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式办差,康熙又没封他一官半职,兵部大佬摸不准皇上啥意思,对胤褆的态度也有些飘。

胤褆也知道,让他总理兵部他现如今还没那个能耐,从小兵做起,基于他皇阿哥的身份又没人真敢把他当成小兵。今生没有和太子生嫌,少了钻营,胤褆一下子变得好闲。正和太子念叨,胤禛推门进来了。

太子挑眉,“不会敲门啊。”

“你俩密谋什么呢?”胤禛张嘴问,

太子:“胡说八道,我俩能密谋什么,你又来干么?”

胤禛:“好几天没见你了,想得慌啊。”

“别,别这样说,我听着瘆的慌。”太子抬手阻止他靠近,“有事说事,没事请便。”指着门口。

“唉,太子哥哥,好狠的心啊——”

“闭嘴,你要是来我这里就为了哭丧,孤不欢迎。”太子不客气,胤禛正儿八经坐好,“给两个怀表。”

“想干么?”太子一脸警惕,“你,你又想拆了玩儿?”

胤禛气得哼一声,“多少年前的旧账还翻出来,有意思么。快点啦,快点,我送给额娘啦。”

太子一听送给皇贵妃,“张起麟,去叫遗音给四阿哥挑两个。”

张起麟转身出去,胤褆眼珠一动,“挑两个?你有很多?”

“西洋学堂里的洋人师傅会制怀表,昨天送来七个,这小孩长了一个狗鼻子,今天闻着腥来了。”太子点点胤禛的额头,“图纸他提供的,画的像符咒,亏得人家能看懂。”说着话遗音进来了,捧个盒子放在胤禛手边,恭敬道,“四阿哥,都在里面。”

“麻烦遗音姑姑啦。”四哥对她很客气,遗音瞧着胤禛礼数极好,心里也挺为太子高兴的。

遗音到太子身边时太子四周岁,一晃十年过去了,遗音内心深处已把太子当成了自己孩子,如果胤禛很狂傲,遗音定会逮着机会让太子离他远点,说不定还会干出什么疯狂举动。

遗音一边打千一边说,“四阿哥客气了,奴婢应该的。奴婢不打扰三位爷,有什么事喊一声,奴婢就在门外。”走得时候顺便把屋里伺候的人带出去。

胤禛瞧着想笑,“二哥,你这位管家姑姑好厉害啊。张起麟在你这屋里也算得脸,遗音抬抬手他就忙不迭跟出去,啧啧。”伸出大拇指,“佩服!”

“我这毓庆宫那么大,没有两尊大佛震着,那些子小鬼还不得上天。”太子一顿,“怀表拿了,可以走了吧?”

“没事,我不忙。”端着茶杯,大腿翘在二腿上,老神在在地问,“你俩刚才聊啥呢?是不是聊明年选秀的事,汗阿玛相中了哪家姑娘,二哥若不放心,我替你瞧瞧去。”

太子叹气,“小四啊,孤帮你算着呢,三个月,你仅仅安分三个月又想作,怎么就不怕哪天把自己作上天呢。”

“不乐意说就算,大不了问皇太后,汗阿玛如果敲定了,一定会让太后过过眼哒。”胤禛发现胤褆一直没开口,“大哥咋了?惠母妃又念叨你们赶快生孩子么?”

“你能闭嘴么?”胤褆皱眉,“从进来到现在就没见你停过,一个好好的皇阿哥,怎么跟个娘们似得,什么事都得掺和一脚。”

胤禛哼哼哼,“好心没好报,不看你是我哥,四爷懒得管你。”

“大哥最近烦着呢,你别烦他了成么。”太子拿起盒子放在他手里,“四爷慢走!”

