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微一用力,几乎掐在蝶舞的腰上,满是酒气的嘴,一口一口向她呵气。蝶舞虽然觉得有些恶心,可是,以色侍人,还强自欢笑,一点也不敢表露出丝毫的不满,只心里暗骂,再外表风度翩翩,可还是蛮子,蛮夷,内心的粗俗。

金兀术觉得愉快极了,目光再一次瞟向花溶,可惜,她依旧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熟睡了。

他忿忿的,这个女人,有什么了不起?

论相貌,她并非什么天下第一的绝色佳人;论才,在座的歌姬也能随便写诗填词,出口成章。她到底有什么底气,孤傲倔强到这等地步?

他缓缓捞着蝶舞的腰:“蝶舞……”

“四太子有何吩咐?奴家无不从命。”

他醉眼朦胧:“你去敬一杯酒……”

他指着花溶,手指恨不得指到她身上,只因为隔了太长的一段距离,才作罢。

蝶舞不知是什么情况,自然不敢违逆四太子的意思,心里虽然不情愿,却也不得不走过去,但见花溶闭着眼睛,只好轻声叫她:“姑娘,姑娘……”

花溶只是充耳不闻。

她连叫几声,花溶也没回答,只得扭过头,为难地看着金兀术。

金兀术冷笑一声,知道花溶是故意装睡了,火气上来,大声说:“今日你必须让她喝下这杯……”

蝶舞心里暗道不妙,却也只好伸手拍拍花溶的肩,柔声说:“姑娘,姑娘……”

花溶依旧不睁眼。

这时,蝶舞也发现了什么似的,但见这个女子双手隐藏在下面,竟然隐约是被绑住的。这些女子虽然都是风尘女子,但见花溶如此,也见她是汉女,不愿如此威逼,便下不去手,只犹豫着该如何办。

金兀术冷笑一声:“你喂她喝……”

蝶舞不敢推辞,却又想不出任何委婉的办法,只压低了声音:“姑娘,得罪了……”

酒杯到了花溶唇边,她头一歪,酒杯一洒,全泼在她的衣衫上。她睁开眼睛,并不看蝶舞,只冷冷看着金兀术:“金兀术,你就这点本事?”

金兀术提着一坛酒就走过来,浑身大股酒味,近了,一把揽住蝶舞,酒坛子高高举起:“哈哈,花溶,你有何了不起?”

花溶再次闭上了眼睛,连讥讽他也不愿意了。

这种彻底的无谓和轻蔑几乎令金兀术抓狂,仍开蝶舞,一把就抓住了她的下巴,狞笑起来:“花溶,你真的活腻了。正是我一次一次纵容你,你才敢如此轻视于我。我现在不纵容了,你今天若不喝下这一杯,休怪我不客气……”

花溶依旧闭着眼睛,无论如何也不肯睁开。

金兀术恼羞成怒,重重地捏住她的下巴,花溶再也忍不住,不得不张开嘴巴,他提了酒坛子就一骨碌地往下灌。

这坛酒冰凉,花溶又一日不曾吃饭,如此狂灌一通,眼冒金星,强烈地咳嗽几声,身子软软就倒了下去。流云水袖拂开,众人都见到她被绑缚的双手,也不知这个女人是谁,为何会受到如此的折磨。

侍女们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就连蝶舞也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可是,却绝不敢开口求情,这个喜怒无常的金国蛮子。

金兀术甚是得意,将酒壶扔到地上,咣当一声碎裂,他一一指过众人:“若有人敢违逆,这便是下场。”

大坛的酒十之**流淌在衣服上,花溶裙赏几乎湿透,两名侍女上前解开绑缚她的绳索,半搀扶着她就回房间。

歌姬们停下了歌舞,金兀术见花溶被拉下去,转过头,目光血红:“你们……你们……快,唱曲,跳舞……快……”

众人丝毫不敢违背,立刻吹拉弹唱起来。

花溶回到房间,侍女们替她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身子才缓缓软和过来。此时,天色已晚,隔壁,传来儿子的轻微的咳嗽声。她坐在床上,低声说:“我想见见小公子……”

侍女们犹豫着,不敢前去。

她低低说:“你们只抱来我看一眼就行了。”

两名侍女交换一下眼色,一个人慢慢退下,去隔壁房间抱了孩子。孩子也许是白日玩耍时,微微着凉,幸好只脸蛋红扑扑的,并未发烧。

孩子一日没见她,扑在她的怀里喊:“妈妈,妈妈……”

花溶紧紧搂住儿子,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孩子见妈妈流泪,慌忙用小手擦拭她的眼泪,只喊:“妈妈不哭,妈妈不哭……”

花溶的头埋在他的怀里,但觉世上只有这唯一的一点温暖。

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进来,伸手就去拉孩子,狠狠道:“放开,你还有什么资格看孩子?”

