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妃阅细想须臾,唯今之计,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身子从他胸膛退出,她嘴角担虑,缓缓开口,“只是,我有一个请求。”

皇帝瞳仁微缩,不用多想,便已猜出几分,他并未明说,而是反口问道,“什么请求?”

“君家虽然罪不可恕,真正主事的,却没有几人,臣妾想恳请皇上,放过相府的家丁佣仆,一干女眷等,也望皇上能从轻发落。”

孤夜孑握住她掌心,指尖轻抚,“不相干的人,朕可以网开一面,只不过…”他话语顿住,双眼望向怀中女子,“其他的人,就算朕想放过,两宫太后也不会轻易答应。死罪可免,朕只能按照炫朝律例,以最轻的处罚,将她们发配边关。”

风妃阅知道,这已经是皇帝最大的退步,如今,还有什么是比保命重要的。她心中仍有牵挂,却不知该怎样同他开这个口。皇帝见她言语吞吐,前额已经压下,同她相抵,“关于君宜,朕给她一次机会,是生,是死,就听天由命吧。”

她展颜,继而欣慰笑开,君宜两罪并罚,如今孤夜孑能让她一同发配,已是最好的法外容情。

“阅儿——”皇帝扣住她手指,薄唇在她嘴角轻啄,“朕以为,你不会答应。”

风妃阅摇下头,“我知道,若不是实在没有法子,你断不会出这样的主意。”

孤夜孑将她深拥入怀中,“朕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此事,定当万无一失。”

风妃阅挽唇,轻颔首,“不要怕,我信你。”

男子动容,他心中生怕有什么闪失,却连这一小小的紧张也被她察觉出来。

“阅儿——”他俊脸蹭着她发丝,阖上的双目微睁开,身子蓦然拉开,“你叫什么?”

她轻咬唇畔,嘴巴微撅,娓娓道来,“风妃阅。”

一语三字,扰如泉水之音,沁人心脾,皇帝俊朗的脸色微笑,重复道,“风一妃一阅,” 声音磁性而性感,语态隽永,“是个好名字。”

她垂下眼,男子却伸出一手,攫起她下巴,“你是哪里人氏?”

风妃阅一手轻敲着脑门,不知该如何跟他讲,“我们那里,和这边大不一样。”

“如何不同?”皇帝孜孜不倦,她撇下嘴,尽可能让孤夜孑能听懂,那里,男女平等,没有战争,一座座城市间,人流往来并不是骑马,而是开车,碧海蓝天,空中划过翱翔的,是飞机…”

孤夜孑听的格外认真,“朕懂了,那是鸟…”

夫妻缠 146 一纸认罪

风妃阅忍俊不禁,继而神色有些发笑,“对,那是鸟。”

“那,你为何会来到炫朝?”皇帝俊脸凑上前,压抑已久的不解,现在才问出口。

风妃阅凝眉,这个问题,就连她自己都解释不清楚,“我记得,我当时,从车上掉下了悬崖,可是醒来的时候,却是身处沙漠。尔后,便遇见了君隐,在络城见到你的那天,便是我初来第一日。”

孤夜孑大掌将她额前碎发拨开,他向来不信命,如今听她说的这般神奇,也不知不觉信上了几分。

一夜无眠,除了风妃阅讲些现代的事,更多时间则是沉默,龙榻上,二人靠在一起,没过多久,天已放亮。殿外的把守全部被撤走,皇帝连日找来君阅的字迹,让她留在殿内仔细模仿。

膳食被送入寝殿,除了李嫣之外,宫娥太监全部在外殿伺候,一步不得踏入。

风妃阅临摹,皇帝偶尔出去过几次,期间,便一直留在殿内相陪。尚大人屡次来回禀,君家依旧不肯松口,他牢中的酷刑似乎只是虚设,起不到一点作用。宫内,太后闻言,更是三番前来,孤夜孑索性避而不见,一意留在殿内。

“听说,君家垮台了。”陌修满身清冷之色,冲着边上的陌辰吏说道。

男子眼中藏不住焦虑,君家一旦被判谋逆之罪,必定是全朝动乱,而作为皇后的风妃阅率先便会被拖下水,“宫里,是这样传的。”

“你老实同师傅讲,你对皇后是否有情?”陌修两手背在身后,高大的身影同陌辰吏不相上下,两眼别过头来,认真地对上他。

男子并未回答,心中却已戒备,上次他书信陌修,使得风妃阅同自己深陷囫轮,面上不动声色,陌辰吏还是一如既往的回答,“徒儿不敢。”

陌修别过眼,一手挽着袖口,声音难辨轻重,“为师本想帮你,却不料你还是畏畏缩缩。”

眼眸轻垂,如今凤潋宫内人去楼空,皇宫内苑无一不是重兵把守,想要见上风妃阅一面都难。陌修虽然不能再信,可他炼药的造诣却比自己来的深厚,他若真想要帮,或许会有什么法子也说不定,“师傅,您此话何意?”