小四爷被嫌弃了,四阿哥已经习惯了,“烦什么,我可是聪明伶俐吊炸天的四阿哥,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只要你跟我说说,我瞧一眼,保证你立刻病除。”

太子扭脸看一眼胤褆,大阿哥无奈地摆摆手,“你说,他不得到答案能闹腾一天。”

“大哥在兵部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太子三言两语讲完,“明白了,现在可以——”

“停!滚那个字多伤人啊,幸好我皮厚心脏硬,换成谁受得了你们。”胤禛撇撇嘴,“这算什么事啊。没有合适的咱就自己创造一个呗。”

“别说的那么简单,兵部众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你横插一脚进去会乱的。”太子阻止他异想天开。

“干么非盯着兵部那块肉啊。”胤禛道。

胤褆:“我已在军中历待了两年,现在又没有战争,偶尔有个土匪,神机营两把鸟铳搞定了,根本用不着我啊。”

“大哥啊大哥,亏你好意思说自己在军中呆了几年,有没有关心过国际形势?”胤禛问。

太子挑眉:“说人话,再整些怪里怪气的词,孤明天就奏请汗阿玛把你的西洋学堂关了。”

“好吧。”胤禛道,“大哥,边境看似稳定,其实危机四伏。先说倭寇,前朝中期,政治**导致海防松弛,倭寇侵我东南沿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直到戚继光前往沿海,历经近十年艰苦奋战才把倭寇赶出去。前前后后,倭寇盘踞东南沿海百余年,如此残暴之流,如今没敢侵我沿海只是畏惧我们的火器,一旦沿海露出一条缝,那些人便会像财狼一样立马攻进来。

“再说准噶尔,准噶尔一族自始至终不承认我们,现在安分也是他们认为有能力的首领没有长大。还有沙俄,那位彼得帝和大哥一样大,今年十六周岁,汗阿玛说看见彼得帝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己,他离亲政也不远了。

“瑷珲城议和时让他们丢那么大一块肉,等他亲政后不会想夺回来?还有西藏土司,各自为政,派出去的驻军也拿他们没办法,如果倭寇、准噶尔和沙俄同时来袭,云南、西藏那些心怀不轨之徒又岂会安分。”

“继续!”太子给胤禛填满茶。

胤禛眨眨眼,“没啦。”

“别卖关子啊。”胤褆瞪眼,“这俩怀表想不想要了?”

“坏人!”胤禛立马夺回来,“他们成长,我们也要成长,他们发展,我们也要发展才能在未来不吃亏。”

“我们有火器。”胤褆道,“戴梓一直没停,不还招了很多人,还要怎么发展?”

小四阿哥往椅子上一歪,“和你们说话好累啊。”

“遗音,把剩下四个怀表都拿来。”太子朝着门外高声喊,胤禛突然又精神了,也不累了也不渴了,“大哥,你觉得是骑马拎刀战斗方便还是用鸟铳方便?”

“对于咱们的士兵来说,刀剑比鸟铳方便,论起杀伤力,还是鸟铳厉害。没等你拔出剑,可能已经死在了鸟铳下。”胤褆没参加过实战,但他见过准噶尔被鸟铳火器杀得片甲不留。

胤禛一拍桌子,“我的哥啊,您总算说到点子上了,咱们有骑兵,有火器营,有专门装备□□鸟铳的骑兵么?”

“没有。”胤褆道,“火器营的士兵只有训练的时候才能见着火器。”

“这就是我要说的。”胤禛眨眨眼,太子直觉不好,“别,你别太异想天开,我俩受不住了。”

胤禛白他一眼,“胆小鬼。大哥,这样,你管汗阿玛要一支骑兵,给他们配上,”站起来,“左右腰间两把鸟铳,背上挎着连发火/枪和一支弩,脚上靴子里分别藏着一把匕首一把短刀,头上戴着铁帽,让神机营给设计薄薄的,再让他把盔甲减轻些,把这些人带到深山里训练三个月,回来打它五支骑兵,信不信?”

