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谢谢raysnow和如云的地雷,么么哒!

☆、第十八章

“我第一次驻现场是在长原,从程忠国那我学到很多,勤奋,努力,敢做敢为,他算得上是我社会大学第一课的老师。这种基础化工产品的实业没办法满足你需要的融资周期和高利润,要来无用,对他却是全部。”

“自有资金5元,就敢做60元的生意,杠杆12倍,能不替你担心?想撬起一个地球?小心杠杆断掉,赔不出12个地球。”

“与其等你触发要约收购、资金不够进退两难,不如我现在提醒程忠国。”

沈昊不徐不缓,徐陶想起别人对他的评语:展昭脸,包拯心,正气浩然。

不偏不倚么,很好,非常好。

徐陶拿出电脑,翻到工资表给沈昊看-二千多人,密密麻麻的关系网,没关系的反而成了少数;各项补贴,从子女的少儿医保到天然气初装费,长原对员工不薄。然而企业存在的目的是盈利,至少在她看来,企业不是保险箱也不是善堂,只有实现自身利益才是唯一目的,其他都是附带。

公平?长原分公司,享受不到这些福利的恐怕不会这样认为;更别提没关系进不了长原、或者虽然进去却又被排挤出来的。

沈昊乐了,“所以你横空出世,替他们打抱不平来了?”看着详细到不行的工资表,他很清楚徐陶的操作手法,不以为然,太无顾忌,早晚出事。

徐陶并不替自己辩白,“给我三天,三天后你想说就说。”

沈昊哪有那么多假期,“一天。”他已经拿定主意,一定不被徐陶劝转。但他也相信她绝不会放弃,自己的此举最多只能打乱她的步骤。早在六年还是七年前,他已经见识过她的固执与能耐,那时她还只是一个大学生,却是一个炒美股失败导致背负20万人民币债务的学生,并且执迷不悟。

时光荏苒,随着阅历的增长,她能闯的祸越来越大。沈昊很想知道她怎么长成这样的,让他这个理智派无法自拔。

“一天就一天。”沈昊知道,这是她给他的面子,也就仅仅于此。想到刚才的一幕,他真觉得自己竟从未年轻过。她丝毫未发现他的异常,兴致勃勃地问,“程清和约我参观他的新厂,一起去怎么样?”

“不太方便吧。”他淡淡一笑推却道。

徐陶合上电脑,“你一心维护的程忠国,目前打算注资程清和的项目,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可以看到它成为长原的一部分,所以去看看,帮他盯着点。”

沈昊失笑,摇头抗议,“必须申明我想维护的是两个人,他跟你排名不分先后。”“我也劝你一句,尽早做出选择,世上没有两全齐美,中间派的结果最差。”徐陶牙尖嘴利地回,“要不帮我拿下长原,要不帮程大老板送我去吃牢饭。”

“别胡说!”沈昊脸色微变,“你不会有那天。”

他神态凝重,徐陶不忍心折磨他,转话题道,“以我看来程清和那个生产基地,倒可以考虑上新三板,融到资金扩大生产,没准能突破壁垒转到IPO,面向社会公众招股。我看过一点资料,它的主打产品毛利率高达70%。当然,公开的报表决不可能这个数。”

沈昊被勾起一点兴趣,“做什么的?”

“提纯,买入化学洗剂,经过提纯处理做到超高纯再卖出去。针对的市场很窄,但在这块市场中它做得最好。”徐陶在心里默估一个数,“年营业额应该能有3000万,上新三板筹到资金扩大生产,应该能达到5000万。”

沈昊动容,毕竟以程清和的年纪能够有这种成绩,又是实打实的制造业,很够看了,“与其折腾长原,不如投资他,新三板虽然规模小、限制多,但小有小的好处。”

“不。”

“为什么?”

