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大王……飞将军来看您了……”

刘武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两个人已经见面了。

秦大王盯着飞将军——是盯,而不是看,仿佛要在他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飞将军也看着他,声音是淡淡的,但是,又绝不失礼貌,眼里,是那种习惯性的疏离和冷漠,就如他这个人,从来不曾改变的态度。

两人几乎是同时伸出手去:

“秦大王?”

“飞将军?”

彼此都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彼此却又是第一次见面。

飞将军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秦大王,真真是久仰大名,在下早就想向你道一声感谢了。”

“哈哈哈,你飞将军的大名,何尝不是如雷贯耳?你先别谢我,我才要谢你。谢你救了我的儿子小虎头,这份厚恩,简直胜过一切……”

“我也要谢你,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押送那么大批量的装备,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还有刘武,文龙,这两个人,简直成了我的左膀右臂,秦大王能有如此出色的下属和儿子,当是令人刮目相看。”

“哈哈哈,刘武,儿子,你们俩看看,你们真是给我长脸了,哈哈哈……”

刘武和陆文龙也笑起来。

众人谈笑风生,仿佛如此的一见如故。

可是,却又彼此打量着对方,尤其是秦大王,心里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忽然松弛了下去——飞将军,这便是花溶不惜千里追去的飞将军?

忽然那么开心,那么放心,不,这不是岳鹏举!不是。

难怪丫头收拾行装准备回家了。

他长长的叹息一声。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孔,不止如此,整个人,精神,神情,声音,都是陌生的,他确信,自己绝对不曾见过这样一个人。

这绝非岳鹏举。

可是,那种态度,内敛的气势,仿佛他那个人天生有一种强大的气场,只要靠近,便会被他所震慑。

他是谁?

不过,只要不是岳鹏举,他是谁,又关自己等人什么事情了?

他的声音里全是喜悦:“飞将军,我们全家都很崇拜你。尤其是我的小儿子,你救了他的命,他尤其崇拜你。哈哈哈啊,我夫人,就是为了感谢你,所以不远千里亲自来找你……她爱惜儿子,当然要感谢救命恩人……”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倒是你们一家人,帮了我很大的忙。”

“秦大王,既然来了,我们就好好聊聊。哈,昔日,要请你都是请不到的贵客。”

秦大王也早有此意:“正好。我一路上探听赵德基的消息,这厮,缩头乌龟一般躺在临安装死,再也不出来了。飞将军,实不相瞒,我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这厮。而且跟赵德基也有极其重大的私人仇怨,一门心思就是要杀了他。这一次,难得有你出马,要是光凭我,还真的杀不了他……”

“行。我们就通力合作,杀掉赵德基。”

花溶站在里面,不经意地看着二人。

飞将军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到她的身影,但见她就站在秦大王的身边,单薄的身子,几乎被秦大王高大的身子全部遮挡了。仿佛一棵高大的树木,身边寄生着的一株孱弱的草。

他咳嗽一声,这时候,侍女们已经送来饭菜。

一大早,送来的是很丰盛的饭菜,酒肉,摆了满满的一桌子。足够七八个人的分量了。在飞将军的军营里,非常难得遇到这样的情况。

陆文龙道:“好饿了。”

花溶这时,才慢慢道:“大家都先吃了饭再说吧……”迟疑着,又看着飞将军,“飞将军,如蒙不弃,请一同吃一顿饭……”

这一屋子的人,秦大王,陆文龙,刘武,甚至花溶……他们才是一路人。

飞将军一笑:“我还有事情,就不打扰了。今天晚上,在下设宴宴请大王和夫人,现在,就恕不奉陪了。告辞。”

秦大王亲自将他送出去:“飞将军好走。”

飞将军一出门,便大踏步地离去了。

花溶悄然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转身的一刹那,竟然僵硬了一下。她本是在盛饭,此时,手却一抖,饭差点掉在桌子上。幸好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的失态。

秦大王已经回过身子,幸好她这个时候是低着头的,将一碗饭递给他,神态十分柔顺:“吃饭啦。”

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微妙的情绪,秦大王也没发现,坐下来,这么久的日子,终于可以舒心地吃一顿饭了。尤其,是和自己的妻儿,最亲密的部属。

陆文龙也一直很兴奋:“阿爹,你要在这里呆多久?”

