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百多米,小兰眼尖,瞧见前方左手处好象有一块长方形的物体,待走前去一看,原来是一个石碑,碑色灰黑,足见年代之远,上面楔刻着四行篆字。张剑锋皱眉道:“怎么又是篆字?真搞不清中国人,这些扭来扭去奇丑无比的字体干吗到现在都要用?”无奈,只好又费力地辨认道:幽风微见树影岚,冷碑朱门纸光寒。

倩女多少评说去,

森森白骨泪已干。

张剑锋立起身道:“我以前没读过这样的诗,不知道谁写的呢?不过哪有人在碑上孤零零地刻这么一首七言古诗的,完全不符合碑记的体制要求。”小兰打量着石碑道:“或许人家根本不是想纂写什么碑记呢,他只是想把这首诗刻在这个显眼的地方而已。你说,会不会是以前有什么人进来过所以立这个碑来提示我们什么?难道是梁花?”张剑锋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咀嚼了半天,却仍然一无所获,只好道:“诗句意思看似平凡,其实深奥难解,我们还是继续向前走吧。”两人于是离开石碑继续前进。

第二十章兰若寺

这次走了不足五十米,前面竟隐隐约约现出了凤翅屋脊和一大片一大片的房子,四角还有挂铃,小兰忍不住惊呼道:“天啊,这里还有这么一大户人家,鬼屋?”张剑锋一眼瞄到屋顶上雕刻的神兽,“那是……稳兽龙?!”张剑锋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小兰惊惶地望望那个狰狞着脸的兽头,问道:“什么是稳兽龙?它是会吃人的妖怪吗?”张剑锋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尊兽像,道:“不,稳兽龙是传说中为玉帝镇脊的神物,性格暴烈无比,专司驱赶下界妖气。”小兰听得没头没脑:“有什么不妥吗?”张剑锋道:“稳兽龙在封建时代是被当作神一样来敬仰的,后来宫廷为了维护安宁,又不敢冒犯稳兽龙,就仿造稳兽龙的样子制作了我们现在还可以见到的镇脊兽,按照多个朝代的法律,在屋脊上放置稳兽龙是可以判处绞刑的。莫非这里是……”张剑锋突然掏出金粉向前方抛洒了过去,漫漫扬扬的金粉在迷蒙的灰气里看上去竟别有一番眩目的色彩,很快地雾消了烟散了,一阵淡淡的花香传来,在张剑锋和小兰的眼前渐渐展出了一幅横无际涯的繁花织锦图,在簇红中有一条小道,小道的尽头赫然立着一个高大的朱红大门。道路两边种满了那种淡淡的粉红色的小花,轻巧的花瓣微微地颤动着,悠悠地托着那鹅黄色的花蕊,虽然密集,却从来不纠结在一处。大片大片的粉红轻铺在极不相称的威严的山门周围,一直延伸到那边的尽头,构筑了一道奇妙无比的风景线。

“好美的花啊!”要不是背着小清,小兰真想弯下腰去采撷两朵:“这是什么花?我好象从来没有见过。”“那是一种早在古代就已经就灭绝了的花,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曼妙游离。又因为它和兰花的气质很象,人们也常称之为‘若兰’。”张剑锋回答着,同时嘴角边慢慢浮起了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苦难,终于要随着这片淡红永远离去了吗?

“若兰?若兰。”小兰喃喃地念着,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也有个兰字的缘故,她已彻底爱上了这片粉红,连带那种素雅大方的气质。“小兰,走了罢,在这些地方停留太久会有危险的。”不知什么时候,张剑锋已经走到小道的尽头催促着她,小兰应了一声,把小清往上又搡了一搡,依恋地望了望那片轻盈的粉色,心想:今后再也见不着了吧?再见了,曼妙游离。背着小清匆匆往大门的方向赶去了。

张剑锋已经观察这座大门很久了:“我说绝不可能这么随便放一尊稳兽龙上去的,原来果然是一座寺庙,是供奉玉帝或者哪位佛祖的吧?奇怪的是,为什么到处找不到这个庙的庙号呢?算了,不管了。你站开点先,我布个结界,以免里面有什么凶物突然冲出来。”小兰点点头,紧张地往旁边退后了两步。张剑锋三下两下布好了结界,伸手缓缓准备推开门,小兰的心里瞬时猛然间窜出一种强烈的不安的悸动,压得她呼吸不过来,头部先是极度眩晕,然后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不……”她想出声阻止张剑锋继续推门,可是嗓子里好象被什么东西哽住一样发不出声音。头越来越痛,“吱呀”一声,张剑锋已经彻底推开了门,小兰身子一软,再也支撑不住,一个踉跄往后靠去,“砰”,后面掉下了一块灰尘遍步的木板,清晰地显出了墙壁上的一个石刻牌匾,上面是三个更加潦草的篆体字,而这一次,张剑锋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三个字:兰若寺!……

“孤星寒,你给我滚出来!!”悟真大师象个发狂的猛狮般冲了进来,门口的两个小道士不防备被他撞到了地上,捂着屁股“哎哟哎哟”直叫唤。孤星寒无奈地按下琴弦,道:“悟真,虽说我们俩熟,但是终南山毕竟不是你家九华山大门,这样闯来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悟真大师怒气冲冲道:“我才要问你什么意思!!我原本以为你会亲自出去降伏,谁知道你竟然放任张剑锋一个人去!!”孤星寒一改往日的平和,冷冷地道:“我想你不会忘了吧,我发过誓,永远不出山门,就算死!”悟真大师一呆,随即更气汹汹道:“就算如此,你发个帖,找个帮手一起去也好啊,你知不知道石门里面是什么?!!石门里面是令法术界闻风丧胆传说中一切邪恶的根源鬼寺——兰若寺啊!!!”孤星寒的语气平静到好象不认识兰若寺一样:“我早在十几年前就知道了。”“那你又知不知道兰若寺里面隐藏着究极尸毒,只要沾上一点儿,从此就会生不如死?”“也知道。”知道了你还让张剑锋去送死?”孤星寒正容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传了他八极阵图法,我还打算等会儿送七星剑过去,他毕竟是‘道家第一弟子’,若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还算得上我孤星寒的弟子么?”悟真大师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佛家第一弟子’少林的钱震已经在黑龙江降妖失败死了?你为了成全所谓的名利不惜让他冒这种风险是不是?”孤星寒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才道:“若贪生怕死,那还进什么法术界?”见孤星寒还是这么固执,悟真大师气得全身直抖,指着他道:“好,好!你既然怕死不敢去,那我去!”正僵持不下,一个小和尚突然跑进来跪下道:“太好了,总算找到悟真师祖您了,传我们五台山方丈禅空大师口谕,说是让师祖您不必插手兰若寺这件事,天象有命,生死注定,就让张剑锋一个人去好了。”悟真大师顿时气怔了。终南山上空回荡着悟真大师的咆哮:“为什么连你都这样,何健飞?!!你已经成为这种牺牲品了,难道还不醒悟吗?你不让我去,我偏去!!什么生死注定,见鬼去吧!!”

小道士惊慌的看着孤星寒:“掌门,这……”孤星寒苦笑道:“任他去吧,我们都是在那场冤鬼路战役中输了的人。”小道士不解:“冤鬼路不是解了么?”孤星寒微微叹息一声,再没做解释,回到掌门室里,仰头看着师父的画像,想起数十年前樱花飘舞中那场惊心动魄的战役,还有师父最后的笑脸,还有那两个依稀对立的身影。一直心静如水的孤星寒觉得烦躁起来,重新又走出房间,看着北边逐渐暗淡的北斗七星不语,良久凄然一笑,摇摇头道:“天命,天命……师父,是否我终生不出山门,也是天命?”转头却见刚才传信的那个小和尚未走,奇怪道:“咦?你怎么不回五台山去?”小和尚见问,忙跪伏在地答道:“我们方丈还有一句话没有传到,所以不敢辞去。”孤星寒道:“奇怪了,你刚才怎么不一并传完?”小和尚答道:“方丈交代过,这句话必定要在悟真大师离去之后才能说。”

孤星寒笑道:“你们方丈什么时候这么有兴致猜起哑谜来了?好吧,那你说吧。”小和尚道:“这句话是方丈原话,要求弟子照直转述,如有冒犯,请掌门谅解。”孤星寒点头,小和尚道:“他说,‘如果你不甘心,那就去吧。’”说着,也不管孤星寒的回话,径直叩头离去。孤星寒怔住了,半晌不知身在何处,良久,突然笑了起来,捻了捻胡须,道:“佛家第一弟子,恐怕不甘心的,是你吧?”

