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楚。”班主任径直走到楚清旁边坐下,笑道,“还没回家呢?”

“刘,刘老师……”楚清腾的一下子站起来,就跟晚自习开小差被抓包一样紧张。

“坐,你吃你的。”

楚清尴尬地笑了笑,手里捧着杯关东煮不知所措。本想跟班主任客气一下让他也吃,话到嘴边她觉得说出来似乎更尴尬,就没吭声。

“身体现在还好吧?”当年高考结束以后他打听过楚清的情况,说是家里出了大变故,病了好些日子,高考也没参加。

“好多了,麻烦您还惦记着。”

班主任笑着摆摆手道:“都记着你呢,你们数学老师见你第二天没到,课一下就跑我办公室去了,问我是不是他话说得过分了,小姑娘脸皮薄不想上课了……”

“常老师还好吧?”

“好着呢,一直跟我搭班。”掏出口袋里的玻璃杯抿了一口水,班主任将凉了的茶杯搁在桌子上,“程易安……”

楚清抬起头,没等他说完,起身将他的杯子拿走到结账台麻烦人添了热水。慢吞吞地走回去坐下,楚清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小学生等着挨老师训的模样。

“这孩子虽然面上冷,心眼儿实,我在班上说了你转学以后他非跟着我回了办公室,追着问。”虽说他方才看两个人没坐一块儿,可这男未婚女未嫁的,说不准的事儿。又有姚宇成和林襄两个人在中间搅和着,指不定就成了,这才在看见楚清以后进来多了两句嘴。

见楚清低头不语,班主任抿了一口茶水以后起身拉上了衣服拉链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道:“那小子本来可以保送L大,非不去。”L大的金融系是国内顶尖的,也是程易安从初中就心心念念的地方。

班主任走后,楚清在便利店坐到深夜。看着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偶尔路过一两对嬉笑打闹的情侣,她喝完便利店里的最后一杯奶茶,准备离开。

刚一出门,从后面来了辆车。

程易安将车停在楚清跟前,默默等着。

楚清没理,自顾自往前走。车一路跟,她猛地停了下来,开车门上车。

车上暖风开得很大,程易安脸颊泛着淡淡的粉色。车里有股子烟草味儿,楚清看着中控台上躺着一只香烟壳儿,她倒是不知道程易安还会吸烟。

等楚清上车后,程易安一刻不停地发动汽车调头,全程没出声儿。

楚清不知道为什么大半夜的他会在这儿,见他冷着个脸也没兴趣问,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发呆。

程易安两个小时前接到班主任的电话,让他速到某路口便利店。他着急忙慌地赶到以后看见了店里发呆的楚清,就将车停在了不远的地方,一等就是两个小时。期间困得要命,却又不敢眨眼,生怕把人看丢了。

凌晨一点多,早就过了他睡觉的时候。程易安从车里翻出了半包不知道什么时候的香烟出来点燃,吸了一口,差点儿被呛得肺都快咳出来了。

咳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看见楚清从店里出来以后连忙跟了上去,期间又狠咳了两下,才将车停了下来。这会儿喉咙难受得很,原不知道吸烟是这么个感觉,如今感受过了就不想再碰了。

看他脸都憋红了,却还是小声清着嗓子。楚清觉得这人偶像包袱也忒重了,咳嗽都憋着。她也懒得理他,靠在窗户上闭目养神。

车停下来等红灯的时候,楚清察觉到身边有动静。她闭着眼没动,不知道程易安要搞什么幺蛾子。

程易安见她睡了,轻手轻脚地将衣服脱下来,然后探着身子给楚清盖上。随后还盯着楚清好一会儿,确保她没醒,才放心撒手。

鼻尖又萦绕着熟悉的洗衣粉的味道,本来困得不行的楚清,越来越精神。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过电影一般地浮现,她将眼睛睁开条缝,看着驾驶座上的人。