“不用三个月,你配那么多火器,孤一个人也能灭一个营。”太子不屑地看他一眼。

胤禛呸一声,“我还没说完好不好,给他们配那么多是让他们随手抓到武器,但是交手时,双方□□不准上膛,这样还被灭了,不是火器之故吧。”

“太子,小四的重点在深山拉练三个月?“胤褆看向他,“我说的对么?”

第70章姜还是老的辣

胤禛陡然睁大眼,他那么一说只是想让胤褆有个概念,没想到他一下抓住了重点。

“对啊,身上背那么多东西,还要在危机重重的深山里存活,非常考验人的毅力和耐力。”胤禛道。

太子不明白,“听你的意思,让士兵在非一般的环境中训练才能达到非一般效果,既然训练而已,为何身上配备这么多火器,汗阿玛不会同意的。”

胤禛:“他们身上配置齐全,一来在深山老林里遇到危险能及时出手,二来他们对兵器熟练了,以后到了战场上,无论突击或者下马肉搏,分分钟搞死敌人。你们想啊,一个骑兵最多一支鸟铳,这还是在敌方有鸟铳的情况下。像二哥刚才说的,你如果有这么多东西,自个也能干掉一个骑兵营。经过艰苦训练出的士兵,到了战场上——”

“就是人间杀器。”胤褆替他补充。

太子确定胤禛来找他只为了怀表,而且胤褆之前也没找过小四,那这些话是他临时想到的……他脑袋里装的什么,怎么转悠这么快,“小四过来,让孤仔细看看你头上有没有镶金边?”

胤禛抓起怀表就走,太子伸手按住他。

“我大概懂了。”胤褆喃喃道。心里有个影子但是有点飘,“四弟,有没有具体章程?”

胤禛晓得适可而止,“没有,我不会啊。而且我也不知道军营里的情况,拿出的章程你敢用?”经过戴梓建学堂一事,胤禛不敢再充当指挥了。

胤褆一想也对,小四从未去过兵部,“骑兵是朝廷精锐之师,装备也是最好的,那可是汗阿玛的宝贝,小四,烦你跟哥走一趟。”笑得一脸谄媚。

胤禛很不情愿,“不!”

“不去?小心倭寇从天津卫潜进京把你掠走。”胤褆吓唬他。

胤禛弯腰从左右靴筒里拿出匕首和鸟铳,太子和胤褆相顾无言。“你厉害,没人敢动你成了吧。算哥求你了,四弟。”胤褆叹气。

胤禛抱起盒子就走,“回见!”

哥俩同时起身,一人抓住胤禛的一条胳膊,“你起得头,想拍拍屁股走人,美得你了。”架起他直奔乾清宫。

胤禛试图反抗,太子抬手夺走他的匕首和鸟铳,“宫里有什么危险,天天把这些东西戴在身上,怎么不怕擦/枪走火呢你。”

“要你管!”四阿哥很生气,说好的低调呢。

到了乾清宫,胤禛变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一脸愤恨的来回瞪两位兄长。

康熙瞧着有趣,“他又捣蛋?”指着胤禛问太子。

胤褆戳他一下,“快点!”

太子给他使眼色,无声道,“别墨迹!”

胤禛抱着胳膊继续装哑巴。

“朕还有一堆事,太子若是闲得慌留下个帮朕批阅奏折。”康熙看他们一眼再次拿起朱笔。

“汗阿玛,四弟有事起奏。”胤褆上前一步朗声道,“但他害怕汗阿玛生气,特意求太子和儿臣陪他一起过来,儿臣很忙的。”

“不要脸!”胤禛狠狠瞪他一眼,没继续拿乔,“明明你想要汗阿玛拨给你一支骑兵,自己不好开口让我出头还诬赖我,大哥,你还可以再不要脸!”

胤褆表情一变,咬牙忍了下来。

康熙见他默认,纳闷,“怎么想起来要骑兵?出了什么事?”

