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他果然讨厌缠人的女子。

思及此,归海晴淡淡一笑,“少主,就当是我脑子聪明了一些,不想平白无故惹你讨厌而已。”

“很好。”纳兰依然轻笑,“那你想不想做少夫人?我要听实话。”

“想。”归海晴倒是没再矫情。

“碧瑶已死,除了你,还有一个宫依,她势必也是要嫁过来的。”纳兰依然说完,果然见对面的女子眼中闪过狠厉之色,不由地勾起了唇角,“你可愿意与她共侍一夫。”

“若要我说实话,那自然是不愿意的。”归海晴并不打算在纳兰依然面前装大度,因为她知道纳兰依然聪明,看得出她真实的想法,“但是没有办法,长老会的决定不是我能更改的,就算不愿,又能如何?”

“你可以的。”纳兰依然忽的松开了她,“其实本少一直讨厌宫依,更不想娶她,如果非要娶一个,自然是你这样聪明又识趣的好,不过想当我唯一的妻,你就要想办法,将多余的人除掉。”

归海晴原本还因他松开了自己而失落,乍一听这话,却又惊讶地抬头:“少主的意思是…”

“你该明白的。”

“可宫依她…”

“这是条件。”纳兰依然的语气笃定,“你若做不到,以后便不要来了。”

“我…”归海晴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唇,“给我点时间。”

“可以。”纳兰依然倒也好说话。

“那…如果没事的话,我便回去了。”归海晴道了一句,便转过身。

今夜,有惊喜,有惊讶,对与纳兰依然提出的条件,她是势必要完成的了。

“晴儿。”还未踏步,身后便传来他淡淡的声音,“我信你,不要让我失望。”

一声轻唤,骤然点亮了归海晴的眸子,她未转身,却是道了句“好”,而后是像是颇为开心地小跑着离去。

她没有看见的是,身后人原本还算柔和的眸子,已迅速换上了嫌恶,不仅如此,还十分不雅地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还以为这个归海晴会聪明一点,到底也是个蠢笨的,三言两语就搞定了,这下倒好,又能摆脱一个宫依了。”

自语了一句,他便转过身,未想到忽然便是有一条不知名的类似绳子似的物体缠上了他的腰,将他往后狠狠一勾。

他瞪大了眸子,淬不及防,竟一个不稳跌倒在地,摔了个大马趴。

“少主…你…”咬牙道了一句,哀怨的眸子望向了里屋,刚要开口,却被一道寒凉的声音抢先了一步——

“沈梦生,你今夜可把我恶心到了。”

“就是要恶心你又怎么样!”冷哼了一句,他从地上起身,“你以为我想亲近归海晴?若不使点美男计,如何解决宫依。”

“本宫把容貌借你,不是让你做这般令人作呕的事。”寒凉的声音落下,里屋走出一道修长而略微纤瘦的身形,烛光虽暗,但细看那人的容颜,竟与厅堂中央的男子容貌一模一样——

“谁让你那样叫她了?”

晴儿?当真是恶心死他了。

“少主可不知,只这一声轻唤,便足以定住她要除掉宫依的心思。”沈梦生低笑一声,而后竟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少主啊,你这皮囊好管用,几句话便能迷得一个温婉女子变身蛇蝎毒妇,你这张脸我喜欢极了,可以多让我戴两天么?”

“当然可以。”纳兰依然倒是允的快,“两天怎么够,多戴几日,直到解决了我所有的麻烦,这张脸送给你也无妨。”

“…”沈梦生脸色瞬间青黑,“少主,你搞清楚,这张脸本来就是我的…不是,这张人皮面具是出自我手,不管你允不允许,这都是我的,哪里需要你送?”

“是么?”纳兰依然淡淡地扫他一眼,“那我现在划花这张脸好么?”

“不行!”沈梦生立即双手捂脸,背过身去,“这张人皮面具,我弄了好久的,为了更像你,我选的可是上等的细滑皮肤,稍微有一点手感不适我都不用,你就算是少主,也不得剥夺我的私有物。”

“…”纳兰依然面对沈梦生,实在是懒得开口说话。

此人,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候助他,却又最让他无言以对。

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转过身便要回到自己的屋子,未想却在转身之际,忽然觉得心口处抽痛了一下,纳兰依然步子一顿,伸手捂上心口,却只觉得那不适感愈发强烈。

“少主,你看看你又是这样,你每次都…少主!”沈梦生正想着耍宝再埋怨几句,忽然发觉纳兰依然的异常,立即将脸色摆正,而后扳过前方人的肩膀。

可待他看到纳兰依然的脸色时,向来不正经的神色大变,眸中一沉,他望进对面那人的眼里,却见那凤眸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渐渐笼罩上来,将他眼里的清明吞噬——

不好!

沈梦生心下一惊,立即便要转身,不想纳兰依然却在下一刻将手扣上了他的肩膀,使劲往后扯去,力道之大沈梦生根本无法摆脱,便只能由他将他扯到他的跟前,而后他便感觉脖颈一疼——

吞噬液体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内响起,沈梦生只觉得身上的血液一点一点地流失,他脸色已然变得苍白如纸,身上那人的唇齿却还在往血肉里深入。

沈梦生霎时欲哭无泪。

圣手神医一世英名,竟要被人给吸干了?

