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会儿了。”

“醒了怎么不起床?”我问。

“我喜欢看着你在我怀里睡觉的样子。”他答道。

我一笑,“今天怎么这么肉麻?”

“我爱你,小草。”他轻轻在我嘴上啄了一下。

我笑了笑,也在他嘴上啄了一下,“我知道,我也爱你,李浥。”然后,我呵呵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他看着我,然后将嘴唇凑到我的唇边,在一个绵长的吻的催化下,激情又燃烧了…

等一切恢复平静,我清醒过来,一看时间,有些晚了,赶紧起床,搞洗漱,换衣服。

李浥开车送我到单位,我一路上不停地埋怨他耽搁我上班,他难得好脾气地不反驳,任我发泄。到了单位门口,我下车的时候,李浥拉住我,吻了一下,说道:“小草,我爱你。”

不知怎么回事,什么东西在我脑袋里闪了一下,总觉得有些怪,但我又想不起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昨天晚上到现在,怎么感觉怪怪的?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难不成你又交了一个女朋友?”我笑着问道。

李浥轻轻笑了笑,捋了捋我额前的乱发,“别乱想,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看看时间不早了,懒得跟他多说,便下了车,“我先去准备了,还要赶到法院去,有什么晚上回家再说。”

他笑了笑,“好的。”

在庭上,按照我意料的一样,冯德辉什么都不认,坚持是王枫的借款。

在出示证据的时候,我把案卷上的证据出示完毕,接紧着,我说道:“下面公诉人将出示一份录音证据,请法警帮忙放一下。”

很快,法庭上有响起了两个人的对话。

“王枫啊,这个你拿回去!”

“冯局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标已开了,天元没中标,张长明也没能赚到钱,人家也不容易,你把这个给张长明送回去。”

“冯局长,买卖不成仁义在,这个,您还是拿回去。”

“无功不受禄,你拿回去!”接着传来一阵开车门的声音,另一个声音叫道:“哎!冯局!冯局!…”

录音放完,我看见冯德辉的脸色一下变成苍白。

“冯德辉,这是不是你把钱还给王枫时,你和王枫的对话?你现在还坚持王枫给你的五十万元是借款吗?”我问道。

冯德辉的嘴唇嗫嚅着,半天没说出话来。

“辩护人对这份证据有什么意见?”审判长问道。

“审判长,没有证据证明这是王枫和冯德辉的对话!叫王枫的人,全国不知道有多少,全国也不知道有多少叫冯局长!”冯德辉的第一辩护人徐安治说道。

我拿出鉴定结论,说道:“经声纹鉴定,这就是王枫和冯德辉的声音。”

这时冯芊芊一笑,说道:“王枫虽然一直认可向冯德辉行贿,但他却一直没提到有录音。我们可以听出,现场只有冯德辉和王枫两个人在场,而冯德辉和王枫两个人都没有提到说有录音这个事情存在,那么,这份录音是什么时候录的,怎样出现的?请公诉人提供这份证据的合法的来源。”

“经过声纹鉴定,这就是冯德辉和王枫两人的声音,就足以证明这五十万就是王枫行贿给冯德辉的。”我避开了证据来源的问题,但冯芊芊一开口,我就感觉到事情不妙了。

“证据的三性,合法性、关联性、客观性,后面j□j先且不论,如果这份证据的来源不合法,当然就是非法证据,就不能作为定罪的依据。请公诉人提供扣押清单或调取证据清单等可以证明这份录音来源合法的证据。”

我看着冯芊芊,没有说话,我也说不出话来。

冯芊芊笑了笑,接着说道:“我也有一份录音要向法庭提供,请法警把这张光碟的内容放一下。”冯芊芊手里出现了一张光碟,递给了法警。一会儿,法庭中又响起了两个人的对话。

“那个王牌,你都弄好了?”一个男声响起。

女声:“都准备好了,明天在庭上会出示的。”

男声:“不会出问题吧?辩护方不会有察觉吧?”

女声:“不会的,到时这录音一放出去,辩护人肯定都懵了,绝对不会想到还来追问证据的来源。”

男声:“小原啊,对这个问题我总还是有点担心。”

女声:“陈科,你就放心吧,谁会想到我们证据的来源不明呢?不会有人提这个的。”

男声:“那好吧,小原,你还是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女声:“我会的,陈科!”

