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高莫过来看她,遇到了也会在一起吃饭,一起打会儿扑克之类的。

“你怎么回事?”四个人还是四个人,主角之一换掉了,罗思绎能不犯寻思吗!?这天晚上,宿舍里就她们俩,她就直接问出口了。

“高莫住得远,一般周末才有空,这也就是碰上了。”

卷尔并不想把事情复杂化,丁未是没空陪她,但不陪着她的时候,她也没觉得多孤单。不像同宿舍的范菁芒,谈个恋爱,两个人每天都要腻在一起,从来不会落单。

见到丁未的时候,帮他洗洗衣服,收拾收拾屋子,做他喜欢的事情,再聊聊天,一天很快过去了。然后一周或者更多的时间,可以打算下次要怎么过,也可以回忆上一次的细节,她很忙的,心满满的。唯一有点儿难度的是,要克制自己想多留一会儿的贪念。丁未的态度,怕是随时随地都可能跟她分得干干净净的,她还是给多少、要多少的好,奢求太多只能是自己难受。

“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高莫?”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小罗,你跟索朗,你们在一起过吗?”她还是问出口了,心里憋得慌,有个人说说,赞同不赞同都好。

“嗯,是他来以后的事了。你跟丁未?”

“嗯。我们俩就是这么回事,所以你别问了,除了这个,没别的。”

罗思绎沉默了一会儿,“他那个人,离得越近,越看不透。”她是不相信丁未对卷尔一点儿没心,但是两个人的关系如此定位,一定不是卷尔自己在胡思乱想。

“委屈吗?”

卷尔的眼泪就这样被问了出来。她不是没有一点儿怨言,而是根本不做他想。想多了,也奈何不了自己这颗心,因为反反复复被折腾的不过是自己罢了。

“保护好自己,既然决定要这样,你就要知道保护自己。”罗思绎意有所指。其实说到无望,两个人一样无望。只不过她跟索朗是在相恋外衣的短暂掩护下而已。其实都没有结果,只是他们的关系看起来温情脉脉罢了。

“知道。”丁未在这方面特别注意。如果正好没有了,那宁可不做。卷尔愿意相信,他不仅仅是怕麻烦,还有照顾她的意思在里面。这个男人并不是不会体贴,只不过都做在暗处,不为了讨好她。一点儿不存讨好的意思,才更伤人吧!对她好反而会伤到她,丁未要是知道,会不会骂她不识好歹?

“卷尔,你说咱们俩命苦不?”罗思绎问出来,反而笑了,“我这话说的,怎么有点儿像旧社会的怨妇坐在一起诉苦呢。”

“能遇到,就知足吧。他怎么做是他的事,我怎么做要听我的心。”卷尔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她此刻的情怀,可以称之为圣母——无视伤害,只想一味地对别人好。如果能永远如此,恐怕也会有些属于愚人的快乐吧。

但是,人总是要长大,终是会发现,想获得所要的其实都是有条件的。只不过有些条件是隐性的,不是等价交换那么简单,却实实在在会影响你的生活。要不起,自然就不会要了。发现想要的基本上都是要不起的,就是过了幻想的年纪,真正成熟了。

一意共你行by木焚5690-5719

25危机四伏

元旦的时候,卷尔跟高莫一起回家。暑假时陈浩还没回国,丁未工作的事情还没定下来,所以卷尔没回家,一直在他那儿。能不能有点儿作用,她不知道,不过他没赶她,她也就当自己还算是受欢迎。十一的时候,丁未做一个专题,需要搜集些资料,她主动提出留下来帮忙。所以尽管元旦只有三天,尽管她回来就有英语和政治的考试,她还是决定回家。她再不回去,就不是手机被打热了,而是两个或者四个老的一起杀过来了。

卷尔一回到家,就觉得爸爸似乎老了很多。白头发增多,瘦得双颊都塌下去了。

晚上,妈妈进屋来给她加被子,她才有机会问:“爸是身体不好吗?”

“不是,是医患纠纷,你不懂,不用管。”

做医生的同患者之间总会有产生纠纷的时候。市医院里面发生的医患纠纷,大到卷尔知道的,每年都会有。但同陆艇有关的,几乎没有。他对自己要求很严格,状态不好,绝对不上台。所以不是他运气好,而是他为人认真、严谨。

“最坏的结果是怎样?”