男子默不作声,修长白哲的手指自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拇指同食指展开,递到陌辰吏眼前,“这里面,只有一颗丹药,也只能救一条命。”

接过手去,他拔出瓶塞,放在鼻翼间轻嗅,“这,莫不是…”

“对,”陌修点下头,“这是师傅当年留下的还魂丹,我一直随身带在身上,他老人家当年交代过,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拿出来。”男子睫毛下的双眼透出赤诚,“如今,为师将它交到你手上,希望,你可以派到用处。”

陌辰吏五指用力握起,彩釉的瓷瓶玲珑小巧,贴着肌肤,冰冷却又带着希翼的温暖,“师傅,如此珍贵的东西,徒儿受不得。”

“人命倏关,你若真对皇后有情,就将这药拿去,若是无意,也别浪费了这绝无仅有的好药。”陌修说的干脆,余光钉在他身上。

陌辰吏包裹着瓷瓶的手,和了又紧,紧了又和,她处反复后,方将它放入自己袖中,“谢师傅。”

男子微笑,脚步已经走出去。

陌辰吏回到炼丹房,身上的衣衫刚除下,就听见殿门被打开,林尹已经丝毫不避讳地走进来。手上动作顿下,他将长衫挂在藤架上,俊脸玩笑睇向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老这么随意进进出出的,当心到时候找不到好婆家。”

“师傅休要吓唬人,”林尹将东西放在桌上,双手拿过干巾擦拭,“再说了,谁要嫁人来着,我要一辈子跟着你,也挺好的。”她顾不得陌辰吏轻笑,取来干净的衣掌准备给他换上。

“都怪我,任由你随性惯了。”

林尹笑而不语,站在他背后,刚要将衣衫套上去,便忍不住惊呼出声,“师傅,你背上怎么了?”

陌辰吏扭过脑袋,黑发也散了下来,“背上?”

“对啊,你看。”林尹焦急地将他拉至铜镜前,蜜色健硕的肌理上,竟有一块手拿大的紫色,看上去,极像是淤痕。陌辰吏反手轻触,无痛无痒,他不以为然,“许是在哪不小心碰的。”

林尹却面露担忧,一根手指在他肩胛下的地方戳几下,“真不会痛么?”

陌辰吏取过她手上的衣衫披在身上,“只不过是磕了一下,待会擦些药膏就好了。”

林尹撅着小嘴,有些埋怨道,“师傅,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陌辰吏束上腰带,一袭月白色长袍更衬出他俊朗非凡,将瓷瓶小心翼翼地放入袖中,他笑意敛下,面容凝上愁思。若有所思他注视着铜镜中的自己,林尹见他不再言语,简单地收拾下后,在丹房中忙碌起来。

朱漆圆润的桌面上,风妃阅望着那份准备好的服罪书,两眼出了神。墨砚中散发出清香的书卷味,有力的狼毫笔搁置在边上,她双手交叠于身前,显得严肃而冷静。整个大殿中,还有一抹男子的身影投射在远处,雕刻着百鸟朝凤的双推窗被打开,隐约,有稀疏的月色皎洁倾露进来。

孤夜孑靠在窗棱上的身子正起,而此时,女子亦执起笔来,手掌将那份关乎性命的认罪书抚平,在右下角,落下一点。

黑色的墨汁染上宣纸,片刻功夫就向四周渲染,姿态轻和,如一朵不染纤尘的黑色睡莲。她沉稳动下皓腕,君阅二字已洋洋洒洒书写下来,皇帝弯腰,气息不紊地拍打在她颊侧,“果然,几乎是一模一样。”

风妃阅放下笔,待到字迹完全晒干后,将边上君阅的字迹拿过来对比。她挽唇轻笑,五指因长时间的执笔而僵硬酸麻,孤夜孑在她边上坐下,女子将掌心放在纸上,轻轻一按,画押认罪。

“有了这份,朕就不信君家不肯低头!”’皇帝面露笑意,将认罪书拿在手中。

虽然事关紧急,孤夜孑却并未立马将它交出去,而是折叠过后,放入袖中。

宽敞豪奢的龙榻上,却因两人的相拥而空出大半床位子,孤夜孑将她的发掳向后头,前额相抵,“怕不怕?”

