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厅入口等你们。”他淡淡的说着,却是对着亦笙,一眼都不去看江黛云。

亦笙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一路的超低气压却是叫她受了个够,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气氛怪异,陆风扬也反常得厉害,居然连话都没说几句。

她暗暗的摇了摇头,旁人的事,还是少管为妙,难说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了也说不定,于是便也不多说什么,应了一声便转身往女储衣室走去,早有人等在一边掀开了帷幔。

亦笙将大衣的扣子解开,轻轻一掀,便有人恭顺的等在一旁,服侍着她轻轻脱下,然后将那衣服小心的整理好了挂在衣架上去。

她放眼看去,只见琳琅满目的衣帽,争妍夺艳,想来舞会里的情形一定已经热闹非凡了。

“盛小姐是怎么认识邵先生的?”

冷不防,她听见身旁江黛云的声音,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来问她话。

亦笙转头,见江黛云已经脱了大衣,一身黑色的跳舞衣将她那玲珑身姿勾勒无遗,她一面问她,一面漫不经心的调整着颈项间的宝石项链,整个人看起来,艳光逼人。

亦笙不知她的深浅,于是只避重就轻的笑了笑,“我就帮忙做了一回翻译。”

江黛云点点头,还欲再问什么,亦笙已经笑道:“咱们出去吧,别让陆先生等久了。”

说这便率先出了女储衣室的门。

上卷 第五十二回

礼查饭店孔雀大厅门前,陆风扬正和旁人谈笑风生,见到她们过来,笑着迎了上去。

“小丫头,真看不出来呀,你要天天这样打扮,我一定会爱上你的。”他一面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亦笙,一面笑着没个正经。

纵然见惯风月,陆风扬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的确是美丽非凡,他自然知道她很漂亮,可平日里见她,那份美丽当中总是脱不了青涩的,现如今这样一用心打扮,明艳当中透着清新,娇柔之下平添妩媚,比交际场上的女子少了几分风尘多了几分纯真,比一般的世家小姐又少了几分忸怩多了几分大方,实在是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少女的身姿在绿色的跳舞衣包裹下曼妙轻盈,即便是站在艳光四射的江黛云身边,竟然也丝毫不逊色,已经引得不少人频频注目。

亦笙虽然察觉到了,却也落落大方,她自小便出色,所以对旁人的眼光已经能处之泰然,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听到陆风扬这样一句,茶点没噎道,于是没好气的开口道:“我可不是你今天晚上的女伴,这些恶心人的话可以省着点儿说。”

陆风扬一笑,朝江黛云伸出了手,而后者便姿态优美的将手放到了他的臂弯里,由着他带着她与众人周旋,“周先生,好久不见。

“陆先生,江小姐,哎呀,两位这一来,这孔雀厅可真是增色不少啊!”

“周先生真是说笑了,我和风扬不过是借了贤伉俪的光了。”江黛云笑了起来,霎时满室生辉。

亦笙看着眼前的这两人,人群当中又恢复了各自的七窍玲珑,在交际场上游刃有余,又配合得天衣无缝,谁又想得到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竟然是那样的冷淡的氛围。

一路进了金碧辉煌的孔雀厅,里面早已经是一派衣香鬓影,歌舞升平之景了。

好不容易在人群当中找到了chanlton夫妇,chanlton夫人见到亦笙非常高兴,奈何她自己是今晚的主角,有太多的人情需要周旋,于是只再三叮嘱让他们好好的玩,尽情享受,便又随着丈夫去应酬另外的人了。

恰此时,西洋乐队新奏了一直舞曲,他们周围的人便都鼓动着让陆风扬一展身手,于是陆风扬笑了一笑,揽了江黛云的腰便要下舞场,一面又对亦笙回头交代,“小丫头,你自个儿找找乐子,不要乱跑,我大哥一会儿就来了。”

他倒是难得的存了一回好心,在这样众目睽睽的交际场合下不与她多接触,以免带坏了她的名声。

亦笙虽不知道他的想法,却也只是笑了一笑,对于自己要做壁花小姐这件事丝毫不在意。

不断有人上前来找她搭讪,她也只是敷衍两句,并不肯真正搭理,后来烦了,索性端了杯葡萄酒走到角落阴影处站住,去看孔雀厅美仑美奂的彩色镶嵌玻璃和汉白玉罗马立柱上精致的浮雕。