“他说骁骑营的士兵都是软脚虾,佐领个个中看不中用,如果要他训练,最多三个月便可以一敌五。汗阿玛,”胤禛说着走到康熙跟前,“你也发现他脸皮特别厚了吧。不对,这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对吧?”

“很好笑么?”康熙瞧间胤褆脸通红,胤禛还一个劲讥讽,“胤褆怎么想的直接跟朕说就是了。”嫌弃的看小四一眼。

胤褆瞥胤禛一眼,把他先前说话的润色一番,说到士兵的配置时去掉了一半,“边关暂时无战事,儿子在兵部闲得不得劲,便想试一试,望汗阿玛成全。”

边境看似安定,其实危机重重,这种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想法,康熙下意识看一眼坐壁旁观的太子,“保成也同意?”

“大哥今天去找儿臣就是商量这件事,胤禛赶巧碰上了,我们就把他带了过来。”太子比胤褆心眼多,故意表现得欲言又止。

康熙瞧着太子的神色,眉心一跳,“胤禛,你两个哥哥脸皮薄,你说吧。”

“哼哼!”太没种啦,真不知道汗阿玛有什么可怕的,“大哥想要这支骑兵脱离兵部,就像神机营一样,挂在工部其实由你直接管辖。

“大哥以后训练起来不会掣肘,而且这些士兵必须是满、汉、蒙骑兵中的精英。如果您不给一道圣旨,八旗都统不会放人的,别看大哥是皇阿哥,那些兵痞才不会给大哥面子。”说完又想了想,“就这些,主要是圣旨,汗阿玛如果也不舍得,怕大哥把你的士兵训坏了,儿子可以代写!”

“原来搁这里等着朕?”康熙朝他脑袋上扇一巴掌,看向胤褆,“是不是他又瞎蛊惑你先斩后奏,你们才把他弄来的?”

太子和胤褆正因“脱离兵部”和“圣旨”暗喜,一阵庆幸强行把胤禛弄来,猛然听到康熙问他们,两人心中一动,木讷的点点头。

康熙咬牙,“朕就知道你安分不过仨月,你们回去吧,这事容朕好好想想,胤褆以后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跟朕说,没必要让他出面,朕现在看着他就烦。”

“儿子最最喜欢汗阿玛啦。”胤禛见康熙没把这个主意联想到他身上,松了一口气,夺过太子手里的鸟铳和胤褆手中的盒子,不伦不类打个千,“汗阿玛,儿子告退。”

康熙摆摆手,一顿,“等一下,盒子里是什么?”

胤禛浑身一颤,拔腿就跑。

康熙打个手势,御前侍卫上去捉住他。

“放开,该死的!放开爷!”胤禛朝他身上踢。

御前侍卫疾走两步,把他往皇上面前一放,“四阿哥,得罪了。”动作粗鲁的夺走他的盒子。

康熙打开一看,双眼瞪大,“这,”抬头看向胤禛,“三日不见,小四,你又让朕刮目相看啊。”

御前侍卫好奇,勾着脖子看一眼,惊呼一声,“六个?”

“六个怀表。”康熙合上盒子,“四阿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啊。这些归朕了,朕也不问你从哪里弄来的,滚吧。”

胤禛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想想自个多大了,抬手抹泪,“苍天啊,大地啊,皇玛法,乌库妈妈,你们在哪儿,小四的日子没发过啦........”

太子和胤褆忍俊不已,康熙嘴角一抽,“来人,把他的嘴堵上。”

四阿哥亮出匕首和鸟铳,“小爷看谁敢!四爷不发威你们当我是软蛋?”

康熙额角猛跳,“你想干么?”

“见面分一半汗阿玛得给我三个。”胤禛伸手,“没见过这么强盗的。”

“汗阿玛,下面送上来的,儿子留一个,其他的都在这里。”太子瞧着胤禛手里明晃晃的匕首,赶忙走过去,“小四为了弄怀表的图纸累得好几天没吃好睡好,您都拿去.......”剩下的话不说了,由康熙自个琢磨。

钦天监的洋人不务正业帮太子和胤禛做事,康熙清楚,瞧着胤禛像个小刺猬,再不点头他能一把火烧了乾清宫,“两个!”