车开得平稳,窗外的路灯一盏一盏地后退。楚清突然想到了八年前,她和程易安乘夜班车回家的时候也是这样,她靠窗坐着,程易安坐在她旁边看物理题。

那时候楚清经常装睡,披着程易安的校服,眯着眼盯着他一看就是好久。每每下车的时候楚清都双颊通红,程易安只当她是被车里的空调热着的。

斗转星移,楚清早已不是当年活泼开朗的那个楚清。可程易安的性子还是没变,别扭得不行。

楚清从上车到现在没跟他搭话,程易安也冷着脸不讲话,一点儿想要哄她和好的意思都没有。

夜晚路上没人,尽管程易安开得跟非机动车道的电动车差不多的速度,两公里路还是很快就到了。

他慢慢在门口停稳,伸手将楚清盖着的衣服拿下来自己穿好,才咳嗽了一声,想要叫醒楚清。

楚清气得肝儿疼,紧闭着双眼装作没听见。

程易安似乎有些苦恼,偏头瞧了她一眼,静坐了几秒以后下了车。既然叫不醒,便由她睡着。他在车上坐着觉得尴尬,就干脆下去等。

楚清察觉到他下车以后在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立刻睁眼下车进小区,全程没有给程易安一个多余的眼神。

第15章

楚清回了家以后倒头就睡,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两点起来收拾行,又打电话跟同事确定明天早晨集合的时间。

这次出差一共两个人,一男一女。楚清本来想着提前在APP上预定,可搜了半天都没有酒店信息。同事说那地方偏,到了以后再找地方住也不急。

地上被她散得一团乱,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楚清是最烦收拾行李,平时旅游出差倒是还好,差什么缺什么到了当地直接买得了。可这回去乡里,就怕少带东西。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总觉得缺点什么。

正当她一样一样往行李箱里塞的时候,门铃响了。林襄给她送了点儿吃的过来,她大学同学过来M市跨年,带了好些特产。

“你这是……造反呢?”林襄被满地的东西吓了一跳,瞟到角落里的两只空箱子,不可置信道,“你们老板大过年的派你出差?”

楚清斜了她一眼,“不就元旦吗,我又不过这个……”

“元旦不得跨年啊,哪儿能出差啊!”林襄都安排好节目了,本来想着算上她大学同学夫妻俩,还有程易安楚清六个人一块儿跨年,程易安昨儿个说得值班来不了,没想到楚清也来不了。

早晨她还跟姚宇成开玩笑呢,别是程易安想拽着楚清私会去,如今一瞧两可怜兮兮的,都得加班。

“你去哪儿啊?这啥啊,防过敏药?”林襄翻出了一口袋的各色药片出来,还有好些她都没见过。

“阳县,那边潮湿,我怕犯荨麻疹。”

“就那个穷得叮当响的阳县?你到底做的是M市老味道还是CCTV财富经啊,怎么净往乡里跑。”

楚清将那一口袋药夺回来扎好丢进箱子里,随后摸了摸林襄的脑袋,“你乖,我回来给你带小鱼干儿。”

“啧,你爸妈要是知道你过年都得下乡出差得心疼死。”林襄这话一说,楚清脸色暗了下来,打着哈哈没接话。

送走林襄以后楚清将箱子里的东西又检查了一遍放在门边,方便第二天早晨一拎就走。

楚清已经提前跟老人的儿子联系过了,明天早上会到车站接他们。

这是楚清第一次去阳县,早晨下了火车后转大巴。路况不好,车开得缓慢,颠簸了近三个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

拽着箱子从破旧的长途车站出来,空气中带着沿海城市特有的湿度。

刚一出去楚清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不远处一个电动三轮车上站着一个男人,手里举着“欢迎M市楚清小姐来阳县参观”。同事赵哲成没忍住笑出了声,当即就要拍照发朋友圈。

楚清连忙将人拦下,冲着男人招招手,“周永刚?”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利索地从三轮上跳下来小跑到楚清旁边,“你好……嘿嘿。”他憨笑了两声,然后弯腰去抢楚清手里的箱子,“我来,我来……”

将行李都放到了三轮车上,楚清和赵哲成并排坐在车尾。听说从车站到他们村还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路,楚清看了看这周边,确实没瞧见海。

