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韩姑娘。”白徵望着她微微一笑,道,“我还有事,就不去了,告辞!”话落,他抚了抚袖子,大步而去。

韩苗苗撇撇嘴进了门,见白世英在院子里望着透着芽儿的银杏树发呆,不由叹气,两个人一个在门外站着,一个在门内发呆,也不知道都在想什么,有仇报仇,有情续情,哪里来的这些多愁善感。

“我去洗澡。”韩苗苗笑呵呵的道,“白姐姐,我准备端午节的时候回家一趟,四月中旬就走。”

白世英侧目看她,含笑道:“有家回就多回去看看,盘缠你不用发愁,我给你准备。”

“不用了。”韩苗苗道,“我自己有银子,而且,我也不用花钱。”

白世英笑笑,端着茶不知在想什么。

顾若离正在和方朝阳一起用晚膳,李妈妈一个劲儿的给她夹菜:“县主多吃点,您正长身体呢,这段时间都瘦了。”

“妈妈,我吃饱了。”顾若离无奈,护着自己的碗,“您也坐下吃,别在一边伺候了。”

李妈妈呵呵笑着。

“你初潮是不是还没有来?”方朝阳忽然放了筷子神情严肃的看着她,“你自己瞧过没有,要是不懂就找个擅妇科的大夫给你看看。”

顾若离放了筷子:“来了,过了年就来了,我记得和您说过的。”

“来了,来了,郡主您是忘记了。”李妈妈笑着道,“这个月月中就是第三回了。”

方朝阳就放了心:“得亏赵远山走了,要是这会儿成亲,看你怎么办。”

“有什么关系,就让他等一等嘛。”顾若离失笑,又道,“我又不这个年纪生孩子,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方朝阳点了点头,道:“晚点生好,我生你的时候就是太早了,所以受了罪。”

“辛苦您了,朝阳郡主!”顾若离笑着给她夹菜“您也多吃点,补一补。”

李妈妈在一边擦汗,这世上怕也是没有哪个母女能和未成亲的女儿说这种话,也没有哪个女儿家能脸部红心不跳的讨论成亲生孩子的事。

可真是…

李妈妈撇过头笑了起来。

方朝阳白了她一眼,想起了什么,问顾若离:“颜大奶奶还活着吗,不是听说病的很重吗。”

“没听说死了的事。”顾若离回道,“但是肾脏衰竭不好治。”便是她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调理,期待慢慢好转。

方朝阳冷哼了一声。

“郡主,县主。”秋香笑着进来,回道,“建安伯府的三夫人来了。”

方朝阳就放了筷子,让李妈妈收了桌子:“请她进来吧。”母女二人就去了暖阁,过了一刻三夫人进了门,看见顾若离就道,“荣王世子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做的好,这样的人就该让他吃点苦头。”

“就你想的明白,也没见你今儿上街去丢个菜帮子。现在来和我们说轻巧话。”方朝阳指了指椅子,“坐吧。你来有什么事。”

三夫人掩面而笑,在椅子上坐下来,道:“我娘家弟媳的病好了,孩子也长的好的很,我特意来和娇娇道谢呢。”

“好了吗。”顾若离也很惊喜,“可真是大喜的事。”

三夫人点了点头,道:“往后再不敢让她接着生了,这一回可真是把我们都吓着了。得亏有你稳住了。如今能吃能睡人也开朗了许多,这三丫头也当个宝贝的疼着爱着了。”

看来,是真的好了,顾若离道了恭喜,笑道:“她要是想生就生,只是别给她压力,是男是女你们都无所谓一些,也少让她听那些闲言碎语就无事了。”

“你说的没错。”三夫人应是,笑道,“不瞒你说,我也是不死心的,我们姐弟二人在子嗣上太艰难了。也不知道作了什么孽了。”

她说着,眼角不由自主的一红,想到这些人听到的各式各样挖苦的话,心里难受。

“没孩子自在。”方朝阳睨了一眼顾若离,“你整天胡思乱想的想些没用的事。”

三夫人点着头应是,道:“是啊,我不该乱想的。”

“三婶。”顾若离看着她道,“您都吃过什么药,方子可都还在…大夫怎么说?”

三夫人一怔,回道:“要说吃药,前几年我真是没有停过,什么方子都试了。有的大夫说我宫寒,气机不畅,有的又说我先天不孕。”

顾若离皱眉道:“开的当归芍药汤加附子,艾叶?”