她的眼光不经意的扫过跳舞场上的红男绿女,却没有想到就是那一眼,便让她整个人霎时怔住----在那一派衣香鬓影当中,她纷纷明明看到了纪桓和她的姐姐。

亦筝穿着她曾经见过的那件湖蓝色跳舞衣,在纪桓的臂弯当中犹如小鸟依人,她伴着他,一对壁人,翩翩起舞,在人群当中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相得益彰。

她想要收回眼光,却怎么也移不开,意志随着他们旋转,旋转。

人影憧憧中,她又看到了父亲和龄姨,看到了纪伯伯和纪伯母的身影。

不由得苦笑,是了,这样的场合,怎么会少了他们的邀请帖,偏偏是瞒着她一个,而自己,竟然也没有想到。

她慢慢放下酒杯,觉得有些头晕,于是想要出去透一透气。

却不想还未走出几步,便被一人伸手拦了下来。

那人站在暗处,亦笙转眸去看,没有想到竟是白爷。

白爷淡淡的看着她,抬手比划----“三小姐,我们谈谈。”

“我有些不舒服,改天吧。”她低声说。

白爷却丝毫不肯退让----“既然这样,我就长话短说,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她抬起眼睛来看他,而他慢慢的,慢慢的,却是斩钉截铁的比划-----“我知道你喜欢我家少爷,但是,请你克制好自己这种不恰当的感情,离他越远越好。”

亦笙怔住,脸色苍白。

而白爷丝毫不为所动,继续比划道----“他的第一家新银行已经做起来了,而他的成就远远不止于此,你今天也看到了,这样的场合,不仅是老爷,他也拿到了邀请帖,整个上海都在对他刮目相看,而他游刃有余,他是注定要做大事的人。”

亦笙顺着白爷的眼光看去,舞曲终了,纪桓在孙曼祁的陪同下正与几个中年人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是那样的进退有度和意气风发。

而她的姐姐,依旧小鸟依人的跟在他身边,温柔浅笑。

白爷抬手重新唤回了她的注意力,依旧是慢慢的,慢慢的,却斩钉截铁的比划着-- “你看见了,这就是他,这就是纪桓,这就是他想要的和将要会得到的,如果你不能给他助力,那么你和你的感情对他来说便一文不值,只是徒增负累。”

她努力的站住,却只觉得四周空气稀薄,而他还在比划-----

“盛小姐,既然你帮不了他,至少不要拖累他,不要让他背负有违伦常的骂名,也不要让你的姐姐哭泣让你的家族蒙羞,所以,我请你,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

他留下这一句,便转身走了。

留她一人站在原地,手足冰凉。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孔雀大厅,又是怎么走出礼查饭店的,扑面而来的冷风一吹,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浑浑噩噩的头脑才仿佛有些清明过来。

她意识到自己没有穿大衣,却不想再折转回去拿,于是便一个人慢慢的沿着街边走上外白渡桥,看苏州河面,一轮玉盘皎洁生辉,却终也不过是水中之月,触手即碎。

薄聿铮的车子开过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一袭绿裙的女孩子,站在外白渡桥上,对着一轮水月,微微出神。

有夜风吹起她的长发,露出颈项间柔和优美的弧度,她耳上的翡翠晶莹摇曳,而她的裙裾,在月色中飞舞,仿若误入凡尘的精灵。

明明是美丽至极的身影,却不知为什么,竟让人无端感到单薄与忧伤。

“停车。”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未经深想,便已响起。

他吩咐司机先将车子开过去,然后自己步行走到她的身边。

这个时候舞会已经开场了大半,外白渡桥上冷冷清清,连行人都没有一个。

他本就有事要做,此行又不便公开,于是也只是打算在中途过来与chanlton夫妇打个照面便离开。

却没有想到,竟然看见她,一个人站在这里,甚至连大衣都没有穿。

“盛小姐。”

亦笙听见声音,回过头去。月色之下,那人身姿笔挺,轮廓如刀刻一般深邃。

她对着他微微一笑,伸出了手,“请我跳一直舞好不好?”

薄聿铮略感讶异,“这里?”