“刚子哥,我们住哪儿啊?你们这儿有酒店吗?”赵哲成着实是被这周边的环境吓到了,想在这儿找个连锁快捷酒店怕是不容易。

“没有,哪儿有酒店,都是小旅馆。”周永刚指了指旁边的几家某某旅店,某某住宿,“镇上凡是家里空几间房的,一楼做些小买卖,二楼做客房。那被子都是长霉的,墙上都是霉点儿。”

赵哲成咽了咽口水,他跟楚清一同进公司的,刚工作不久。这下算是知道了为什么组里的人一听见去阳县都避之如蛇蝎。

“那我们……”

周永刚大叫一声:“抓稳了!”

话音刚落,前方出现一个坑。三秒的功夫,楚清整个人被颠得屁股离地三尺,她觉得自己的脑浆都快出来了。再一看旁边的赵哲成,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显然是还没缓过神来。

“你们啊,就住我们家。客房早就收拾好咧,床单被套晒了好几天,一点儿都不潮。”周永刚说完将车子减速停了下来,“你们坐这儿等会儿我,这几天镇子里来医疗队,我去问问我娘的病,马上就来。”

周永刚跳下车就往里跑,远远地楚清瞧见了红十字的标志,也没当回事儿。医疗条件落后的地方确实会经常有大城市组织的医疗队过来义诊,反正他们也不赶时间。

等周永刚的这段时间里,门口来看病的人就没停过。出来的病人闲聊的时候楚清听见了模模糊糊几句M市,也不知道是M市哪个医院的。

约莫等了一个小时不到,周永刚出来了。大冷天的被挤出了一头的汗,脸颊热得通红。他一出来就忙不迭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楚,楚小姐……里面人太多了,还有人插队,我都差点儿跟人打起来。”

“没事儿,周大哥你以后叫我楚清吧。”一口一个楚小姐听着别扭。

“诶,诶……咱走吧,家里饭估计已经做完了。”周永刚继续往村里开,一路开一路跟他们两个人唠嗑。

“刚子哥,你结婚了吗?”赵哲成问道。

楚清无奈地笑了笑,他们公司无论男女,都怪八卦的。

“结了。”

“呦,什么时候结得啊?”

周永刚道去年,家里正好盖了新房子,他们去了有地方住。

这两年由于各种农贸商品APP的兴起,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不少。但毕竟那种APP还是以瓜果蔬菜为主,鱼干儿销量不太高,大多还是靠零散的销售和集市售卖。

“现在你们家都在做这个吗?还是有干其他工作的。”既然鱼干儿卖不出去,总得靠旁的方法谋生。

“我跟着老丈人出海捕鱼,这块儿多得是以捕鱼为生的,谁也不比谁富些……”

说着,楚清瞧见前头的村子,家家户户烟囱里冒着青烟。

“刚子哥,是那边吗?”

周永刚应了一声,然后开着车子进了村。村子里邻里关系融洽,一路上周永刚挨个儿地打着招呼,不时地跟孩童笑闹两句。

屋子是很老式的那种砖瓦结构,如今稍微富裕一点的农村都盖起了三层四层楼房,这边多是一层的,看起来跟十年前楚清奶奶家那边的样式差不多。

前几天刚下过雨,路上还有些泥泞。孩子们打闹摔倒了起身拍拍土,带着满身的泥巴接着玩儿。

赵哲成是土生土长的M市人,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从进了村开始拧着的眉头就没松过。

往前开了十几户人家,就到了周永刚家。还没进门就看见院子里晾的鱼干儿,风一吹像风铃似的。

“妈!我把客人带回来了。”周永刚用方言朝院里叫着,阳县里M市和T市都不远,方言有些四不像的意味。

楚清他们采访的主人公刘奶奶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条鳞片刮了一半的鱼。见他们到了,随手将鱼往水池里一丢,招呼他们进去吃饭。

“刚子啊,你去帐篷那边看过了吧?”刘奶奶顾忌着楚清他们在,尽量用普通话跟周永刚交流。

赵哲成听见刘奶奶说普通话吃力,笑着让她用方言就好,“我和小楚都是M市的听得懂。”他人长得周正,笑嘻嘻地讨人喜欢,几句话就把刘奶奶哄得乐呵呵的。

“这回是刘医生来的不?”刘奶奶说着咳嗽了两声,楚清听着觉得她有些气短,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不是,这回是个年轻医生,听说会把脉,过两天我带你去看看。”

楚清听见把脉二字一个激灵,“周大哥,医疗队是哪个医院的你知道吗?”