头脑里只剩下一片混沌,就象天地还没有分开一样,就象刚进石门一样,虽然并不空白,但是却没有任何记忆的存在,身子好象轻了起来,随着和风荡悠着,一阵淡淡如同兰花的香味慢慢钻入你的感觉,粉红的温柔刹那已填满了身旁所有空间,托着你缓缓地飘动,就象那些花瓣托着那个花蕊般,虽然无力却很坚定,死了么?还是活着?远处轻轻飞来一片回忆的碎片,只是说,这是一座古寺,里面,有邪恶的幽灵,而它,不是你的对手,除了这些,师父再也没告诉过他什么,兰若寺,曼妙游离,一切一切,来得那么突然……脑海里蓦然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才五岁的张剑锋懒懒地倚在孤星寒怀里,听着孤星寒指点天上的星座命理:“民间传说当天上掉下一颗星时,就会有一个人死掉,事实上,星星是不会掉下来的,只是会变得很黑很黑,直到下一个对应它的人出世,它才会再变亮起来。”张剑锋仰起小脸蛋道:“那我的小星星呢?会不会黑掉啊?”孤星寒只是专注地望着天际,半晌,道:“天象有命,生死注定,我们能够做的,也只不过是提前知道而已。”天象有命,生死注定,天象有命,生死注定,原来这就是生死注定,连一向疼爱自己的师父也只有“提前知道而已”。

“张剑锋!!张剑锋!!”从耳边传来一声分明遥远而又异常熟悉的叫声,那叫声显得如此迫切,象是在奈何桥的中央阻隔了一块屏蔽,张剑锋慢慢睁开眼来,第一眼看见的是小兰喜极而泣的脸,张剑锋迷糊道:“我们……已经在冥界了吗?”小兰擦去眼边的泪,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快起来,我们成功击退了妖怪。”张剑锋勉强挣扎着直起腰来,小清还在昏迷中,而自己周围竟布着很多排列古怪大小不一的旗幡,分朱黄紫绿蓝五色,形成一层琉璃结界,而在那些旗幡外面,从兰若寺冲出的强大究极尸毒被强制阻隔在外,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张剑锋顺即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在危急间出于本能将手中一直紧握着的八极阵图法挥出,八极阵图法玄妙无穷,施展开来就算是究极尸毒也只能徘徊在外。“倩女多少评说去,森森白骨泪已干。”张剑锋终于明白了那句诗的含义,真的如小兰所说,这个石碑事实上是那些古人留给后人的死亡警告!

见八极阵图法威力这么强大,张剑锋不由精神起来,双手发功,变换阵法,准备冲出这座鬼寺,通向出口的旗幡缓缓分开,开出了一条小路,张剑锋对小兰道:“你站在阵图中心别动,我先去前方探路。”小兰点点头,蹲下身去查看小清的情况,见小清虽然月眉轻蹙,但是面色还算红润,刚松了一口气,却见张剑锋从那条小路匆匆跑回,脸色白得象张金纸,大汗满头,神色紧张地道:“寺门不见了!”“什么?!”小兰“腾”的一声站起:“怎么可能?明明我记得是在那边的。会不会是你走错了方向?”张剑锋的眼神深沉得可怕:“我走到尽头,发现是一面墙壁,我也想到方向错了,于是我摸索着整整绕了一圈,直到回到原点,我发现四面都是墙壁,结结实实的墙壁,就是说我们在山门前被围困在一间莫名其妙出现的密室!”小兰张大着嘴,不可思议地盯着张剑锋,良久,才困难地问道:“那……那我们怎么办?就算不被尸毒毒死,也会在这里困死饿死的。”张剑锋不答话,只是环顾四周,同时脑子里激烈地思索着密室出现的原因,照理,受到八极阵图法的法力场强力干扰,兰若寺怨气再恐怖,也不至于达到还有余力排开这些尸毒创建一座密室的地步,如果它真的已经达到了这种境界,那它根本不用去建什么密室,直接攻破八极阵图法的屏障岂不是更省事?既然不是兰若寺的问题,那到底是谁造成的?旋涡,墙壁,寺门,旗幡,难道……是八极阵图法的问题?张剑锋的心中刹那亮堂了,原来如此,密室其实是自己造成的啊!

孤星寒传授这门法术的时候说过,八极阵图法本身并没有杀伤力,只是借助孔明创造的奇妙无比的八卦变法产生的一种扭曲空间,主要用于自保和围困敌人,它的应用原理是生生相克,这样,除了被它围住的空间外,在它外面的所有空间都不同程度地被扭曲了,要想突破这种扭曲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撤掉八极阵图法,使扭曲自然消失;另外一种则是在八极阵图法还存在的前提下,按照八极阵图法的“规矩”令自己的行动随同环境的扭曲程度而扭曲。现在,自己和小兰所处的空间就是生生相克的正常空间,而尸毒的巨大旋涡里面隐藏的就是一个反生生相克的空间,也就是说,八极阵图法中的生门在旋涡里其实就是死门,而死门所在地恰恰就是出口!!

小兰尚未从密室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更加接受不了要反往鬼寺的里面冲。“幽冥鬼界,永不回头!”张剑锋望着那旋涡静静地道:“鬼寺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传说中它有一个通道与地狱鬼气直通,虽然它在世间,但是我们不得不把它当成黄泉来看,法术界的人也常有误入鬼界的,鬼界没有回头路,因此也只能顺着鬼投胎转世的程序回到人间。我们现在除了冲进去已经无路可逃,若是打得赢死灵,能够撤掉八极阵图法最好,打不赢的话,也必须从那个通道下去到六道轮回处回到尘世。”张剑锋缓缓拔出了朱雀青剑:“进则生,退则死。我不信什么生死注定,无论如何,我都要搏一博。”

“哈哈哈哈哈哈——”旋涡里突然传出一阵尖锐的笑声,由远及近向他们逼来,小兰脸如死灰:“好了,这下不用我们冲进去,那死灵已经主动出来了!”张剑锋倾听半晌,摇头道:“不是,这个冤气这么弱,绝对不可能是兰若寺的死灵。我在进来之后老是觉得有什么非人类的东西在跟踪我,可是总找不到,难道就是这个东西?”笑声越来越近了,小兰俯在地上,紧紧抱住了小清,张剑锋也握紧了朱雀剑,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旋涡中,歪歪倒倒地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小兰全身剧烈震动,脸因为极度的恐吓已经变成了青白色:“副主席!!那是副主席!!兰若寺它在杀学校的人!!我们把封印弄开了,它要杀死全校的人!!!”张剑锋大吃一惊,凝神细一辨认后,蓦地道:“不对,那不是副主席,应该说,那已经不是副主席了,我们把王宏彬给彻底忘了,今天已经是他魂魄合体的第三天了。”

“又玩借尸还魂的把戏吗?又杀了一个人吗?”张剑锋提剑咬牙切齿道:“王宏彬,我放过你一次,你竟然不知悔改?你罪孽深重,就算道祖发大善心,也救不了你堕入血池地狱!你过来受死罢!”“哈哈哈哈。”王宏彬狂笑着:“你放过我算得了什么?我还不是一个半魂鬼?我还是投不了胎?张剑锋啊,多谢你为我打开了石门。我早说过你们是斗不过石门的,哈哈哈哈哈!慢慢享受被困饿至死的快乐吧,我要去取回我的另一半魂魄了。”

第二十一章曼妙游离

看着王宏彬继续往中心进发,张剑锋猛然想起了什么,快速跑到旗幡下对着王宏彬大喊:“不!王宏彬,快退回来!那里是究极尸毒的中心,你不能去那里的!”王宏彬只是回过头来恶毒地看了一眼,狠狠地道:“张剑锋,你到现在还想阻挠我的好事吗?”张剑锋声嘶力竭地吼道:“不!!回来……”“我可爱的魂魄啊,我现在要拿回你了。呵呵呵呵。”王宏彬的肉体一接触到那些纯黑色的尸毒,霎时发出一阵如同肥肉放在热锅上煎油那种“滋滋”声,同时迅速腐烂汽化,浓重的粘稠味传来,那高大的躯体早已化成了很多缕青烟袅袅而起。“我——要——投——胎……”微弱的最后声音慢慢消失在那环形的罪恶中心。

张剑锋无力地垂下了朱雀剑,小兰幽幽地道:“其实,王宏彬没有错,谁不想投胎,谁又想留在这世上承受无边无际的痛苦和悲哀,尤其是对他这种冤气并不大的鬼来说。这一次,王宏彬的魂魄再也不能合体了吧?”张剑锋的眼光愈见凌厉,缓缓举起剑指向兰若寺的里层:“罪魁祸首只有一个——兰若寺!”旗幡迅速变阵,让出一条通往中心的小路,小路的尽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吞噬人命的旋涡。小兰吃力地背起小清道:“沿着这条小路走下去,真的能到达六道轮回之处吗?”张剑锋道:“走过中心,就势不可免地要与死灵碰头,打不赢的话,我利用朱雀剑冲出一条路,你背着小清跑过去跳进那个通道。”小兰紧张地问道:“那……你呢?”张剑锋道:“不用担心,我身上有符咒,可以直接下到鬼界。我们在鬼界再见吧。”

旋涡的颜色越来越黑,旋转越来越快,旗幡也变得越来越歪,张剑锋和小兰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超越着那道屏障,“啪”的一声,左侧的一根旗幡因为禁受不住压力倒了下来,究极尸毒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向张剑锋和小兰冲来。“张剑锋!!”小兰大叫。张剑锋再无犹豫,举起朱雀剑大喝一声:“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行凡九字常当密祝之要道不凡此之谓也!开!!”朱雀剑焕发出一阵白光,旗幡瞬时现出一个缺口,白光对着涌进来的尸毒一碰,张剑锋一拉小兰:“跟我来!”从白光中跃然而出,彻底冲出了究极尸毒的包围圈。

