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生母的忌日过后,他竟然疯狂地产生了想娶这女子为妻的念头。可是却又更不敢靠近了。

他可以冲动,他想他可以把他的心也剖开来在她跟前儿,让她仔仔细细地看清楚,他是真心实意的,绝对不掺半分的假。

可是她只是个小女孩子,年纪还小。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无可说也!他只是个无根的人,以后的路还不知道在哪里,只能避到京城去。若是这时候承诺了,日后世事无常怎么办?那岂不是,就毁了她的一辈子?

年后,他可就走了。若是有缘,以后再见罢。

若是无缘,那么谁也不会知道他曾经动过这样的念头。她可以还像现在这样,做一朵烂漫无暇的小山花。赵家人疼爱她,以后可以给她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好夫君,让她平安无忧到老。

而不用提早跟着他牵肠挂肚,颠沛流离。

既然无法对她负责,何苦去招惹她?

当这么说服自己的时候,陆展瑜却隐约知道了,怕是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吧…

他苦笑,轻声道:“小朝阳,年后,我就走了。”

陆朝阳一怔。

她没有很听懂他的话。可是他的神情,却好似又悲又喜。

“走…我早知道啊,那又咋了?在我家住一个月,我们又不会拦着你不让你走。”陆朝阳强辩着,还是不大高兴。

陆展瑜侧过头看着她,半晌,才笑了起来,道:“行了,你也别生气,过两天,我就搬过去。这屋子,就留给这豹子吧。”

虽然这样未免残忍,自己日日见着,怕是夜夜都要睡不好了。不过,还真是经不起她这么一娇蛮啊。

陆朝阳这才高兴了。

两人一起回过头向那豹子瞧去,却见它好像嫌热,满地打滚,很不舒服似的。

陆展瑜颦眉道:“这雪越下越大了,我看你今儿也别急着进山去挖什么梅花,就在我这儿好好歇会儿,待会儿我送你下山去吧。”

陆朝阳的面皮微红,道:“我今天才没想去挖啥梅花的…”

陆展瑜戏谑地瞧着她,道:“进来就盯着我屋子里的小锄头了,还说没有?”

陆朝阳就讪笑了两声,道:“那锄头小,我也怕挖不动呢。”

今天她出来,还真就有这个念头。

陆展瑜给她泡菊花茶,让她端着暖手,后来索性也和她一块儿坐在了地上,和她挨在一块儿看书。

陆朝阳心想反正也没人看见,便也不在意了,大喇喇地和他一块儿看书,两人说笑着,倒是一点儿也不尴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那般。

“这什么大粪丹,说得好玄妙,难道真的是一粒能比寻常大粪十石?”

陆展瑜丝毫不介意和她讨论这种问题,反而怂恿她:“你可以自己试试看。”

陆朝阳笑道:“明年真要试试看,你说若真是这样的好东西,咋还没流传开来哪。难道是有什么弊端不成?”

陆展瑜想了想,道:“不对,谁能吃饱了撑的,去搓粪丸玩儿?”

陆朝阳先是点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顿时眉毛倒立:“你这是笑话我吃饱了撑着,去学那屎壳郎哪?”

陆展瑜笑道:“那不能,你这是做正经事儿。我就是在想,写这书的人,他咋就会想到把这种粪那种粪都搓在一块儿,制啥大粪丹?”

陆朝阳也忍俊不禁,道:“说不定,真是吃饱了撑的,所以跑到院子里去搓粪丸玩儿…”

两人聊着这个完全没有任何营养的话题,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无聊。

但是这种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门外就有人开始敲门了。

陆展瑜让陆朝阳把外衣穿上,道:“我去开门。”

打开门,却是带着斗笠,穿着蓑衣的赵宝儿。

他手里舀着一把伞,道:“朝阳哪?”

陆展瑜挪了挪身子,道:“我看雪下的大,她没有带伞,就留她先歇一会儿,先把自个儿烘干了,免得着凉。”

赵宝儿伸长了脖子,道:“那烘干了没有?”