胤禛咽了咽口水,草!嘴巴好干,嗓子哑了!转而一想,总比没有的好,抓走两个怀表,余光瞧见康熙腰间的玉佩,手腕一转,康熙只觉得腰间一动,“胤禛!”

胤禛跑到了门外,晃了晃手里的玉佩,“谢谢汗阿玛赏赐。”

“有种别跑!康熙气得跺脚,“你们,你们有意把他弄来气朕?冲朕挥刀,他是不是还想杀了朕?”

“您消消气,回头儿臣帮你揍他。”太子和胤褆被小四的大胆吓晕了,御前侍卫面面相觑,如果四阿哥是歹人,皇上这会儿已经遇难。侍卫们想了想,跪在地上,基于皇上对四阿哥的宠爱,他们摸不准主子的心思,干脆默不吭声,由康熙发落。

康熙被两个儿子扶着坐下,瞧着四块怀表,眨了眨眼,“算了,朕若跟他计较得少活十年。”

两人心想,你真跟小四计较从此以后就高枕无忧了,您是不知道您四儿子的脑袋瓜多好用,可惜三月懒得用一次,谁逼都没法。

确定康熙不会治胤禛犯上之罪,两人蹑手蹑脚出了乾清宫,拐个弯就击掌庆祝。

胤禛宰了康熙一票,把两个怀表给了皇贵妃,没等皇贵妃问他从哪儿来的,胤禛甩一句,“额娘喜欢就用,不喜欢送人。”起身去了西六宫。

皇贵妃盯着他的背影满头黑线,看着手里的怀表好气又好笑,“他当这是什么,随处可见的白菜萝卜么。”

胤禛有些日子没来看胤祥了,每次来看胤祥几次,见胤祥穿的都是内务府送来的皇子服,找奴才一问,才知道章佳氏分位低,自从进宫再没见过家人,而她又由宫女上来的,身上没几个钱,即便份例几乎都用在胤祥身上也有限。

不像他,一季有上百套衣服,皇贵妃还逮着机会给他置办。

他有次想把小时候没沾过身的衣服送给胤祥,怕惹出是非,胤禛就没这样干,于是想送他个别人觉着稀罕的东西。

拿到康熙的玉佩,胤禛改变了主意,十三还小,哪儿也不去,大概用不着怀表。把玉佩系在十三腰间,胤禛笑眯眯的问,“喜欢么?”

第71章哈巴之死

胤祥惊疑不定,恐怕自己看错了,比铜钱稍稍大点的白玉中透着青翠,近看像一株竹子傲立其中,这不是能工巧匠的手笔,而是大自然的神奇。倘若没记错,这枚玉佩和前世汗阿玛最喜欢的一柄玉如意同出一块白玉。

“好,好漂亮啊。”胤祥的舌头打结了。

“傻十三,汗阿玛的玉佩哪有街边货,”胤禛没瞧见胤祥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捏着他的脸,随意道,“喜欢就好,不喜欢也没关系,想要什么哥送你。”

“啊啊啊......”十四不乐意,凭什么只给十三哥,我是你亲弟弟。

胤禛扭脸一瞧,“咦,十四也喜欢?”

胤祥不舍得放手,他和十四都有前世记忆,对康熙随身佩戴的物件很熟悉,于是就说,“十四弟饿了,可能把玉佩当成好吃的啦。”

“这样啊。”胤禛道,“那咱们出去,喊奶娘进来喂他。”胤禛帮十三穿好鞋,抱着他下来。十三趴在胤禛肩头冲十四摇头,无声地说,“不行,四哥送的不能给你!”

十四翻个白眼,欺负他不会说话不能动弹?