四面金粉涂壁,银线刻镂,华光溢彩,摆放在两边的玉器互相辉映着,放出淡淡的光晕,这就是兰若寺的正大殿吗?这就是鬼寺的真面目吗?还是,他们误闯了某处宫殿?“张剑锋,你看这里。”小兰突然一指左边的墙壁,那上面绘画着一幅大型的壁画,描绘着很多穿着奇形怪状的女人们正跪在地上低着头,捧着大大小小的碟子,碟子里面盛满了他们也说不出名字的珍宝,脸上满是惶恐和虔诚的表情,而在那些女人的前方,有一个高高在上的嵌满了珍珠、玛瑙和翡翠的宝座,后面两个女人执着凤翅团扇恭恭谨谨站着,而在那宝座上,坐着一个满头钗饰穿着盛大富丽的女子,两眼平视前方,神色祥静,显得雍容高贵,素雅端庄。“衣服。”小兰小声道:“她的衣服跟方滢的一模一样。”张剑锋却根本没注意那幅画,此刻,他全身僵硬,只因他不经意看见了壁画右下角的一个刻文,显得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引魂灯者,虽难折其锐而非不可避者也,当以血淋而成,则可趋吉逼凶,然则治尸毒亦行。”《拓碑传》?张剑锋的眼睛湿润了,原来孤岛红衣是这么一回事,梁花当年是如何冲过究极尸毒的呢?现在已无从得知了。与其说她留给我们的是一个震悚校园的恐怖传说,倒还不如说她留给我们的是破解灵堂课室的最珍贵遗产,用她自己生命的代价换取了世俗不解的咒骂。

神位?张剑锋突然想起要看看兰若寺供奉的到底是什么神位,回头望正中央供台上一看,立即吓得寒毛耸立,那一身奇怪装束的方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立在那里,正冷冷地看着他们,而她的身体,不偏不倚正好遮住了神位。张剑锋暗暗叫苦,刚刚冲破究极尸毒消耗掉的法力还没有恢复,大敌就骤然出现,必然凶多吉少,正思索着如何随机应变,小兰已经放下小清走向方滢道:“方滢,我去灵堂课室找了你,但是你不在,我想跟你说,放手好么?你已经辛苦了这么多年,不痛苦吗?放手吧,好不好?”张剑锋大吃一惊,根本不及考虑,再次施展八极阵图法:“小兰回来!”小兰被旗幡阻隔,吓了一跳,转身对张剑锋道:“你干什么?方滢并不想这样的,她很痛苦,我们应该帮她。”张剑锋叫道:“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她根本已经不是方滢了!!!”

小兰象被雷劈中一样站着一动不动,张剑锋转头凝视着方滢道:“我说得没错吧?依借相同经历和仇恨通过他人的肉体再度复活的千年死灵,兰若寺的主人。不,我是否叫你公主更恰切些呢?”“公主?!!”小兰匪夷所思地看向方滢。“同样地被火烧死,同样地被自己的亲人所杀,同样的怨愤和相似的经过,暂时减弱了加在兰若寺的封印能力,在方家火烧的现场,你业已汽化的灵魂得以逸出,侵噬方滢的魂体,两个不同朝代的人重叠在一起,所以才会有这种奇怪的装束。你的头部仍然是近代装束,但是衣服就换成了你死那天穿的宫装。”张剑锋一指壁画道:“你的头上戴着只有皇家近亲才能佩带的九凤朝阳挂珠钗,穿着只有公主和皇后才能穿的九凤簇团宽袖宫装,所以你不是皇后便是公主。你虽然极力想摆出至高无上的威严,可依旧掩不住满脸涉世未深的稚气和天真,并没有那种母仪天下的风华,因此我推断你是公主,而不是皇后。还有你后面宫女所执的团扇,是明朝前期所特有的纯孔雀绿色,所以,我想,你是明朝某位惨死的公主吧。孤岛上面还残留着七个石墩,那是当年你陵墓前站的两排石人像的其中一排,因为那花纹的精致和巨大的财力只有皇室才有可能做到。你一定很受你父皇宠爱,才有资格举行这么隆重庞大的场面,如果我没推算错的话,那幅壁画必定是你的庆生图。”一向驽钝的张剑锋今天却意气风发滔滔不绝挥斥方遒,所说之处无一不是小兰想破脑袋也不明白的谜题。

那女鬼冷若冰霜地盯着张剑锋,良久,幽幽道:“本宫好久没有遇见这么聪明的人了。你说得不错。”张剑锋挥出一道黄符道:“那么,劳烦公主略微移开些罢,不用遮住那供台了,兰若寺供奉的根本不是什么神位,而是你的灵位!”女鬼冷冷地“哼”了一声,缓缓飘往左方,避开黄符,果然,正中一个硕大的金漆灵牌,上书:明建文大慈大圣敦容温婉孝礼文义永宁公主灵位。张剑锋凝视着那灵位半晌,又抬起头来莫名其妙地望望大殿上方,道:“公主能否告诉我,为什么这里会叫做兰若寺?”那公主慢慢道:“看在你为我破除封印的份上,我不妨让你死得明白些,因为我最喜爱的花就是外面那些曼妙游离,所以父皇给我取的小名就叫做‘兰若’。现在你明白了,准备好受死了吗?”一切谜底都水落石出了,张剑锋暗暗叹着,拿起朱雀剑道:“我今天既然要进来,就有和你一拼的决心,来吧,决一死战吧。”那公主冷冷道:“你太幼稚了,你以为那些什么八极阵图法和一把烂剑就能够抵挡我吗?”说完,将衣袖对着阵法轻轻一挥,张剑锋只觉得剑象火炙一般滚烫,赶忙撒了手,不到两秒钟,所有旗幡和那柄朱雀剑已化成了一滩青黑色的腐水。两大最厉害的法宝在一个回合中顷刻就化为乌有,不要说到达后殿那个通口,甚至连正大殿都没有机会冲出去。张剑锋额头上沁出了点点汗珠,自己的实力竟跟那公主差了整整一百倍以上!

那公主叹了一声道:“早告诉你们这些人类死心,你们总是不听,总是惹本宫生气。”挥起袖袍故技重施,“永别了,师父,永别了,终南山。”经过了一番挣扎的张剑锋最终闭上了眼睛,原来还是要接受命运的安排啊。蓦地,兰若寺外面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一个白点迅速地向张剑锋靠近,那公主惨叫一声,忙不迭放下袖子,张剑锋睁开眼一瞧,不禁悲喜交集,那个白点竟然是终南山的镇山之宝——七星龙泉剑!张剑锋忙迎上前去,将七星龙泉剑紧紧握在手里,才发现上面还附着一张小纸条,上面是孤星寒的亲笔:“为师已将青铜印和灭绝符融入七星龙泉剑,三宝合体,天下无敌。”生死关头乍收宝剑,张剑锋狂喜道:“女鬼,这次还怕收不了你吗?”那公主冷冷地道:“你高兴得太早了,要想打败本宫,必须找到本宫的骨灰,而本宫在这里找了一千余年,根本毫无线索。”张剑锋七星龙泉剑一挥,宝剑放出耀眼的白光,那公主逼不得已后退到一个死角,张剑锋乘此机会将供台上的灵牌抢到了手,缓缓道:“其实,建造这座庙的人早就给了提示给你,骨灰就放在正大殿的灵牌中!”那公主脸色一变道:“你有何证据?”

“看见左边那面墙壁吗?除了左上角有一组小壁画外,其他地方都是空白的,不要说看上去极其不相衬,再跟右边盛大的壁画比起来,顿时形成了鲜明的巨大反差,为你建造这座庙的必定是皇家匠工,集全国建筑精华,岂有这么粗心大意之理?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面墙壁必定包含着某种在当时历史条件下还不敢公布的特殊涵义,他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引起后来人的注意。这座庙除了那尊稳兽龙奇怪外,找不到骨灰也难以想象,因此,有充分理由猜测,这组壁画就是揭示骨灰的关键所在!那组壁画描绘的是战国时代四大公子之一的信陵君盗取虎符私调军队救援赵国的故事,整篇故事都围绕着一个线索来进行——虎符的易手,因此虎符的下落自然就成了这个故事的中心。虎符,是古时调兵遣将的牌符,在明朝已经叫做令牌。令牌,就是灵牌的谐音。因此,你的骨灰就装在一直摆在最显眼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灵牌当中!”