他根本不是纳兰依然的对手,而药箱在数米开外的床头上,他已然是拿不着了。

正当他以为自己已经无法得救时,脖颈忽的一凉,那禁锢着血肉的力道不见了,而后是细弱的男音在耳旁响起——

“我衣袖里......有银针,快......”

------题外话------

解密依然饮血事件:不关寒毒的事,寒毒真的拜拜了,但是你们别忘了,之前有一章梦境,梦回少年时,千羽美人拿依然跟神秘人作交换,在他身上下蛊。

赠个恶趣味的小剧场

梦生:为什么美男计要我使,肉麻的话要我说?为什么不让他本人去呢?

依然:因为本宫有男主光环罩着呀

梦生:呜呜,那人家也要做男主~

作者:梦梦呀,男主不能换的,不然俺会被依然党踩死的。

梦生:那,不换就是了,让飞雪也收了我好不好?咱们玩NP好不好?

作者:不好!

依然:清风,把他舌头割了。

梦生:泪奔,你们都是坏银!读者们,我可不可以跟依然一起当男主?

众读者:滚粗!

梦生含恨而去…仰天长啸——就木有我的党派吗?!

第二十二章 寒凉之泪

“我衣袖中有银针,快…”

沈梦生闻言怔了一刻,却见纳兰依然又俯下身来,他当即将手探入他袖中,触到了一片冰凉,不作他想便是抽出了几支针,而后比纳兰依然更快地将手探到了他的身后,将指间银针没入他的体内——

身前有修长的身影缓缓压下,他伸手接住。

“可怜的少主啊。”看着手上昏迷不醒的人,他低低叹了一句,将纳兰依然暂时搁置到了地上,他起身要去拿床头的药箱,此时门还是开的,他经过之时便感觉有一道凉风吹过,洒在他被咬的脖颈上,一片冰凉。

他伸手捂住了脖颈,又轻叹一句——

“还有我可怜的脖子。”

这厢的沈梦生因纳兰依然的突然变化头大如斗担忧异常,而另一头的西北方向的古屋内,却传出一声喑哑苍老的低笑——

“那小子自以为聪明,解了寒毒便可完事了,却不知,原先便是寒毒覆盖了蛊毒,如今寒毒已解,便是蛊毒再次侵体之时了。”

“叔父,你也说过,中欤血蛊的人都是活不过十年的,他十岁被你下蛊,被寒毒覆盖五年,欤血蛊失去作用,可如今他已过弱冠,欤血蛊又再次生效,那岂不是活不过二十五岁了么?”继苍老喑哑的男音之后,是一道悦耳动听的女音,虽是动听,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埋怨。

“你个笨丫头,他若是能娶了你,叔父当然会替他解开蛊毒,当年纳兰千羽狠得下心以他作为交换条件,信了你父亲的话,二人相互制约倒也相安无事多年,可如今你父亲去了,我又有没必要替他继续遵守承诺,自然是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可他要是不愿意呢!”清脆的声音急切而焦躁,“难道让我看着他死?”

“他要是不愿,死了也就罢了…”

“不行,我不让他死,叔父你答应过我的!”

“诶,你别生气,叔父答应你就是了,想办法让你嫁他就是了,你看看你,你父亲去得早,叔父看着你长大这么多年了,难道还比不上那个小子?”

“可是…我真的喜欢他!”

“好好好,我帮你就是…”无奈而妥协的语气溢出,随着夜风消逝在空气中。

纳兰依然醒来之时,正是半夜接近黄昏的时分,诺大的房间内空无一人,他在自己的床上躺着,沈梦生不在,但是他的心口处却不难受了。

似乎…又把那家伙咬伤了。

纳兰依然坐起了身,将头靠在床柱之上,眸子越过窗户望向看不到尽头的天空,静静地望着那一片黑沉,陷入了沉思。

如果,他没有回来,该有多好。

为什么,只靠那四个字,他就又蠢笨了一次。

圣王垂危。

谁也不会知道,他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是如何的心情。

纵然她有再多不好,也是他的生母,这么多年来她也一直在补偿,他不是不动容的。

他差点就原谅她了。

“喵呜——”寂静的夜里,一声猫叫显得清晰而突兀,纳兰依然纤长的眉毛轻颤了一下,而后将视线转至门的方向。

门还是关着的,但是,此时蹲在门边的那一小团白色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主人,你走神走的还真远。”邪灵猫朝他呲牙一笑,看起来怪异又滑稽。

“丑死了。”纳兰依然轻嗤了一声,将视线挪开。

“我当初就猜到有问题,但是我没敢跟你说。”邪灵猫似是没有听到他的嫌弃,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床前,难得的大着胆子窜到了他的腿上,“就算我跟你说了,你还是会来的,那我又何必找骂呢?”