“规模太小。”

规模虽小,五脏俱全,车子开进厂区,迎面便是一大片长草,大群白鹭扑翅而起,缓缓滑过半空降落在草地的另一侧。没有工业气味的风景很像湿地,要不是刚才在大门口见过厂牌,徐陶和沈昊会以为到了哪个湿地公园。

程清和的合作伙伴,那位留美归来的博士,已经等在办公楼门口,“欢迎欢迎!”他熟络地和沈昊握手交谈,“听说领导大驾光临,我从前台妹妹那里抢过接待任务,自告奋勇招待两位。”说是两位,和沈昊聊了一串话题,天气,航班,休假,他才转向徐陶,满面笑容地说,“这位漂亮的姑娘,一定是徐副总。”

自以为幽默地和徐陶开了个玩笑,他哈哈大笑,作个手势请程清和先走,自己领着沈昊,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谈论美国,香港,求学生涯,学成回来报国,以及此地的土气,还时不时问程清和的意见。

他们仨走在前面,徐陶并不急于赶上,她打量着办公楼。和长原一样,大堂挑空,布置却不同,底楼中央种了一棵树,联同刚才的草坪,程清和打的应该是环保牌。事实上她已经听到留美博士自豪的话语,“零排污!我们是零排污。前阵子有人举报,说我们偷偷往外排污水,环保局接到举报半夜抽查,根本没有的事!我带他们参观工艺流程,根本不可能产生污水,环保监查看完直竖大拇指。”

嗯-最早一批留学生,已近知天命,不管他是何原因回国,也不管言语有多不讨喜,毕竟有把刷子。估计和寻找出路的程清和一拍就着,一个提供技术,一个有资金,算是合作愉快。尤其眼下产品刚能量产,两人正在蜜月期,从彼此的身体语言就能看出-博士呱呱大谈,程清和是上身靠向他以方便倾听的姿态。

几乎在同时,他俩回头看。程清和眼里无声的问题,“你闷不闷?要我陪你吗?”沈昊则是无声的示意,“对不起,要我提醒他吗?”徐陶回程清和一个眼神,“不。”回沈昊以微笑,“我懂。”

办公楼只开放了一层,别的空关着。办公室有九个员工,两个财务,一个报关兼船务,其他是销售。博士身兼多职,研发,生产,销售,程清和放缓脚步向徐陶解释,“售前售后的工作也是他在兼,他占33%股份。”

嗯,标准的头脑和资本的合作,用股份将两者维系在一条船上。

徐陶懂。

生产全程自动化,全厂连扫地的在内共三十个人。

皮薄馅大。

沈昊又朝徐陶投以目光:好生意,不如投这个?

徐陶坚决地摇头:不。

“你跟他眉来眼去要到什么时候?”徐陶转过仪表柜时被程清和一把拽住,他低声问,“我看在你的份上才让他进来。”

徐陶思索了一下,并没有,她的兴趣更在于控制屏上那些数字,它们代表的产出等于金钱。于是她坦然道,“我没有。”

他恶狠狠地瞪着她,像要用这种表情拷问出真实。

但徐陶问心无愧,她平静地迎接他的目光,“做得好,小老板。”

“这里我是老板。”他松开手,“我还没接受长原的资助。”

徐陶很想指出,没有用,你起家的本钱是从长原刷出来的。不过面对程清和她把话又吞回去,不管怎么样,找到合适的项目、勇于用人,还是应该被鼓励的。

他绝对看出了腹诽,“我会在五年内还清,连本带利的。”

有志气,然而徐陶并不是道德专家,她欲言又止,免得程清和被自己染黑:还什么钱,赶紧扩大生产!

不幸的是他又看出来了,笑得不怀好意。他凑到她耳边,刚要说话却又收了回去,但眼神已经全交代了:别装,你跟我一样满肚坏水。

冤枉!徐陶认真觉得,自己可能还要更坏一点。

☆、第十九章

傍晚。

“程清和这个王八蛋!”