周永刚摇了摇头,表示不太清楚:“各个医院都有,好些个人呢,M市的、T市S市,都有。”

楚清点了点头,想来也没这么巧。两个人上回还说话的时候,她提到自己要去M市,程易安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第16章

吃完饭后,楚清和赵哲成两个人被周永刚带到了院子西边一个独立的房子里。

“这是去年新盖的,一共两个房间,你们住。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周永刚客客气气地拎了两只热水瓶来,“热水瓶也是新的,我老婆嫁过来的时候带来的,没用过。”

楚清他们本想今天下午就开始干活儿,周永刚非不让,说是这地方不大,明天一天就能走完,下午让他们好好歇着。

赵哲成进两个屋分别看了看,将南边那个给了楚清。那屋子里有个朝南的大窗户,阳光透进来看起来就暖和。

楚清也没跟他谦让,拎着行李进门。她确实是累了,早晨六点多起来折腾了半天,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楚清从行李箱里拿了睡衣换上,又灌了一只热水袋塞进被窝里。棉被蓬蓬松松的,一摸就是刚晒过的,还带着些……网上说是“阳光杀死螨虫的味道”,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挺好闻。

不知道睡了多久,楚清觉得肚子一阵一阵地疼,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太阳已经落山了。披上羽绒服以后去了厕所,楚清当即就觉得不对劲。

这回不是像往常一样的胃痛,倒像是急性肠胃炎。她倒了杯热水,吃了两颗药,随后拿着药去敲赵哲成的门。

“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吧?”楚清见开门的赵哲成气色是白里透红有光泽,想来是没什么事儿。

“我没事儿……你怎么了?”

楚清脸色发白,脑门上冒虚汗,倚在门框上看起来吓人得很。

“肚子疼,可能是吃坏东西了。”楚清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双手捂着肚子。

“难道是中午的饭菜?”赵哲成猜测道。

“应该不是。”如果是中午饭菜的问题,赵哲成这城里小伙子脾胃虚肯定也受不住。

“你今天还吃什么了?”赵哲成皱着眉,在这地方生病可不行,诊所的赤脚郎中他信不过,最近的三甲医院得开两个小时的车。

“我没吃什么啊……”楚清也觉得奇怪,她今天是跟赵哲成一块儿吃的早餐,也没吃什么特别的东西。

“你是不是吃了汽车服务站的麻辣烫?”赵哲成突然想起来了,他们坐大巴车的时候路过了汽车服务站,路边有卖麻辣烫的。

“就吃了两串……”楚清咽了咽口水。她那时候有些饿了,就下车买了两串垫垫肚子。

赵哲成叹了口气,“坏事儿了,你先看看情况吧,不行的话让刚子哥送你去医院输液。”

楚清现在万分后悔,跟赵哲成打了个招呼就上床躺着了。她一向自诩肠胃功能很好,除了偶尔饿得胃疼,其余时候怎么造都不会腹泻什么的,没想到如今竟然倒在了两串丸子上……

晚些时候周永刚来叫两人吃饭的时候,看见楚清的状况急得在院子里转圈圈。“这样,我找隔壁借车,去医院瞧瞧。”人家本是好心来给他们采访宣传的,身体出毛病了他们可担待不起。

“别,今天太晚了,我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大晚上夜路不安全,路上有坑都看不真切的。

“刚子啊,你带小楚姑娘去镇上看看,大城市来的医生,总比我们这儿诊所的好。”刘奶奶端了碗热水出来,“来,姑娘,喝碗糖盐水。”