“是,我吃过这个方子。”三夫人点着头道,“先吃了三副,后来又加减了别的药吃了半年,可还是毫无用处。”

要是宫寒气机不畅,吃这个方子大体应该是可以的,她坐过去道:“我一直没给您看过,今儿正好您在,我帮您瞧瞧。”

“没…没用。”三夫人说着,还是将手给了顾若离,“算命的也说我和三爷命中无子。”

顾若离笑笑,扶了脉。

是有些宫寒气机不畅的脉象,但并没有道影响怀孕的地步,她问道:“您和我三叔成亲多久了?”

“啊…得有十几年了吧。”三夫人都不记得了,笑道,“你这一问还真是难倒我了。”

顾若离又道:“寻常葵水如何?”

“一直都不大准,以前一两个月才来一次,还腹痛难忍。后来吃了各种各样的药,虽没怀孕但却是将这些治好了,现在每月都很好。”三夫人道,“你可有结论?”

顾若离摇了摇头,道:“看你的脉象不像是难孕的样子,病应该已经好了。”

“啊?”三夫人一愣,“可…可是大夫都说我宫寒,难受孕。”

顾若离淡淡的道:“女子中许多人多少都有些这样的症状,可稍作调理也就无事了。而且,也不影响排卵和受孕!”

“那是怎么回事。”方朝阳喝着茶,挑眉看着三夫人,“不是你有事,那就是老三有病?”

三夫人脸色一变,腾的一下站起来:“怎么会是三爷,三爷好的很。”她说着,觉得当着顾若离的面说崔延福房事能力有些不妥,就道,“三爷不会有事的。”

“三婶。”顾若离道,“三叔应该还没看过大夫吧。您得空让三叔去同安堂吧,也不定是我给他看。刘大夫也是可以的。”

三夫人很尴尬的点了点头,道:“那…那我回去和三爷提一提?”

还真是不好开口。

“你想不想要孩子。这个时候顾他的面子作甚。”方朝阳不屑的道,“让他去,要是他的问题就让他赶紧吃药。这么多年让你受了这么多白眼嘲讽的,他要是为了面子不去,你往后就能理直气壮的对他了。”

其实崔延福对她真的很好了,这么多年他连个通房都没有,三夫人点了点头,道:“我回去和三爷说。”

没想到顾若离会怀疑是三爷的问题。

三夫人应是,魂不守舍的走了。

顾若离和方朝阳对视一眼,母女两人也没有话说。

一连两日崔延福都没有来,顾若离和刘大夫说了一下:“…若是崔府三爷来,您帮他检查一下。”将大概的情况和刘大夫说了一声。

“怕是不容易。”刘大夫呵呵一笑,道,“我行医这么多年,还真就没有见过哪个男人来医馆看这种病的。”

顾若离也很无奈,她不知道三夫人说了没有,或许正如刘大夫所言,崔延福是放不下面子,也不愿意承认他在这方面的不行。

“按您所说,他们都十几年没有孩子了,怕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刘大夫含笑道,“且等等便是。”

顾若离正要说话,就看见门口进来一行人,她看着一愣,那行人已经走了进来,朝她抱了抱拳:“县主!”

“咦,是你!”不等她说话,韩苗苗已经跑了过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们认识?”她看看两人,韩苗苗已经道,“昨天在药王庙,他钱袋子被人偷了,我帮他找回来的。”

“是,我今日特意来道谢!”少年朝韩苗苗抱了抱拳,让随从将他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这些东西聊表心意,还请姑娘收下。”

韩苗苗一看包装很好,就知道绝非是普通的零嘴,她摆手道:“不用,你太客气了,我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袋子里的银子不多,但是那把药匙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这份心意你一定要收下。”少年说着微微一笑,眼睛弯弯的让人觉得很舒服,韩苗苗就转头看着顾若离,“县主…”

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收。

“收了吧,人家的心意。”顾若离打量着少年,“既来了去后院喝杯茶吧。”

少年应是跟着顾若离去后院,韩苗苗就惊讶的道:“你们也认识啊!”

“县主喊我安申吧。”赵安申在石墩上坐下来,打量着后院,“贸贸然而来,给您添麻烦了。”

她还真没有想到有一天赵安申会到这里来,不由扫了一眼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內侍:“你出来…太子知道吗。”他的身份不一般,是皇长孙,将来…

这样随随便便的出来,很是不妥。

“我父亲知道的。”赵安申道,“我和他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知道我是来这里,便欣然应允了。”

那就好!她微微颔首,道:“那个…你喜欢喝什么茶,我这里品种不多。”

“我不喝茶。”赵安申道,“县主,能不能让我参观一下您的医馆。”