风妃阅双唇紧抿,狭长的眼睛拉成一笑,嘴角翘起,“不怕。”

“真勇敢,”皇帝随即展颜,冷酷的俊脸柔和下来,“我知道你不怕,可是说穿了,倒是朕有些怕。”

风妃阅同他贴在一起的脑袋微扬,她伸出一手,柔荑在他剑眉上轻画。孤夜孑闭上双目,似乎很享受这一刻宁静,“怕什么?”

他摇下头,说不上来,“我怕,事情没有这么顺利。”

轻抚的手指顿住,风妃阅纤细一点,男子随即睁开眼来。

“大不了,我充军去。”她抿唇而笑,却不料一个随口的玩笑竟让孤夜孑神色剧变,琥珀色的眸子毫无预警沉下去,冰冷的凝聚成涟漪。风妃阅收住嘴,这样的皇帝,还是让她感觉到害怕,落在腰间的手突然缠绕不放,孤夜孑将她拉向自己,俊脸埋入她胸口竟不再起来。

风妃阅怔了又怔,半刻后,方抬起一只手臂,将他整个肩头圈起来,“孑,我不说了。”她禁不住懊恼,面带悔意。

紧张有力的气息喷灼在她胸前,风妃阅突然泛上一种奇异的害怕,说不清,道不明,那种感觉似乎越来越强烈,满满充斥她整个心房。照理说,一切已经落定下来,皇帝的计划天衣无健,毫无纰漏,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孤夜孑俯视那双清漱剔透的眸子,食指将她的发一缕缕挑开后,薄唇压下,风妃阅见状,想也不想的将眼睛闭上。温软的唇瓣落在她眼帘上,轻啄下后退开,就在她要睁眼之际,却又再度落下,这次,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不依不舍地停住,她眼眸颤动,面色突地潮红,顿觉紧张不已。

男子目光含笑,语气却分外沉重,“阅儿,我不会让你出事,一定不会。”

风妃阅环上他紧实的腰身,小腿随着习惯搁上去,“我知道。”

皇帝大掌抚上她腿肚,轻拍一下,可就是这么个漫不经心的动作,却让风妃阅突然怔忡起身,她双手将锦被掀开后,目光仔细的盯着自己的小腿瞧。孤夜孑半坐而起,也凑了上去,“怎么了?”

她蹙起眉头,余光瞥过去,“还记得在络城时,你在我腿肚拍过的那一掌么?那时候,藏在那的并不是奴姬,而是我。后来,你说过会发作,若不是方才你那不经意的一下,我差点就忘了。”

见她小脸紧张慌乱,孤夜孑健臂揽去,将她压在榻上,“朕随口一句戏言,你也当真了?”

风妃阅双腿曲起,神色呆楞下后,小手握成拳,向他胸口处捶去,“吓我!”

孤夜孑顺势将她的柔荑抓在掌心中,忍俊不禁。

本想,安安稳稳让她再休息一个晚上,却不想,刚阖上眼,却又睁开,反反复复怎么都睡不着。风妃阅转身,眼看着天际出现鱼肚白,她手肘抵了抵身后男子。孤夜孑凝在她小脸上的视线落向外头,“天亮了。”

“嗯。”风妃阅轻应,依旧背对着他,“你该去早朝了。”

今天,注定不是个寻常日子。孤夜孑眼中有不舍,却还是毅然起身,风记阅亲自为他着上龙袍,双手抚在他胸膛上,不留一丝皱褶。

皇帝走了,李嫣进来伺候,风妃阅将平时所穿的凤袍摊开后,展放在龙榻上。李嫣一边为她梳发,一边不解问道,“娘娘,您今日为何穿的这般素净?”