“是啊,又被骗了。”纳兰依然低喃了一句,复又冷笑道,“被骗了一次又一次,我还是会上当,明明当初决定了与她断绝关系,可当她出事了我还是管不住自己。”

“主人…”

“除了父亲之外,似乎再也没有人会将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了。”似是叹息,又似是自嘲,“我一直都认为没有什么事能脱离我的掌握,就算脱离了,我也能想法子将它扭转回来,可是…这世上真的有太多的意外,多到我都感到疲惫了,以前究竟是我太自信,还是太自负呢?”

“主人,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糟糕了。”邪灵猫将大眼望向他,爪子挠上了他的衣服似乎是想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一些过来,“圣王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或许她还有苦衷呢,又或者…”

“闭嘴!”邪灵猫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狠厉的劲道推开,直到自己狠狠地砸在了门上,它才意识到——

纳兰依然是真的生气了。

“她总有说不完的苦衷,找不尽的借口!”纳兰依然看着邪灵猫,眼神寒凉而不带一丝感情,“她是一个维权至上的女子,她可以利用我的性命与别人做交换条件,可以假意与父亲亲近而夺取原本属于雪氏的王位,她还能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这一切从来就不属于纳兰氏,她夺过来可有意思?现在她高兴了?夫君没了,女儿没了,是不是要连我一起死了她才能高兴?那我偏不如她的意!”

“主人,你别这样…”邪灵猫听着他的话心中只觉得酸涩,忍着四肢的疼痛爬了起来,又一步一步地凑到了他的跟前,“还有我,你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啊。”

不止是它,难道主人忘了,千雪宫里还有一人也将他看得很重要么?

纳兰依然闻言,却淡淡地撇了它一眼,“是么?你原先不是她养的么?”

“可我从来没叫过她一声主人。”小猫又蹭回了他的腿上,“你该清楚的,我只叫你,其实你对我很好的,我都记得。”

说完,它竟不敢看纳兰依然的眼神,低垂着头。

它怕在他眼中看到不屑与寒凉。

也许他真的只当它是一只宠物。

“我才不信呢。”一声低语,从头顶传来。

小猫把头埋得更低。

他果然是不相信的,它没有再开口。本以为纳兰依然还会在数落上几句,不想,它却没有在听到他的声音,他不说话,它也少见地安静,就趴在他腿上,不闹腾,不聒噪。

“为什么呢。”

“我明明都要原谅她了。”

纳兰依然的声音很轻,很低,似是在自语,又似是在说给小猫听。

叹息一般的低喃传入邪灵猫的耳朵里,它忽然便是想再说几句安慰他的话,然而下一刻,却有什么东西滴落在自己身上,潮湿而冰凉。

邪灵猫怔住,直到背上又一次传来相同的感觉,它才抬起头,清澈而惊讶的大眼,撞上了一双带泪的凤眸——

不同于往日的清冷凉薄,这一次这双眸子,泛上了不加掩饰的落寞与哀伤,透明的泪从中溢出,划过精致光滑的脸庞,滴落在它雪白的皮毛上......

第二十三章 我炖了你

“主人…”小猫傻愣一般看着他,此刻竟是语塞。

多少年没有见他哭过了。

它以为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该淡忘了才是。

它该如何安慰他?它看着他怔怔的出神——

纳兰依然似乎没有察觉自己的失态,直到小猫的一声轻唤他才回过了神,在回神的这一瞬间,他眼中似是浮现了些许茫然之色,低头看了看小猫被打湿的皮毛,这才像是发觉了什么,抬手,指尖在脸颊上轻轻一抹——

看着指尖上的泪水,他眯了眯眼,而后另一只手在小猫身上轻轻一掐,“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你哭了啊——喵呜!”肚子上的肉被狠狠一拧。

“再说一遍,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看见…”

在这句话之后,那只拧着它的手终于松了开,改为轻抚它的皮毛——

“你最近都吃了些什么,皮肤怎的越来越粗糙了?”

“主人。”邪灵猫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是毛。”

“…”

“主人,关于你的任何事情,我都不会乱说的。”见他不语,它眨了眨大眼,又道,“你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将你看重,那么飞雪呢?”

“我不知道。”纳兰依然低喃。

“幸好你这句话没让飞雪听见。”小猫闻言胡子几不可见地抽搐了几下,“为了帮你找药材,把眼睛弄瞎了,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她每次生气几乎都是与你有关,虽然她有时候又记仇又粗鲁,但是她对你的好,谁都看得出来,反倒是主人你,瞒了她不少事情,忽悠了她不少次。”

“我们之间的事,你倒是看得清楚。”纳兰依然轻嗤一声,斜睨了小猫一眼,复又低语道,“我只是不想把她拖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我如何能让她陪我一起烦恼呢?”

“但是也许她有办法。”邪灵猫见不得他独自承受的样儿,变再接再厉,试图说服他,“飞雪要是看见你这样,她会难过。”

“谁许你多嘴了?”纳兰依然不悦地拧眉,见着邪灵猫无畏地望着他的样子,不由冷笑道,“你敢告诉她,我炖了你。”

邪灵猫:“…”

分割线

冰域雨族——浮华秘境。

如皇家园林般的花栏走道上,松柏被霜雪覆盖好似雪帘,走道的栏杆已看不出原本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