沈昊意味深长地看向徐陶,后者接收到他的目光,立刻提醒杨兴鑫,“当他的面别说程家坏话,他是你家董事长的老朋友。”

杨兴鑫并不卖帐,一口气喝光杯中啤酒,“就算程老头坐在这,我也敢说。我怕他?哼!当年要不是我三叔,他能有今天?!过河拆桥,我看好了,他暗搓搓躲在幕后,和程清和这王八蛋一个做好人,一个做坏人,一吹一唱一搭一挡,好的坏的全是他们说了算。以后,长原就是姓程的!”

徐陶招手要了瓶橙汁,“酒够了,喝点饮料。”她跟沈昊解释,“程清和停了他的职,让他回家反醒,没说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上班。”

杨兴鑫仍然气鼓鼓,“我知道,枪打出头鸟,上次工龄工资的事他记住我了,留到现在抓到把柄就动手。我跟你说过,他那人我们早就看穿,阴着呢!算啥男人,小鸡肚肠没气量,我不就是迟到两次。哪个班组长不迟到,我料他没那个胆量抓,法不责众,闹得厉害大家停工,看他怎么完成订单。上次我三叔在家打麻将,他老老实实上门求我三叔从中调解,不然谁都不去上班,剩他做光杆司令。”

徐陶哈哈一笑,“别这么说,我要是他,宁可停产也要重新找批工人,免得一个两个都是刺儿头,他也不容易。”她也喝了点啤酒,暮色中脸色娇艳,杨兴鑫顿了顿,立马找到可以同仇敌忾的理由,“干吗帮他说话,上次程老头赶你走,他连个屁都没放,算啥男人!”

沈昊插话,“他为什么赶你走?”

徐陶轻描淡写,“可能是程清和留宿我家,彻夜未归老人着急上火了。”

劲爆!杨兴鑫听说过一点,但跟当事人亲口承认的直面感受是不同的,当场握着杯子愣住了不能动,好半天才回神,兴奋地问道,“那你真的是程清和女朋友?怎么样,老头出多少钱?千万别跟他客气。”沈昊镇定得多,但显然这件事完全出乎他意料,徐陶看到他的嘴微微动了下,像是硬把话又吞了回去。

徐陶云淡风高,“那晚程平和也在。”

“你-说话能别大喘气吗?”杨兴鑫十分失望,过会告诉徐陶,“老头管得特别严。我们差不多年纪的都听说过,有回程清和放学没直接回家,跟别人在校园撅着屁股打弹子,被老头抓个正着,第二天面条腿来的学校,据说跪了整晚搓衣板,两个膝盖全都是青紫。”他怕徐陶不知道搓衣板,比划着描述给她听,“我们不敢找他玩,怕他回去受罚。他妈早死了,没人护着他。”说着又气愤起来,“这么个变态,我们那会白同情他了。”

然而徐陶明察秋毫,绝不会被蒙骗,“得了吧,狗也嫌的年纪懂同情别人?你们不笑他才怪。”

杨兴鑫吐吐舌头,“算是吧。没准他早就记恨在心,如今终于找到报复机会。”

“老话说得好,莫欺少年穷。”徐陶视线掠过街面,不轻意间落在某处,却也仅停留一秒,便已回到桌上,“我喜欢烤鸡翅,可以一下吃五串。”说到就做,她连吃了三串才停,心满意足喝了一大口饮料,“年纪大了,胃口比从前差。”

这种老气横秋的语气,沈昊还好,杨兴鑫听得直笑,立马自告奋勇,“是不是书读得多错过结婚年纪了?嫁给我,我不嫌你年纪大。”沈昊淡淡道,“追求她的人,可以从这里排到江边,恐怕还轮不到你。”