花溶搂得太紧,金兀术竟然一时没能拉开。

他太过用力,孩子被一拉扯,疼得哭起来,反手就打他:“叫你欺侮妈妈……坏蛋……”

花溶再也忍不住,用力一擦眼睛,神情十分冷静:“儿子,你看清楚了,这个金兀术并非什么恩人,而是我大宋的大敌,你的杀父仇人……”

“啪”的一声,一耳光就重重地落在花溶脸上,她身子一歪,便倒在床沿上,金兀术重重喘着粗气,几乎同时一把就抢过孩子:“立刻带下去!今后,谁敢再把小王子带到这个女人面前,立刻杀无赦。”

两名侍女如获大赦,一起抱着孩子飞快地退出去。

风从开着的门里进来,一丝一丝,给屋子的锦绣帐子吹来极大的一股寒意,一点一滴,冷却心底。

“贱人,你不过区区一个女奴,本太子要你侍奉是看得起你,你还敢一再拿轿,按照你宋国人的话来说,不过是一只不下蛋的母鸡,你算什么东西?”

花溶慢慢坐正身子,嘴角渗出血来,淡淡地看着金兀术:“金兀术,我真是错看你。以前至少以为你还算一个男人。今天才发现,你不过是一个畜生,一个假仁假义的卑鄙小人。你我至此恩断义绝。再有杀你的机会,我绝不会放过。”

他抬手就掐住她的脖子:“贱人,你还要杀我,今天我先杀死你!先要了你的命……”

无法征服,得不到的痛苦,挫败的遗憾,他几乎失控,狠狠掐着她的脖子,直到她的脸变成一种可怕的紫色,眼睛很快闭上。

他放开手,后退一步。

忽然一阵后怕,这个女人,死了么?已经死了么?

好一会儿,他才想起上前一步,拍拍她的脸,又拍打她的胸口,她终于发出艰难的呼吸声,却闭着眼睛,没有醒过来。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才想起转身出门,随手关上了门。

花溶开始绝食,不再吃任何东西,连水也不再喝了。

一天两天三天,她对自己能否获得营救几乎已不敢再抱任何希望了,甚至耳边曾经一声声的“十七姐”也不能带给她任何的希望了。

尤其是这些日子,她也略知刘豫的大军在商议着如何攻宋,以及那天听蝶舞给金兀术念的打败宋将刘光的事情,只觉得,鹏举,也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按照她对赵德基的了解,赵德基在此时,绝不会派出大批队伍应战的,这个时候,他需要自保。

鹏举既然不能率军前来,又如何能救援自己?

心里甚至有微微的悔恨,自己,若是当初不“勤王”,那该多好?不勤王,不离开鹏举,何来这样的祸事?

甚至,不该那样赶走秦大王。

秦大王跟金兀术是不一样的,就如他自己所说,无论什么情况下也不会“打”自己,在他面前,自重逢后,自己就不曾真正害怕过。

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区别,真心假意,就在这里。就算再欠一次秦大王的情,也好过落在金兀术手里,遭受如此可怕的折磨。

金兀术已经将儿子跟她彻底隔离开来,但也不再绑缚她,因为她的情况来看,已经无需绑缚了。

只是,她的房间,终日都是锁着,侍女按日来送饭菜,过了时间,见她不吃,便又端开,如此,周而复始。

章节目录 第282章 王妃

这一日黄昏,岳鹏举已经率人深入了小城。

张弦说:“这是刘豫刚占领的地盘。一切需小心行事。探子已经打探到,刘麟近日攻击刘光,刘光溃逃,有迹象表明,四太子金兀术就在这附近。”

岳鹏举沉思一下:“金兀术此人喜风雅……”

张弦立刻明白过来,此是著名的风景小镇,叫做“红叶镇”,很有南方风情。所以,刘麟大军皆驻扎在此。这里曾有专门的知府把守,失陷后,连带知府,一干人马全部投降了金国。金兀术喜好南朝风物,又仗势军多人胆大,估计一定会在这里停留。