妈妈没回答她,只是给她铺好被子,“这些,大人会处理,你在家好好儿吃饭,回学校好好儿考试。”

第二天,卷尔把高莫叫出来,打算好好儿盘问他。她不相信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会一无所知。

“这次的事情,跟患者没关系,是他们科室内部搞出来的。有人看着主任的位子眼红。”高莫没等她问,就主动交代了。

当主任的好处是多方面的,如果是为了这个,卷尔觉得可以理解。不过医患纠纷就能把爸爸拉下来?资历和实力都在那儿摆着,大不了不当这个主任。

高莫很快给了她答案,“现在正是迎评阶段,不但你爸爸的位子保不住,恐怕弄不好执照也要被吊销。真是错手也就罢了,这样被阴下去,晚节不保,他受不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看爸爸的状态,应该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否则以他对她的溺爱,再怎么样在她的面前也会极力掩饰的。

“昨晚。这件事捅出来就一直捅到了上面,院里面也是措手不及。能做的都在做,就等节后出结果了。”

夜里,卷尔终于没忍住,拿着家里的分机,给丁未打电话。电话通了,她却只叫了他一声,就说不出话来。

“哭什么,嗯?”

“没事,有点儿想你。”是啊,想他。她在心里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指望他,可遇到了事情,只是想他。她见不到他,可听听他的声音,心都跳得稳了。

“提早一天回来,带你出去玩。”

这是典型的丁未式体贴,他虽然不会对她说的任何话给予直接的回应,不会说他也想她。但是既然她想,他在可能的情况下,并不会拒绝提供不用再思念的方便。

“票是早订好的,提前走买不到票。”这是实情。更重要的是家里这种情况,她得尽可能地多陪陪爸妈。

卷尔并没能够按照预定的行程回A市,而是晚了一天才回去。因为第二天她就陪爸妈去了内蒙古。爸爸说难得一家三口都放假,一定耍出去玩。所以他们上网搜了一下,报了一个内蒙古的团,参加那儿的冬季那达慕。

他们一家三口,值班的值班,上课的上课,很难有机会三个人能同时空出大段时间。在卷尔记忆里,她从未同时跟爸爸妈妈一起旅行。偶尔带她出去玩,也只能抽出一个人。

这次他们三个人都玩得很开心,起码是看上去很开心。骑马、吃肉,跟很多人一起欢呼、跳舞,在天高云阔的地方,仿佛那些沉甸甸的苦恼真的蒸腾起来,飘散而去、不存在了。

妈妈的腿不是很好,走路多了就会疼,却一直没喊过一句累。卷尔知道她是为了爸爸。只要爸爸能一直这么开怀大笑,哪怕仅仅是这一刻欢愉,那么陪他走遍全中国,妈妈也能坚持。

回到A市,离开了那种氛围,心里的焦虑好像也减轻了不少。打起精神应付完各种考试,已经到了月底了。这段时间一直没见到丁未,他去了南方,好像要走好几个城市,归期未定。放假前他要是还不回来,那她就要三个月都见不到他了。

她排队买到了回家的票,给丁未发短信。“买好了2月1号回家的票,你哪天回来?”

“不知道。”并不是即时回复,而且十分简短。这样的短信,意味着他正在忙着,不方便联系。有时候也有石沉大海的短信,那是他根本没开机。丁未并不会在开机之后将短信一一回复。他认为特别重要的会回个电话,绝不会默默唧唧一条条地发消息。

卷尔早就知道她不是那个被认定到需要回电话的集合里面的,人都不重要,短信内容自然更不重要。可即使是这样想,她每次发短信给丁未之后,还是会像每一个深陷爱恋的女孩一样,握住手机不撒手,频频察看,生怕漏看了短信或者漏接了电话。哪怕晚接晚看一秒,似乎都是不可容忍的错误。