胤祥“哼唧”一声装作没看见,搂着胤禛的手不禁用力,胤禛好笑,“别怕,我不会让你摔着的。”

康熙听到小太监说胤禛把他的玉佩送给了胤祥,嘀咕道,“就会拿朕的东西充好人。”

梁九功进来便听到这句话,笑吟吟道,“皇上,郭琇大人求见。”

“他这时候来干么。”康熙随口说一句,想到他是谏官,“宣!”

郭琇来给康熙送礼啊。

康熙见他怀里抱着一堆东西,“郭爱卿何事见朕?”

“启禀皇上,臣御史郭琇,查大学士纳兰明珠,结党营/私,卖官鬻爵,罪证确凿,望吾皇明鉴。”郭琇还记得上次奏折被康熙留中不发的梗,举起怀里的东西,梁九功弯腰接过来,见上面是一本奏折,下面全是书本账本之类的,轻声道,“皇上?

“朕知道了,无事退下吧。”康熙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郭琇耿直,但也不是无脑之人,听着康熙撵,虽然有点犹豫,还是退了出去。

他一走,康熙捏起奏折看一眼往案几上一摔,“来人,把四阿哥请来。”

“皇上,不太好吧。”梁九功小声提醒。

康熙瞪他一眼,“闭嘴!你们一个个少护着他,小四再过两年就能娶福晋了,他该为自己捅下的娄子负责!”

胤禛进来瞧着屋里静悄悄的,不禁耸耸肩,怎么有种鸿门宴的感觉啊。

康熙二话不说,郭琇的奏折甩他脸上。胤禛心里一突,抓起来瞧两眼,“汗阿玛这是何意?郭琇参的又不是儿子。”

“纳兰明珠和你什么关系?不对,朕都让你给气糊涂了,当初承诺了纳兰明珠什么?”康熙张嘴就问。

胤禛眨眨眼,不懂,“什么什么,说清楚点啊。”

梁九功小声提醒,“纳兰大人的银子?”

“啊?我当什么,银子就是纳兰明珠孝敬我的,我收了,什么都没说啊。”胤禛古怪地看他一眼,“汗阿玛想什么呢?不会以为纳兰明珠给我一点钱,我就罩着他吧?”

康熙一听,“你确定?”

“确定以及肯定啦。”胤禛瞧他面前很多书本,嬉笑道,“全是纳兰明珠的罪证?郭琇真厉害,参奏靳辅时怎么就不知道搜罗罪证,不然儿子也不削他。”

康熙瞧着他幸灾乐祸的样子,眼疼胃疼替纳兰明珠疼,“既然来了,你觉得朕该怎么办他?”

“汗阿玛乾纲独断,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问儿子。”胤禛顿了顿,“这种贪官死十次也不足惜。基于他早年立不少功,以防大臣们心寒,把他的顶戴花翎摘了,赃款追缴回来就算啦。”

“你说的轻松。”康熙本来还担心他会替纳兰明珠说两句话,“人活着,钱没了,比要他的命还痛苦吧?”

“也许吧。纳兰明珠肆意享受时就该料到今日果。”胤禛前世就痛恨贪/赃/枉法之徒,而他也清楚水至清则无鱼,以防自己被现实憋屈死,就选择了缉/毒警察,没成想到头来躲不过英年早逝。

康熙盯着胤禛半晌,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惯会调皮捣蛋的儿子。他知道胤禛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因此,一般时候也就发放牢骚,细数下来,从未处罚过胤禛。

让康熙没想到,胤禛把世事看得比他想象的还要通透。

待胤禛出去,康熙提笔拟了份圣旨。

午时刚过,胤褆急匆匆跑到南三所,没进门就喊,“白芨,着人速去校场请胤禛过来。”

白芨领命下去就安排。

胤禛正在练习射箭,势必练出百发百中,听到宫人的话,“告诉大哥,汗阿玛今日问起他的骑兵挑选的如何了?”

