并排放在无惜的身侧,孩子哭得满面通红,粉嫩的小手和小脚不断地踢着裹身的襁褓。

“六郎,您听到了吗,则曌和翩然在哭呢,他们想叫醒您,让您不要再睡下去了。”阿妩轻轻地拍着两个幼小的孩子,直到他们哭的小了些,方执起无惜的手紧紧放在胸口上:“六郎,你说过每年我生辰的时候,你都会陪我一起种下枫树,年复一年,难道你现在要食言吗?”

泪,缓缓滑落,落在手背上烫得有些惊人:“好不容易你才等到扬眉吐气的机会,好不容易你才可以没有任何包袱的站在朝堂之上,甚至有资格与四殿下一争皇位,难道现在你准备将这些都放弃了吗?”

“我知道,面对府中的流言蜚语,你虽口中说信我,其实心里还是有怀疑的,否则你不会对我这般冷淡,也不会长久的不来看我。”说到这里,阿妩忽而低头一笑,惨淡的脸上突然升起一抹如流霞般耀眼的色彩:“真是傻六郎,安先生于我如兄如父,我怎么会与他有私情呢,何况安先生最爱的是他的妻子,而我最爱的人是…六郎你啊!”后面四个字软侬无骨,听在耳中简直是痴醉难醒,而那份含羞带情的模样,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可惜无惜现在昏迷不醒,不能听到阿妩所说的话。

阿妩牵着无惜的手去摸那两个孩子嫩的可以掐出水来的脸蛋,奇迹似的,当无惜的手碰到这两个孩子时,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哭声,改而用纯净无瑕的眼睛盯着那只属于父亲的手,如柳叶软嫩的小手先后伸出想去握住大手。

“看到了吗,孩子们也希望你能陪他们一起长大,六郎,你真的忍心丢下我们吗?”晶莹的泪从这双眼眸中滴落到另一双紧闭的眼眸中,湿润了那干涩的睫毛。

“殿下,妾身刚才所说的枫树约定还记得吗?记得的话就快些醒来,臣妾与你才做了七年的夫妻,不够啊,臣妾希望可以做更久,更久的夫妻,殿下,您听到了吗?”

声声似如泣血,可惜,奇迹并没有出现,阿妩黯然一笑,也是,这世间哪来这么多奇迹!

然而,她没有看到,在她抱两个孩子出去的时候,无惜被她泪水滴入那只眼角缓缓渗出一滴泪,却不知那是她还是他的泪…

第176章 夺位(2)

不知是不是因为阿妩的关系,在她出去后,太医再度把脉,发现无惜的脉膊比刚才强劲许多,呼吸也平稳许多,再试着灌药,倒有一大半的药汁进了嘴,不像先前喂多少吐多少。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出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这一场危机总算度过,虽说不明白为什么阿妩进去一会儿后,无惜的症状就平稳了。

直到太医说没事后,阮梅心才发现自己整个身子都软了,全靠玉翠和玲珑左右扶着,她抬起还在战兢的手拭了一下额上的汗,眉眼动处,恰好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正与兰妃说话的阿妩,瞳孔有片刻的收缩,复又化为一片感激,走至阿妩面前,语气真挚地说:“妹妹,这次可真是要谢谢你,亏得你与两个孩子留住了殿下,否则我们可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王妃说哪里的话,其实这并非我的功劳,只是凑巧在殿下好转的时候我进去罢了,在殿下心中,不论是哪个姐妹或是哪个孩子都是一样重要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王妃以后可千万别再说这话折煞定璇了。”阿妩这话说的极是歉虚。

“唉,这些先不说,刚才宫里传了话说,解药已经求到,正在赶回来的路上,纵是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起码也还要半个月,殿下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阮梅心不无担心地说着。

兰妃见状插话道:“王妃放心,这么艰难的一关殿下都挺过去了,以后也一定会没事的,何况殿下也不忍扔下我们不管。”

“但愿如此。”阮梅心抹了一下泪道:“你们几个回去梳洗一下,然后随我进宫吧,父皇重病在身,不管能不能见着面,总得进宫去请一下安才宽心,顺便告诉父皇和母妃殿下暂时没事了。”