杨兴鑫大大咧咧地一拍沈昊肩膀,“有数,你也是其中一个。大哥,你都奔四了,还带她来吃烤串,你……这个经济上有点困难啊!”沈昊居然还能保持镇定自若,“你比我强?”杨兴鑫拍胸,“我有房。别看我现在停职在家,过两天等我三叔发话,早晚程清和得请我回去,给我安排个更好的岗位。哼,杀鸡给猴看,他搞错对象了。”

“你故意把我带来吃路边摊,就为了让我见他?”沈昊对徐陶的目的心知肚明,回去的路上两人边走边聊。

路灯把徐陶的影子拉得越发纤长,“不是特意安排,是凑巧遇到,就算不是他,也有别的人。像杨兴鑫这样的,长原多的是。”她把那场工龄工资调整引发的哄闹说给沈昊听,“你遇到的是长原最好的时间,可惜当发展到一定阶段,无可避免将走上下坡路,长原如此,程忠国也如此。从某种意义上,他和他的老伙计们开始妨碍公司的发展。”

“交到你手上,难道会变好?”

“不一定。”徐陶看着自己的影子,它正稳步向前,“但至少会有变化。”

沈昊嗯了声,换了个话题,“干吗让他言语占你便宜?”

徐陶笑道,“我利用别人,还不让别人说?不过多谢你挺身而出,仗义相救,我很有自知之明,什么追求者排到江边,是讨债的才真。别人都怕沾上我被借钱,只有你给我介绍工作。”

“不用谢。”沈昊只怪自己强迫症,回校探老师,听说有个小师妹负债累累,穷到吃不起饭,托人帮她安排兼职。他没见过本人,也没跟进后续,要到数年后才知道徐陶一天都没去。她的成功与他无关。“我没帮上忙。”

“可是我很感激。”徐陶安静地说。

尽管人生来孤单,注定不得不一个人走完生命的路,但沿途每点阳光仍值得珍惜。

“这次也是,我很感激。”

所以-是好人卡?沈昊看着地上的人影,偶尔交织,又即分开。也许该提醒徐陶不要玩火,跟程清和接触越多,将来对彼此的伤害越多。不过这也是他的想法,他不是她,如何能用自己的准绳判断她。

“最近有没有去看老孙?判下来了,应该可以探访了。”

徐陶沉默许久,直到沈昊觉得必须说点什么打破寂静,她才开口,“没有。”她侧头对沈昊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意,恨不得我悬崖勒马,过上安稳的幸福生活。可是我喜欢冒险,每次挑战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兴奋剂,几乎能感受肾上腺素在滋滋分泌,加速,然后跃出。如果没事可做,我会很难受,那种闲到发绿的日子不是我过的。”

“能够有今天,我最应该感谢的就是自己,正是我不甘心,永远保持在状态,才有现在的成果。所以不要劝我,也不要激我,更不要吓我,反正我不会回头。”

“我说过,我没有明天只有今天。”

和知道自己过去的人聊天,是很辛苦的事。

跟沈昊在路口分开各走各的路后,徐陶大感轻松,谁说一定要找伴,有时候关心也让人累,她一点都不喜欢对别人有所交待。还是周周好啊,有趣,好玩,什么都明白,也什么都不勉强。至于程清和,嗯,好的时候当然很好,她想到那个印在脖颈上的吻,心里微微一颤。

跟沈昊、赵从周不同,他不懂得注意分寸。

是从哪个时候变的呢,他对她的态度?他说了喜欢她的很多方面,但她更相信,只要哪天不顺他的心,他翻脸的程度肯定是暴风骤雨。

好怕啊-徐陶被自己的变态程度吓得要笑。老实讲,她觉得这个游戏变好玩了,几乎有点迫不急待盼望下面一步,当一切摆上台面,厮杀想必激烈非常。

再想想,接下来会怎样?程清和跟程忠国父子间的较劲,谁会赢?

徐陶决定押程清和,因为年轻的更无情。

她抬头看向夜空,不知何时重重乌云掩上天际,但没有风,注定今晚最多是阴天。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啦啦的地雷,谢谢阿NO的地雷,么么哒!