“等男朋友电话?”回宿舍的范菁芒逗她。

卷尔跟她并不是很熟。她是K大的本科生,保送上来的。在假期的时候,跟着导师到地方做田野调查,回来的时候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她有男朋友,也有很多朋友,经常去参加朋友的聚会。她有空的时候少,有空还待在宿舍里的时候就更少了。后来小罗在周末的时候常过来住,范菁芒就会尽量那天不会来,方便她们。

她对并不熟识的室友这样照顾,却从不提及给她造成的任何不便,也不让被提供方便的卷尔有哪怕一丝的不自在。她每一次不回来住,都会让卷尔觉得她的确有不回来住的必要,而并不是因为罗思绎的来访而要避让。

所以卷尔并没有开口道谢,只是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做一些,例如寝室的卫生她基本上全包了下来,三个宿舍共用的卫生间排值日生,她一个人轮两次,根本不排范菁芒的。这样两个接触不是很多的室友,由于都为对方想,相处得虽然还有点儿客气,但并不生分。

“啊?”

“你这一分钟看了不下三十次手机,我数着呢。这明显是恋爱症候群的表现。”范菁芒很肯定地说。

“不是男朋友,是同学,在说放假回家的事情。”

“那也是男同学。”范菁芒很肯定地说。

范菁芒给卷尔的感觉,是成熟而有魅力的。她有男朋友,但又不仅仅有男朋友。她表现得跟男友如胶似漆,一样有其他异性打电话或者找上门来。进入研究生阶段以后,异性出入的门禁已经没有了,押个证件,说对了你要拜访的人,就可以上来。所以接待范菁芒的来访友人,有时候就成为卷尔晚上的主要对外事宜。

范菁芒的魅力并不单单是在对异性的吸引方面。她入住最晚,却是同一个大门内的三个宿舍最受欢迎的人。她打一开始出现就表现出一些热心和体贴的特质,以及恰到好处的热情。她开口往往都会直言不讳,该说说,该骂骂,并不会转弯抹角,即使当时接受不了,回过头想想,她说的还是对的。

关于她跟丁未的关系,对丁未十分熟悉和了解的罗思绎,实际上也不会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多说什么,特别是一些有导向性的话,她都不会说。她把他们都看成是朋友,不想夹在中间掺和太多。这样,小罗只能是做一个好听众,而她更需要的是技术支持,帮她找到问题在哪里,怎样去解决。

范菁芒应该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但两个人并没有什么机会深谈。今天或许是个好机会,考试结束了,两个人晚上又都没有什么安排。她们吃过饭,就等着隔壁的刘璐过来给她们做面膜呢。

“是男同学。”

卷尔对着手机又看了一会儿,在思索中组织语言,力求准确地表达,“一个跟我保持着完美距离的同学……近的时候,不可能再近,远的时候,距离也无限远。谈不上喜欢,却也不抗拒我的喜欢。接受,也付出。可给我的永远不是我想要的。仿佛我想要的,在他那儿不存在,即使存在我也没有任何机会获得。”

“不是高莫。”范菁芒用的是十分确定的语气。

卷尔点点头,自然不可能是高莫。他最近不仅仅周末会抽时间来看她,有时候爸爸的事情有些进展,他也会晚上开车过来,带来消息,而给她带些吃的玩的。当她是家人一样关心照顾的高莫,在宿舍这儿人气高得很。

“那不是男同学,那是你男朋友。他承认不承认、明确不明确,都没有差别。你能做的,抛开细节不提,实际上也就两件事,要么跟他分手离开他,要么跟他继续。”

“不要幻想做什么让他改变对你的态度。对他老子说这样你都能接受,他干嘛要提高你的待遇?不继续盘剥压榨就不错了。”

“改变是要被改变的那个人心甘情愿被改变。你爱得多,你就会被他塑造。而他只会自私地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他干嘛改变,他会觉得没有任何必要,你喜欢这样的他应该就会一直喜欢下去。”

那天晚上,范菁芒说了很多,而以上这些是对卷尔触动最大的。

这个寒假,卷尔过得并不轻松。她有空就陪一直放假的爸爸出去逛,什么地方都逛。有的时候是旧货市场,有的时候是公园,有的时候是菜市场,两个人边聊边逛,往往可以消磨一天。