四周再无任何蛛丝马迹,岳鹏举断定了此地,便决定铤而走险,如果再追不上妻子,只怕就会被带出边境了。此后,要想去金国救人,那是难如登天。

众人都是商旅模样,在僻静处下马,然后抄了一条秘密的小道,绕道进了小城,此是,天色早已黑尽,爆竹的声音也十分零星了。

前面,就是曾经的知府府邸,门前亮着一盏大大的红灯笼。

众人并不走门口,奔了背后,是一片繁茂的树林。

树林里贴着高高的围墙,能听到隐约的歌舞声。

战士马前半死生,将军帐下犹歌舞,哪里皆然。

岳鹏举做了个手势,独自跃上墙头,只见一个打更的更夫提着灯笼走过,喊一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岳鹏举待他走开,不一会儿,一个捧着酒菜的仆人匆匆而来。

岳鹏举闪身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他手里的食盒来不及掉在地上,已被拉到了树林里。

岳鹏举扣住他的罩门,低声问:“四太子金兀术是不是在里面?”

那仆人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小人就是替他送酒菜的。”

岳鹏举心里有了底,在他嘴巴里塞了布条,藏在隐蔽处,翻身出了城。

城墙下,众人早已整装待发,黑衣劲旅,提着明亮的大刀长枪。

岳鹏举一点头,张弦一吹口哨,十七骑快马飞速地冲过来。

门口,大火忽然熊熊燃烧。

守卫的士兵大惊失色,立刻开了门,大喊:“来人,救火……”

喊声刚落,西北角和东北角,同时燃起熊熊大火,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放火的人用的是一种特殊的点火材料,而今日雪又停了,火势一起,浓烟滚滚……

众人慌成一团,只见左侧,一队黑衣骏马飞骑本来,腰上佩刀,用的却全是清一色一丈开往的长枪,挑刺拔杀,几乎所向披靡……

……

刘麟率领的这支队伍相当一部分是契丹的降将,可是,精军都调集到了前线跟刘光的部队交战,留下护城的便是老弱病残。

刘豫本就是守一孤城守不住便弃城投降,后来机缘巧合做了儿皇帝,这几年经营下来,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弄得民不聊生,所辖的人民固然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如今对于初占领的土地,更是如大风刮过,所搜刮的残酷,与金军并无差别,而里面的士兵,更是良莠不齐,许多都是临时抓来的乡民,也没经过多少系统的训练。

刘麟也是个庸将,太子领军,交手刘光不过是瞎猫遇到死耗子,却以名将自居,飘飘然,更不约束属下。

因此,城里四处一纵火,流乱四起,将领先是令人去救护仓库、衙门,到后来,知州府自己都燃烧起来,才发现事情大了。

就在众人慌成一团之时,以岳鹏举为首的人马已经横冲直撞地杀将进来。本来,他派人在几处要害地放火吸引大军的注意力,可是,随后,只见城里四处火起,显然是另有人在纵火。此时,无论是哪一方的势力,对自己都是好事。他心里一喜,更是所向披靡的杀将过去。

老弱守军本就不堪一击,又见火光冲天,外面有大量的敲锣打鼓声和烟尘的声音,乱成一团,不知敌人有多少。

军营里的事情,只要有一个人率先投降,其他人立刻就会效仿。这支守军,也不知谁先撤退,余下人根本无心抵挡,且战且退,甚至根本就不迎战,岳鹏举几乎没有遇到多少抵抗,就一路直接杀到了府邸。

他已经打探清楚,金兀术住在刘麟特意安排的宅第里,那里是知州府的后花园,这些天,正在和歌姬舞姬快活。

他率人一路冲杀过去,此时已经抱定一个念头,今日无论如何要拿下金兀术,否则,妻子必将永无宁日。

金兀术自己留有一千精骑在城外护营,但他自持艺高人胆大,加上交战多年,对宋军的秉性知之甚深,绝不会主动前来挑衅,尤其刘光溃逃,此处已经没有像样的宋军力量,所以,十分放心地在知州府天天纵欲快活,又加上几名可心可意的美女的刻意逢迎,只觉得此地快活似神仙。

他最初看上蝶舞,宠爱异常,但又觉得雾儿更甚一筹。可是,两天下来,便觉雾儿不如蝶舞乖巧谄媚,也说不出那么多逢迎的话,很快,对雾儿就嫌弃起来,连OOXX也提不起什么兴致。雾儿本是一鸣惊人,没想到如此之快便被嫌弃,可是她出身风尘,既然侍寝了四太子,也没有其他选择,只好呆在府邸,但想起就要随他回到金国寒冷之地,便心冷下来,难道自己一辈子就随着这个蛮子去追逐所谓的荣华富贵?