阿妩摇摇头,黯然道:“想必现在最伤心的是母妃,日子才好了没多久,便又遇到这些个事儿,但愿父皇和殿下都能够平安。”

诸女皆是沉默了下来,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如果建德帝不能度过此难,而无惜又不能再建德帝驾崩之前醒来,那么真是凶多吉少了。

日子由春末转到了初夏,解药终于如期送到,只是这一路却极不稳当,几次三番有人偷袭,很明显有人不愿意无惜醒来,亏得安晴明有先见之前,将王府里的一干好手派出去护卫太医,回来的时候又尽捡没人经过的小道走,纵是如此,当解药送到时,原先去的六个人也只回来了两个,并且伤痕累累,其余四个全部中途战死。

无惜在太医的精心照料以及他自己的求生意志下,九死一生,当闭了两三个月的眼睛再度睁开时,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无惜第一眼看到了喜极而泣的阿妩,他缓缓逸出一丝浅笑,伸出尚且无力的手不顾他人的目光握住阿妩的手,秋阳般的温暖再一次回到了他的眼眸:“定璇,我信你,这一次是真的信你,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殿下?”阿妩没明白无惜睁眼后第一句话的意思,直到无惜说:“即使在梦魂中,我依然听到了你的话,我不该怀疑你的,定璇,即便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背叛了我,你都不会!”

初夏的阳光轻轻从窗门中洒进来,为屋中所有的人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环,只是他们之中又有几个人配得起?

阿妩的笑扬得极快,完美而无破绽,反手握了无惜的手柔声道:“殿下说的是什么话,妾身与殿下是夫妻,又怎么会不相信呢,殿下此刻才刚醒,还需要休息,别说这么多话了。”话说的圆满,但是心呢,能丝毫不在意?

阮梅心静静地站在一边,没有丝毫不耐之色,直到他们停了话,方近前笑道:“殿下醒了就好了,妾身与曲妃她们都担心的很,真亏得皇天保佑。”

无惜闭目颔首,轻声道:“我知道,你们这阵子都不好受,眼下我没事,都下去吧,有定璇在这里陪我就行了。”

阮梅心眸中的异色如最后一刻的夕阳,瞬间不见,只笑道:“也好,人太多拥在这里不利于殿下休息,那妾身等就先告退了,过会儿让厨房煮了粥送来,曲妃,你多照看着殿下些。”说罢拂衣离去,连她这位正牌王妃都不吭不响的退出去了,其余人纵是心里不甘,也只得离去。

待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时,无惜方叹了口气道:“这次可真是凶险,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对了,父皇怎么样?”

阿妩扶无惜半撑了身倚在软枕上:“不太好,我曾随王妃入宫请过几次安,但都没见到皇上的面,听宫里的传言,父皇的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时常昏厥,说句不中听的话,恐怕大限将至!”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无惜低头喃语,悲伤之情不言而喻,父皇,从小被他崇拜尊敬的父皇,终于也抵不过岁月无情的流逝而走到生命的尽头了吗?

但是当最初的悲伤过后,他更忧心的是,父皇归天后,皇位会传给谁?传给四哥,那他这一次鬼门关算是白转回来了,传给自己,他能稳得住局势和四哥的野心吗?

无惜稍稍一想后道:“你去将安先生请来,我有话要与他说。”

阿妩犹豫道:“殿下才刚醒,身子虚弱,实不宜太过操劳,不若等明天再说?”

“眼下每一刻的时间都要紧得很,哪里有这么多时间休息,快去将安先生请来,我要好好了解这两三个月里的事情。”看无惜催促,阿妩只得依言请了安晴明来,留他们二人在屋内密谈。

随着无惜的苏醒,一边倒的局势似乎有所松动,京里出现一种新的传言,说皇上原先有意传位给六皇子,被四皇子知道了,所以就派人暗杀六皇子,想要自己坐稳大宝,眼下六皇子醒了,四皇子怕是难以如愿了。

这样的传言从何而来,无从考究,流传也只是在市井之徒的茶余饭后,并没有人敢公开的说,传位给谁,只能看被病魔缠身的那位至尊。

建德帝在清醒之余,听到无惜平安的事很是欣慰,还特意将其召入宫中相见,无惜看到原本如山一样伟岸的父皇此刻像风中残烛一样苍老无力,幸亏眼睛还不混浊,依旧能看到曾经的精明。