公主蓦然面如死灰,低下头去,一会儿,又缓缓抬起头来,小兰惊异地发现,她的眼里竟然有盈光流动,只听她低低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彻底明白啦。那个晚上,月亮皎洁得好象被嫦娥擦拭过了一样,我悄悄躲在大屏风后面,看着他跪倒在我父皇面前,说他爱我,他要娶我,他会用尽一生一世去做我的依靠,让我拥有全天下女人最想有的一切。那一刻,我觉得我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我急切地盼着父皇首肯。可是,父皇并不信任他,于是,最后,他失望地走了。我在屏风后面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我不怪父皇,他太疼我,没有理由这么轻率答应亲事,可他不知道他最爱的女儿心目中除了他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那一天深夜,我谴开宫女,跑到后花园,看见他孤独一个人跪在那里,手里捧着一盆正在开放的曼妙游离,对我说,他并不是因为我是公主而喜欢我,就象并不因为曼妙游离是御用花种而显得高贵一样,如果我愿意跟他走,他会种满天际所有曼妙游离作为嫁妆等着我的凤辇来。我把持不住,最终将自己整个都交给了他。

父皇没有办法,只好招他为驸马,我出宫的那天,父皇执着我的手,流着泪不肯放行,说是他没照顾好我,我从来没有见过父皇这么伤心,然而,我只是笑着跟他说,不用担心,我会活得很幸福很幸福,因为,那个男人已经在曼妙游离的见证下,对我许下了一生的诺言。父皇最终放手了,不知怎地,我发现他的眼里满是绝望的神色。

蒙着大红的头巾,我静静地坐在床上,等着他进来,外面还是喧哗得很厉害,他们酒还没吃完吗?这时,突然一阵风吹进屋里,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香味传来,那是他答应为我种的曼妙游离啊。我禁不住掀开头巾,打开窗门,向外张望,我想看看那漫无边际的粉红究竟是怎样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但是,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只见到很多带着兵器的卫兵们急匆匆地从走廊上通过,神色慌张,好象发生了什么大事。我赶忙关上窗子,心底突然有点不安,他为什么这么久还不进来呢?

好热啊,越来越热了,我全身感到不舒服,汗如雨下,我叫宫女,但却没有一个人进来,于是,我只好去自己倒水喝,就在这时,突然门被撞开了,我最宠爱的贴身宫女满脸是血地倒在地上,用几乎哑了的嗓音对我说,他叛变了。他利用婚宴杀了很多官员,现在他正要带兵去杀我父皇,叫我快点逃走。屋子四角冒出了浓浓的火苗,旺盛地、噼里啪啦地,瞬间将这里变成地狱般的血红。然后,他从窗外走过,手里拿着一个火把,只是淡淡望了我一眼,毫无表情地望了我一眼,即刻转身走了,走得那么果断和决然,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如当日他跪在地上跟我许诺那般坚毅。风儿又吹进来了,还是那永不变改的淡香和粉红的誓言,这一次却轻轻跌落在我的红头巾旁边。那一望无际的曼妙游离种在哪里,我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了。

叛变成功了,父皇生死未卜,我的魂灵飘完皇宫所有内院,都见不到父皇的踪影,有人说他已经逃出去了。我这才突然醒悟父皇眼中的那股绝望,他是想带我一起走的吗?最后因为我的任性而不得不抛下他最爱的女儿,让昔日高高在上的公主成为一个孤独的冤魂。

他做了大官,带了很多漂亮的女人回家,说要做他的大房二房三房,跟他回来的还有很多道士和尚,带着很多我害怕的法器。那些道士和尚为我做了一座寺庙,用我的小名命名,就叫做兰若寺。有一个和尚跟他说,在屋顶上放一尊稳兽龙,可以让我永远接受天遣,这样,我就没有能力出来作祟了。于是他立即乐不可颠地亲自带人去做,那种欢喜的神情还胜过叛变成功。而我无意中瞧见,在他的三房侍妾房里,正好摆着那盆他向我求婚的曼妙游离,只不过,花已经全部枯萎了。

我在庙里想啊想,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明明亲口跟我说过,他爱的是我,他的神情真挚到就象曼妙游离那么纯洁,我想出去见见他,可是怎么也出不去。我想找到骨灰投胎,可是也找不到。在一个电闪雷鸣的晚上,我终于明白了,他是想把我永远困在这座庙里,永远都没办法出去。谁知道,还不止这样,他还把骨灰的提示留下来,想让后来的人把我彻底镇压掉。就算他最爱的不是我,可是他为什么要对我做得这么绝?难道那盆曼妙游离真的只是我眼中的幻象吗?难道我一直爱的是一个最恨我的人吗?”

第二十二章天命

讲述完了这个古老的爱情悲剧,兰若公主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整整枯了一千年的泪水,晶莹彻透的泪珠越过小巧的鼻梁,滑在了下巴上。张剑锋怔住了,不知道这剑是否还应该挥出去。鬼寺的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深的内情,这其中还涉及到了一代皇权的变迁。兰若公主缓缓抬起玉葱般的手,道:“爱我的人从来就没有过,恨我的人从来都存在着。”手上忽然出现了一盏引魂灯。张剑锋醒悟过来,暗叫一声不好,刚想挥出龙泉剑,小兰惊叫一声,昏迷的小清已经被吸到了兰若公主旁边。经历了大痛的兰若公主看上去却异常平静:“以我的功力,未必斗不过龙泉剑,不过有这个人在手,我就可以多一份胜算。”突遭变故,张剑锋整个心里乱成一片,怎么办?是继续挥出龙泉剑还是停手放过兰若寺听任她再害人?小兰马上冲到前面大喊:“把小清还给我!快点还给我!”兰若公主冷道:“你若是再敢靠前一步,我不能保证她是否还有命。”两人正在僵持中,一边的张剑锋却最终作出了痛苦的决定:“小兰让开,我要亲手结果这个妖女。”小兰大吃一惊,喊道:“张剑锋你疯了吗?小清在她手上啊!”张剑锋沉静地举起龙泉剑:“小兰,我跟你说过的,如果有时牺牲一两个人可以换得天下的安宁,那么这种牺牲是必须做出的。世人会永远铭记小清的。让开吧。”

兰若公主放声大笑道:“张剑锋,纵然你是道家第一弟子,你不觉得你实在是太狂妄了吗?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连你们三清都愿意来的鬼寺,你就算有回天之力,能跟我对抗么?数千年的怨恨,你能一朝得以消融吗?”张剑锋朗声道:“殿下此言差矣。难道你认为法术界中人决战之前要先掂量一下打不打得过才敢开展的吗?我受师父教导……”说到这里,张剑锋顿了一顿,似乎有些踌躇,他朝小兰望了一眼,才接口道:“为苍生福祉,就算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小兰全身狠狠震了一震,嘴唇颤抖着看着张剑锋,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掉头暗暗垂泪。

兰若公主道:“好一个在所不惜,不过我劝告你,你想度化我,那是决不可能的事情。”张剑锋道:“对你这种千年恶灵,作恶多端,早已罪不容赦,我可丝毫没有想过度化你的念头,你还是下去好好享用吧。”兰若公主道:“放肆!智能那老和尚尚且不敢对我这么大胆,今日我不将你打得魂飞魄散,我就自毁了这兰若寺!”说着,长袖一飘,一道青光已然激射而出,张剑锋一个低头闪过,念句咒语,祭起真武印,升至半空,放出闪闪白光,兰若公主冷笑道:“这点小儿科,不要在我面前贻笑大方了。”说着,口中吹出一道青气,真武印瞬间被击得粉碎。张剑锋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兰若公主的功力深厚如此,终南山法宝之一的真武印就如此不堪一击,怪不得第一次见她,她会说若真的开关而出,一百件这样的东西都没用之类的大话,心下着忙,赶紧挥手出去,用八级图阵法隔开了自己和兰若公主。兰若公主笑道:“第一弟子,你这个阵法再有用,也只能持续几分钟,晚死不如早死。”张剑锋咬牙切齿道:“你休想,我拼尽所有功力跟你一搏,是生是死我由天命!”

“天命……”小兰的心中突然颤抖了一下,又是天命,为什么一说到天命自己的心中就会不由自主的颤抖,寺外的曼妙游离漫天飘舞起来,是如此炫人心神的粉红,又是如此绝美不舍的风姿,在小兰的眼前渐渐的滑落着。“如果,这些花瓣掉落在地上也是天命的话……”小兰怔怔的看着,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接住了正在下降的花瓣,喃喃道:“那么就不要让它们掉下去。”

张剑锋将全身功力倾注到龙泉剑上,龙泉剑身上的七星开始闪闪发光,谁料,这当时,小兰却突然扑上去紧紧抱住了龙泉剑。“小兰?!”张剑锋吃惊道。小兰抱着剑,泪流满面道:“我说过的,我不会让小清死,绝对不会,我不允许这种所谓必要牺牲的存在。什么舍小利而顾大义,那都是骗人的!”“小兰,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是你想想,难道你想学校的噩梦继续下去?难道你想校园里继续死人?有时候是不能够心软的。”张剑锋死命地想从小兰怀里拔出龙泉剑,可是却丝毫也动不了。小兰垂下眼殓道:“我知道,就算一定要有牺牲,那个牺牲品也绝对不是小清。”

小兰放开龙泉剑,来到兰若公主面前,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小兰?!!”张剑锋禁不住又惊又怒。“爱过方知痛,痛过爱更深。”小兰抬起头对着惊讶不已的兰若公主微微一笑:“听过这句话么?我想,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恨,无论那个男人怎么对你,你还是会喜欢他,爱情,就是这一种怪物。还有,长年累月一个人呆在这座小小的庙里,只有不会说话的绝世的珍宝陪着自己,一定很寂寞吧?因为被自己最爱的人所背叛,又被挚爱的父亲所抛弃,再加上一千年来世上人们对你的淡忘和仇视,你的心中才会衍生出不忿,于是,你便以为被尘世遗忘,于是你以为你的心中早已没有了爱,只有仇恨,无边无际的仇恨。你只有通过折磨自己来惩罚世人才能获得心理上的平衡。何苦呢?只是因为那盆破碎的曼妙游离,就这样一直固执着不能放手吗?”