风妃阅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李嫣,不用梳了,就散着吧。”

“可是…”李嫣越发疑惑,却见她已经起身,目光透过幽冷的大殿直望向远处,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圣盲到——”

公公亮开的嗓子尖细而绵长,风妃阅双手平静地交叠于身前,她缓步上双膝跪落,“臣妾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刑部查核属实,皇后涉及君家谋反一事,特令剥去皇后头衔,打入死牢。”

圣旨简洁明了,风妃阅双手高于头顶,将它接在手上。反倒是一边跪着的李嫣大惊失色,摇头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公公是不是弄错了…”

“大胆!”那公公听闻,极为不满,面色虽然愤怒,却不再看李嫣一眼,“来人,将她押入死牢。”

风妃阅自行起身,上前的两名侍卫并未将她扣押,而是一左一右跟在后头,李嫣急忙起身,两手拉着风妃阅的袖子不撒手。“娘娘,奴婢这就去找皇上过来…”

“李嫣。”风妃阅一手将她揪紧的五指拉下去,想了想,最后终是无言,大步跨了出去。

女子想要追上前,边上侍卫过来几人,将她拦在殿内寸步难行,“娘娘…”

殿外,尚大人已经恭候多时,见她出来,赶忙迎上前去。

风妃阅没有让他们为难,而是紧随着先前的那两名侍卫来到刑部大堂。

庄严肃穆的堂中央,尚大人高坐于首位,抬起的视线朦胧而茫然,就在此时,风妃阅还有种在梦中的感觉,似乎并不真实。

例行过一趟,再度签字画押后,风妃阅被交由侍卫直接带入了死牢。

君家人早已被告知皇后画押一事,君老爷原先的强硬态度软化,当场便晕了过去。

风妃阅被押入地牢,突来的黑暗让她来不及适应,眼眶中流溢出些许冰凉,伴随而至的,还有那阴暗潮湿的腐败之味。下意识掩鼻,赶来的狱卒见状,冷声嗦笑,“娘娘别嫌,这地方没什么好,干净之人倒是进不来的。”

风妃阅睨视一眼,身后被推了一把,“走啊。”

湿滑的地面像是有清理过,两边都是木质的囚牢,只在中间留下一条狭窄的过道。风妃阅抬腿向里面走去,却不料肩头突然传来一阵揪心的疼痛,她扭头望去,只见一名女子披头散发,手指掐着她的右肩不放,“君阅,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夫妻缠 147 烙印真相

风妃阅忍痛,肩胛像要被捏碎,边上众人赶忙上来想要将二人分开。女子面色狰狞恐怖,两手迫不及待将整张脸露出来。

是君恬。

短短几日不见,却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她万万没有想到,皇帝不但没有宠幸自己,反而将她丢入这死牢不管不顾。她轻易听信施婕妤之言,却在向她求救之时,诧异见她毅然离去。当时,女子的脸上甚至还带着那无害的微笑,神态娇弱。

入狱几日,君恬隐约察觉出异样,直到君家满门被抓,她这才幡然醒悟。严刑逼供下,所有人的嘴都咬紧,因为,一旦松开,就意味着被斩首。

却不料,伤痕累累之时,皇帝却一纸诏书,被送入宫的皇后,居然将所有人的希翼在一夜间粉碎, 承认了君家谋反。

狱卒好不容易将二人分开,手中的长鞭呼啸而出,啪地打在君恬手背上。她痛呼连连,身子向后栽去。风妃阅上半身倾向一边,皱紧眉头抚着肩胛的地方。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君恬蜷缩成一团,双手撑在身侧,将两条腿一瘸一拐地拖向墙壁,狱卒语气凶狠,眼睛倒吊着瞪起,“再不老实,将你另一条腿也打断!”

女子吓得赶忙噤声,眼睛却依旧满含恨意地望向风妃阅,双手抓着铺在身下的稻草,牙关紧紧咬起。

“走!”身后,被推了一把,风妃阅踉跄向前,地牢中却因为君恬方才的动静而闹腾起来。一双双手臂充满狰狞地从牢中探出,身子被挤在里面动弹不得,狱卒见状,赶忙抡起手中的鞭子抽去,风妃阅走在中间,时不时,便有人冲破枷锁想要置她于死地。