小太监把这话一字不落传到胤褆耳边,胤褆直奔骁骑营,在骁骑营一呆半个月,待他回京,明珠那处廊檐环绕的宅子已被贴上封条。

荣耀半生的纳兰大学士挤在次子三进出的院子里,看着满地落叶,好像看到了自己,潸然泪下。

胤褆随着纳兰揆叙进来,看到明珠苍老的面容,嗡嗡道,“表舅,你,你保重身体。”

“让大阿哥见笑了。”纳兰明珠身体一僵,他刚开始有点怨恨胤褆,当他知道胤褆在皇上派人抄他的家那日去过皇宫,便释怀了,“我早就料到今日,没想到这么快。”

“料到?”胤褆不懂,“听说十月初十你寿辰当日郭琇过来拜寿,他在席间把那些和你交好的大臣一一记下后,才把证据呈给汗阿玛的。”

纳兰明珠吐出一口浊气,“余国柱事发之时我便担心皇上连我一块查,没想到皇上饶过我。而四阿哥前天才过十岁生辰,一下子从我这里弄走十多万两,就算他不说,保护他的那些侍卫也会禀告皇上,皇上知道却没发火,我已猜到皇上对我不满。”

“既然知道,既然知道就该夹起尾巴做人。”胤褆皱眉,“生辰也不应该大办。张灯结彩,宾客如云,席上山珍海味看得人眼花缭乱,小八那天没出宫,见着我都说你的生辰宴热闹非凡,汗阿玛能饶了你么。”

“现在说这么些有什么用,我以为,我以为,还是我心存侥幸,见这么多天没事,皇上又饶我一次。”明珠苦笑,“好在你没卷进去,否则,我真没脸见你额娘。”

胤褆心想,要不是知道四弟坑你一笔,见你出事我直觉想到他,保住准去见汗阿玛,届时一顿叱责在所难免。

而胤褆瞧着纳兰明珠的精神状态还算好,知道自己今日乃咎由自取,悬着半个月的心可算放下了。也没回家,直奔皇宫,劝惠妃放宽心,又把皇上早就打算处置纳兰明珠的一说,八阿哥松了口气。

胤禩跟他出去就抱怨,“你一走干净利落,惠母妃天天哭,见着我就让我出宫看望纳兰明珠,大清的官员有一半都成他纳兰明珠的人,汗阿玛留他一命已是天大恩赐,也不知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居然,居然好意思让觉罗氏进宫求见惠母妃。”

“他那时也是慌了神。”胤褆揉揉胤禩的脑袋,“这些日子麻烦你了。”

“不要这样说,惠母妃一直很照顾我和额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胤禩本以为胤褆和太子的关系好,纳兰明珠就不下折腾了,没想到他不蛊惑胤褆夺嫡,却一样贪得无厌,“你还是去看看四哥吧。”

“四弟怎么了?又闯祸了?”胤褆忙问。

“纳兰明珠一倒,党羽被汗阿玛连根拔起,不知道谁传出如果四哥当初不收拾余国柱,汗阿玛就不会想起来查他们,毕竟余国柱和纳兰明珠两人是党首。汗阿玛前日一气之下把余国柱撵回家,关于四哥是大祸害的谣言欲盛,现在百官见着四哥就像见着瘟疫。”胤禩说完不禁想起前世老四奉命追缴国库借银之时,一样成众矢之的,那是老四已几十岁了,如今的四哥只有十岁啊。

胤褆不确定,“大概是明珠让人放出来的。”边说边和胤禩去南三所。

胤禩先前只顾着担心惠妃,偶尔来看看胤禛也是匆匆忙忙的,两人一路担心,入目就见胤禛一手鸡腿一手好像是羊排,脚步踉跄一下,好险摔到门槛上。

“大哥,小八,吃了么?白芨,吩咐厨子加菜。”胤禛放下骨头喝口汤,又去夹鸡中翅。白薇在旁边欲言又止,“四阿哥,您,您一吃口菜,瞧见白菜么,里面也裹着肉馅,比鸡肉好吃多,您吃这个。”夹一块放在他碗里,四阿哥视而不见。

哥俩眼晕,“怎么回事?”