引魂灯瞬时掉到地上摔得粉碎,兰若公主全身剧烈颤抖,道:“你……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我虽然贵为公主,但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关怀,所有我自认为最亲的人都在最危急的一刹那彻底背叛了我,而我却要承受永远困在千年古庙的代价!难道你还能奢求我用什么去回报这个所谓‘充满善良和公正’的尘世?!!除了恨,我还能有什么?我还能有什么?!!”“不,你还有爱啊,”小兰脸上依然是那份浅浅的笑容:“当你遇见他时,你已经把你最喜爱的曼妙游离当成他的化身,只要你还没放弃对曼妙游离的那份依恋,就说明他一直隐藏在你心中,他是你心灵深处那一块永远不愿触及的心伤。还不明白吗?曼妙游离代表的就是你那份迟迟没有苏醒的本性——纯真和爱情。无论仇恨如何扩充,始终无法掩盖爱的存在的,只要你曾经是一个生命,一个人,这是一条永恒的真理啊!只凭本该忘却的悲痛来断定再也不能从世上得到真情,你说尘世遗忘了你,其实真相却是你遗忘了尘世!”兰若公主再也忍不住大喊道:“够了!我听够了!!你这种什么风浪都没经过的人知道什么?你知道兰若寺在尘世中有什么样的漂亮名字吗?你问你的同伴啊?鬼寺啊!他们从一开始就把我当成敌人,你以为我又想呆在这种鬼地方吗?!我是出不去啊!!我要出去必须依靠外人的力量,你以为会有人肯帮我吗?!!你以为会帮我吗?!!”说到最后,兰若公主早已泪落如雨,泣不成声。“有,如果你真的想出去,我会帮你。”小兰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你所抱怨的一切一切都不是你的错,爱情从来都没有错,错的只是命运。如果你始终不相信尘世对你的公平,我愿意用自己的行动来告诉你。”霎时,兰若公主呆若木鸡地愣在了当场,一千年来第一次心灵的震撼。

“小兰!”张剑锋道:“她还没说是什么要求呢?你不怕她害你吗?”小兰仍是那种不经意的微笑:“怕什么?我相信她,相信兰若公主,无论她以前是多么歹毒,她毕竟只是一个被男人伤害过的女人,受伤的女人都有善良的一面,何况她在没被扭曲性格前一定是个善良的公主。”兰若公主呆呆地望着小兰,突然缓缓低下头去,等她再度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居然奇迹般地出现了一缕笑容,张剑锋突然发现,笑起来的兰若公主真的很美很美,就象壁画上的那个兰若公主一样,就象外面那些粉红的曼妙游离一样,美丽得不象是人间的俗物,美丽得好象天上的仙女。

小兰道:“你要我做什么?我要做什么你才能出去。”兰若公主迟疑了一下,然后将她那完美无暇的脸移近小兰,附耳低声说了一些话。“是这样啊。”小兰笑道:“真的跟我猜的差不远呢。你只管放心去吧,所有一切都由我一个人来承受。”张剑锋忙叫道:“且慢!我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条件?”兰若公主已经慢慢直起身来,准备转身离去,突然又回过头来,含泪看着小兰,蓦地对着小兰,把腰深深地弯了下去,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躬,小兰也站起身来,坦然地受着这个鞠躬。张剑锋心中蓦地一动,大吼一声:“停手啊!!”兰若公主已经将衣袖一挥,一股青黑色的气体涌出,渐渐将小兰包围,自己则化为白雾缓缓散去。黑烟中只看见小兰脸上的微笑仍然是那么自然,那么清晰,就象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样。

“不——小——兰——!!!!”张剑锋倏然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很遥远很遥远,好象是从那个虚无缥缈的极乐世界传来一样,显得那么空洞、嘶哑和没有力量,眼前一片昏黄,周围的景物都变得模糊,只清晰地看见小兰柔软的躯体在慢慢地,慢慢地,一点点地,一点点地倒下,最后完全倚在自己的怀里,热血中涌起一种无法压制的冲动,搅得五脏六腑象被割离了躯体般四处乱跳,直到那豆大的泪珠冲破了眼眶的阻拦滴在小兰那苍白的唇上,张剑锋才明白,那种冲动有一个名字,叫做难过。“你究竟答应了她什么?”张剑锋垂泪道。小兰努力睁大快闭上的眼睛,看着周围慢慢消失的兰若寺,吃力地一笑道:“她说,当年曾有一个老和尚跟她说,要想冲破兰若寺的阻拦,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杀死一千个人,另一种是——有一个人为了她为了兰若寺自愿牺牲,用那人的鲜血换取她的觉悟。看,兰若寺真的在消失了。”张剑锋惶恐地抱紧小兰,惟恐死神把她夺去,但小兰的体温却正在慢慢地降低,很明显已经无法施救了,最终无法克制自己的张剑锋,泪水好象开了闸一样倾泄而下,他摇着头,哽咽着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那么傻??为什么?!!”小兰断断续续道:“我说过的,你和小清……都是我最爱的人……因为……不想你们死……要你们好好活下去……那是我最大的愿望——”

漫天的曼妙游离飞来,驱散了阴霾愁雾,赶走了魑魅魍魉,整个上空都充斥着那种高雅的清香和温柔的粉红,轻轻飘飞着,象风一样拂动着人的衣襟,撩拨着人的头发。“这样……不挺好吗?兰若公主终于解脱了……你和小清可以幸福地活下去……而我……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富贵在天,生死有命,我一直……很相信这一点。”小兰痴痴地望着那一天的色彩,突然道:“张剑锋,你知道我的全名吗?”“嗯,殷兰。”“错啦,那是后来改了的。这次你可要好好记住,我的原名叫做殷——若——兰。”小兰满足地闭上了双眼。清新的香味一如往昔地淡然,微红的花瓣纷纷飘落下来,轻轻地掠在她的发丝中,贴在白玉般的脸颊中,霎时竟落了满满一身,看上去就象一个盛装打扮的公主,沉沉的睡在由曼妙游离织成的花棺中。

“传说当一个女人因为被所爱的男人背叛而死的时候,在她鲜血浸染的地方就会出现曼妙游离的踪影。刻骨铭心的爱恋淡化了鲜血染就的切齿仇恨,形成了独特的粉红色彩。因此,曼妙游离又叫做‘悲情之花’。曼妙游离代表的含义就是死亡——因为爱情而死亡。”三年前,普陀山的玉清师太在山后的花园这样跟张剑锋说。

“天象有命,生死注定,我们能够做的,也只不过是提前知道而已。”孤星寒的头始终仰望着天空,一动不动地,好象随时会有星星黑掉一样,虽然,满天的星星仍然亮得如同一盘散落的钻石。

张剑锋怔怔地凝视着那些粉红还在飘啊,飘啊,好象永不休止永不停歇。“小兰,等会儿再去好么?等多一会儿。我,要在你面前,亲手揭开这孤岛红衣惊天的谜底。”明知回天无力,明知乾坤不可逆转,明知小兰留在这个世上必须经受肉体上的巨大痛苦,张剑锋还是将那张回生符拍入小兰体内,同时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体内。小兰虚弱地张开了眼,用几乎听不到的微弱声音道:“不是全部结束了吗?灵堂课室和孤岛红衣不是一体的吗?”张剑锋小心翼翼地把小兰的身体放置在地上,让她靠着墙角,随后拿起七星龙泉剑,斜指着地下道:“不,没有结束。兰若公主只是被人利用,万恶的根源是在那个罪魁祸首手里。不用再演戏了,站起来吧,最终的幕后黑手——小清!!”

“唔?”小兰痛苦地道:“张剑锋,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张剑锋冷冷地道:“我没有疯。今天不妨实话告诉你,小清,我其实并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奉师命来镇压兰若寺和了结另外一桩宿孽。我在没有下山之前就被告知,学校里不仅存在着灵堂课室的阴影,还潜藏着一股可怕的力量,这股力量已经混迹人间,而我最主要的任务不是灵堂课室,而是揪出这股力量的真正所在。为了引出那股力量,消除它的戒心,取得它的信任,我一直装傻扮钝,伺机行动。在你起初扮作纯真可爱、聪明机智的化身,以副班长的身份顺理成章地出现在我的身边,协助我解决谜题时,我对你并没有起太大疑心。然而,随着灵堂课室和孤岛红衣之间的关系水落石出,我才初步确定你有嫌疑。你太聪明了,聪明到令人不敢想象。我是因为分析冤气连接的原理苦思三天才得出正确的结论,而你,只是匆匆看了一遍材料,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顺口说出了结果。而在你的推理中,你利用了一个人类思维的误区,你不是根据现有材料推理出来结果,而是根据结果反推理原因的,这样也就表明,你从一开始早就知道了灵堂课室和孤岛红衣之谜!我说的没错吧,小清,不,我现在应该改口叫你——梁菀,孤岛红衣的主角,梁花的亲生妹妹!”

