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有一次课间在你教室外面,看到你在玩那个手机模型,我开始以为是真的,就想知道你的手机号码,在你们练集体舞的时候,你穿着舞蹈服,把衣服换在集体换衣间里,我去掏你的衣袋拿你手机给我自己打电话,才发现它是个手机模型,后来我就买了一模一样的新手机,充了卡,然后在你练舞蹈的时候,换过来的…我、我放不下你,胡婷,我每天晚上都跟着你出校门去K吧,我知道你只在那里弹琴,根本不像你自己说的那样,我、我那天错怪你了…”

“什么?你跟踪我!这么说,那天、那天…”胡婷想说:那天在桑甜钢琴室里想强暴我的人就是你?可是,胡婷说不出口,她看着沈逸鸣羞愤难当,气得浑身颤抖。

十四(9)她敢相信谁?

“哪天?怎么了呀?我是从上个星期二终于忍不住跟你去K吧的,之前的几天,我试着忘掉你,但没有成功…哪天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把你气成这个样子?”沈逸鸣疑惑地问。

不是他。幸好刚才没把话说完。胡婷定了一下神儿,她盯着沈逸鸣,心里百味杂陈,沈逸鸣为她做的一切,让她感到温暖,但,真的不是他吗?

人心隔肚皮,现在,她敢相信谁?

“胡婷,别这样看着我,我、我很想你…刚才给你发信息你不回,到你教室找你也不见人,宿舍那边也黑着灯,我就慌了,就打你电话找你…”沈逸鸣垂着眼帘,不敢看胡婷的眼睛,声音越来越低。

今天晚上是怎么了?宋傲和沈逸鸣先后向她表白?难道,他们都知道她受了惊吓?

胡婷打了个寒战,是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间接杀人犯?

胡婷闭上了眼睛,努力稳住心神,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如果是那样,她早就被请进了公安局了,可是,如果王宁有意为难她,那早晚有一天,所有的人都会知道…

胡婷心乱如麻,怎么调节也无济于事。

“胡婷,我现在郑重地请你给我当模特,可以吗?”沈逸鸣郑重地看着她说:“我想用画笔、颜料和最诚挚的心,留住你美丽的身影。”

“…”胡婷看看了支好的画架和写生台,想了想,就走了过去,坐在了写生台上。“既然自习时间可以自由支配,还有一节晚自习,你画吧,以后,我每天第二个晚自习来。”

十四(10)这杂志是你的?

“嗯,也只好这样了,虽然晚上作画光线不理想,但白天你很勤奋,似乎没时间理会我。”沈逸鸣说着,拿来一本杂志,放到胡婷的手里,给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觉得满意了,他就坐到了画板后面,拿起画笔开始勾勒轮廓。

胡婷无心看书,书个细密的方块字让她眼花,她就随意地翻,在杂志最后的一张彩页上,她看到了桑甜的那件淡蓝色的连衣裙!

确切的说,是和桑甜那件连衣裙一模一样的裙子,穿在一个眉目清纯的少女模特身上,与少女相映生辉。

桑甜的这件连衣裙,是沈逸鸣邮购来送给桑甜的?

巨大的惊悸袭击了胡婷,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到了头顶,难道,桑甜爱的人,就是沈逸鸣?

“怎么了胡婷,动作这么僵?”沈逸鸣问过来。

“噢,这、这本杂志是你的?”胡婷装作随意地翻阅。

“不是我的,不知道是谁丢在我画室里的,我一来就看到它放在桌子上了。”沈逸鸣说:“好看?”

“…好看。”胡婷心不在焉的应着,恐慌代替了惊悸,看来,她真的被鬼缠上了,这本杂志,是邱芳的鬼魂放在这里的吗?要不,有谁会未卜先知,知道她会来给沈逸鸣做模特?

也许,只是巧合,这本杂志,只是谁不经意放在这里的。

胡婷安慰自己,可是,哪会有这么巧的事呢?给她纸条的人,和放杂志的人,是不是一个人?会是王宁吗?

再看杂志上那件淡蓝色的连衣裙,一点一点地红了,那是邱芳的血迹…

“啊!”

胡婷惊叫了一声,烫手一样地丢掉了杂志,抱着头,抖成一团。

沈逸鸣被胡婷的尖叫吓了一跳,看到胡婷这个样子,他急忙放下画笔和调色板,上前抱住胡婷,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害怕?”