而这边,蝶舞却更是春风得意,她聪明机灵,善于揣摩,总是着意观察四太子的一举一动,虽然相处不久,但很快博得金兀术的好感,只第二天,便将低于雾儿的赏赐追加给她,并按照宋国的规矩赏赐她一个“小侧妃”的名分。

当时金国并无这样的封号,狼主合刺一切都还是按照宇文虚中的教导行事。但金兀术知道南朝妇女的品级,知道自己封王,那自己立个侧妃还不是一句话而已?

他一高兴,就说出封妃的话,蝶舞自然喜出望外,没想到朝夕之间,自己就由风尘女到王妃,祸福荣辱,真是旦夕瞬间。

她自然不敢觊觎正妃的位置,只在晚上劝四太子喝酒的时候,撒娇放痴,嗲嗲地问:“奴家要是回到家里,怎么拜见王妃呢?她会不会喜欢奴家?”

她的本意是要打探一下女主人的性子,毕竟是异族人,如果是悍妇,自己岂不是日子难过?

金兀术举着酒杯,一口喝干,仿佛有了几分清醒。王妃,自己的王妃是谁?

最初,耶律观音曾做到第一娘子的实际地位,可是,她生的儿子是一个卑贱的契丹小兵的。

而自己许诺过的王妃,偏偏又无人领情。

他笑起来,醉醺醺地搂住蝶儿:“唉,难道女人都不喜欢做王妃?”

蝶舞一惊,哪里有女子不愿意做王妃的?她心念转动,娇滴滴问:“四太子,王妃很是贤惠大方吧?”

金兀术闷闷道:“本太子回去再娶我大金女子为妃。唉,唯有我大金女子才配做本太子的王妃。”

四太子竟然还没有正室王妃?

蝶舞简直被这个消息惊喜得合不拢嘴。可是,她察言观色,见四太子眉头微锁,这两天,她虽然初来,也看出四太子每每在狂欢的时候会勃然大怒,喜怒无常,猜知必然跟那个被绑缚的女子有关,心里虽然万分好奇,但却绝不开口询问。

今日得到这个天大的喜讯,也是心内狂喜,却不露声色,只想,既然还没有王妃,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呢?

因为如此,她就更加殷勤地侍奉四太子,摸准他的一些爱好后,就更投其所好。她最善跳舞,每每帮四太子斟茶倒酒,举手之间,无不是舞蹈的姿势,不止金兀术,就连在座的其他歌姬都看得如痴如醉,不得不佩服。

雾儿却也不甘心,可是,金兀术对她的琵琶虽然欣赏,但蝶舞很快拿出了另一个绝招,因为她会画画。

这一日,二女打扮得争奇斗艳,雾儿弹琵琶,蝶舞却在案几上铺了上等的纸作画。她画的是一朵富贵牡丹,画艺虽然谈不上高超,但花儿也生动饱满。

金兀术看了,连声说:“不错,不错。蝶舞,你真是多才多艺,没想到,民间竟然如此藏龙卧虎,哈哈哈,美女在民间,才女在民间啊……”

蝶舞忿忿地,这种稀疏平常的画有什么好?但见四太子称赞不已,一转念,又发现自己论为了蝶舞的“伴奏”,竟是在配合她一般。

她心里不舒服,低头弹琵琶,金兀术却笑嘻嘻地喊她:“雾儿,你来品评一番……”

雾儿不得不站起来,袅袅婷婷地走过去,福一福才看画,假意称赞一声,还没来得及多做评价,却听得外面的侍卫急匆匆奔进来:“四太子,不好,着火了……”

金兀术微醺,不以为意:“哪里着火了?”