以往卷尔对爸爸是非常敬畏的。他在外科,经常超负荷地工作,下班回到家都是很疲惫的,脾气也不是很好。卷尔很小就知道看他的脸色,避免自己惹到爸爸。可随着这个假期过去,卷尔发现她跟爸爸的距离近了很多,两个人可以聊的东西竟然有很多。爸爸对她在学校接触的新知识感兴趣,而他自己,经常有些突发奇想,让卷尔很受启发。

假期过去,妈妈在她临走前的晚上到她的房间里来,看起来是有话要说。

卷尔乖巧地坐在一边,等妈妈开口。

“卷尔,你爸爸的事情,处理结果出来了。执照保留,但是主任不能做了。能有这样的记过,也算是万幸了。那个人也没上去。所以安心回去上课,不用担心家里。这段时间多亏你了。”

“原本我都想了,如果你爸爸不能继续干了,我也提前退休。”或许是由于放松下来的关系,妈妈的背微微驼着,声音低低的。

卷尔握紧妈妈的手,之前经历的可能是家里目前为止最大的危机吧。爸爸妈妈没把她当小孩子瞒着,能跟爸妈一起,出自己的一点儿力,她觉得很好。

“高莫那孩子,越大越看不透了。你怎么想?”

妈妈这个弯,转得有点儿太急了,让卷尔半天没能跟着转过来。“什么?”

“他这两天回来,还不是为了陪你一起回去!你也看到了,这个世界并不都是好人。爸妈希望你找一个靠得住的人,即使爱情不在了,也能照顾你。你不是也喜欢他吗?”

“妈!那都是什么年月的事情了,可别再提了。”卷尔站起来端起杯子灌下半杯水,见妈妈还有所期待似的,“高莫很受欢迎,我没兴趣。”

“那个丁未,你们还有联系吗?我跟你爸好像在电视上看到过他。”

“早没联系了,他跟我也不是一个专业,不知道是读研还是找工作了。”卷尔这下只能把剩下的半杯水全喝光了。全喝进去,都不足以压惊,怎么就提起丁未来了?难道是自己夜里打电话被妈妈听到了?

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毫不联系,卷尔可做不到。但是给丁未发短信,全都石沉大海,所以只有打电话了。电话也不容易打,他工作是黑白颠倒的,什么时候休息不一定。卷尔只能趁着爸爸妈妈睡着的时候,偷偷往他住的地方打电话。如果他恰巧在家,睡了,陈浩会接电话;醒着,两个人能聊上几句。当然大部分时候是她在说。幸好是冬天,她蒙着被子打电话也不是太难忍受。这样都被妈妈察觉,那只能说她神得可以做神探了。

“是吗?那你现在的同学,有没有关系比较好的?”

“都不怎么熟悉呢!妈,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爸爸有个同学的孩子,现在在A市呢!他在银行工作,研究生的时候到英国进修了一年。他家里的意思是想让你们在A市见见面,先做个朋友,有可能就发展发展。”

“妈,我没那个心思。”

“知道,所以不是先告诉你了吗?家里的事情过去了,你得抓紧你自己的事情了。”

“妈,我刚多大啊,不用这么着急吧!”

“我们还不是看你不着急,才替你着急吗?让你交朋友也不是让你结婚,先见见,怎么样?”

“哦,那你先把他的电话给我吧,我有空跟他联系。”

滑头在自己爸妈面前是永远耍不起来的。妈妈没有表现出一点儿对她的不信任,而是说:“哪有女生先提见面的事情啊,你同意就行了,别的让他们操心去。”轻松地化解了卷尔试图拖延的小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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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不进则退

卷尔怎么也没想到,同这个小海龟的见面,竟然被精心安排成一桩惊喜,在她下火车的时候迎面砸了过来。

“等你的?”不是高莫视力好,实在是很少见到有人在站台上举着这么大一个牌子,何况上书“陆卷尔”三个大字,红得刺眼。

车还在缓慢地向前蹭动中,原本不急着下车的陆卷尔同学,背上包,拉起箱子,“咱们能到别的车厢下车不?”那可怜劲儿,任谁也不能忍心摇头。所以高莫尽管知道各个车厢相通的门很可能已经锁闭,还是没有异议地跟着她逆着人流挤了过去。