“无惜,这二十多年来,你有没有怪过父皇对你不闻不问?”建德帝的声音像一盏随时会熄灭的油灯,轻的可怕,无惜长这么大哪曾见父皇这么虚弱过,当即就垂了泪:“儿臣与父皇是君臣,但更是父子,哪有儿子怪父亲的道理,更何况当年母亲被人陷害说谋害太后,母妃与儿臣能活到今日已经亏得父皇私心保存,儿臣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父皇能快些好起来。”

“好?朕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怕是好不了喽,眼下所有人都盯着朕,看朕会传位给哪个,老二老三已经没机会了,是老四,还是小十二,又或者是老六你!”后面这句话说的犹为轻浅,稍不注意就会漏了过去,但听在无惜耳中却如雷炸响,连忙跪伏在塌前:“儿臣不敢有非份之想,请父皇明鉴!”

建德帝艰难地扯了扯嘴唇,咧开一丝干裂的笑容:“是不敢想还是不敢说,这七年来,你的成长朕都看在眼里,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几个兄弟的气性,朕有哪个不清楚的,老二没脑子,老三气量太窄,老五早夭,老七鲁莽,老八是个带兵的人才,但要说到其他却是欠缺了点,十二还小,什么都不懂,至于你,前面空白了二十年,想追上来,难啊,说来说去,只有老四最堪当大事,可惜…”

可惜什么,建德帝咽在了嘴里没说出来,莫非是因为皇后家族以及二十几年前她对太后所做的事?

无惜的思绪被建德帝拍在肩上的手所打断,下意识的看去,竟吃惊的发现在这位坐拥天下五十余年的皇帝眼中含着一丝莫明其妙的流光,连声音都带着几分沙哑:“朕…亏欠你们母子许多啊!”与前面差不多的话,在这一刻说起时带着无尽的内疚:“朕从来就不相信止水会害太后,可是当时的情况由不得朕说不!”

“父皇,不要再说这些了,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病,让儿臣能够继续侍奉您!”无惜声音是难以自持的哽咽,父子亲情在这一刻全然崩发出来:“只要父皇能够龙体安康,儿臣情愿学当年安先生那样挂冠而去,云游四海!”话里的真心诚意任是聋子也能听出来。

建德帝不置可否地看看他,良久才扯了一句:“朕累了,你跪安吧!”

看建德帝已经闭上了眼睛,无惜只得依言退下,可是任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这个疾风骤雨的夜里,前脚才刚回到府里,后脚宫里的人便急急忙忙来请,说皇上病危,急召几位皇子入宫。

无惜当即便怔住了,怎么可能,刚刚见过父皇,虽说精神是差了些,但还没有到病危的程度,定了定神与安晴明略一合计,两人的意见都相同,建德帝怕是要宣布传位的事了。

安晴明主张无惜立刻入宫,可是无惜也有他的顾忌,万一父皇传位给他,而四哥又不甘心从而发动宫变的话,那他入了宫无从调遣,岂不是任由宰割。

“殿下放心,宫外的事我会安排,您与八皇子尽管放心入宫,八皇子那边记得留下手谕,这样随时可以调动丰台大营,就算九门提督不是咱们的人也足以控制京师,何况咱们还有柳将军,四殿下要是敢有反心,随时可调动大军前来,户部是殿下的地方,大军所要的粮草决不是问题!”

无惜见安晴明说的言词凿凿,只得定下心来按他的话去做。

第177章 夺位(3)

就在他与辜无悠的身影没入重重雨幕后,对着落在地上劈啪作响的疾雨,安晴明轻叹了一口气,那双向来睿智的眼睛头一次有了些许不确定,但愿,但愿他这一次没有算计错,否则,不论是辜无惜还是阿妩甚至于府里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殿下已经去了吗?”阿妩清浅的声音身后幽幽传来,仔细听,会发现她的声音里盈着焦灼与忧心。

“在担心皇上还是殿下?”安晴明并未回头,反而将轮椅往着屋檐外推了几分,与台阶只有一线之隔,飞溅的雨水打湿了他的鞋袜。

阿妩上前几步,与他并非而站,伸了一只手在雨帘中承接着倾泻而下的雨水:“都有,皇上,他一直都待我很好,而今他真的要走了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却连最后一面都不能去见他…”