“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君老爷痛心疾首,夹杂着旁人的谩骂声。

“陪皇帝睡了几夜,就人都辨不清了…” 三大人双手紧抓着牢门,出口讽刺。风妃阅原先埋下的小脸,依旧面无神色,被推搡的脚步顿住,人已来至她身前。

“你,你想做什么…”粗糙的栏杆磕的她手掌疼痛,三夫人咽下口水,不由得,竟有几分心虚。

风妃阅冷冷睨视一眼,日光寒如冰彻,稍刻后,却又敛目,朝着边上走去。

三夫人一手轻拍下胸口,直到狱卒将风妃阅推入刑牢后关押起来,她这才敢扯着喉咙肆骂。

不以为意地直起身子,风妃阅用脚挑开地上的稻草,几步来到角落,在一张简陋的床上坐下来。双腿环起,她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外头全是狱卒挥舞鞭子的声音,不出一会,就消停下来。

“姐姐——”

风妃阅聚起心神,只听得边上传来一阵窸窣,身子挪着稻草的声音传来,“姐姐… ”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她抬头望去,只见君宜挺着肚子,正吃力地靠在牢笼上。风妃阅清灵的眸子睬了外头一眼后,人已经靠过去。

“姐姐…”君宜面露担忧,“皇上说你已经招供,是真的吗?”

风妃阅柔荑覆上她冰冷的手背,皇帝有所顾及,君宜怕是唯一一个没有受到重刑之人,“君家谋反之心昭然若揭,皇帝想要除去的决心并没有错,我们没有闲心去管别人。”她蹲下身来,后背靠在参差的枯木上。

君宜知道风妃阅的脾性,她双手收回去落在小腹上,学着她将背部靠上去,斟酌再三,她视线抬起来,地牢的上方开了一个很小的窗子。透进来的阳光,很微、很弱,飘扬而起的粉尘在这仅有的空隙中起舞,“姐姐,你说,他还会回来么?”

浓密的睫毛投下一排剪影,风妃阅掳下发丝,“放心吧,君隐已在回至炫朝的途中,私逃脱身。”

“真的么?”君宜回过头来,脸上神色难掩兴奋。

风妃阅点下头,皇帝已经下令全速缉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最该担心的,就是你自己。万一在途中分娩,该如何是好?”

“途中?”君宜不解,身子随之转过去。

风妃阅敛下担忧,却听左侧牢房传来一阵讥笑,女子的身影从角落中爬出来,“想不到,皇后也有这样的下场。”

她仔细端详,只觉几分面熟,凝眉细想片刻,竟发现那人竟是李美人的贴身丫鬟。怪不得,事后她久寻不到,原来是被关入了死牢,“你为何在此?”

“还不是因为你,本是一桩陈年旧事,你却偏要执意追查,害死了李美人。如今,更害的我深陷这暗无天日的死牢中,这下倒好,把你自己也送进来了。”女子语气哀怨,褴褛不堪的囚衣磕跪在地上,看来,是一早就被关在了这。

“关于李美人的死,我亦是心中有愧。”风妃阅仰起下巴,话语真诚。

女子咽下原先的咄咄逼人,她轻叹口气,身子瘫软,斜靠在牢笼上,“这样死了,倒也是解脱,我侍奉了李美人一辈子,她活的太苦,太累。每天,都是在怡恐难安中度过,甚至,连安稳的觉都不能睡上一个,每日每夜,噩梦缠身。”

风妃阅身子直起,尤为不解,“为何?”

女子微微一笑,脏污的小脸展颜,“都是将死之人,我也不妨老实告诉你。李美人身上所刺之字,是一个人的名字。”

风妃阅早便知晓,她并不开口,等着女子往下说。

“我打小便跟着她,在宫外的时候,我们便情同姐妹,李美人出身并不好。她性子温和,待下人宽厚善良,那时候,也算是宠幸一时。”风妃阅见她出神回忆,禁不住想要靠过去,身后的君宜忙抓着她袖子,“姐姐,不要去。”

她一手在她手背上轻拍几下,示意她放心。

身子挪到另一边,女子并未察觉,径自说下去,声音从原来的平静转为颤抖,两个小手也紧紧攥起后放在膝盖上。“可是有一天,却都变了。我还记得,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哗哗的声音,像是拿着盆子倒下来一样,李美人一整天没有身影,我找遍了所有地方,刚要出去禀报皇上,却见她魂不守舍的回来了。身上,全部被淋湿,那时候,天气很冷,她双手紧紧地抱着双肩,我上前同她讲话,可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湿哒哒地走进殿中。”

“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