“虽然没有音乐,可是你听,”她的一双眼睛就那样看着他,仿若笼着雾气,而那雾气当中,却藏着怎么也抹不去的哀伤,而她还在对他微笑,说,“你听,风声这么美。”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闭上眼睛,仍能想到这个夜晚。

苏州河上,星夜之下,他与她在月光里,而她,在他怀中。

共舞,风声为伴。

上卷 第五十三回

“小笙,你又要出去吗?”亦筝推开了妹妹的门,却恰好见她换好衣服,一副要出门的打扮。

亦笙冲姐姐笑了下,“嗯,今天有点儿事要出去一趟,就不在家里吃午饭了。”

亦筝惋惜地叹了口气,“这样啊,我正打算吃过饭后到先施百货买点儿东西的,原想着叫你一起去呢。”

亦笙有些抱歉的看着姐姐,“可我今天真是有事脱不开身,要不明天,或者后天,我再陪你去好不好?”

亦筝一见妹妹为难,连忙笑着摇头道:“算了,你忙你的吧,我叫瑾儿陪我去也是一样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起身,出门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折转回身子,拉着妹妹在沙发上坐下,正色道:“小笙,你往后还是少出去一些罢,我也不知道你的哪些朋友都是些什么人,可是你和他们在一起,爸爸好象很担心。”

亦笙笑笑,“我和爸爸说过,他是同意的,我自己也有分寸,不会出什么事的。”

盛远航的确不想女儿与那些达官要人多有牵扯,可又总是敌不过她的任性,她总是说,爸爸,chanlton夫人又是坏人,我为她做翻译,你有什么好不放心呀?况且是你教我做事要有始有终的,chanlton先生和夫人这次来上海统共也就一个礼拜,我再怎么也要好好送走他们呀,你说是不是?

他每次只要一听她半是坚持半是撒娇的对着他说话,一颗心就全软成了棉花,况且,他从心里觉得亏欠了女儿,又想着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或许她能出去走走将心思转动开了也是一件好事,于是也就不再强行制止了。

亦筝自然是不知道父亲的心思,她听妹妹这样说了,不由得皱了眉头轻道:“可是,慕桓也说让你少和哪些朋友来往的,他说对你不好。”

亦笙垂下眼睫,忽而笑了一笑,起身道:“那什么才是对我好的,我的事情为什么他还要来管?”

亦筝吓了一跳,没有想到妹妹会是这样的反应,连忙起身解释道:“慕桓也是为了你好的,那天去礼查饭店参加舞会的时候,我和慕桓不小心听到爸爸和爸爸和纪伯伯说话,爸爸的语气听起来很不放心,慕桓当时没说什么,是过了好久,送我到家以后,他才让我劝你不要与哪些人走得太近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忽然想起纪桓也交代过自己,不要告诉妹妹这是他的意思的,却不知怎么还是一时大意说了出来,闹得如今妹妹好象很不开心,亦筝暗暗着急,悔得恨不能咬下自己的舌头。

“我自己有分寸的,”亦笙淡淡的说着,却不愿再继续下去,于是对姐姐笑了笑,“二姐,你那天穿着跳舞衣的样子,很漂亮。

亦筝却压根儿没深想,她不知道亦笙也去了舞会,于是自顾自的理解成妹妹所说的是那一日在家里看到自己的情景,听见妹妹赞美自己,先是一笑,然后又如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亦笙虽然心里难受,却也没有忽视姐姐眉宇间的忧愁抑郁,“好好的叹什么气呢?”

“小笙,我害怕自己做不好慕桓的妻子。”对着最亲近的妹妹,亦筝终于说出自己的忧心。

亦笙抑下心底那一痛,强笑着劝道:“怎么会,你想太多了。”

亦筝摇头,“不是的,他给我送跳舞衣,要我做他的女伴一起去参加舞会,我真的好开心。可是,就像我穿我惯那跳舞衣一样,无论是陪着他跳舞也好,还是去应酬,我总是笨手笨脚的,我是真的做不来。”

“你又不是不会,不过是不习惯罢了,以后慢慢适应了会好的,你不要太担心了。”亦笙劝慰道。

“是吗?”亦筝不自信的笑了下,复又叹息,“小笙你知道的,我向来怕见人,我就想待在家里,给他洗衣做饭,给他生养孩子,帮他侍奉父母,然后每天等他回来,尽我所能的去对他好....可是我不知道,这样的太太是不是他想要的?我也愿意为了他去改变,变成他想要的样子,可是我又害怕自己要是做不来,那该怎么办才好呢?”