“知州府的粮仓、衙门、眷属急居地都着火了……后花园也起火了……”

金兀术猛然站起来。如此多要害地点同时着火,肯定是有人在纵火。难道城里混进了奸细?在攻打刘光之前,他也曾令刘麟先到刘光的军营附近纵火,因为刘光治军不严,粮仓都被烧光了。

金兀术行军多年,虽然尚有几分醉意,也即刻说:“立刻派人灭火,先护粮仓紧要地,并捉拿奸细。”

“是。”

他微醺,仍然没有意识到事情超级严重,但已无心再和歌姬纠缠,立刻走到门边,准备亲自出去视察。这时,却是武乞迈亲自冲进来,大声说:“四太子,不好了,一队人马直奔衙门杀进来……”

“多少人?”

“黑夜里看不清楚,加上外面烟尘巨大,怀疑有大批人马杀来……”

金兀术这才大惊失色:“是什么人?”

“皆蒙面,认不出。但肯定是宋军。”

武乞迈话音未落,众人已经听得外面人仰马翻,以及一些女眷的哭泣,孩子的呐喊,乱成一锅粥。而屋子里的歌姬,因见四太子在,起先还没有混乱,忽然目睹对面的房子已经燃烧起来,浓烟滚滚,逃命的本能下,再也顾不得,一个个哭喊着就要跑。

章节目录 第283章 乱

对面一栋屋子一根横梁倒下来,发出轰隆一声巨响,金兀术也吓了一跳,酒意已经完全消失,纵身抢先跃出门,也不管满屋女子的嚎哭,转身就跑,边跑边喊:“快去救小王子,快……”

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当时许多人已经为了迎合南朝士大夫的趣味,被培训的老鸨等人教习缠足,平素以袅娜慢行为淑女本色,此时,哪里跑得起来?只恨爹娘少生了两双脚,跌跌撞撞,拼命拥挤着往外跑……

几名侍卫护卫着小陆文龙已经跑了出来,陆文龙看着冲天的火光,拼命哭喊:“妈妈,妈妈……”

金兀术混乱中,晕头转向,也不知该去哪里,醉醺醺地,忽然冲到一个房间。此时,花溶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中,但见门被推开,一个人旋风一般地冲进来,拉了自己就跑。

“放开我,放开……”

没有任何回应,她软软地被他抓着,拼命地往前就跑。到了外面,才发现外面是冲天的火光,四周都是喊杀声。

心里忽然浮起那么清晰的喜悦,直觉的喜悦。

这些人为什么要逃命?为什么要逃呢?

是鹏举,一定是鹏举寻来了。

她张开嘴巴,大喊:“鹏举,鹏举……”

可是,却发不出什么声音来,只瞪着眼睛,看着半边被映红的天空。

十几名侍卫奔来,牵着马,她忽然听得前方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妈妈。妈妈……”

她立刻明白,金兀术这是要逃命了。

她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眼前一黑,她感觉自己已经被抱上了马背,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这支人马正在向外逃窜。

鹏举率人来了,他们却逃了。

此去一别,夫妻二人,如何还有相见之日?

她恨得几乎要一拳掏出阻挡自己路途的人的心,可是,手伸出去却是软绵绵的,一点也动弹不得。

秦大王和刘武一路飞奔出来,在平江沿途便看到马苏留下的记号。

秦大王为了寻找千年灵芝,曾经召集海上旧部在内陆活动,在他没返回之前,这些人还都不曾返回,沿途等待着他的命令。

马苏出来,即刻发出信息,但秦大王等人随耶律大用而去,出来时,已经是好几天后了。

入夜,在属下找好的据点歇息。

秦大王自从见了耶律大用老是心神不宁,一见到小喽啰们,知道苗刘已经失败,心里一松,自言自语说,赵德基这厮鸟真是好运,又逃过一劫。

为了给他压惊,喽啰们摆上了一桌很好的南方菜肴以及上等的美酒。秦大王奔波数日,不得安宁,坐下就大吃大喝,酒酣耳热之际,刘武叹道:“人家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我们见着了,不意这一两百里外的南方也风景秀丽,明媚如斯。不过,再多美味佳肴,也不如海上鲜鱼,真是怀念海里的美味……”

众喽啰也都符合。他们在海上自由自在,到了陆地上,天天不是寻灵芝,便是赵德基兵变,时刻不得安宁,加上不时战争侵扰,真是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所以,更是怀念岛上的自由生活,刘武此话便也是间接劝说秦大王赶快回去。

秦大王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对于耶律大用所说的能杀了金兀术,也抱着很大的兴趣。金兀术可谓他的大敌,虽然几次戏耍,都杀之不得。如今,杀他的机会就在眼前,又何妨一试?