挤来挤去的结果,就是两个人成了这节车厢最后下车的乘客,却没有办法躲开恭候在下面的那位同志。卷尔其实并没有看清楚举牌人的长相,绝对不是以貌取人,随便嫌弃别人,她只是下意识地对这种超出常理的夸张行为选择了躲避。

“你好,我是陆卷尔。”卷尔眼见着对方拿起电话,要换另外一招找人,忙迎上去。

“你好,我是曲东光。”他牌子不撒手,可好歹空出来一只手跟卷尔握手,笑容满面,“我还以为你已经下车先走了呢,接不到你,我可要惨。我爸说一定要把你安全送到宿舍。”

有问题,有问题。看起来很正常的人非做出超出常理的事情,自然不是他有问题,就是他的精神的确有问题。她望向高莫,高莫给了她一个少安勿躁的眼神。

“叔叔太客气了,我在这儿上学那么多年,其实用不着接的。”

“我爸说了,你自己挤地铁公车哪有坐车舒服,让你一定不要拿我当外人。”

这一句话,把卷尔嘴边的话生生地顶了回去。敢情儿出国一年,中国话都说不利落了,得靠重复他爸爸说了什么来表达。

“你好,我是高莫。我们东西不少,麻烦你了。”高莫说完,把最大的一个包递到曲东光手里,真是毫不客气。

但是当这个曲东光以不熟悉路为借口,带着他们在A市城里面绕了将近四个小时后,卷尔才知道真正不客气的绝对不是她跟高莫。

“怎么这么晚,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呢。”范菁芒对着电脑忙活着,手不停,口也不停。

“高莫要是再不出手,我今天真回不来了。”卷尔坐在她们俩合买的沙发上大喘着气。她一半是累的,另一半是气的。高莫坚持由他来开车,先送卷尔回来,这样她才得以脱身。至于他们俩怎么回去,就不得而知了。

听卷尔讲了个大概,范菁芒感兴趣地回头,“这个曲东光,玩这个,太过分了。”

“估计是怕一点点小意思,我领会不了。”卷尔想起那个在后座上陪了她一路的那个大牌子,“他高估了我的承受能力。”

卷尔决定在妈妈提起这个人的时候,完全不接话。不论他的用意是什么,她不想做任何配合。这个人幼稚得可恶,在她的生命里应该只会出现一下而已,绕绕路也就消失了。

卷尔正收拾呢,隔壁的刘璐就来找她们吃饭了。

“我先不去了,一会儿还要出去。”卷尔打算在宿舍等丁未的电话,他答应没事的话一起吃晚饭。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卷尔没办法继续收拾下去,她发现她总是拿着一件东西在转圈。是不是该先去洗洗脸,打扮一下?手机应该放在哪里?放得远了,怕听不到铃声;贴身放着,会加剧她紧张的情绪。她看来看去,还是把音量调到最小,摆在书架上。她跑出去洗脸,又很快地跑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跑得太急了,坐下来好一会儿,心跳还是快得不受控制。

由于不知道丁未人在哪里,两个人会约在哪里,卷尔没办法先去附近等。可是也不能就这样在屋里等着,这里交通不是很方便,万一赶时间的话还要打车。更关键的是即使打了车,也未必能赶得上时间。

“咱们几点约在哪儿?”卷尔忍不住给丁未发了条短信。

卷尔等了又等,半个小时过去,他那儿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卷尔怀疑他是不是关机了。她把电话拨过去,竟然通了。

卷尔听着电话里面的音乐声,真是等他接也不是,挂断也不是。她正犹豫呢,丁未接起了电话。

“说,怎么了?”他的声音很低,没有客套,却让卷尔觉得特亲切。

“咱们一会儿哪儿见?”