亦笙听得心内越发难受,正要强自振作,勉强自己开口,恰好听到吴妈进来说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了。

不由得如释重负,却到底还是不忍心姐姐这样不开心,于是伸手抱了抱姐姐,静静想了片刻,然后在她耳边轻轻开口:“二姐,你已经很好了,他能有你这样的太太是他的福气,没有人会比你更好的,真的。”

过于安静的话语,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亦筝笑了起来,“知道你哄姐姐开心,好了好了,快去吧,别让人等久了。”

她一路将妹妹送下楼,见她上了车子,方回房让自己屋里服侍的瑾儿吩咐厨房做了几样小菜送上来,随意吃了一点儿,便也带着瑾儿出了门。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亦笙虽是走了,姐姐方才那一番话却在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于是整个人恹恹的也不想说话,直到车子停在了佛陀街的老正兴菜馆门前,方强自打起精神下车走了进去。

“....这道菜叫“青鱼下巴划水”,是很有名的一道中国菜,用鱼的下巴和鱼尾烹制而成,很是鲜嫩,两位请看,这鱼下巴趴在鱼尾两旁,像不像活鱼浮在水面划水一样,所以才得了这个名字。”

亦笙走进包间的时候,恰好听见陆风扬正自告奋勇地替chanlton夫妇说菜,而怡和洋行Dawson在一旁充当翻译,却不见薄聿铮的身影。

她向chanlton夫妇问过好之后,便落了座,看在座的三个西洋人都津津有味的听着陆风扬说菜,于是便也不做声,只陪在一旁听着,然后趁Dawson给Chanlton夫妇翻译的时候小声的去问陆风扬,“绍先生呢?”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不想被Chanlton夫人耳尖的听见了,她转过头来,很是诧异的看着她,“绍先生,你称呼他,为什么?太生疏了,labelle,你是他的女伴不是吗?”

Chanlton夫人用的是中文,虽不甚连贯通顺,却还足以让人听懂,而她一面说着,一面也不等亦笙的反应,又顽皮的眨了眨眼睛,“labelle,我看见的,你们那天晚上,两个,悄悄跳舞,在月光下,还让我找了太久。”

上卷 第五十四回

Chanlton夫人此言一出,在座几位全都齐齐的转过头来看她,脸上俱是盈满笑意的打趣神色,亦笙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脸刷的一下子便热了起来,好象做了坏事的小孩被抓了正着。

陆风扬兴味盎然的看着她,他是不知道亦笙与薄聿铮共舞那一段的,所以听到Chanlton夫人这么一说,本就新奇,现下看着这个向来落落大方的女孩子一下子现出小女儿态红了脸,不觉更是乐不可支。

只不过,他虽然表面上好笑的看着亦笙,内心深处却是一点儿也不含糊,早在Chanlton夫人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脑子里便开始飞快的盘算着了。

很明显,Chanlton夫妇都对眼前这个小丫头印象不错,Chanlton夫人对她的喜爱更是显而易见,而他们今后与英方与“维克斯”炮厂的来往都不会少,那么,利用Chanlton夫妇俩对她的喜爱多为他们赢得一些好感,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陆风扬一面想着,一面笑着开了口,语意模糊,“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呢,夫人,您就不要再取笑她了。”

Chanlton夫人闻言立刻笑着向亦笙道:“为什么害羞,labelle,你们看起来,两个人很般配,很好,很好。

亦笙本已暗自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却不想Chanlton夫人又来了这样一句,她大窘,正要解释,却恰好见薄聿铮走了进来,脸上不受控制的又是一热。

“绍先生,她称呼你这样竟然,你称呼她什么?”Chanlton夫人见正说着薄聿铮便推们进来了,不由得也乐了,都顾不上问好,径直就抛过这样一句。

陆风扬生怕薄聿铮刚进来尚未厘清状况,抢先一步笑着开口道:“我们都是称呼她“亦笙”的,只有小姑娘自个儿当着人的面脸皮薄。”