他心里有打算,便不理刘武的言外之意,只是快活地吃吃喝喝。正说话时,只见一小喽啰匆忙进来:“大王,马苏有消息给你。”

秦大王接过一看,正是花溶失踪的事情。

他大惊失色,却怒不可遏,自己多次劝说那两人不要管赵德基的闲事,偏偏不听,现在可是尝到苦果了?

他气得一把将邮件扔到火上烧了,霍然站起身,几乎咬牙切齿:“该死的丫头,从来不肯听老子的话,现在又是被掳去了哪里?”

刘武自然也知道了信里的内容,心里感叹又起波折,可是,却比秦大王冷静,立刻说:“他们难道是被苗刘掳走?”

“苗刘怎会掳她?金兀术,一定是金兀术这个狗杂种。老子这一次不把金兀术杀死,就对不起他金家的列祖列宗了。”

他拿了大刀,招呼一声,小喽啰们跟在他身后,转身就走。

门外系着几匹上等的骏马,众人上马,秦大王几乎毫不犹豫地就按照耶律大用的指点,直奔金兀术的藏身府邸。他和岳鹏举还不一样,根本不需要任何判断,情知耶律大用这老鬼自然有众多耳目,那消息绝对是可靠的。

他伸手,从胸口摸出一支青色的竹杖,正是耶律大用交给他的,专门用来对付金兀术。此时,他对金兀术恨之入骨,巴不得耶律大用干脆放出“鬼蛊”来对付他。

众人连日奔波,两天后,已经到了三百里外的红叶镇,这里,已经是伪齐刘豫的势力范围。

此时,正是晌午,秦大王正要往前冲,刘武立刻说:“大王,刘豫的伪军守备森严,白日难以行事,我们不妨养足精神,晚上再去……”

连续奔波,众人早已双眼布满血丝,秦大王见大家实在已经劳苦不堪,如此冲杀也不会有什么战斗力,立刻说:“大家寻地休养,待天黑再行事。”

他们只有几人,倒好伪装,寻了僻静地藏好马,随便找了个小店住下,一打听,才知道刘豫大军趁火打劫占领此地后,由于兵员不足,防备并不森严。

众人喝水吃东西,立刻分头休息,只等天色一黑,便去行事。

秦大王独自住一间屋子,平素他哪怕是在岩石上,眼睛一闭也能睡着,可是今天倒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不止是因为南方人的个子不高,床铺不够宽敞,他无法伸展,更因为越是接近此地,越是强烈地感觉到金兀术就在此地的信号。

这令他又喜又惧,喜的是找到金兀术就能找到花溶,惧的是自己突然有了这样可怕的直觉或者预感,难道是这支竹杖的原因?又或者是耶律大用在自己身上下了什么蛊惑?

如此折腾半晌方才迷迷糊糊睡去。可是,刚睡着,却做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梦,自己在耶律大用房间里看过的小血鬼蛊,竟然变成了花溶,她完全变成了一个可怕的干尸,身上的每一滴血都被抽得干干净净,如风干的一片花瓣被粘贴在墙上。

他惨叫一声,翻身跃起来。

睁开眼睛,才刚到傍晚,推开窗子,外面有偶尔路过的行人,冬日萧瑟,这伪齐之地,刘豫搜刮十分厉害,虽然马上就要到除夕了,但却根本没有什么过节的气氛。不过,爆竹也是声声的,那是小孩子们看不懂大人的脸色,依旧在戏耍。

秦大王满头大汗,眼前金星乱冒,他刚听得花溶失踪的消息时,又知道岳鹏举也出动去寻了,虽然焦虑但还不至于失态;如今这噩梦,也不知是天气寒冷还是心里颤抖,身子竟然一阵阵战栗,仿佛花溶已经死过去了。

丫头死了!

难道丫头死了?

他再也坐不下去,立刻叫醒众人,吃饱喝足,立刻就起身。

沿途上,他轮了自己的大刀,胸口几乎要冒出火来,只恨不得抓住丫头就狠狠地揍她一顿,看她还敢不敢那么倔强。同时,又悔恨万分,要是自己不赌气,不离开,又怎会出这样的事情?被她骂几句算得了什么?难道一个大男人,挨这几句也受不了?而且,她骂自己没有1000句也有900句了,为什么当时就那么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