秦大王看着花溶:“这得看你妈妈的。若是你妈妈愿意玩儿,我们就呆久点。若是你妈妈不乐意,我们便早点启程……”

“这么说,还要呆好些天了?唉,阿爹,我也有几天假期,我们在休整,大军还不会出发。要是小虎头也一起来就好了,我要给他买东西吃……”

陆文龙生平第一回得到了赏金,那可是凭借自己的本事挣来的,就恨不得给自己的父母兄弟,每人买上一堆好东西。

“阿爹,为什么不带小虎头来啊?”

秦大王呵呵笑几声,没有回答他。心里,其实是藏着一个秘密,不带小虎头来,就是希望花溶赶紧回去,毕竟,要记挂着儿子,不是么?但是,赶来一看,才发现好像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飞将军根本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么一个人,此时,就很是遗憾,又后悔,早知如此,就把小虎头一起带来,一家人,便无论在哪里都团聚了。

他转向花溶,但见花溶端着碗,低头地,只是吃,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也看不出喜怒哀乐。他面上一红,知道她肯定猜到了自己的心思,就更是不好意思:“夫人……我……”

“呵呵,大王,吃了饭,你和飞将军谈谈,我们就这两天就上路吧。我也很想念小虎头,恨不得马上回去见到他。”

“好好好。我们尽快启程。”

这一顿饭,一家人吃得皆大欢喜。

刘武和陆文龙都是被准了假的,两人欢天喜地地带着秦大王和花溶出门:“阿爹,我们去看看周围的风景,很不错。”

“行。”

众人这一日,饱览栎阳镇周围的景观。直到傍晚才回来,刘武等陪着秦大王登上军营里的城墙,秦大王说:“我参观下飞将军的铜墙铁壁。”

刘武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大王,说到这个,属下真的不得不佩服飞将军。您看……”他随意一指周围的城墙。其他人是根本看不出来的,那种巡逻和防守的记号,“大王,这个布防,以前我们也用过,可是,却从未用到这样的极致,飞将军真是天生的军事家……”。

就连秦大王也好一会儿才看出来,心里一震。

那是一种极其奇特的防守反击的方法。这是他昔日在野人部落里见过的,但是,没有运用得这么熟练。

“飞将军还把他的一些军事思想,写成了小册子,毫不保留地训练我们这些将领,所以,这些日子,将领们的战绩,日益飙升……”

飞将军,究竟是什么人?

他忽然回头,问默默地走在后面的花溶:“夫人,飞将军到底是什么人?”

花溶强笑道:“只听说他是西域之人,在西域已经成家立业,有两个儿子。”

“哦?”

秦大王仿佛又松了一口气。

每一步,飞将军的身份就越来越清晰——他非什么神秘人物,而不过是一个新近崛起的伟大人物。无论他有着怎样的功绩,怎样的过去——只要!

只要他不是自己害怕见到的那个人。

秦大王真是前所未有的高兴:“这个人看来很有意思,我就再助他一臂之力……夫人,你说……”

花溶却摇头,“大王,我今天有点头疼,想早点回去歇着。今晚飞将军的宴会,我就不参加了。”

………………………………………………

秦大王好生意外,但见她精神不济,眼睛里都是血丝,也不好勉强,立即道:“我先送你回去歇息。”

这一次,刘武等人就非常识趣了,再也没有跟上去,他拉了陆文龙,“大王,你先送夫人回去。”

陆文龙可没有他这么识趣,见母亲不舒服,急忙追上去:“妈妈,我也陪你回去吧。”

刘武暗笑这小子不识趣,拉了他就走:“大王自然会照顾夫人,走吧,走吧……”不容分说,拉了陆文龙就走。

终于,只剩下二人。

前面,是一棵高大的千年古槐树。此时,夕阳照下来,槐树的叶子也开始泛黄了,细细的落了一地。

花溶默默地走着,秦大王跟在她身边,他从来不习惯这样的气氛,二人也几乎罕有走在这南方的林荫道上漫步——这样花前月下的感觉,是他从来不曾领略的。

他悄悄地看她,但见她双眼看着地面,慢慢地行走,也许是阳光驱散了她面上的憔悴和细纹,整个人笼罩在一层金黄色的光圈里。

分别了大半年,一个男人对妻子的那种正常的想念,更何况又是特别特别的情深意浓,他心里怪怪的,悄然伸手,忽然很想拉住那只手。

可是,这个时候,她却伸手,轻轻将一缕头发拂到了脑后,是完全不经意的。他好生失望,又微微觉得尴尬。

仿佛是听到了他沉重的呼吸声,她忽然回头,看他一眼。秦大王心里一震,但见她眼中那么茫然,仿佛不知道在想什么。

“丫头……丫头&;……”

他连续叫了几声,她才惊觉,答应一声:“啊,你说什么?”