“你先吃吧,不用等我。”丁未在A市饭店等采访呢,环境稍微宽松点儿,所以手机没关。但看看时间,找卷尔吃饭看来是不行了,采访完回台里做好片子又得是下半夜了。

“没事,我等你,反正你也总是要吃饭的。”卷尔不想放弃。离得远见不到,那是没办法,都在一个城市如果还不见面,那就是不肯想办法。

“不用等我,有空我再找你。”那边已经在叫他了,丁未匆匆结束通话。

一通电话,让卷尔的心情变得出奇的差。脑子里先是在想,他为什么不想见她,后来又想他明明开着手机,为什么连条短信都不愿意回给她?让她自己想她是永远想不出答案的。她不愿意往坏处想,却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来给丁未这样的行为开脱。

“菁菁,你感觉这种情况,应该是什么原因呢?”夜里终于知道这次盼望已久的见面已经绝无可能,她试着求教于范菁芒。她没有说得太具体,只是把此时的情形描述给范菁芒,她或者有不一样的看法。

“这样啊,两个人不同步吧。一个太忙,一个太闲,很难调适的。”范菁芒体贴地没有多问什么,反而讲了她自己的故事给卷尔听。

范菁芒的第一个男朋友比她高两届,高中毕业后,考到A市。她为了他考了两年,考上K大,算是追随而至。但是她大一,他大三,用她的话来形容,已经完全不在一个进度上。他是学导演的,早已开始实习,拍些小片,接触的人多而杂。他抽烟、喝酒,出入各种场所,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很不适应。最让她不适应的是她不论什么时候找他,他都是一副忙得要死的样子,拽的不行。

“所以,慢慢就疏远了,究竟是怎么分的,我如今都有些记不清了。”

卷尔听对面窸窸窣窣的,范菁芒已经下床了,于是打开气窗,又爬上床。

“卷尔,我跟赵恒分手了。”

赵恒是范菁芒的男朋友,是生物系的,长得很帅,关键是对她很好。要说硬要挑出什么毛病,就是对菁菁太好了点儿,也太黏人了些,显得男子气不是很足。

卷尔对赵恒的印象一贯很好,很羡慕他们这么琴瑟和鸣地总在一起。有时赵恒会待到很晚还不走,但她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一方面范菁芒比较注意,另外一方面她们宿舍的床是那种一体的,上面是床,下面是书桌、衣柜,卷尔到时间就上床睡觉,塞上耳机,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相反她总觉着多少算是回报了一些范菁芒慷慨提供的那些方便。

这样的模范情侣竟然不声不响地分手了?!

冷风已经让室内的温度下降了许多,卷尔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点儿发颤,“好突然……”虽然她有很多问题,比如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但她也知道这不是她该打听的,尤其不该现在问出口。

“以后,咱们俩做伴吧!”卷尔不知道是不是该出言安慰,想来想去,只觉得她或者会不适应突然一个人。

赵恒在开学后,就没再出现,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范菁芒变成了孤家寡人,和卷尔搭伴报了很多的班,学羽毛球、网球和游泳,等等。两个人把时间安排得满满的,倒也不愁课余时间无事可做。

卷尔对丁未思念的症状,并没有因为忙就缓解下来。偶尔的电话、短信之类的,只能算是饮鸩止渴,除了让她更加抓心挠肝地惦记之外,没有一点儿作用。

开学一个月后,两个人才见面,恍若隔世倒是不至于,反正是小半年过去了。

乍一见面,卷尔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陌生。丁未住的地方有了一些变化,换了新电脑。他自己换了发型,留得比以前略长。穿着的风格也有了一些变化,在家里他一般都是穿一条运动裤,上面穿T恤的,如今却穿了一套家居服坐在那里,让卷尔生出一种对面的人她并不认识的错觉。

卷尔别别扭扭地坐在丁未对面,拽住衣角卷起来,又捋平。早上在范菁芒的鼓励下穿上的新衣,此刻像是会咬人一样,感觉刺刺痒痒的,浑身不自在。她垂下头,看到裤脚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上的泥点,在浅色的裤子上分外显眼,她更是连腿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

她局促之下,抬头一瞥,丁未已经似睡非睡地靠在那里,仿佛将她的存在完全忘记了。只此一瞬,卷尔就镇定下来。脏乱差有什么关系,丁未是不在意的,他对她整个人都不在意,何况是表面上这一星半点儿。

丁未的作息不规律,早上没精神是他的正常状况。卷尔轻轻脱下外套站起身,打算四处看看,找点儿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