“天家本就是规矩最多的地方,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就连诸皇子也不能自由觐见。”淡然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忽而转了脸对阿妩道:“你在这里一昧担心也于事无补,不若随我下盘棋,也许棋下完的时候,殿下就会回来了。”

“那你认为殿下会带着什么消息回来?”阿妩定定地盯着安晴明,想要他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安晴明微微一笑,五指冲阿妩张开随即收紧,迎着阿妩不解的目光道:“看到了吗,即便我智谋再高,也只是个人不是神,并不能掌握所有的事,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指的便是如此。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么些年来,殿下已经成长到足够的程度,他能应付所有的事,也有足够的魄力应付!”

棋,随着黑白子的落下而展开了胜负的争夺,外面依旧是风雨交加,室内却是一片静谧,听不到一点声音,然唯有身在其中的两人才知道,此刻棋盘上的厮杀是多少的激烈,而另一边,关系到整个天下的争夺才刚刚开始!

当辜无惜兄弟冒着疾雨赶到紫禁城时,执灯引路的太监正要带他们进去,忽然听得乾清宫方向传来一记接一记的丧钟,无惜兄弟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丧钟不断响起,每敲一下,他们的心就沉一分,七七四十九记,一记不少,这是只有皇帝驾崩才会有的规格,建德帝…

短暂的沉寂过后,辜无悠浑身剧颤,二十多岁的他一下子变得茫然无措,喃喃道:“父皇,父皇他走了吗?不,我要去见父皇,他还没看到老六老八,怎么会就这么走了呢!”

乾清宫传来一个接一个太监尖锐凄厉的声音:“皇上驾崩!”

建德帝真的死了,坐稳皇帝之位整整五十几年的他就这么结束的生命,而在他的身后,几个儿子除了伤心之外,更多的是盘算如何得到整个天下,这便是皇家的悲哀,亲情在这里淡漠地让人窒息!

无惜怔怔地站在原地,思绪还停留在最初的那一刻,父皇,刚才还对他说了那么多话的父皇,只是片刻功夫便已经天人永别了吗?

曾经他怨过也恨过,同样是父皇的儿子,为什么自己却得不到一点父亲的关注,可随着阅历的加深及事情的了解,他知道父皇当时的无奈与不得已,好不容易才有所亲近的父子关系,他希望可以持续的久一点,再久一点,可惜,时不待人,终归还是躲不过大限!

暴雨中,一个浑身湿透的人影从黑暗中慢慢走近,雨水模糊了视线,直到来人近在咫尺,方看清是领侍卫内大臣冯敬。

冯敬出来的时候可能太过着急,连蓑衣也没披,他随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走上前躬身急道:“二位殿下怎么才来,快过去吧,皇上他一直都等着二位殿下来,可惜…唉!”

辜无悠本就已经是悲痛交加,被他这么一说哪还忍得住,哑声道:“我来迟了…父皇!父皇!”脸上满是水迹,分不清到底是雨还是泪!

辜无惜在最初的剧痛过后,清醒的知道此刻不是伤心的时候,他更要谨慎的走好每一步,否则就是粉身碎骨的结局,当下他一咬舌尖,让头脑不再混乱:“冯大人,父皇驾崩前是否已经传位,知道新皇是谁了吗?”

冯敬目光一闪道:“回六殿下的话,先皇驾崩时臣正赶着过来迎接二位殿下,所以并不清楚,想必在乾清宫里的几位殿下和宰辅会知道,二位殿下还是快过去吧。”

他话刚落下,无惜心里便有了计较:“好,冯大人请先走一步,我兄弟二人随后就来。”

冯敬却是没有依言挪步,反而道:“臣是来迎接二位殿下的,还是随二位殿下一道去的好。”

辜无悠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不亦乐乎,心里早已是不耐烦,特别是明知道父皇驾崩,六哥还在那里慢条斯理,真不知是怎么想的,逐催促道:“六哥,你还再等什么,我们还是快去见父皇最后一面吧!”