“主子在皇上和皇贵妃面前装不开心装受伤,皇上问主子想要什么赏赐,主子说想饱餐一顿!这哪是一顿,大阿哥,主子已经吃三天了,从他生辰那日开始。皇上昨儿把他叫过去,听魏珠儿讲皇上还没开口他就是装哭,说朝中大臣不待见他什么的,皇上被他说得眼通红,也没舍得训一句,又把他放回来了。皇贵妃娘娘听到后恐怕主子不够吃的,这不,上午把她的份例送来一半。”白薇长这么大,在宫里待了十多年,也见过不少宫妃宠阿哥,就没见过这么宠孩子的。

胤禩使劲掐自己一把,他怎么会认为老四伤心难过?前世的教训还不够?眼瞅着老四被孤立,暗搓搓猜老四会受不了,人家一跃进了汗阿玛的眼,不吭不声摇身一变成了皇帝,而他和老九倒成了贼寇。

胤褆比他好点,胤禛在印象中是个福娃,看着大口吃肉大口喝汤的弟弟,反而觉得这样才正常。

而朝中大臣也绝对想不到,他们的孤立对四阿哥没什么卵用。康熙有点摸不准,“梁九功,小四也太没心没肺了吧?”

“皇上您想看到四阿哥半夜里偷偷流泪?”梁九功黑线。

康熙道:“我昨晚去看过,睡得像个小猪。你说他,心怎么那么宽啊。”

“心宽胃口好,所以四阿哥才叫着吃不饱。”梁九功瞧着康熙变脸,忙说,“坊间有句俗语,半大孩子吃穷老子,指的便是四阿哥这么大的人。”

“皇上,不好了!”

康熙正想说话,刑部尚书图纳进来“扑通”跪在地上,“皇上,微臣对不起四阿哥啊,皇上,微臣对不起四阿哥啊......”

康熙眉头一跳,“出了什么事?”

图纳三月份上任,打算干出一番事业,得了犬部队后,这段时间都在审查挤压案件。当他看到哈巴凭着死者的一双鞋找到了死者的尸体,对哈巴简直比亲儿子还亲。

而就在一个时辰前,京城发生一起入室抢劫,性质极其恶劣,抢匪不但把银钱洗劫一空,捅死一人又捅伤一人。哈巴凭着它多年经验,根据伤者从抢匪身上撕下的一块布料,很快锁定目标。

牵着哈巴的捕快率先追到抢匪,抢匪拘捕,捕快抽刀迎上去。

打斗过程中捕快受伤,哈巴见凶残的人类要逃,上去咬住他的裤脚。因为处于闹市区,其他捕快迟了一步,他们赶到就看到同伴躺在地上,哈巴身上多处流血,而它却死死的咬住抢匪的小腿不松口。

众捕快知道哈巴是四阿哥的宝贝,因为纳兰明珠的案子,虽然案件交于大理寺审理,他们这段时间也没少听到有关于胤禛的传言。

图纳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的哈巴,好想死一死。

康熙听明事情原委,不禁站起来来回走动,“哈巴现在在哪里?”

“微臣把它带来了,皇上,微臣不想死啊。”图纳苦着脸道。

康熙走下去,抬腿踹他一脚,“捕快都是死人?捉罪犯需要一只狗,朕养你们还有什么用。来人,速去传四阿哥,不要说什么事!”

四阿哥慢条斯理擦干净油光蹭亮的嘴巴,侍卫替他着急又不能说出实情,上去抱起他,“得罪了,四阿哥。”

“尼玛!又是你?放下爷,爷自己会走。”胤禛胡乱挣扎。胤褆和胤禩相视一眼,放下筷子跟上去。

胤禛眼尖,看到路上点点血迹,脸色一白,“汗阿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