第二十三章情恨

“我最致命的失误,就是被你迷惑了,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一百倍,张剑锋。”小清突然苏醒了,懒洋洋地从地上爬起,脸上的神色是那么从容,好象她跟张剑锋讨论的是去哪里吃饭的问题一样。“不……难道小清你……”小兰的眸子猛地放大了,里面盛满了惊骇和讶异,自己用生命换取来的居然是这么一种代价。一阵眩晕袭来,一定是做梦,一定是在做梦!要快点醒来,不想看见张剑锋和小清都变了一个人似的在冰冷地对峙。小兰用尽最后的力量想要从噩梦中醒来,可她失败了,她清晰地听到小清幽幽道:“为什么要骗你呢?既然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兰若寺终于消除了,张剑锋你又这么聪明认出了我,我再骗下去并没有什么意义。”张剑锋缓缓道:“其实你最致命的失误不是我,而是灵堂课室。你一直不知道你的身边跟着一个小女孩吧?小兰知道的,我们也进去那个幻境里面去过。那时我们都以为她真的是梁花的妹妹。只是,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梁花的妹妹她的口中喊出的却是:‘放我出去’和‘姐姐,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口气迥不似亲生姐妹之间的对话。那时我就已经猜测到了,她口中的‘姐姐’一定不是指梁花,是你为了逃出生天而找的替代品。后来我们来到了她死的那个小房间,外面一共来了两个人,第一个人我看不到她的影子,她也没有说话,第二个人应该是梁花。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第一个人我看不到是什么样子,后来我想通了,你那时才多少岁啊,太矮了,那么高的窗子是绝对够不着你的个头的。我一直奇怪,她那么恨你,为什么只是附在你的身上,就是不害你呢,我现在知道了,她不是不想害你,而是害不了你。因为你已经不是人了,是个怪物了,连老天都不愿意收你的性命。可惜啊,你没料到她还没有轮回,最终给我确认你的身份留下了最有力的证据。还充满对未来生活的憧憬,瞬间被剥夺了生存的权利,在涉世未深的心灵上划下无可挽救的一刀,幼灵的怨恨是远远大于成灵的,即便伤不了你,她也会永远跟你的身边,无论天涯海角。”小清凝视着张剑锋,半晌,叹道:“真的太聪明了,一开始,我就败在你的手上了。我早知道所谓的法术界是不会放过我的。”

张剑锋举起七星龙泉剑直直地指着小清道:“我也有失误,因为你的伪装的关系,我迟迟下不了手。我妄想着,总有一天你会醒悟过来。但是,这次,我真的生气了。当发现自己不足以对抗兰若寺时,便想借助外界的力量,因而太多太多的生命毁在了你的手上,尤其为了实现你卑鄙的目的,竟然骗取小兰的生命来成全你的野心!你知道什么叫情同金兰吗?你知道什么是舍生取义吗?你知道什么叫绝对的信任吗?你懂不懂得什么叫真正的友情吗?!”

“我不懂!!!!!”小清的眼里闪着可怕的火焰:“你少来教训我,张剑锋!你根本没有这个资格。满嘴的假道义,总是披着道貌岸然的外表,这种人我最讨厌了。你说的那些我全都不不知道。可是,我也想问你,你尝试过贫穷的滋味吗?你尝试过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你最爱的姐姐却举起刀不明不白要杀你的滋味吗?你尝试过在饥饿时到捡街边的那些人们废弃的臭包子吃的滋味吗?你尝过吗?名门大派的弟子张剑锋!你根本不明白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为了挨到今天,我几乎献出了全部生命!!”

张剑锋大吼道:“是!!我是不知道!但是我绝对有资格指责你,代替你最爱的姐姐,指责你这个本不应该留在世上的东西!想知道为什么你姐姐会杀你吗?兰若寺隐藏着强大的究极尸毒,沾上一点儿就会祸害无穷,当你姐姐误破封印时,你在那个时候从你姐姐身上已经不知不觉感染到了究极尸毒。究极尸毒与普通尸毒最大的不同就是感染后人不会死,而是慢慢变成一个非鬼非人的怪物!在看到了兰若寺墙壁上的拓文后,你姐姐决心为自己草率的行为挽回结局,消灭所有泄露到世间的尸毒。而根据拓文的含义,要彻底消灭尸毒除了要剥夺生命外,还必须以自己的血淋遍全身,这才是孤岛红衣的真正真相!你姐姐杀你其实是为了救你!你从那一天开始就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个半人半鬼的怪物!!!”“住口!”小清青筋突起,叫道:“张剑锋,不准你侮辱我姐姐和我!”“我没有侮辱你!”张剑锋一指小兰道:“难道冰雪聪明的你还没有看出来吗?你和小兰同是感染了尸毒,表现却完全不一样。很迷惑吧?让我告诉你,你根本就没有感染什么尸毒,你手臂上的伤口是大悲印造成的!那是只有大悲印镇在魔的身体上的才会形成的独特伤口!再加上兰若寺内究极尸毒的进一步浸染,你现在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非人类!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等我打破墙后,你会发现温暖的阳光对你来说简直是刺穿肌肤的利刃!”

张剑锋这一大段话彻底击溃了小清的神经防线。“不……不可能,最爱我的姐姐……”小清掩着脸哽咽道:“我不信!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厄运都要降落在我的身上?我什么都没有做错,老天啊,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错啊!!只是向往光明而繁华的生活,只是憧憬亲情和温暖的包围,难道我这一点卑微的要求都算是过分吗?”蓦然地,小清放下手来,一双眸子里充满了仇恨和狠毒的神色:“我恨你们,恨你们这些一降生就拥有好运的人,你们凭什么过得比我好?啊?!我不信什么‘富贵在天,生死有命’,我要杀光你们,告诉世人,我梁菀是可以逆天而行的!!”

蓦地,一只手抓住了小清的脚,小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艰难地爬到了小清的脚下,泪流满面地道:“不是的……小清,我……一直都很羡慕你,长得比我漂亮……聪明……你什么都会做……而我……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不如别人,这是……人类的误区,小清,不要再陷下去……其实,在我心目中,你……比谁都强啊!!你是我最好的姐妹,不想看到你这样沉沦下去!”小清的娇驱竟轻轻一颤,张剑锋那边已经大惊失色,一个红绳抛出忙不迭把小兰拉了回来:“我已经告诉你了,小清已经不是人了,你不能靠近她!”

“我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是什么?不是为了看到这种朋友变成仇敌的场面。张剑锋,我求求你,放过她好吗?你不能苛求她遇见这种情况还能保持正常,小清她,伤得比兰若公主还要重啊!你们法术界不应该只是为了镇压而存在的啊!我不想自己的代价就这样白费了——”小兰的思路和言语表现得前所未有那么清晰。“回光返照?!”张剑锋知道这次不能再拖下去了:“小兰,问题是她已经不是人类了,我放手的后果只能是后患无穷。因为受伤因为苦难就可以无休止地制造另外的受伤和苦难吗?小清的遭遇并不能帮她解脱罪责。我这一次不会再心软了!白龙归位,万气贯天,七星再现!”

七星龙泉剑顿时放出万丈白光,小清眼里寒光一闪,举起手只轻轻一推,一股强大的青气顿时将七星龙泉剑那束白光挡了回去,张剑锋只觉剑越来越重,几乎要脱手,同时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脚步也开始不稳。可恶,原来恶灵借助非鬼非人的特殊条件实体化的妖力竟比估计中大出这么多,甚至连七星龙泉剑也挡不住。白光越来越弱,眼看青气就快要侵到张剑锋胸口,“死,也要消灭这个祸害!”张剑锋准备咬破舌尖,以其本身精魄融入七星龙泉剑,施展出七星龙泉剑最高境界的灭绝剑术——气剑合一。这时,青气却突然停住了。张剑锋稳住身形一看,小清还张着那只手,怔怔地看着张剑锋,眼里却泪花闪动,脸上一副难以名状的复杂神色。好机会!张剑锋即时高高举起七星龙泉剑,大喝一声道:“赫赫阴阳,日出东方。敕收此符,扫尽不祥!白龙出关!”一条雕有七星的白龙气从龙泉剑剑尖射出,呼啸着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小清,同时灭绝符依靠青铜印的力量脱离剑身,随后跟去。

“我说过不——要——你——们——自——相——残——杀!”小兰突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挡在小清的前面。“小兰!!”张剑锋剑尖一转:“回符!”可是灭绝符已经不服龙泉剑控制,仍然直直向前飞去。“啊————”一声娇弱的惨叫顿时在上空回荡,听起来显得更加凄厉和不平。张剑锋整个人都愣住了。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小清突然把小兰推倒,自己受了那道剑气和灭绝符,身体反弹开去,竟然飞出了岛外,一大口鲜血还在地上赫然醒目,幸好当时天阴,没有阳光,小清受的伤还不算太重。小清喘着气,对张剑锋道:“如果,不是我停手的话,张剑锋,你是绝对打不赢我的。”这点的确是事实,张剑锋也摸不懂她为什么停手,遂问道:“那你为什么停手呢?”“为什么?我为什么停手?”小清喃喃地念道,脸上的神色竟似痴了般:“原来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停手,因为我无论是鬼是人是怪物,我都是个女人啊!而女人无论多强大,总会有一种东西克住她。那种东西——就叫做爱情。就算是怪物,也渴望爱情,渴望一切美好的事物。”泪水缓缓从小清脸上流下:“命运从来都是捉弄我的,不仅让我的姐姐死于非命,还让我爱上我的对头。我梁菀实现了我所有的目标,最终却折在爱情手中,就象那位兰若公主一样。处心积虑想要对方消失,却得到了对方相同的结局。这就是命运的巧合吗?”