他说着,渴望的看着她。

就算再温润沉稳,也还是孩子而已,有着各种各样的好奇心。顾若离起身做了请的手势,赵安申就很认真的参观着,站在手术室好半晌,指着头顶的灯台:“你将针对着下面,是准备放灯?”他还没见过这样的。

“是怕有影子,所以这样设计的。至于怎么放…”顾若离道,“我准备用玻璃做,吊在上面。”

赵安申歪着头认真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你这个法子不错。”他决定以后也这样试试。

她笑了笑。

“殿下。”外面,內侍轻唤了一声,“时间不早了。”

顾若离就看到赵安申的眼睛一暗,随即朝她笑了笑,道:“打扰县主了,我告辞了。”

“好!”她送他出去,韩苗苗正在药柜后面忙着,见他出来,就笑着道,“你要回去了吗,多谢你的东西,以后常来玩,我请你吃零嘴。”

赵安申就回头看着顾若离。

看她做什么?!她顿了顿,道:“车水马龙,若是再来记得多带些人,你父亲那边也要告知一声。”

赵安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点了点头带着內侍走了。

“县主,您认识他啊,他是贵公子吗?”韩苗苗说着指着摆在桌上的几个礼盒,“我刚刚偷偷看了,那几盒点心还有一匹布料都是很少见的。”

顾若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是不是贵公子有什么关系,你别欺负人家就好了。”

韩苗苗撇嘴,她只欺负梁欢一个人而已。

三月的天气,中午的时候已经很暖和,但是这对于赶路的人来说,并不容易,赵政的脚底磨了十几个血泡,走路时一瘸一拐的,他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要弃车徒步的往关外而去,这样走到河套,不用等赵勋动手,他就已经死在路上了。

可是,话已经说了,他没有办法再反悔,只能拖着时间休息,走一步歇半天。

“四位差爷!”赵政坐在一边的石头上,“这出了通州就咱们就要坐船了吧,不如今晚我们找个客栈休息一晚行不行?”

押送他的人是顺天府的,亦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不敢像对待普通犯人那样对他,只得道:“赵公子,我们不坐船,今晚在夏店住一个晚上,明天就入蓟州,过营州卫从密云卫出关。”

从密云卫出关,不是去河套吗!

要知道,密云马车过去不过十来日的功夫,而河套车马行走近三个月的时间,这之间的距离和时间…

“圣旨下的可是让我从原来的开平卫出关。”赵政蹙眉道,“你们怎么能私自改路线。”

他就是要拖时间的,现在这样还有什么意义。

“有消息说,赵将军近日在这一带出现过,从密云出去要近上很多。”他们也想快点把这个祖宗送到,脱了手是死是活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赵政怒道:“不行,必须按圣旨的路线走。”

几个差役就一副为难的样子,打了眼色聚在一边去商议。

赵政喝了几口水,打量着几人,心里飞快的转着…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不由回头去看,就看到十几个黑衣人朝他这边而来,他惊的爬起来,可还不等他站稳,就听到鞭哨一响,他后背就被对方抽了一鞭子。

赵政被打到在地,后襟顿时被撕了个大口子。

“你么什么人。”四个差役拔刀跑了过来,马上的十几个人都蒙着面,流里流气的打了个呼哨,嬉皮笑脸的指着赵政,“我们要收拾的是他,让我们出口气,不出人命。不过你们要是拦着,我们下手可就没个准了!”

那四个差役脸色一变,随即一把匕首呼啸而来,直射其中一人额间,四个人吓的一身冷汗,很有默契的退在了一边。

“你们!”赵政后背皮开肉绽,疼的他头发晕,指着这些黑衣人,“你们什么人!”

他话落,又是一鞭子下来,抽在他的脸上,他捂着脸哀嚎一声,就听到有个粗犷的声音道:“我们老大知道你要走,所以叫我们来给你送点礼,不多,我们兄弟一人一鞭子!”

赵政大骇,这里至少十三个人,一人一鞭子他哪里还有命。

“想跑!”另一人上期前,“吃老子一鞭!”