“好!”无惜简短地应了声,手却是一把拉住辜无悠,反身往宫门外快步走去,不多时便奔出了紫禁城,就在他们出门的一刹那,厚重的宫门在他们身后“呯”的一声关了起来,紫禁城,华美庄严的紫禁城随着这门的关起,仿佛是与世隔绝了一般!

“六哥,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随冯大人进去反而拉着我出来,父皇驾崩了,你就一点都不在乎,连父皇的最后一面都不见吗?”辜无悠大声地质问无惜,心里的愤怒之火不断燃烧着。

无惜就这么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冷雨中,即便是初夏时分,淋了这么久也依然有些凉,他伤感无限地道:“八弟,太迟了,即便你现在进去也见不到父皇的最后一面,他已经不在了,他已经不能再庇偌我们,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小心,千万不能跨进别人设下的陷阱里面。”

“陷阱?六哥你在说什么,哪里有陷…”话说到一半辜无悠突然停了下来,因为无惜的手正指向紫禁门关起的城门,皇帝驾崩乃是惊天大事,理当发丧天下,怎的反而将城门给关了起来。

无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的心比目光更冷,没想到父皇才刚死,有人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算计起兄弟来了:“父皇迟迟未再立太子,就是想看我们兄弟的表现,这几个月来父皇一直缠绵病榻,自知不起,心中必然已经有了指定的人选,原先宣我们几个兄弟入宫,为的就是指定继位人选。很可惜,我们没能在父皇咽气前赶到,所以没办法听到父皇选定的继位人是谁,可能是老四,老七,小十二,也可能是你或者我,总之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那又如何,只要随冯大人去了乾清宫,不就什么都知道了!”辜无悠还是不太理解无惜话里的意思。

无惜伸手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沉重地道:“没错,只要跟冯大人去就可以知道新皇是谁,但是你确定那个新皇真是父皇指定的人,而不是有些人矫旨?而且你确定我们到时候还能再出来?兄弟,紫禁城不是我们的势力范围,一旦入了那里便几乎可说是任人宰割的鱼肉,拿什么来和别人对抗?如此倒不若出来,还有一拼的可能。还有…”

无惜咬牙低声道:“冯敬,他是四哥的人,也是理亲王的心腹,宫中侍卫全归他统领,你觉得他会不知道新皇是谁?刚才我问他话的时候,他目光闪烁,避而不答,只一昧地叫我们入宫,很明显他心中有鬼,前面等待我们的不会是什么坦途,只可能是陷阱。”

辜无悠听得惊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这一会儿功夫便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更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六哥,那现在怎么办,父皇到底传位给谁,这事必须得弄清楚,如果是你的话…”

“没有如果,因为我们的晚到,所以不论父皇弥留之际传位于谁,眼下得利的都只可能是四哥,凭他的手段及人脉,矫诏并不是一件难事,大位他志在必夺,而头一件事就是要铲除你我,入宫必死无疑,出宫却还有一线生机!”无惜肯定地说着,“也许…我们会晚到,也是四哥动的手脚。”

辜无悠并非愚人,经无惜一番开解,立时明白了情况的凶险,他当即道:“看来这次不动刀剑是不可能的了,九门提督是四哥的人,一声令下,京城立刻封门闭城,但是我们还有丰台大营,六哥你手上也还有柳将军这枚绝好的棋子,这样罢,我马上赶去丰台大营,安先生虽然有我的手谕,但总不若我亲至来的可靠些,丰台大营的两万人马,足以包围京师。”

无惜重重地点头:“好兄弟,那就辛苦你了。”随着辜无悠的离去,无惜也冒雨匆匆赶回了府里,形势突变,他需要和安晴明好好商议。

大雨在下了一夜后,终于放霁,雨过的夏日荷花摇曳生姿,碧开如盘,引来蜻蜓小立,然这样的美景,却因为一场即将开始的撕杀而黯淡失色。

第178章 誓约忠诚

建德五十二年六月十六,建德帝龙归大海,大行之前口谕传位于四皇子辜无伤,诸臣诸皇子共扶攘持。

这个消息在翌日传遍京师,同时京城九门紧闭,不许进出,丰台大营两万军士齐集在京城外,剑拔弩张,便是平民百姓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紧张。