陆朝阳已经把头发随便一拢,在屋子里道:“干了干了,这就来。”

赵宝儿道:“快些,娘担心哪,这么大的雪,还跑出来。”

陆朝阳钻了出来,道:“这还没藏冬哪,这雪也下不了多久。”

赵宝儿抬头看了看天,道:“今年的大雪来得早了些。展瑜,你也甭客气了,快收拾收拾,和我们一块儿搬吧。不然你一人在这儿,我娘担心,还得日日让我来瞧瞧你,倒费工夫。”

陆展瑜点点头,道:“等雪停了,我就搬。”

赵宝儿看了看陆朝阳,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声,但还是道:“搬啥,就把你的衣裳啥的带上,炕都是新打的。你跟我睡一屋,也不用怕没有被褥。趁早收拾了,搬下来。”

陆展瑜点头答应了。

赵宝儿就把伞打开,递给陆朝阳,道:“走吧。”

NO145女装

陆朝阳转身朝陆展瑜做了个鬼脸,就屁颠屁颠的跟上了陆展瑜的脚步,下山了。

陆展瑜瞧得一笑。

第二天,雪停了,赵宝儿就早早的去逮了陆展瑜下山来了。横竖眼下无事,一家人就打算提前藏冬。

陆朝阳也给陆兰英提前放了大假,给了她二百个大钱作为年终奖,还给了两斤猪肉,和先前买的衣裳,并一小壶豆油。这是十分丰盛了。

赵家人藏冬是在自家二楼,连陆朝阳的房间都暂时搬到了这个楼里。这也是陆朝阳自己的主意,反正她也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出的闺秀,还要藏着六亲,这藏冬时节,当然要窝在心灵手巧的林氏身边,等吃等喝等着睡觉,那才舒服。好在这主楼也有三个房间,都铺了炕。

至于家里的畜生,鸡和刚抓的十只白鹅,都关在了笼子里,放在一楼。狗也赶了进来,不过之间是隔开的。而牛和马则留在外面,封好的马棚牛棚里,赵牧每天会亲自去喂。

杀了家里仅剩的那头猪,然后藏冬就正式开始了。

温暖的室内是厚外套也不用穿的,为了避免不好看,大家伙儿都在单衣外头穿了一件无袖坎肩。

林氏成日在陆朝阳耳边唠叨,陆朝阳只好把她新做的女装穿上了。其实在她这个年纪,若是要做活儿的,男娃女娃都穿裤子,衣着款式差别其实并不大。差的就是颜色。陆朝阳平时喜欢穿着暗色,身量又修长,因此就像个男孩子。

但是林氏给她做的新衣衫,水红色的对襟小上衣,浅碧色的长裙,袖口和群口都绣了花,分外别致。还有一件嫩黄色的搭护,就是类坎肩的东西,“其一当胸。其一当背”,连着有些蝙蝠袖,长及膝处以上约莫十几公分的地方。用的是柔软的棉布,一身穿着都很有垂感。这样一来。倒是瞧出来她的削肩细腰长腿来了。

陆朝阳自己瞧着也喜欢,特地梳了个高高的马尾辫,并用发尾缠了几圈,自己对着镜子臭屁了很久。

最终得出结论,就是太黑了点,这身衣服太艳了。

林氏在一旁瞧得直笑。这是城里的姑娘兴的鲜艳颜色搭配,林氏毕竟是在城里长大的。中秋那阵子又住在城里许久,见着好看,自然就学了来,打扮自个儿的闺女。可惜在外头闺女儿不肯穿女装。好在现在家里也不缺这一身布,先给她做了,哪怕是在家里穿穿也好。

她瞧着,倒不觉得女儿太黑了。相反,她就觉得女儿的脸色可好看。她笑道:“这样就挺好的。”

心中想着。这么艳的颜色,女儿倒也压得住,并不因为有些姑娘那样。若是压不住,还穿成这样,就会显得轻浮了。

陆朝阳又盯着镜子瞧了一会儿,竟是有些脸红了,道:“哎,怪别扭的。”

林氏给她整理了一下搭护,轻笑道:“别扭啥,你本就是个姑娘家,若是肯好好打扮,比谁都强。”