秦大王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丫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章节目录 第696章 醉倒

“没有啊,我好好的。”

他的手搭在她的脉搏上,又看她的面色,不无担忧:“丫头,你最近情绪很不好。我们赶紧回去……”心里忽然那么急切地要带她回去,回到海岛上,椰风轻盈,温暖如春,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得到最好的休养。

“丫头,我们明日就上路,赶紧回家。”

她抬起头,低低道:“看罢。如果没什么事情,就回去罢。”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院子里。秦大王本是满腔的热情,但见她神色憔悴,却又无法再有什么更加热切的表现。正在这时,两名侍卫已经跑来,都是飞将军的亲信:“飞将军有请大王和夫人赴宴。”

花溶摇摇头:“我就不去了。你去吧。”

秦大王点头:“好,你先去休息着。我很快就回来。”

花溶便独自进去关了房门。

秦大王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背影,这才转身,亲兵非常恭敬地:“大王请。”

秦大王大步便随他们而去。

一进去,秦大王才发现这场盛宴的规模——就设立在飞将军的营帐里,一张很大的长条形桌子。飞将军居中而坐,旁边的贵宾位置虚空。

此时,所有陪侍的人都到齐了,都是飞将军麾下的大将、幕僚等等。刘武在右边第二个位置,陆文龙则列于最末端的位置。本来,按照他的官衔,是不能上座的,但是,因为他几次战功,以及是秦大王的儿子,所以,特列允许他出席。

他非常兴奋地看着秦大王走进来。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秦大王身上,看着这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海盗——独霸海洋、抢劫贡银,将御驾亲征的赵德基打得落花流水……他的传奇,几乎已经遍布南北。

他的外形,跟他的传奇,基本是吻合的。

尤其是他那种气场,强大的气场,一进来,就仿佛是一座山在迫近。

所有人,都不由得感到一种震撼。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先响起:“这位就是秦大王?”

秦大王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那是一个一身红衣服的女子,就坐在飞将军的旁边。此时,她站起来,双眼充满了一种强烈的光芒,又兴奋,又激动:“秦大王,果然人如其名,久仰久仰……”

秦大王一生中,极少和女子正常的打交道,除了花溶,他几乎根本不知道和其他女人该如何说话,豹眼一瞪,崔三娘见他凶神恶煞,吓得招呼都不下去了,只好怯怯地退下一步。

飞将军亲自站起来,迎过去,以主人身份:“欢迎秦大王。”

一时间,“久仰”之声四起。陆文龙和刘武都非常得意。崔三娘这时又活跃起来,更是兴奋,她得知秦大王到了军营,缠着飞将军一次一次地要求,才得以列席。到见了秦大王真人,更是不顾一切就要想把这样的人替郓王招揽了。可是,一时却踌躇着,根本不知该如何开口,而且,也不敢。

秦大王在贵宾席上坐了,一抱拳,跟在座诸人见礼,飞将军立即道:“开席。”

盛宴其实并不太盛,无非就是有几大盆的酒肉。至于其他昂贵的山珍海味,基本上都没有。不过,这在飞将军的队伍里,的确称得上是盛宴了。

一时间,众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不快活。

熏熏然间,秦大王见飞将军大碗大碗地喝酒,仿佛兴致很高的样子。二人简单地客套,都是非常有礼貌的,就连一众亲信都觉得奇怪,秦大王生平,真是从未对任何人如此客套过;而飞将军,也更不曾对人如此客套。

两个人,互相都对对方有过莫大的恩惠,本该是一见如故,可是,这一次的把酒言欢,却是客气有余,亲热不足,仿佛有一种无形之间的距离,根本不可能让两人多说什么。

秦大王不动声色地喝酒,有时看到飞将军,却见他一直淡淡地喝酒,仿佛他整个人,从来都是阴郁的。而他更好奇地是飞将军身边那个叫做崔三娘的女孩子,他记得,自己一进门的时候,那个女子是如此好奇地在打量自己,但是,此时,她的注意力全部到飞将军身上了,有时帮他夹菜,斟酒。十分热情。