楚清听见糖盐水三个字,突然觉得有些反胃。这东西腹泻的时候喝确实是好,补充水分和盐分。可那味道实在是……

不好辜负老人家的好意,楚清接过碗来,憋着气喝了一口。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那股子恶心劲儿,又一连闷了半碗下去。楚清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丢了碗就往厕所跑。

“赶紧,赶紧去镇上给看看,这可不得了。”他们老一辈觉得单是腹泻或者呕吐问题倒是不大,如今上吐下泻的刘奶奶就慌了,连忙推着周永刚出去拿车。

刘奶奶找了个皮垫子垫在三轮车上,又拿了床棉被出来给楚清裹得严严实实的,“别冻着了,来,手放进被子里去。”

赵哲成又将楚清的围巾拿了出来,扎在她脖子上,将人和棉被固定在一起。弄完之后还拍了个照片留念,在楚清的威逼利诱下才放弃了发朋友圈的念头。

楚清此刻觉得自己被他们打扮成了木乃伊,恨不得把头钻进被子里不见人了。

一路颠颠簸簸到了镇上,托了这大棉被的福,再怎么颠簸楚清都稳稳当当地坐在三轮车里,仿佛一块大秤砣。

赵哲成将车停在他们义诊队住宿的院子里,然后撒腿就往里头跑。

楚清是叫都没叫住他,好歹先把她解开啊……

约莫五分钟以后,赵哲成拖着一个白大褂出来,嘴里念叨着:“就那个,车上那个,快快快,上吐下泻,严重的很……”

楚清将头抬起来,掀开眼皮子看了看远处的医生。风度翩翩走路带风,看起来是个靠谱的。可没过几秒,又定睛一看……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比包成木乃伊的时候被人发到朋友圈里更丢人的事情就是……包成木乃伊的时候遇到了自己曾经喜欢的人,而且两个人还冷战呢。

楚清头埋在棉被上装乌龟,她此刻小脸儿蜡黄,头发乱糟糟,脑门上还有前几天胡吃海喝长出来的痘……

“医生,你给开点药还是输点儿液,这都拉一个下午了,刚才还哇哇吐。”听见周永刚的描述,楚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带她进来。”程易安说完转身就去了义诊的帐篷里,全程十分冷静,半分笑容都没有露出来过,让楚清好受了不少。但凡他只要嘴角扯了一点点弧度出来,楚清一定跳上驾驶座就跑。

她哆哆嗦嗦地跟着周永刚进了帐篷,里面还有个年纪大些的老医生。老医生问了楚清几个问题,随后开了方子让楚清进去输液。

这地方本来是镇上一个干部办公的地方,如今给临时改成了诊所,一楼二楼都设成输液室了。

程易安拿着方子起身出去,见楚清还傻坐着,一手搀着她的胳膊将人提溜起来。

周永刚见状想要上前扶,程易安没给他机会,将开药的单子塞到他手里,“去交钱拿药来二楼。”

将人扶到了二楼的一个小办公室里,程易安打开了空调。

“你怎么在这儿……”楚清这话刚一说出口就恨不得扇自己耳光,前几天明明对着皇天后土发过誓的,不会先开口跟程易安讲话,如今怕是腹泻把脑子给泻没了……

“义诊。”程易安将她的右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然后半蹲下来将橡皮管勒到了楚清的手腕上。

她的双手冰凉,找不到血管。程易安拆了橡皮管去隔壁拿了个橡胶的热水袋过来给她捂着。

没一会儿周永刚也到了,手里拿着药瓶和一次性输液器,愣愣地瞧着程易安发呆,“医,医生……东西拿来了。”

程易安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淡淡地说了句:“你回去吧。”

周永刚挠了挠头,“我,我等她。”

“明天早上来接,两瓶水挂完天都亮了。”程易安利索地拆了输液管插进输液瓶底,然后拉来挂输液瓶的夹子,调滴速,排气……动作一气呵成,跟人家干了好多年的老护士一样。

“没事儿,我就坐这儿等,大晚上的姑娘家家一个人不安全。”周永刚笑了一声,“小楚姑娘要喝个水什么的我还能照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