听着这录音,我感觉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从头到脚都是刺骨的冰凉,冯芊芊怎么会有这个?她是怎么拿到的?

我眼睛向下,看了看坐在旁听席上的陈科长,只见他一脸的惊愕,然后对着我摇了摇头。看着陈科长给我的暗示,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我心中涌了上来。

“公诉人,你需要解释一下吗?”审判长问道。

“审判长,鉴于庭审中出现重大变化,公诉人申请延期审理。”我的声音飘散在空中,是那么的空洞…

一走出法庭,陈科长迎了上来,“小原,到底怎么回事?”

“陈科长,昨天晚上你没打过电话给我?”

“我昨天晚上真的没有给你打过电话!”陈科长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科长,我有点事,我请个假!”说完,我把案卷塞在何苗怀里,拦了一个出租车。

“美女,出哪里?”

“东盛大厦!”我答道,把徽章从胸前取了下来,拨通了李浥的电话,但是,回答我的是那个冰冷的女声,“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浑身发着抖,是李浥,只有他才能让冯芊芊拿着这份录音,可是,他为什么要背叛我?我一定要找他问清楚。

东盛大厦,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李浥家的产业。二十八层的高楼矗立在面前,气势恢弘,而我显得那么的渺小。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踩在用大理石拼成花朵图形的地板上,我不知道该向左还是向右。

“小姐,您有什么事吗?”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子出现在我面前,是东盛大厦的前台。

“我想找李浥。”

“请问有没有预约?”

我摇了摇头。

“那不好意思,您没有预约是不能见李副总的。”

“我是他女朋友,也不能见他吗?”我问道。

她听了我的话,脸上微微显出一个吃惊的表情,“您是李副总的女朋友啊?那…要不您亲自给李副总打个电话?”

“我打不通他的电话,你能不能帮我打到他办公室,就说原上草找他。”

“那…”她表情稍稍有些为难,“那我试试看!”

“谢谢!”

只见这位前台走到电话旁,按了几个数字,“喂,请问是副总裁办公室吗?这里是前台…有一位小姐,说是李副总的女朋友…可以让她进来吗…哦,那好吧。”说完,前台小姐走到我面前,说道:“不好意思,小姐,李副总在开会,不能见您。”

“好的!”我努力地笑了笑,心里感觉是那么的无力,突然,一串晶莹的水珠一下子人我眼中掉落下来。

“小姐,您没什么事吧?”前台小姐显然被我的表情吓了一跳。

“没事,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您。”说完,我仍然维持着笑容,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小姐,你要不要留张便条,一会儿我送到李副总办公室去。”前台小姐在我身后说道。

“不用了,没必要了。”我头也没话,径直向外走去。

这时,从我对面走来一个人,是冯芊芊,看见我,她的嘴角露出胜利的微笑,“原检察官,有事吗?”

“有没有事,与你无关!”我迅速擦干泪水,冷冷地说道。

“那好,你忙,我先上去找李浥哥哥了!”说完冯芊芊不再理我,径直走到前台小姐面前,问道:“李副总在吗?”

“冯小姐啊,李副总在开会!”

“那我到他办公室等他!”

“好的,冯小姐,您请便!”

然后听着冯芊芊“噔、噔”的脚步声音渐渐走远。

我木然地向大门外走去,冯芊芊可以随便出入李浥的办公室,看来,他们俩的关系真的不一般,那么,今天发生的一切也都合情合理了。出了东盛大厦,我转过身,我抬头向这幢大楼上面看了看,只看见一个个窗户,在阳光下闪出银光。我知道,李浥就在其中一个窗户后面,可是我却不知道他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我一个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该去向哪里。

手机响了起来,出现的却不是我一直期盼的李浥的名字,我按下接听键,“苗,有事吗?”我的声音很平静。

“阿草,到底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哪里?”

我向四周看了看,只看见周围全是一幢幢的高楼,扰攘的车流,匆匆的行人,一切都显得完全陌生,“苗,我不知道我在哪里?”

“那你看看你周围有什么标准性建筑,我来找你!”

我又看了看,都是一样的高楼大厦,不知道有什么特征,“苗,我不知道,我完全不认识这个地方,我真的不知道我在哪里?”我的声音带着哭腔。

“那你问问周围的人,这是什么地方!”