噼里啪啦的换着人,赵政在地上打着滚,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模糊,到最后人已经意识不清,满嘴泥的躺着。

“以后长点心,出了京城,你他妈屁都不是,我们弄死你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有人朝着赵政啐了一口,一挥手,“走,回去和老大复命。”

这些人呼啸着,一阵风似的走了。

“赵公子。”那四个衙役确定人走了,才敢上前来,就看到眼前的人脸上被抽了三四条血印,浑身脏污奄奄一息,哪里还有半分世子的风范。

荣王妃收到消息时,已经是三天后,她立刻收拾了东西驾了车就要走,梅氏拦着她问道:“信中怎么说,有性命之忧吗。”

“说是皮外伤,但是伤的很重。”荣王妃急红了眼睛,咬牙切齿的道,“肯定是有人蓄意而为,等在那里为难他,若是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媳妇去吧。”梅氏顿了顿,道,“您去宫里将这事和太后说一说。”

荣王妃顿了顿,道:“你去我还是担心。你去宫中我去找正卿。”话落又道,“晴儿也离不开你。”

梅氏就没有再强求,送荣王妃出城,她则去了宫中,太后听了赵政被打的事情也是惊讶的不得了:“是不是路上遇到的闲帮,还是得罪了什么人,怎么好好的会有人打他。”

“还不知道。”梅氏轻轻擦着眼泪,回道,“正卿一向都只是在京城,这都出了城了哪里还认识什么人。”

太后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此事哀家会和圣上提一提,你也别太担心了。”

“是!”梅氏说着,“那孙媳告退了。”

太后微微颔首,望着梅氏出了门。

“您真要告诉圣上啊。”邱嬷嬷过来收拾了茶盅让人端出去,自己在梅氏坐的杌子上落座,太后闻言摆了摆手,道,“说什么。圣上都下了圣旨定罪了,怎么可能三天就让他折返回来。”

“那世子妃…”邱嬷嬷猜梅氏的心思,太后就摆了摆手,道,“她不是来求情,只是来诉苦的,她们孤儿寡母担惊受怕罢了。”

邱嬷嬷若有所思。

☆、158 轨道

荣王妃在夏店待了七天,实在是拖不住时间了,才回来。

梅氏在王府门口接的她,扶着她下车担忧的道:“娘,正卿怎么样,伤好了没有。”

“别说了。”荣王妃一想到她到时看到儿子的样子,心都要碎了,“脸上,身上都是鞭伤,那些杀千刀的我定要将他们找到,千刀万剐了不可!”

她的儿子,身份尊贵,岂是那等刁民可以作践的。

“伤的这么重,还要上路吗。”婆媳两人说着话往内院走,荣王妃叹了口气,道,“不走不成啊,听那差役说他们在街上又看到了那帮人,还说如若他们还逗留在夏店,就让他们永远出不了夏店。”

这是逼着赵政带伤上路。

“去求求皇后娘娘,让他坐车去吧。”梅氏叹了口气,“这样长途跋涉的,莫说远山那边会怎么样,就在路上他也熬不住。”

荣王妃很犹豫,赵远山那一战还不知打到什么时候,现在就让赵政去了…

简直就是送羊入虎口。

“不行。”荣王妃摆手,“远山现在是恨不得正卿死了才好,只要兄弟见面,正卿肯定有去无回!”

梅氏停下来看着荣王妃,低声道:“娘,让夫君回来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看您…”

“我知道你的意思。”荣王妃摆手,“现在还不行,再等一等。”

梅氏的意思,让荣王妃装病,她再求圣上让赵政回来侍疾…但是赵政刚刚受伤,荣王妃又才回来就生病。

太过刻意了。

“你将晴儿照顾好。”荣王妃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此事我来想办法。”

梅氏忧虑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梁欢和二娃从学堂出来时,就看到韩苗苗和一个少年站在路边有说有笑,他一眼就认出是那天在药王庙见过的,不由跑过去问道:“你们怎么在一起?”

“他和县主也认识。”韩苗苗和梁欢以及二娃介绍,“他叫安申,和我一样大。”

韩苗苗的容貌生的并不好看,皮肤微黑,眼睛也不大,但或许是因为生在军营,她有种爽利洒脱的气质,尤其是说话做事时,和普通的小姑娘都不一样,有种…有种他们不曾见过的英姿飒爽。

区分于来自的五官精致的美,她是神韵,像一只不受拘束肆意奔驰的马,让人不由自主的羡慕她然后被她吸引。

梁欢看了一眼韩苗苗,就转头朝赵安申抱了抱拳,道:“安兄!”

“梁欢,二娃!”梁苗苗和赵安申介绍两人,二娃就不依,道,“先生给我取名字了,我叫张长盛!”

二娃的话,让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赵安申和两个人回了礼。

“他说请我们吃饭。”韩苗苗道,“随便吃什么,他付钱。”

赵安申看着梁欢点了点头:“以谢那天你和苗苗为我找会钱袋的事。”

“那…那我不去了。”二娃道,“我回家陪我妹妹,你们玩儿吧。”话落,他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就走了。

梁欢皱了皱眉看着韩苗苗问道:“你去吗?”