这番突然其来的爱情告白吓得张剑锋手足无措,一直以来,自从确定小清的身份有怀疑以后,张剑锋就已经对小清存有偏见,只是把她当成敌人来看,处处在防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聪明、美丽、可爱的小清几乎集所有女生优点于一身,拥有自己最欣赏的至情至性的性格,如果她不是梁菀的话,也许自己真的会彻底爱上她吧?小清淡淡一笑,泪水却依然长流不断:“总以为自己不如人家,这是人类的误区。因为偏见而无法正确估量别人,何尝不是人类的误区呢?而且是最大的误区。”“爱情从来都没有错,错的只是命运。”小兰的话一闪而过,“砰”的一声,张剑锋手一松,龙泉剑已然跌落地上,静静地躺在那里。

小清抬起头,望着张剑锋道:“在我死之前,我想问你一句话,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有出事,我不是梁菀的话,你会不会喜欢我?”张剑锋立在那里,脑海里一片空白,这种假设对于爱情来说是苍白无力根本靠不住的,又叫他如何假设呢?看着小清憔悴的容颜,张剑锋动了动口,准备说出那个“会”字,小清已经轻轻摇了摇头:“我从来都不喜欢人家骗我,到死,都不喜欢人家骗我。说实话好吗?”张剑锋嘴唇颤动了好久,半晌,低下头道:“我不知道。”失望的神色顿时从小清脸上荡漾开来,毫不掩饰地荡漾开来,眼里充满如同兰若公主一样的落寞,一会儿,又轻轻一笑道:“原来这样啊,你这个直性子,到死都不肯骗我一下吗?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性格。”

_小清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滴滴从脸上滑落,炫美无比,却瞬间消逝,就如同她本人。她看着张剑锋,低低的说道:“我姐姐太过好奇,结果害了我们姐妹,也害了所有的人。我不怨她,她也是不得已儿,只是,张剑锋,你们所谓的法术界在不停的昭告天下什么天理报应之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这种低贱的生灵,连报应的资格都没有,却为你们,为无数的人承受了永世痛苦的恶果,到头来还得接受世人的唾骂。如果真有大公平的话,那么这算什么呢?”张剑锋一时竟然无言以对,良久对不出一句话来。泪水模糊了小清的双眼,也模糊了现实的悲痛,洗刷不去的是昔日仅有的那么一点温馨的回忆。

“菀儿,你要乖,姐姐出去一会就回来。”仅有5岁的梁菀没有说话,稚嫩的小脸上有着一双跟年龄不相称的深沉的眼睛,眼睁睁的看着梁花的身影匆匆的消失在门口。梁菀回过头来,看着地板上那一道黑色的印记。两天了,从两天前姐姐古古怪怪的从外面回来之后,家里就蓦然多了这么一条诡异的痕迹,而且有越发扩大的趋势。梁菀没有去碰它,也懒得碰,她更关心的是姐姐最近似乎有点变了。天天早出晚归,在一个小本子里面记着什么,而且更不妙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每次姐姐进来开门的刹那,她总会有一刻幻觉,看见姐姐的身后彷佛跟着幢幢人影,有些还提着灯。梁菀靠在窗口上无力的想:姐姐把不干净的东西招进来了。

“姐姐,你出来玩么?”外面传来一声同样稚嫩的声音。梁菀探头出去一看,是隔壁的小女孩圆儿,比她小半岁,粉嘟嘟的小脸仰头看着她。梁菀摇摇头道:“你自己去玩吧。”圆儿道:“你姐姐又出去不管你啦,中午来我们这里吃饭吧。”梁菀苦涩的一笑,再度摇摇头,从窗子里缩回头来,找了一个角落抱住身子,出神的望着地面,直到饿得发晕,直到连意识都不清醒,直到眼前归于一片黑暗。

“咔嚓”,门的一声响动,把梁菀惊醒了,她抬起头来,发现门后面有个隐隐约约的身影。一个低低的声音往里面唤道:“菀儿在吗?”梁菀跑过去叫道:“姐姐。”同时想把门拉开。“不要动,菀儿!”从来没听过姐姐这么疾言厉色的跟她说话,梁菀不由得愣住了。梁花在门背后叹了一口气,道:“姐姐还有事,要马上走,不进来了。我是给你送吃的来了。”一袋干硬的面包从门缝里塞了进来。梁菀默默的接过,道:“姐姐,你今天晚上都不回来了么?”梁花低低的“嗯”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去。梁菀忙叫住她道:“姐姐,我有一句话问你。”梁花转头道:“什么?”梁菀沉默片刻,道:“姐姐你是失恋了吧?”梁花一惊:“你……你小小年纪怎么……”她也说不下去了,半晌,叹了一声道:“那都过去的事情了。”梁菀道:“但是你现在并不是为失恋的事情忙是吗?”梁花的眼神中掠过一丝阴郁:“菀儿,我现在在做什么你不要理,姐姐只要你好好活下去就行了。”说完,决绝的转头离去。

第二十四章覆灭

梁菀没有再出声挽留,她从门缝中瞥到,姐姐背后的那条跟房间里面的黑色印记,已经越来越长越来越大了,就跟家里地板上那条一样,这个看上去静止不动的东西,象是一个可怕的怪物一样,每天都在生长。梁菀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她隐隐有一丝不祥的征兆。她象是想起什么来一样,打开门,跑到隔壁,叫道:“圆儿,圆儿。”那个粉嘟嘟的小女孩跑出来:“姐姐叫我吗?”梁菀点点头道:“你爸爸妈妈今天要搞科研,又不回来睡吧?要不过来跟我一起睡。”圆儿一听大喜过望,她怕黑,老早就想过去睡了,无奈梁菀脾气古怪,不大愿意别人过来,好容易这次同意了,忙不迭的答应,抱着枕头就过去了。看着圆儿的背影,梁菀的嘴角蓦地绽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

晚上,梁菀睡得迷迷糊糊之际,突然听见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梁菀警觉起来,赶紧起身,果然,姐姐的身影在客厅里出现了,她走了几步,突然顿住了,然后蹲下身去看,半晌捂住嘴,似乎在拼命的忍住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半晌才听到她用颤抖的声音道:“难道菀儿也……不能,既然这样的话,我不能让她继续留在这里了。对不起菀儿,对不起……”月光的映射下,梁花泪流满面,梁菀怔怔的看着,晶莹的泪水盈满眼眶,但是她却忍住没有流出来,只是悄悄的隐没在黑暗里,看着自己的亲姐姐一步步的向熟睡中的圆儿走去。

“妹妹,起来一下好吗?”圆儿迷糊的抬起眼皮:“姐姐,我好困,睡觉吧。”梁花心中慌乱,再加上圆儿声音本就跟梁菀相像,竟然没有听出来,当下柔柔的道:“妹妹,你起来,姐姐有好东西给你。”圆儿一听是好东西,当然高兴了,赶紧跟着出来,梁菀也赶忙跟上去了。趁着姐姐在前头走,梁菀扯了扯圆儿的衣袖,圆儿道:“你走到哪里去了?”梁菀忙道:“嘘!我姐姐刚才以为你是我,所以认错了。她说的那个好东西原本是给我的。”圆儿笑道:“姐姐我不跟你争。”梁菀也笑道:“我也不跟你争,你是我妹妹。你想要那东西么?”

圆儿忙道:“我想要你就给我?”梁菀道:“是,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先跟在姐姐身后,你悄悄的跟着我走,等下姐姐拿东西给我的时候,我就退出来,你进去拿,我说过不跟你争的。”圆儿一听开心道:“梁菀姐姐太好了。”走在路上,梁花感到一股彻骨的寒冷,她想起从小跟妹妹相依为命的经历,想起那么艰难走到今天,想不到毁于一旦,都是那可恶的石门,那可恶的兰若寺……想着想着,泪水又涌出来了,她禁不住回头看看后面,梁菀面无表情的跟着她,没有询问,也没有任何不安,沉静的可怕。

来到废弃的大礼堂后面的那个小房间,梁花站住了,她尽量压抑住心底的不平静,转头对梁菀道:“东西在里面,你去拿吧。”梁菀也压抑住心中的波动,对梁花道:“姐姐,能告诉我是什么东西吗?”梁花勉强笑道:“你进去不就知道了?”梁菀凄然一笑,没再问什么,对梁花道:“那姐姐转过身去,我也有一样东西要送给姐姐。”梁花赶紧转过头去,泪水缓缓而下:“你进去先看我的东西吧。”梁菀退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回头朝圆儿点点头,圆儿忙跑进去了,梁花听到脚步声进了房间,猛地转过头来,将房间的门关上了。里面传来圆儿迷惑不解的喊声:“姐姐你好坏哦,干吗把我关起来啊。放我出去啊!”