是的,她害怕,今晚所有的人、事、物,她全都害怕。

胡婷猛地推开沈逸鸣,手机也不拿,就冲出了画室,可是,哪里才是安全的?恐惧来自四面八方,同时,也深深地在她心里扎了根,她逃到哪里,才能化险为夷?

十五(1)画上的女人

白天道貌岸然的人们,在晚上卸掉伪装,尽情释放内心的压力,K吧这样的娱乐场所为空虚的人们提供了恢复原形的空间。

今天,胡婷来得早了一点,崔佳正在表演台上领舞,昏天暗地的K吧大厅里,忽闪的灯光下,尽是像蛇一样疯狂扭动身体的人,一张张或麻木或亢奋的脸,在音乐和灯光中给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胡婷坐在角落里,静静地喝橙汁,沈逸鸣说他每天晚上都跟着她,可是,连续几天晚上,她都没有发现他,也许,沈逸鸣在说谎罢了。

这几天,胡婷一直躲着宋傲和沈逸鸣,和舍友们也很少说笑,只有一个字能形容她的心情,那就是,乱。

沈逸鸣倒是锲而不舍,把手机送了来,天天第二个晚自习打电话,叫胡婷去他画室里当模特。

沈逸鸣的画画得不错,虽然只是构勒了大体轮廓,进行了简单的色彩渲染,但已经形神俱备。

画上的女人,真的很像桑甜。

胡婷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在桑甜生前,她不知道,她改变一下发型,化化妆,会和桑甜这么像呢?

每次她站起来看那张画,都觉得影像又清晰了几分,就好像,桑甜在画里慢慢鲜活了过来,这种感觉很诡异,但让胡婷好奇又迷恋,她期待着那张画画完。

画画的过程中,胡婷和沈逸鸣很少说话,两个人就像两个哑巴。

至于宋傲,他再上课时,一眼都不看胡婷,把她当空气了。

十五(2)活色生香

胡婷收回纷乱的思绪,看到大汗淋漓的崔佳在前台上扭动柔软的腰肢,花枝乱颤、眉飞色舞,不时冲胡婷招招手,叫她一起上去跳。

胡婷没动,伸手叫服务生过来换了一杯橙汁,这时,崔佳穿过骚动的人群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胡婷对面,拉过胡婷的橙汁就喝,喝呛着了,就动作夸张地拍胸脯,把丰满的胸脯抖得活色生香。

“桑甜,你老这么坐着累不累呀,跳个舞能死人?”崔佳大声说,女高音盖过喧嚣的乐曲,震响在胡婷的耳边。

“要说,你和你那个相好还真是天生一对,都闷得让人受不了!”崔佳又说。

胡婷一愣,崔佳说什么?

胡婷刚想问,乐曲戛然而止,人们疲惫地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休息,而崔佳急急地对胡婷说:“该你了。”就一溜烟儿地跑了。

胡婷只好去弹琴。

抒情的钢琴曲能净化人的灵魂,胡婷弹的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星空》,舒缓的音律展开美丽的画卷,无比浩翰的苍穹上繁星点点,刚才疯狂跳舞的人们大都闭上眼睛,放松身心,享受这祥和温馨的琴声。

胡婷沉浸在美妙的琴声中,不期然地想到宋傲那天一边打架子鼓一边唱歌的模样,想起他和她一起时的每一个细节,恍然如梦。

时光静好。

突然,一声惊惶的尖叫声滑划破了和谐美好的琴声,无比尖锐地刺中了每个人的耳膜,惊醒了沉醉在琴声里的人们。

发生了什么事?

十五(3)崔佳出事了

人们不约而同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见鬼似地从洗手间那边跑过来,指着洗手间那边失态地哭叫:“死、死人了…”

胡婷的手指僵在了钢键上,不会是崔佳出事了吗?

人潮往洗手间里涌去,胡婷脚步踉跄地跟了过去,透过人群,她看到崔佳趴在洗面盆上,手里举着一只口红,嘴唇一边的脸颊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红痕,看起来像一条伤口,又像嘴巴被无限地拉长了。血是从她鼻孔和嘴巴里流出来的,乌黑的血,虫子似地蠕动进洗面盆里的水中。

头晕目眩,胡婷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感觉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大力地把她拖离了人群,然后,她被人拦腰抱起,飞快地冲出了K吧,放到了一辆轿车上。

转头一看,是沈逸鸣。

胡婷神思迷离,多日来担惊受怕的身心再也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意外,她和崔佳刚刚熟悉,她刚刚以为,能从崔佳嘴里知道,桑甜的爱人是谁,崔佳就出事了。

这绝对是一起杀人灭口的案件!