我放眼一看,周围的人看起来都神色匆匆,脸色漠然,我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人帮我,苗,没有人帮得了我…” 突然我感觉自己像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的骆驼一般,瞬间崩溃,我慢慢地蹲下身子,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呜呜地哭了起来。

慢慢地,地上淌着一滩水,全都是我的泪水,忽然,一张纸巾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抬头一看,是何苗,她半弯着腰,看着我,心疼地说道:“一会不见,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还穿着制服呢,在大街上这样哭着,多不好?”说完,便拿起纸巾替我擦拭脸上的泪水。

“苗!”我大叫了一声何苗的名字,然后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自己的母亲一般,扑到何苗的怀里,放声大哭。

“好了,阿草,别哭了,我们回家再说!”何苗一般说,一边搂着我,带着我上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我们的出租屋里。一路上,我一直在哭,何苗不停地安慰我。

回到寝室里,我还是在哭,声音都已经斯哑,可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掉下来。

“阿草,你别光哭,到底怎么回事?”

“是李浥…是他…给我下了一个…圈套。”我一边抽泣,一边说道。

听了我的话,何苗的表情极其震惊,“不可能吧?李浥怎么会对你这么做?昨天你们俩不是还好好的!”

“今天…今天在庭上放的我和陈科长的那段录音,根本、根本不是陈科长打给我的。昨天晚上,趁我洗澡的时候,李浥把我的手机关掉,然后在他的手机上设定了一个号码,取名为陈科长,听我洗完了,就让这个电话打进来,我出来时,他正好叫我接电话。而电话那头,他们找了一个和陈科长声音相似的人和我通话,来套我的话,而且录了音…然后今天在庭上放出来,证明了我们证据来源不合法。”

“今天你走了后,陈科长倒是对我说过,他不明白录音是怎么回事。可是,你确实真的是李浥干的?”何苗说道。

“今天我去找李浥之前,我什么都想通了。除了李浥,不可能再有别人可能让我接到这个电话,还能让人录音。而且,如果陈科长真给我打了电话,我手机开机后会提示我有漏接的电话,可是根本没有短信提示,说明,陈科长没有给我打过这个电话。”

“那你去找李浥,他怎么说?”

“我根本没能见到他。”我说道:“没有预约,不让见!”

“那你打电话给他呀?”何苗说道。

“电话关机了。”

“那…阿草,你就好好休息休息,我帮你请一天假,就别去上班了!”

“不,苗,我要去!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我总得去交待。”我固执地说道。

下午,我到了陈科长办公室,向陈科长讲明的事情的原委,承认了自己的过失,并主动要求更换承办人。

陈科长叹了一口气,“今天这事,真的闹大了,吴检也知道了,这事跟反贪和公安那边都说了,让他们先查查。小原,这两天你就休息休息吧,先不忙来上班,避避风头。”

“谢谢陈科长。”我含泪说道,不用想也知道,今天在庭上发生的一切,肯定是各办公室的谈资笑料了。

没有跟何苗打招呼,我一个人悄悄地从单位出来,转弯又走到河边,仅仅一天时间,我就失去了我的爱情和前途。

我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却不知道该打给谁。李浥?何苗?我脑袋闪了一下,拨通了陈恳的电话,“陈师兄吗?我是小草,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陈恳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把我的东西把整理打包好了。看见我摆在客厅里的大包小包,陈恳说道:“小草,你真考虑好了?”

“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不自己主动走,还要等别人撵才走啊?”我说道。

“小草,你最好还是和李浥谈谈。我觉得李浥对你是真心的,也许里面有什么苦衷?”

“这么久了,电话都没一个,还有什么苦衷?”话音刚落,手机响了起来,我拿出一看,屏幕上闪烁着李浥的名字,真邪!

我接通电话,没有说话。

“小草。”李浥的声音传了过来,没有了平时清悦的感觉。

“你还打电话来干什么?”我说。

“小草,”半晌,他艰涩地开了口,“对不起!”

我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不起!”

“你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我问道。

他没有吭声。

“我们俩,是不是完了?”我问道。

他继续沉默,我也没再说话。

忍不住,我还是开了口,“你有没有什么苦衷想向我解释的?”

回答我的,还是沉默,我也一直沉默着,任由眼泪流下来。半晌后,也许是听见我抽泣的声音,他终于说道,“小草,你在哭吗?别哭了,你…你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是我对不起你!”

“我知道了!”泪水虽然淌个不停,还我的声音却异常平静,“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今天就会全部搬走!”