陆朝阳笑道:“娘。我不用和谁比,我本就比谁都强。”

林氏笑了起来,摸摸她的脑瓜子。

要说这藏冬的时候,全家最忙的人,恐怕就是赵牧了。他一大早起来,就下了楼去给牛马上料草。以及喂养一楼的那些畜生。

林氏在陆朝阳屋子里呆了一会儿,就回到中间的主卧去做饭了。藏冬时都是养生的时候,每家每户,基本上每天都煨汤,都是用炭火慢慢煨的。有的人家里,头一天晚上就煨着大骨头汤,第二天,或者下面,或者煮面疙瘩,或者干脆用来泡米饭,就能吃上一天。

林氏也煨汤,不过煨的是鸡汤,也煨了一晚上了,早就香气四溢了。林氏又升了小炉子,切了腊肉蒸了一罐小米饭。虽然简单,可是吃着喷香。

不等林氏叫唤,几个房间里的人都纷纷闻着那香味就来了。赵宝儿和陆展瑜一同出来,形色匆匆,结果看到一抹艳丽的影子飘进了中间那个屋子里。

陆展瑜一怔。

赵宝儿也嘀咕道:“见鬼了不成?”

两人前脚赶后脚的跑到屋子里去一看,果然见一个娇俏俏的小姑娘,正趴在林氏身边撒娇着要吃,本来也还养眼。赵牧给了她一个鸡腿,她二话没说就退到一边撸起袖子就吃上了…把两个人看得目瞪口呆!

赵宝儿不禁嘀咕道:“白瞎了这身衣裳了。”

陆朝阳朝他招招手,道:“愣着干啥,快进来啊,门开着冷呢。”

陆展瑜连忙把赵宝儿推进门,跟着自己也挤进来,把门关上了,笑道:“婶,你又做了啥好吃的。”

赵宝儿也涎着脸道:“好香呢。”

“没啥好的,就一锅鸡汤。早上不还吃了鸡汤面吗?”

陆朝阳赶忙把碗筷收拾出来,好香有人和她抢一样,林氏又给每人装上了饭,几个人都盘腿坐在炕上,围着炕桌准备吃了。陆朝阳又去炭火里翻捡了一回,翻出来几个烤鸡蛋。

林氏看得目瞪口呆,笑道:“你啥时候藏的呀?”

“昨晚就藏了。嘿嘿,娘,这个你不能吃,火气旺。”

说着,就分上了,一人一个。

陆朝阳一直偏爱小米饭,觉得比大米饭香得多,她刚吃了一个大鸡腿,又吃了两大碗饭,引得陆展瑜频频侧目。不过众人都以为他是在看陆朝阳能吃。

陆朝阳边吃边道:“娘,可惜咱们藏冬没留下一点儿兔子肉。兔子肉熏一熏,那才叫香呢。”

林氏瞪了她一眼,道:“就算现在有兔子肉,也来不及熏了。”

陆朝阳恬不知耻的继续笑道:“那咱们就吃鲜兔肉嘛,反正咱们人多,也不怕吃不完。”

赵牧看了看林氏的脸色,轻咳了一声。

陆朝阳嘿嘿傻笑了一声。

吃过了饭,男人们围着桌子说话,林氏和陆朝阳则缩在炕角。陆朝阳伸长了脖子看林氏做针线活儿,她看得颇认真,小脑袋跟着林氏穿针引线,一点一点的。

赵宝儿看着陆展瑜,戏谑地道:“怎么,你对针线也有兴趣?”

陆展瑜猛的回过神,发现自个儿正盯着人家妹子瞧出了神,连忙低下头。

赵宝儿突然觉得他目光似乎有些悲苦,倒是怔了一怔。

陆朝阳吃饱了,又看了一会儿,索性就挨在林氏肩膀上打起盹儿来。林氏轻轻推了她一下,道:“回去睡。”