胡婷惊惶惶地看向沈逸鸣,目光里满含怀疑。

沈逸鸣在专心地开车,侧面冷峻,他伸出右手拍了拍胡婷的肩膀,把她按在靠背上,一言不发地继续开车。

“是不是你干的?”胡婷终于忍不住问。

“…”沈逸鸣猛地踩下了刹车,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胡婷,说:“你都想什么呢,我干嘛要杀那女孩子,我都不认识她!我是觉得你再在那地方,要惹麻烦的,警察一会儿就会赶到,你在那里弹琴的事学校很快就能知道了,你不想想怎么跟学校解释,却怀疑是我杀了那女孩!”

十五(4)是谁在哭?

“崔佳…”胡婷听了,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又一个美好的生命走了…

“快回宿舍去躺好!记着,你从来没出过学校,你什么事也不知道。”沈逸鸣把胡婷从车上抱下来,把她举到学校后墙上,小声叮嘱她。

胡婷爬进学校,飞快地回到了宿舍里,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她每天没有发现沈逸鸣跟着她,原来,沈逸鸣先提前回家开私家车,然后去K吧等着她。

沈逸鸣这样做,到底是因为喜欢她,还是另有目的?

胡婷这么想着,走到了二楼。

胡婷的脚步很轻,袖珍手电筒微弱的光,只能照见眼前的路。

隐约听到一个女人在哭,声音断断续续,悲悲切切,在深夜里,听起来让人心里发毛。

哭声越来越清楚,分明地从走廊尽头的黑暗处传来。

那里,是二楼楼顶所在的方向!

胡婷顿时手脚冰冷,是谁在哭?难道是邱芳?

胡婷僵在那里,听着那时断时续的哭声,感到天塌地陷,她不知道,她这样呆呆地站着,手电筒的光束让穿着桑甜衣服的她,看起来直僵僵的,面色铁青,有多么吓人。

那断断续续的哭声在短暂的停顿后,变成了一声惊叫,把二楼的感应灯尽数惊亮了,胡婷看到,在走廊的一边,有个女生蜷缩在宿舍门外的墙下发抖,满是泪痕的脸吓得花容失色,她颤颤地指着胡婷,惊惶失措地叫:“桑…甜?”

胡婷猛地回过神儿来,赶紧往楼上冲,一边冲,一边用湿巾把脸上的妆容给清理干净,把长发用发带束起,等跑到五楼的时候,她听到二楼传来数声尖叫,紧接着,听到很多人开门的喧哗声。

十五(5)有人看见桑甜了

胡婷一头冲进了514,轻轻地关好了门,手脚麻利地爬上了床,还好,舍友们都睡着,没有人知道胡婷半夜离开,凌晨两点又回来了。

胡婷刚把衣服脱下来铺在了褥子下,就听到五楼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惊惶惶的说话声。

紧接着,就听到有人把宿舍门敲得山响。

舍友们被惊醒了,胡婷也装作被惊醒的样子坐了起来。

于贝儿打开了门,就看到外面有很多女生在东张西望。

“怎么了?”于贝儿一边揉着惺忪的眼睛,一边问。

“刚才,有人看见桑甜了,就是那个死了两个多月的桑甜,在二楼那里直僵僵地站着,然后飘到楼上来了,你们看见没有?”一个女生急急地说。

“没有呀,我们睡得好好的。”于贝儿回头望了望宿友们,该在的都在。

“一定要小心呀,你们也出来帮着告诉一下大家吧,人多不怕事。”那个女生说着,就跟着人流去敲另一个宿舍的门了。

“别听她们瞎嚷嚷,拉灯睡觉!”王宁不满地嘀咕,“真正的鬼,怕是就在她们身边,她们也抓不着。”

听了这句话,胡婷心里一紧,她看向王宁,却看见王宁已经躺下了,闭着眼睛雷打不动的样子。

张茹起身钻进了刘玉洁的被窝里,抱着刘玉洁,抖着声音说:“我觉得她们说的是真的,这个宿舍楼真的闹鬼,我刚才想出去上厕所,刚打开门,就隐约听见有人在楼下哭,我吓得半死,都不敢去方便了,这会儿,快把我憋死了。”

十五(6)怪我当时太鲁莽

“那趁现在人多,我们赶紧去方便一下吧。”刘玉洁提议,两个人就下了床,开门出去了,一到五分钟,两个人就回来了,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那么,刚才想上厕所的张茹有没有睡着?她是不是看见她胡婷从外面回来了?胡婷的心里七上八下,她真怕张茹发现了她的行踪。