薄聿铮刚进门的时候本已经听见了Chanlton夫人的前一句话,现下又听他们这样一说,又见陆风扬给他递过的眼色,于是笑了笑,走到亦笙身边坐下,却是对着Chanlton夫人开了口,“亦笙喜欢开玩笑,有时候是会管我叫绍先生的。”

Chanlton夫人脸上现出了然又欣慰的神色,转而用法文对亦笙轻笑道:“原来是这样一回事呀,我就知道。

陆风扬听不懂Chanlton夫人在说什么,却也不愿意亦笙去将他费心制造的误会戳穿,于是不待她开口解释,便已笑道:“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咱们这就开席吧。夫人,这“青鱼下巴划水”您可一定得尝尝。”

Chanlton夫人听他这样一说,也就将注意力转移了过去,一面看那盘中餐,一面准备大快朵颐,“当然当然,我等不及了都。”

亦笙在最初的羞窘过后也就慢慢猜出了陆风扬的意图,现下听他这么一抢,更明白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他是故意要误导Chanlton夫人,将错就错。

虽然免不了是有点儿恼他的,却知道此刻若是吉利区解释撇清只会把场面闹僵,她心性本就洒脱,又想着之后再寻机会去向Chanlton夫人说清楚也就是了,于是在席上也就一笑了之,不去计较了。

吃过饭,他们的车子一路跟在Chanlton夫妇的车子后面,送他们回饭店。

陆风扬懒懒笑道:“这俩夫妻明天也算是要走了,小丫头,这几天表现得不错。”

亦笙笑,“那你们要怎么来感谢我呢?”

陆风扬笑笑,正要说话,却听到薄聿铮开了口,他的与其虽淡,却自有一言九鼎的意味在其中。

“但凡能办得到的,盛小姐尽管吩咐。”他说。

亦笙本是玩笑,却没想到竟然引出了他这样一句,而陆风扬偏又在前面笑道:“小丫头,你可赚大了,“得金山银山,不如得薄聿铮一诺”,这句话你总听过吧?我大哥可不是口惠而实不至的人,你赶快想好了怎么勒索他,也可以顺道勒索我一笔。”

亦笙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笑道:“我说着玩的,我也没帮什么忙,况且,这几天我自己和Chanlton夫人相处得也很愉快,我还要谢谢你们让我能有机会认识她呢。”

陆风扬笑道:“那可不行,哪有你这样的人,骗着别人给了承诺,却又什么要求也不提的。日后传出去,我们还怎么混?你要知道,我这个人很少许诺,一旦许了就不反悔,我大哥那就更不用说了。”

亦笙心想,还说我呢,哪有你这样的人,逼着人家提要求的。

正要冲口而出,却忽然心念一转,想他们这样的人或许是不愿意平白欠了别人人情的,也就更加不愿意把这人情债拖长了以免成为后患,所以虽然她自己是真以为这点儿小事实在是不值什么,但想了想还是笑道:“是不是我说什么你们都答应,不反悔?”

还用问?陆风扬斜睨她。

薄聿铮虽然没有说话,却也看着她,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那好,一会儿送Chanlton先生和夫人回了饭店,你们陪我去买点儿东西罢。”她笑咪咪的开口。

“你这算什么要求?”陆风扬有些哭笑不得,薄聿铮也摇头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仍是笑,“不管,是谁刚才说了不反悔的?”

恰此时,车子到了Chanlton夫妇下塌的饭店跟前,他们夫妇二人在大堂里向他们道谢,又说了一会儿话,方才上楼去了。

而亦笙则带着薄聿铮和陆风扬,也不要车子,一路七拐八绕步行来到一家糖果店门前。

那家糖果店店面不大,里面客人却是不少,于是她让他们站在外面等她,自己进去挑选。

她并没有挑太久,不一会便出来了。

陆风扬好笑的看着她手里的盒子,问:“你绕了半天就是为了买这盒巧克力?”

亦笙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盒子,“你不会数数吗,我明明买的是三盒。这家店里的巧克力味道是最好的了,我打算一盒送给Chanlton夫人,一盒我自己吃,一盒送你们尝尝。

陆风扬故作嫌恶的皱眉,“我可不要。”

亦笙瞪他一眼,“我给绍先生。”

薄聿铮将视线缓缓从巧克力盒上移到她的面上,“盛小姐很喜欢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