若都是自家人倒罢了,偏偏还有客人在呢。

陆朝阳揉揉眼睛,爬了起来,还砸吧砸吧嘴。样子极为可爱,好像在打盹的小奶狗一样。长长睫毛投下温柔的阴影。

她果然回自己屋里去睡了。

眼下是藏冬的时候,起来也无事可做,陆朝阳索性就睡了个囫囵满,然后就用丝带把头发扎了起来,舀着书又猫到赵宝儿房里去了。

外面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三人围着炕桌,看书说闲话,只有赵宝儿非常勤奋的在做正经事。

“这雪,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停啊?”这几天瞧着,倒是越来越大了,若是下一整个月,可就要成雪灾了。那是连门都不要想出,更不要想上山了。

赵宝儿头也不抬地道:“急什么,这才刚开始藏冬呢,等过两天,自然要停了。到时候雪厚,山里畜生的脚印也明显,晚上有月亮,就更亮了。”

陆朝阳又一眼瞄到陆展瑜看着自个儿发呆,又笑道:“展瑜哥和我们一块儿去啊。”

陆展瑜下意识地点点头。

陆朝阳又爬过去,抱出了他的围棋盒,笑道:“展瑜哥,教我下棋啊。”

赵宝儿飞快地抬头瞟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

陆展瑜还是点点头。

他带着的是一副围棋。这个东西,本来就是易懂难通的。陆展瑜也没怎么教,上来就和她摆好了架势,边讲解,就边下上了。

陆朝阳下棋和看书的时候一样,都是极容易入迷的,一边听,就一边跪直了身子,伸长了脖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棋盘。

陆展瑜偶尔抬起头,看见她如画的眉眼,或是如墨的青丝,不由得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结果第一局就差点被陆朝阳给咬了,陆展瑜回过神,这才大惊失色,一边暗暗惊讶她的天赋竟然这么高,手忙脚乱的,在失了半壁江山之后,才算是守住阵地。

陆朝阳反而没点自觉,刚刚看到自己要赢了,结果反而被逼入死角,不由得有些懊恼。

又下了一会儿,陆朝阳投子投降,嘟囔道:“我认输。棋盘被咱们弄得七零八落的,就是下到明天早上,也下不出一个结果来。”

陆展瑜笑道:“这才第一局,难免没有章法一些。不过你学得很快。”

人说观棋如人,陆朝阳的棋,好像是一匹凶狠的小狼,机智又敏捷。但是顾不到大局,经常是想到一出是一出,这一局下了整个时辰,就没见她布过像样的大局,如她自个儿说的,把整个棋盘弄得七零八落的。

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她刚上手的关系。棋盘虽小,却也大,如果胸中能藏住一局棋,那必定是世外高人。而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呢。

NO146棋,曲,猎

陆展瑜笑了起来,互相换了棋盒,道:“让你十子儿,再下?”

浮生正闲,陆朝阳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兴致勃勃地索性蹲在了炕上,撸起袖子上阵了。

下了一整个下午,结果陆展瑜竟然破天荒的输了一局。

陆朝阳顿时得意,又有点怀疑,该不是自己这位领进门的老师,水平也就这样了吧?

陆展瑜被她那怀疑的目光看着有些发憷,终于收回了心思。虽然也稍微放了点水,但还是逼得陆朝阳在百子内就弃子投降了。

陆朝阳张口结舌:“你,你刚才是在让我吗?”

赵宝儿心想,他现在也让着你。

陆展瑜笑了起来,温声道:“没有。”

确实没有,是他分心了。

陆朝阳嘀咕着,谁信哪,这分明是两个人的水准好不好。

赵宝儿道:“朝阳,来来来,你瞧瞧我算得对不对。这笔开支是不是太大了些。”

陆朝阳把棋盘一丢,就爬了过去。陆展瑜好脾气地自己开始收棋盘。

兄妹二人几乎是头顶着头,陆朝阳舀了赵宝儿的统计出来的账册来看。

赵宝儿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做的账竟然已经十分漂亮了,甚至自己创建了一个很不错的格式。他把明年家里的开支分成两大块,一个是内院,还有一个是副业。

副业反而放在内院之前。第一件事,赵宝儿就想着明年要在自家院子里挖大荷塘,后面详细的罗列了他的预算。人工、材料各方面统筹。提出的预算是四十两。其中莲子是要高价采购的,独这个最贵。