于贝儿倚着门往外看了看,更多惊惶失措的女生涌进了走廊里,奔走相告,恐慌的气氛压得人透不过气儿来。

这时,于馨儿跑了过来,对于贝儿说:“贝儿,刚才我班的同学说她因为奶奶去世了,忍不住在走廊里哭,结果她看到桑甜了,她说她绝对没有看错,看来,这楼里不太平,你睡觉惊醒些,别睡得跟猪似的。妈还在病院里住着呢,我们俩得好好的,要不,哪个再有个闪失,真是忙不过来了。”

“知道了,姐,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是呀,你们姐儿俩是不会有事,但别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张茹小声嘀咕,但还是很清楚地传进了大家的耳朵。

“张茹,你什么意思呀?”于贝儿问。

“我没什么意思!”张茹提高了声音,没好气儿地说。

“你!”于贝儿生气了,“有话直说,别这么拐弯抹角的。”

“反正从你姐把陈嘉楠的照片撕毁了之后,就不太平了,还让我说什么呀?多事!”张茹恨恨地说。

“什么跟什么呀!迷信!”于贝儿气极了。

“你们别吵了,都怪我当时太莽撞了…”于馨儿急忙打圆场。

十五(7)谈何容易

“鬼有什么好怕的,依我看,就怕人捣鬼呀,你们烦不烦呀,该干嘛干嘛,这深更半夜的,吵什么劲儿呀!”王宁不耐烦了,翻了个身,蒙住了脑袋。

胡婷听王宁说话,怎么就这么别扭呢!我捣鬼?我愿意捣鬼呀?要不是生活所迫,要不是你王宁偷了那五千元钱,我胡婷至于这样辛苦吗?

胡婷又怕又气又恨,现在,她造成了这样恐慌的局面,真觉得为难了,她不想伤害任何人,为什么总是阴差阳错,弄巧成拙呢?

就在这时,于贝儿猛地转过身来,若有所思地看着胡婷,眉头拧在了一起。

“怎么了贝儿,干嘛这样看着我。”胡婷心虚地问。

“没事儿。”于贝儿的目光停留在胡婷的睡衣上,片刻,她转身送走了于馨儿,狠狠地关上了门,拉灭了灯。

宿舍里再也没有人说话了,只听见走廊里人声嘈杂、脚步凌乱。

崔佳怎么样了?会不会死?

胡婷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她知道,不管崔佳是死是活,她不能再去K吧弹琴了,她失业了,可是,欠沈逸鸣的钱,还差很多,她该怎么办呢?

好像心有灵犀,枕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胡婷拿过一看,是沈逸鸣发来的短信:婷,你好好睡吧,什么都不要想。”

什么都不要想?

谈何容易!

十五(8)有毒的橙汁

天亮了,威华艺校炸开了锅。

“知道吗,昨天晚上,在K吧娱乐城里,我们学校开除的那个崔佳被人杀人了!”

“怎么杀的?”

“听说她喝了含有氰化钾的橙汁!更悬的是,服务生说,那杯橙汁是倒给在K吧里弹琴的钢琴师小姐的,你猜,那钢琴师小姐是谁?”

“是谁呀,这么大惊小怪。”

“桑甜!”

“桑甜?死了两个多月的桑甜?”

“没错,听说桑甜一直在那里弹琴呢,其实是恶鬼找伴儿…”

类似的传闻像一阵阴风,呼啸地刮过威华艺校的每个角落,好象冬天提前来到了校园一样,每个人都觉得耳后发凉。

橙汁?

崔佳是因为喝了那杯橙汁中毒而死的?

胡婷惊出一身冷汗,昨夜的记忆慢镜头一样的闪过,是的,崔佳从台上走过来坐下时,服务生刚刚把一杯橙汁放在胡婷面前,可是,胡婷还没喝,就让崔佳抢过去喝了好多去,紧接着,胡婷就开始弹琴了,自始至终没碰过第二杯橙汁——天啊,有人想杀死她!

胡婷吓得魂飞魄散,如果不是崔佳,那么,现在死翘翘的人,就是她胡婷!

K吧里,是什么人想杀她呢?

胡婷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警方开进威华艺校进行调查。

女生宿舍楼管理员张姨作证,昨天晚上,没有任何一名女生走出宿舍楼。警方又分别找了各寝室的室长了解情况,大家都说,自己宿舍昨天晚上没有人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