“小草,你…不用搬走。那房子你可以一直住下去,我床头的柜子里有一份房屋买卖合同,我已经签好名了,你可以直接去过户。”

我冷笑道,“做了亏心事,想把房子给我当补偿?”

他沉默了一下,说道:“算是吧。”

“李浥,我们俩之间的感情,就只是这套房子的价值?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

“小草,别这么说。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不敢奢望你能原谅我,但你一定要相信,以前我对你感情,不是假的!”

“是,以前你对我不是假的,但从昨天晚上,你设圈套让我接电话开始,你对我大概就不是真的了吧?李浥,你们李家有钱又怎么样?你玩弄我,还给我一套房作补偿,是不是这样你就觉得自己心里就问心无愧了?而我,在你狠狠捅了我一刀后,是不是应该感谢你,让我在这个城市里还能有一个栖身之所?谢谢,李浥,但我告诉你,我受不起,我一秒钟都不想再呆在这房子里。只要在这房子里,我就会想起你是如果算计我的,一边对我虚情假意地恩爱,一边对我举起刀,狠狠地捅我,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恶心!”

“小草,你真那么恨我?”

“恨你?”我说道:“恨你说明对你还有感情!不,我不会恨你,从今天开始,我会学着完全忘记你,让你从我的生命中完全消失的,就像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一样!”

他没有说话,电话中只传来他深深的呼吸声。

“李浥,你放心,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我不会缠着你的。从此以后,我俩一刀两断!如果有一天,在大街上,看见你从我对面走来,我不会再看你一眼,就当你是一个路人一样,我会与你擦身而过的!”说完,我绝决地挂断了电话,对着一脸呆呆的陈恳说道:“陈师兄,我们走吧,我真的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陈恳默默地拿起地上的包,跟在我后面,出了门。听见大门“砰”的一声音关上,我知道,我和李浥的一切,都被关住了。从此以后,我的生命中不再有李浥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一个星期后,我回到单位上班,仍不时感觉到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我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成为单位上最大的笑柄,珍爱的爱情,我珍视的工作,转眼之间,都没有了。

因为证据不足,冯德辉案已经撤回来了,不久,冯德辉申请了巨额的国家赔偿。

接下来的日子,我木然的过着,上班时按部就班,下班没事就躺在床上混,李浥再也没给我打过电话,他真的就这样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一天,上班时,我一进大楼,飞燕姐把我拉到她的办公室。

我看着飞燕姐一脸的神秘,撇嘴笑了笑,“飞燕姐,你又想给我介绍相亲对象?我现在这样,恐怕也没有什么才俊看得上了吧?”

“小草,你看你现在什么样?”飞燕姐显然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在这里愁云惨雾的,你知不知道,人家可快活得很呢!”

“飞燕姐,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

“我昨天和你勇哥的几个朋友去谭家私房菜吃饭,看见李浥、冯芊芊和他们两个父母也在那里吃饭,其乐融融,好不开心!你看你,都憔悴得什么样子了?”

我一笑,“李浥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他要和谁吃饭,见谁的父母,与我无关!”说完我转身就走,可是,为什么,心还是会感觉到痛?

晚上我又躺在床上,用何苗的话说,我现在这状态就叫“挺尸”,除了会说会走,和一个死人已经没多大分别了。

因为是星期五,何苗回她家了,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更觉得孤单!忽然有一道闪电从我脑袋里划了一下,一个严重的问题浮现出来:我的例假好像有一个多月没来了。

我一激灵,赶紧跑到楼下药店买了试纸,回来一测,手脚冰凉:第二条线颜色虽然很淡,但却很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的确确出现了两条线。想到药店的小姐对我说,早上晨尿测得更准一些,于是,第二天早上,我再测了一次,再等待试纸显现的时刻,我心里默默地请求着老天,可是,第二条线还是无情地出现了。

我盯着试纸上这两根红线,脑袋里却浮现出李浥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有了,我们就结婚!”现在,我真的有了,可是,我和李浥却不可能结婚了。算了算时间,应该就是冯德辉案开庭前的那一晚,是李浥在已经给我下圈套后的事情。于是,我只觉浑身的血往头上一冲,便拿出了手机。虽然已经把李浥的电话从通讯录中删除,但我仍然准确地把他的号码拨了出去。

很快他接起了电话,也许太早,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小草?”

我握住电话,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