紫禁城楼上站着的是辜无伤,他如今穿着的是丧服,而按宫中所传的话,持服二十七日后,他就可以继皇帝位了,只是单凭一句口喻,能有多少人信,至少无惜和无悠是不信的。

他们两个此刻就站在紫禁城外,与辜无伤遥遥对视,在他们的身后是包括冷夜在内的数十个侍卫好手,可是与他们相距不远的最是九门提督带辖的无数精兵,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一旦有异动,便要出手。

“六弟八弟,你们不进宫为父皇守丧,反而带了丰台大营的士兵在外面围聚,这是为什么?”居高临下的辜无伤的表情是那么的高高在上。

无惜不卑不亢地仰视着城楼上的人,那个曾经信赖,曾经努力追逐的人,心突而平静了下来,他已经追逐他到了这个地步,也许还有不足,但已经够久了,久到彼此都有些不耐烦,该是时候分一胜负了。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温和的笑意爬上脸颊,却爬不进眼眸:“四哥,我现在还能这样称呼你吗?还是该称您一声万岁?”

辜无伤淡道:“虽然父皇已经将大位传于我,但是你我依然是兄弟手足,岂是他人所能比拟的,你永远是我的六弟,称我一声四哥又当如何。”由于还没明诏天下,所以辜无伤尚不能自称为“朕”。

“传位于你吗?我却是不信,不过一句口谕罢了,你爱怎么编都可以,就算父皇明明说传位给六哥,你也可以颠倒黑白,谁不知道四哥天生一副好口才。”这一次说话的是辜无悠,他一点都不客气。

“八弟是这样想为兄的吗,可是除了为兄之外,七弟、十弟、十二弟,还有几位大臣都可以作证。”辜无伤并未有所动气,只是静静地陈述着事情。

“老七是你的人,老十懦弱根本不敢说实话,至于十二,他还那么小懂什么,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至于那些大臣,哪一个不是你的心腹。”三位宰辅中阮正风与纪成都与辜无伤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唯一一个持站中间的李庭方前些日子因为一句话得罪了病榻上的建德帝,被废黜关押在牢房,至于另外几位支持无惜的官员,或因种种原因未能及时入宫,或入宫之后不见人影,眼下回想起来,可见一切早在辜无伤的盘算之中,他等的,就是建德帝死的那一刻,父子亲情?当真是笑话,有万里江山来的实在吗?

“既然八弟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只是你现在调动丰台大营在京外把守又是怎么一回事,八弟,难道你不相信父皇传位给我的事?又或者说你不愿遵循,想谋反?”辜无伤在说话的时候,目光越过城墙,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头。

无惜朗声道:“如果父皇当真是传位于你,那我们无话可说,但是眼下你单凭一句口喻就想登基为帝,未免太过儿戏。”

“那你待如何?”昨夜没有除掉无惜二人,辜无伤已经想到了会有今日的局面,但是他并不慌张,一切的棋子早在今日之前就布下许多,他没理由会输。

“我要看父皇的遣诏!”辜无惜一字一句地说道,按安晴明的猜测,既然辜无伤说是口喻,那理当没有遣诏,无惜之所以哪些问,只是希望借此师出有名。

果然,辜无伤不说话了,良久才迎风道:“父皇传的乃是口喻,并无遣诏,六弟若是不相信,那我也无话可说,可是宫中父皇尸骨未寒,六弟八弟你们就发兵谋乱,此乃不孝,亦是大罪,看在同胞兄弟的份上,若是你们就此收手,我还可以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是吗?那可真要谢谢四哥了!”无惜似笑非笑地说着:“只是四哥若心中无鬼的话,为何要封闭京城九门,不许他人进出?”

“我自有我的道理,六弟,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退不退?”辜无伤的语气渐转为严厉,而无惜却依然如清风拂面,不惊不惧:“我从不知原来自己还有退路,四哥,这话该问的人是你,京中不过几千兵力,能挡得住丰台大营两万兵马吗?”

“六弟,你要是敢动手便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辜无伤话音刚落,便听得远远的有人接话:“谁是乱臣贼子还不一定!”

闻声而望,竟是坐在轮椅上的安晴明,而推他前来的正是阿妩:“四殿下,你矫诏继位,已经犯了弥天大罪,竟还敢在这里大放阙词,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