“县主同意我去。”韩苗苗笑着道,“咱们一起吧,要是只有我们两个肯定没有意思。”

梁欢想了想,点了点头。

三个孩子去了天香楼,梁欢听着小厮报菜名心里头直发颤,这一只烤鸭将他和他娘半年的菜钱都吃掉了,他有些尴尬的捧着茶盅喝茶,余光觑着赵安申。

“我点了四个菜。”赵安申和两人道,“你们看看还想吃什么。”

韩苗苗也咋舌,摆着手道:“不用了,这个菜就已经够可以了。”话落,她好奇的看着赵安申,“你是沐恩侯府的公子吗,要不然怎么会和县主认识,你喊县主什么,姐姐?”

“真论起来,应该喊姑姑吧。”赵安申含笑道,“我不是沐恩侯府的。”

韩苗苗哦了一声,去看梁欢。

“你…姓安?”梁欢看着他挑着眉头,据他所知京中可没有哪个大户姓安的,赵安申就摇摇头,“我不姓安。”

梁欢一愣,随即就明白了其中的联系,他激动的站起来又尴尬的坐下去,盯着赵安申:“…你…你年前从…从金陵回来的?”

赵安申点头。

梁欢简直要吞掉自己的舌头了。

他们随便交个朋友,居然认识了皇子皇孙,难怪他和县主认识…是太子的儿子,那么不是皇长孙也是其他的皇孙了。

“那个…”梁欢有些拘谨,赵安生就露出不自然的样子,解释道,“你们别紧张,我也只是普通人而已,甚至还不如你们。”

他说着垂下了头。

梁欢和韩苗苗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满是好奇。

“我娘早就去世了。”赵安申看着两人笑笑,“我虽早早启蒙,可不过几年就去了金陵荒废了学业,这一次回来又重新启蒙的。所以我好羡慕你们,还能进学堂,还有娘疼爱。”

梁欢砸砸嘴,绞尽脑汁的想着安慰的话,脱口就道:“那咱们一样,我们两个都没有爹。”

韩苗苗也点着头。

赵安申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不管了。”韩苗苗道,“以后我们两个就喊你安申好不好,你想来找我们就来,我们随时都欢迎你。”

说着,三个人碰了杯子,梁欢点头道:“是,以后随便来。”

赵安申笑着,点着头。

吃过饭韩苗苗跑回去拉着顾若离在后院悄悄道:“县主,安申姓赵对不对,是当今皇长孙是不是?”

“嗯。”顾若离看着她,“怎么了?”

韩苗苗摸了摸脑袋,笑着道:“没什么,我就是很激动,除了您和赵将军,我还没有认识身份这么尊贵的人,居然是皇长孙,那将来就是…”顾若离就敲了她的头,“没有发生的事,不要凭空乱猜,就算猜了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知道了。”韩苗苗嘻嘻笑了起来,顾若离又叮嘱道,“交朋友归交朋友,但有一样,你和梁欢要照顾好他,他的常随一刻都不能离,记住没有。”

这其中利害韩苗苗懂,点着头道:“我晓得,今儿我们在天香楼吃饭,他的常随还有內侍就站在他身后了,还给他试菜了呢。”

顾若离笑着摇头,韩苗苗道:“他和我约了,说明儿再来找我玩,还给我带他们家厨子做的一种很好吃的点心。”

“你们高兴就好。”这几个孩子都不是没主意的,尤其是梁欢精的跟只小猴一样,顾若离还是放心的,更何况,赵安申出门是告诉过太子的,既然对方同意,她就没有理由拦着人家不让来。

第二日,韩苗苗等了一天赵安申也没有来,等第三天的中午他才姗姗而来,道歉道:“家里有点事,昨天没有能出来,实在是抱歉。”

他手里并未提要给她的糕点。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不要去和县主说?”韩苗苗凝眉道,“说不定县主可以帮你。”

赵安申笑笑,摇了摇头,道:“谁都帮不了我,我也不想将县主扯进来。”

韩苗苗哦了一声。

他在同安堂逗留了一小会儿,便起身告辞:“改日再来看你们。”说着,带着随从上了马车径直回了家,车刚到侧门的巷子,就见迎面也来了一辆马车,他贴身的內侍隋原就凑过来回道,“…是荣王府大奶奶的马车。”

“让她先过去吧。”赵安申微微掀了一点帘子,看了眼对面,又放了下来,隋原就应了是过去打了招呼,梅氏却没有动,隋原又跑了回来,“她请您先回,说跟着您就好了。”

赵安申动了动眼角,微微点了点头,他的马车就先进了门。

下了车他立在侧门口等着,过了一会儿梅氏从车里下来,她含笑道:“安申是出去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