☆、第二十章

程平和下楼时看到办公楼仍有一盏灯亮着,她犹豫片刻,回了上楼。

程清和站在窗边,听到脚步声才转过头,“审计结束了?”

程平和看了看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到机场。”这帮会计事务所的“小孩子”,每次都让她自惭形秽,他们的世界是她还未到达的。

“怎么?”程清和感觉她有话要说。

话确实已经到嘴边,出口却变了,“今早开会时你对赵叔叔说的话,可能让他伤心了。”

程清和不以为然,“觉得我的话难听就别听,他可以退休,我送他一块光荣退休的金牌。”他原打算从赵刚处突破,却没料到老家伙们态度转化,变得好说话,反而赵刚仍然跟茅坑石头似的又臭又硬,处处不肯让步,说不定又给老头打了不少小报告。想到这,程清和就有些懊恼,早知道不把小实验基地的真实情况暴露给他,本以为看到自己的潜力他会投过来。又是一个没料到,老家伙居然不为所动。

堂兄态度强硬,程平和心知一时无法扭转,但也不甘心就此放弃,僵在那发呆。还是程清和存心缓和气氛,“你刚才似乎不是想说这个?”

程平和鼓起勇气,“我想再去读点书。”被程清和锐利的目光一扫,她反而说话流畅许多,“我的职位以我目前的知识和阅历都不能胜任,以前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现在我装不下去,也考虑了很久,家里只有你可能会支持我,所以我想和你商量。”

“什么时候开始的?”程清和走过来,他比堂妹高一头,然而这回程平和竟然没避开他的俯视,虽然睫毛颤了两下,但还是挺住了,“想了有两年,一直不敢说,怕辜负你们。”浪费了家人的好意:女孩子,家里又不是没办法安排,何必到外面吃苦。可是尊重必须靠自己去争取,别人给的终究只是“照顾”。

程清和仔细打量她,颇为意外,但又有几分莫名高兴。公司里最能体会他想法的是堂妹,虽然也会向老头通风报信,但大部分时候站在他这边,唯一可惜的是确实见识弱了些,如果自己能够想变强,三五年后倒是好帮手。

“其实工作中不缺磨练的机会。”他沉吟着,一下子要离开,除了公司有些事情缺不得程平和,程家的长辈恐怕也不会答应,尤其程平和的父亲,肯定反对得很激烈,把这当成她被排挤的结果。在他的计划里,如果顺利,赵刚离职,那就需要有人顶上,而这个人最好是程平和,她是最顺理成章的对象,所有人包括赵刚在内都视她为财务接班人。

程平和目光渐渐黯淡。

“还有,你和赵从周到底怎么想?”一个28,一个25,在普遍早婚的小城里已经不算年轻。

“我们彼此都没结婚的想法。”程平和坚定地说。闻言程清和若有所思,她不由自主握紧拳头,生怕暴露内心的真实念头。

“你不会是喜欢那个会计佬吧?”可惜,她从来在家人面前藏不住秘密,她的表情说明他没猜错。程清和顿时恼怒,硬梆梆地要断了她的念头,“想都别想!”开玩笑,如果他没记错,那人比小妹大十岁,不明来历的外地人,跟徐陶又那么稔熟,这种油嘴滑舌的老男人,不行!

许多细节突然跳进脑海,程清和一把握住堂妹的手腕,厉声道,“他这几次来休假,都是你代表公司去接待他,他对你干了什么?”

程平和竭力挣脱,未果,眼泪掉下来,“什么都没有,公事公办,是我觉得他好。”

“前几天他走的时候,你跟车去办事,也是想跟他多相处?”

……

“你想读书,也是因为他?”