这个女子喜欢飞将军,那是肯定的。

他心里竟然因此感到十分轻松。飞将军,看来并非传闻之中的那种不近女色,相反,他还颇有女人缘。

秦大王坐的位置,是那种很便于观察的,而且,大家都醉醺醺的,武将之间,也没那么多规矩,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军中的情况,一些喜闻乐见的轶事,笑话……飞将军也听着,大家笑,他也笑;只是,他笑的时候,脸皮非常奇怪,像很牵强的样子。一度,秦大王怀疑他戴了一张人皮面具,但是,仔仔细细地看,从他的耳边发髻到脸庞,那是真正的忽然一体。秦大王自己本人是伪装过,当年到临安营救花溶的时候,他曾经和马苏等用了好多种方法,虽然自己的伪装技巧不算高明,但是,还是能看出来的——至少飞将军不是伪装。

而且,他还看出一个细节,就是飞将军——高鼻,眼眶也微微下陷,不注意是看不出来的——他颇有几分西域人的yangzi.jiashang加上他那种装扮,那种冷冷的语调和神情,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西域来的霸主。

他正要松一口气,却听得几名将领正在讨论一场战役。众人争执得十分激烈,在酒兴之下,互不相让,已经颇有几分面红耳赤了。

刘武也参与其中,他酒酣耳热之极,就大声地谈起里,他对面的将领,是飞将军麾下一名猛将王奎,也屡立战功,跟刘武不相上下,因此,谁也不服气谁,吵嚷一会儿,竟然互相拍着桌子。

秦大王听得分明,这时,才暗暗地吃惊,这二人争论的兵法竟然是当初花溶写给自己的岳鹏举的兵法遗书中的内容。后来,多次大战,他便把这战法也给刘武,马苏,二人联合运用,多次取得不错的效果;但是,现在王奎说的军事理论,虽然不是那书里的,但是,却非常接近,而且更深入一层。

他正在惊讶,却听得王奎拍着桌子:“飞将军一直指导我们这么作战,哪里错得了?”

刘武也冷笑一声:“我的战法也有源头,是我家夫人传给我们的……”

王奎哈哈大笑:“你家夫人?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

陆文龙跟刘武都是学习岳氏兵法,听得王奎如此大言不惭,也怒了:“你敢侮辱我妈妈?我妈妈可是传授给我们的岳氏兵法……”

“岳氏兵法?那有飞将军厉害么?哈哈哈……”

……

众人争议得那么起劲,干脆拿了杯盘在桌上演习,眼看就要打起来了,秦大王正在奇怪,这些人怎么如此大胆,却见飞将军已经喝得醉倒在座位上了。Kanyangzita看样子,他平素是极少喝酒的,现在,一喝酒酩酊大醉。难怪,其他将领也难得地,本是畅所欲言,但武夫之间,常常是三句话不合适就打起来了。

几人闹得正凶,尤其是陆文龙,他年轻气盛,见对方如此藐视,一时怒起来,竟然就要挥拳出去。

秦大王大喝一声:“文龙……刘武……”

众人一惊,那个武将王奎也一惊,但觉这一声狮子吼,饶是平素嚣张惯了的武将,也惶然心惊,一时,竟然不敢再争执下去。

这时,飞将军已经醉倒。

他难得喝醉,亲兵要去搀扶他,他却已经躺在一边睡着了。旁边,好些武将也一塌糊涂地睡着了。这是军中养成的习惯,无论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条件下,都能睡着。

秦大王自己也喝得好几分醉了,熏熏地,喝退了众人即将开始的斗殴,又觉得好生无趣。好在那几个人趁着酒兴,竟然又开始讨论起来,面红脖子粗的,仿佛非要分个胜负不可。

秦大王仔干脆端了酒碗,也加入进去。

王奎见他来,更是兴奋,有意卖弄似的,大大地谈起自己参加的好几次战役。秦大王惊讶的当然不是他的如何以少胜多,而是,他们的战术思路,竟然是和花溶给自己的那本岳氏兵法,是完全相通的。

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们在运用的时候,更加灵活,更加合理。

要知道,花溶默写岳鹏举的兵法,虽然他们夫妻长期一起,心意相通,彼此十分了解,可是,毕竟一个人要彻彻底底写出另一个人的思路,本就是一件难事。更何况,花溶于战争一道,虽然经验丰富,但是要和岳鹏举比起来,那是明显地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现在,他听得王奎一说,心里忽然一动,却无比震惊。悄然隔着酒碗,但见对面的飞将军,沉睡犹酣,脸上满是疲倦的神情。

他站起身,竟然那么好奇:此人是谁?