然后是要扩建猪棚。这个生意刚刚开始做,万万没有放弃的道理。之前就和陆朝阳商量过,打算把今年的规模翻上三倍左右。也就要养上一百头猪。这个预算就主要花销在扩建猪棚上。通过今年的经验,陆朝阳打算每个猪棚多加两头猪。也就是说,每个猪棚内放置六头猪。一百头猪。便需要十七个猪棚。在现在的基础上就要再扩建七个才够养。但是赵宝儿打算多做上三个,也就是说,再做上是个,以备不时之需。这里就去了二十六两银子。

再加上抓猪羔。一百只猪羔比半大的小猪便宜的多,统共需二十两银子左右——只少不多。这样一来,明年肯定是要请长工了。这个兄妹俩也商量过,决定请上五个妇娘子。专门帮衬陆朝阳这一边。按每月四百五十个大钱算,这五个人光工钱就要花去二十七两。

也就是说,明年养猪这一块,赵宝儿做出的预算有七十三两。收益没法算。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过程中,会不会出现意外。

还有就是扩建鱼塘。赵宝儿打算明年亲自把这一块扛起来。一定要做大做好,绝不能让自个儿的妹子比了下去,她养猪的收入反而成了家里的顶梁柱,那他这个兄长的面子往哪儿搁?因此,他打算把附近一带的一些劣等沙地也全买下来,然后扩下四个鱼塘,算了地皮,每个鱼塘最少有四亩。而且他打算托人去外县买鱼苗,以及请了专门养鱼的人来养。

这里边。买地的开支有三十两——都白送都没人要的沙地,一两银子一亩顶了天了。挖鱼塘的人工和材料费事儿,他做出的预算是六十四两。其他鱼苗钱,请两个长工归他自个儿管,能养鱼的长工算五百个大钱一月,这里加起来要去掉十八两。

也就是说。这一块的预算,赵宝儿做的是一百一十二两。

这是明年要优先做的三件大事儿,总预算是二百二十五两。赵宝儿是拼着明年一年都住这种木板钉上门的屋子,打算明年奋斗一年,以后再提别的事儿了。

当然“条件允许”的话,房子也要做上门,把一楼内院啥的都做好。连着种上果树的预算,这一块共要花去十九两。

其他的,房楼要扩建啥的,只能等到后年再说。

陆朝阳看他写了满满一页纸,俨然是把明年的规划做的很好也很满,不由得也充满了斗志。

又看到下面,写着赵家现在的库存,共有银子一百六十八两。就算不钉门,也还差五十七两。如果要给自己钉上门,就又差了七十六两。

这一笔钱,自然要这个冬节,在山里讨。

兄妹二人贼眉鼠眼的对望了一眼,然后都笑得不怀好意起来。

赵宝儿立刻就舀了自己做的预算起身,头也不回地去找赵牧商量了。直到和赵牧商量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己把妹子和陆展瑜,孤男寡女的留在屋子里了…

这时候,屋子外面突然飘起了箫声。

那是陆展瑜在奏曲,赵宝儿曾经听过。此时此刻,混合着窗外的狂风暴雪,似乎让他的整颗心也静下来了。他怔了怔,突然放下心来。

陆展瑜是真君子,又怎么会对陆朝阳怎么样?何况,只要这乐声不停,相信,他们就什么都没做。

陆朝阳万万没有想到陆展瑜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门雅艺。他侧头奏曲的模样,星眸微敛,恍若无悲无喜,实在是太过动人。

她跪坐在陆展瑜跟前儿,不自觉地探身出去,双手支着身子,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活像一个孩子那般,满脸的倾慕。

陆展瑜抬眸瞧一眼,心间竟然颤了一颤。

箫声一顿。

陆朝阳的上身又微微向前倾:“这是什么曲子啊?”

陆展瑜轻声道:“知毋须念,知毋须悲,苍苍蒹葭,萦于梦回。这首曲子,叫,浮舟。”

陆朝阳颦着秀气的眉尖,好像听懂了,好像又没听懂。

陆展瑜笑了起来,道:“就是一首,劝人忘却伤怀,珍爱眼前人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