“不是,我很羡慕徐陶,我想学她。”无拘无束,来去自由。“你不是也很喜欢她?她写的方案,你让我学,我也想和她一样。”

人跟人是不同的,程清和缓缓松开手。如果换作徐陶,他会毫不留情取笑她,但这是小妹,跟在身后摇摇摆摆一路一起长大的妹妹。

“你是你,用不着和她一样。”他不知道徐陶怎么长成现在的样子,但用脚后跟也能猜到,肯定不是鲜花坦途。以她的聪明也许走得不难,可世上聪明人多的是,她也不过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程清和定了下神,立马做出决定,绝不能眼看小妹尝单恋的苦涩。不能逼,年轻人说不定会逆反,得慢慢来。相较之下赵从周还算不错的人选,两家知根知底,赵从周本人除了好逸恶劳之外也没听说做过特别坏的事。他放和语气,“那么沈昊知道吗?”

摇头。果然。

他语气更柔和,“不值得吧,人家都不知道,你一头扎进去,说不定他早就有妻子有儿女,岂不白白浪费感情。”程平和低头不语,过了会轻声说,“我没有想让他知道。”

程清和很想仰天长叹,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这不是傻瓜吗,可叹还是自家的妹妹,说不得更不能骂。那就只能把气出到别人身上,沈昊不在,最好揍一顿赵从周。这么好的女孩子,不懂得珍惜,难道别人会看上他那个游手好闲的样。

心情极其沉重的程清和,在堂妹走后,独自在办公室深思。

本来公司的事很顺利。找到理由把那几个看不下去的家伙开的开、停职的停职,老家伙们也没替裙带关系进来的这些人求情讨饶;经营一帆风顺,仓库没压存货,回款也都很快;“实验地”那也敲定了固定客户,出一吨货就有一吨的钱。反正称得上事事如意,他也找到不少总裁的感觉,多少有点令行禁止的意思。按着原先的设想,老头会有两种反应,一是真正把管理权交给他,这样最好,由他直接解决问题。另一种是下策,但为长久发展还是有必要:老头发现老家伙们越来越不听他的,尝过一次被背叛的他一定会想办法扭转,到时正好吹风,加固他收回股权的决心。

作为程忠国的儿子,要用离间老头跟他的老伙计的办法夺回公司控制权,程清和也觉无奈。可他不愿意容忍他们盘踞在公司,就只能应用一切手段,即使有些不那么光明正大。

桌面有两套文件,一套是工资结构改变的方案,明天要正式施行。

想必耳根将有数日不清静。

程清和厌烦地皱了皱眉,这帮入职近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的,难道没发现身边的同事没有真正的年轻人。他们一味排斥新人,但等他们脑袋固化、体力退却时谁来接班?长原给的福利太多,已经拖得企业迈不开腿。

另一套是员工股回购方案,除了平和知道部分,他还没把完整的给人看过。

老家伙们最近的软化,也许是种表态,但那是没触动他们根本利益。而要动他们,先得把他们跟自家的老头剥离,否则,不可能成功。

有的人喜欢管事,有的人喜欢逍遥,程清和只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他注定要挑起长原的担子。他曾经的挣扎,在父亲病倒时轰然消散,他必须接管父辈的“事业”,也必须将之发扬光大。

谁知道这么难呢。

不知何时窗外下起了雨,刷刷有声。

程清和收起文件,最后一个离开办公楼。厂区灯火通明,他站定了。

不难理解父亲对长原的感情,从无到有的建设过程足够一个人放不下。

雨水打在程清和头上身上,保安从门卫室出来,替他撑起伞。

这是权力的好处。有些关心不是出自喜爱,而是恐惧,程清和看了眼保安,后者对他展开一个讨好的笑,想必又是谁家的谁,因为没受过大学教育、职业培训进不了车间,只能在三线的门卫上工作。虽然清闲,但不是叫得响的岗位,薪水待遇也比不上一线部门,所以逮到机会就上前讨好,说不定投到老板的缘一步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