究竟是谁?

一种不可思议的恐惧,忽然死灰复燃。

那是岳鹏举么?

真的是他?

这个时候,他忽然端着酒碗摇摇晃晃地走过去。站在岳鹏举身边。此时,崔三娘等早已离去,一屋子的男人,而且十之**都是“人生难得几回醉”——秦大王满屋子环顾,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他们第一次喝得如此大醉。因为,门外站着许多士兵,都是滴酒不沾的,显然是为了防止出现任何的意外。

飞将军为了欢迎自己来,第一次允许属下们畅饮?

或者借机允许他本人畅饮?

这时,秦大王忽然做了一个极其奇怪的举动——他伸手去扶飞将军。而且,不经意地,手从飞将军的面上滑过——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看到他醉醺醺的,表示和飞将军互相亲热久仰之类的意思。

章节目录 第697章 鹏举

秦大王的手放在飞将军的面颊上,心却忽然狂跳——几乎不敢伸手下去——那是一个假人么?这人皮面具后面,可否是另一张面孔?

他的心跳得太快,竟然连续好几次都下不去手。

他本人其实也有七八分酒意了,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伸手,就扫在飞将军的面上——那紧绷绷的,是人皮!

是飞将军本人!

他绝对没有戴着任何的面具。

这天下,无论多么精巧的面具,都不可能逃过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和撕扯……是他本人。

秦大王大大地松一口气,一口喝干了自己的那一大碗酒,酣然站起来,也不理睬一屋子的人,哈哈大笑着就走出去。

此时,已经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一屋子的醉汉,早已不省人事,东倒西歪。

就连争论的王奎等人也已经睡着了。

直到秦大王一出门,一双眼睛才慢慢地睁开,盯着他融入夜色的背影。

秦大王的那种手上的力度——揭在自己脸皮的酒味,都还在鼻端回响。谁说秦大王是个粗人?有时,他比一只豹子还精明。

可是,再精明的豹子,他又怎会看出本就不存在的猎物?

他慢慢地坐起来,ci**此时,他浑身的酒意,几乎彻底消失了。残存的灯火,那么黯淡地照在他的面颊上,身板上。

除了身板挺立,他彻底苍老。

老得比秦大王甚至更快。

一个人,只要心老了,青春,就再也不会存在了。

他站在夜色里,不知怎地,竟然觉得眼眶一阵潮湿。他甚至记不起,自己多久以前,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原以为,一切都已经忘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料,竟然还是在心里萦绕着的,永远也不会真正的淡忘。

秦大王回到那栋独立的小院子时,已经是四更时分。

树影婆娑,秋风送爽。

他在树影下站住,并不进去。

这个时候,屋子里还亮着灯光。门口,还坐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如许多时候一样,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每次在家里的时候,总是这样等待着,要他回来,她才会去睡。有时,是看看书,有时,是一些针线活;好几次,当他看到她在灯光下,替自己,替小虎头、陆文龙,做一些单衫的时候,总是忍不住那种淡淡的喜悦——那是一种家的感觉,娇妻幼子——平淡而温暖。

此时,急切的激动和雀跃就更是难耐了,他忽然推门就进去。

她却丝毫没有惊讶的,让那浓郁的酒味飘进来。

“秦尚城,你回来了……”

他心里一荡,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头埋下去,放在她的肩头,“丫头,你一直在等我?”

她轻轻一笑:“是啊,我怕你喝多了。以前,你答应我不会再喝多的。”

“哈哈,丫头,我真没喝多,你看,我身上没什么酒味,对吧?”

“这么浓郁的酒味,还敢说没有?”

……………………………………………………

“真没醉,丫头,我真的没醉,哈哈哈,所有人都喝醉了,就我一人没醉……连飞将军都喝醉了,我也没醉……”

这个时候,忽然听到“飞将军”三个字,她的身子在他的怀里一僵。可是,秦大王实在是太有几分酒意了,根本就没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