梁花再也忍不住,哭倒在门边:“对不起,菀儿,对不起,原谅姐姐,可是我真的不能放你出去了,因为你的身上也沾染了那些东西。那东西是魔鬼!菀儿,你要记住,那东西是魔鬼,让你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下去,趁着那东西还没在你身上扩散开来,姐姐只有亲手了结你的生命。我……我已经不是人了,菀儿,我已经是那种怪物了,所以我不敢接近你,我以为还能保全你,那东西害了我们俩姐妹,是我没照顾好你。”梁花只管自己哭着絮叨,完全没顾里面的圆儿在喊些什么。末了,梁花站起来,扣着门低低的道:“我还有三天,菀儿,我还有三天能来看你,我们……在地狱相见吧。”

梁菀惊呆了,她静静的看着原本娴静安雅的姐姐哭得泪人儿似的,如痴如狂的诉说着自己心中的苦痛,她还太小,不明白姐姐到底说的是什么,她只知道,一直相依为命的姐姐,一直疼爱有加的姐姐因为“那个东西”要亲手杀了自己!她骇然的看着这个完全不认识的姐姐,坚强到从来没流出眼眶的眼泪终于无止境的跌落到地上。“菀儿,你要记住,那个东西是魔鬼,那个东西是魔鬼!”泪水如同小溪浸满了整个脸庞,梁菀终于掉头离去,远远的离去。

“我一直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我以为是人性,以为是世间对姐姐的诋毁让她这般痛苦,原来一开始我就猜错了。”小清回忆起那段耸人听闻的往事,脸上扔挂着平和如昔的笑容。尽管那是最不堪回首的时光,尽管梁花对她痛下杀手,但是关于姐姐的记忆一如既往的美好。

望了望奄奄一息的小兰,小清对张剑锋道:“能允许我跟小兰说几句话吗?”张剑锋凝视她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小清艰难地爬向小兰,握住小兰的手道:“小兰,听得见我说话吗?听我说,我不是你的好姐妹,我是一个怪物,我不配做你的好姐妹。”小兰已经整个身子瘫在地上,哭道:“不要这样说,无论你变成了什么,你都是我最好的姐妹。小清,你一定要撑住,我去求张剑锋放过你,我去求他师傅救你,我去求法术界不要追杀你。你不是喜欢张剑锋吗?只要你撑住,你一定可以和他在一起的。答应我,小清,不要死啊!”“多好啊!”小清流着泪笑道:“能有你这样一个好姐妹,原来上天一直都很疼爱我,只可惜我到今天才发觉。没用的了,我已经不是人了,我是残留在世上的最后的究极尸毒载体,为了不留给后世又一个噩梦,我必须自己了结,就算张剑锋他不动手。可是,在我自己了结之前,我必须做一件事。”说着小清伸出手去,抵住小兰的心脏。小兰不解地望着她:“你干什么?”只见小兰脉中的黑色正在慢慢消退,而小清全身却在慢慢变黑,才蓦然醒悟小清是在以本身功力在吸走她身上的尸毒。

“不要!!小清,我要你活下去!!”小兰象发了疯似的想摆脱小清的手,可是全身竟提不起一点力气:“张剑锋,你在干什么!!快点过来拉开小清啊!!”无论小兰喊得多么声嘶力竭,张剑锋只是失魂落魄地站着,半晌,忽然一滴大大的泪珠滴落在地上。哭到最后,小兰的嗓子已经嘶哑了,哭喊声也变得越来越弱:“小清,我求你停手——我求你停手——你停手啊——”小清忽然收手,对着小兰渐渐红润的脸,象往常一样满足地嫣然一笑道:“这有什么呢?你在兰若公主前都可以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我为什么就无法伸出手去?其实,还有一句悄悄话非跟你讲不可,就是,你对兰若公主说了那么多,其实最不明白的却是你这个傻瓜。”一边附耳过去说了一些话,霎时小兰脸色大变:“小清,你……你……”

“今年的白雪比什么时候都圣洁,今年的圣洁比什么时候都红艳。”不知什么时候,隗树上又出现了那个轻轻摇晃的绳结,从那个洞口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抹红丝带飘然而过,所不同的是,这次,却没有尸体从树下窜出,红丝带来到绳结底下就停住了,好象在等待什么。因为想消除自己行为的影响,利用瞬间现场一直坚毅不拔地留在学校,宁愿背负上“孤岛红衣”的千古罪名,只为了及时毁灭散播到人世的究极尸毒,那抹红丝带代表的是最高的正义和善良,张剑锋不禁深深弯下腰去,用道家的最隆重仪式向红丝带行了一个礼,以表达自己对梁花所表现出的超乎常人的勇气的景仰。

“最后一具尸体。”小清嘴角边现出一丝苦笑:“从此永远沉沦在鬼界的最低层,永远不能投胎,永远被三界屏弃,这就是究极尸毒载体的悲剧命运。小兰,我常常在想,假如有来生,我想跟你做真的姐妹。可是,如今我不但没有来生,而且永远不能跟你见面了。这是我唯一的也是最大的遗憾。答应我,小兰,不要忘记我。”小兰早已泪落如雨,抽泣道:“小清,我说过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我们生生世世都是好姐妹。”说到最后,气哽胸口,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望着小清落泪,眼光里充满了无限的不舍和依恋。

小清慢慢地站起身来,向张剑锋行了一个礼,向着红丝带道:“姐姐,你的亲妹妹,你最爱的妹妹,来陪你来了。我们曾经说过,就算是死都不分开。”随着缓缓的脚步声,一阵吟哦声从小清口中幽幽地道出:“冷风微微吹过,看遍千堤杨柳烁,

森森白骨独坐说兰若。

如何能论谁错?

惊觉万物凋零落,

悠悠圈绳静挂叹罪过。”

拉住晃荡的绳子套在自己脖子上,小清依依不舍地望了张剑锋和小兰最后一眼,闭上眼睛一跳,同时举起右手,在自己的脑顶狠狠一戳,浓重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象汹涌的河流般流遍全身,“小清——”小兰痛哭失声,顿时晕了过去。

“嘻嘻……”那个幼灵的笑声响起,这次的笑容已经不再诡异,她摇摇晃晃的朝悬挂小清尸体的地方走去,围绕着她走了三圈,又朝张剑锋跪下来磕了三个头,化成青烟而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悟真大师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张剑锋后边,他为了救张剑锋,日夜兼程,谁知半路给紫金钵给阻住了,一番恶战后知道无法胜过紫金钵,只好绕远路走,本想已经来不及,谁料一来到便看到了这样的悲剧场面。“史料有记载的兰若寺在东南西北的方向上都出现过,因此我和你师父推断那些只是兰若寺用妖气幻化出的海市蜃楼,利用与鬼界相通的特点先把人吸入鬼界,再传送到兰若寺,却料不到原来竟是一座古墓,纵有血光之灾,兰若寺终归冰消瓦解,佛道总算功德圆满了。引魂灯的作用也终于知晓,原来但凡见到它的人就会感染上终极尸毒,变得如同怪物一般,不胜不死,法术界究极办法,竟不能治。所幸现在也终于湮没人世了,你师父也会感到欣慰的。”笨口拙舌的悟真大师见张剑锋已经悲痛到不能自拔,于是赶忙不伦不类地劝解了一番。

突然,他看见了地上的龙泉剑,脸色大变道:“为什么你会有龙泉剑?”张剑锋不解道:“是师父送过来的,有什么不妥吗?”孤星寒送过来的?悟真大师早已脸如死灰:“不可能!你师父已经神减力弱,绝不可能还有气力把七星龙泉剑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如果硬送的话,会……”悟真大师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一个全身缟素的道士突然匆匆跑来,在张剑锋面前跪下大哭道:“大师兄,师父已经羽化升仙了!”顿时象一个猛雷劈中了般一动不动,张剑锋只觉得天旋地转,半晌才一把抓起那个道士,恶狠狠地道:“你骗我!!师父身体那么好,怎么会说去就去的?!”那道士哭道:“我们也不知道,但是听前来吊唁的少林方丈说,师父是因为给大师兄送龙泉剑,消耗法力超过身体承受限度,力衰精竭而死的。”

“天象有命,生死注定,我们能够做的,也只不过是提前知道而已。”孤星寒那张专注的脸在面前一晃而过。“记住了,剑锋,硬要扭转轮回,结果伤的最重的就是自己。”“师父啊——”张剑锋长嚎一声,向着终南山的方向跪了下去,而在天的那边,有一片白云在缓缓地飘……

尽管由于张剑锋出行,无人主持大局,但是由于终南山是道家泰斗,不能乱套,乾元山、龙虎山等都派出人手协助丧事安排。第二天,连夜坐飞机的张剑锋的赶到了终南山,正式接掌大局。在众多到场掌门方丈的见证下,宣读了孤星寒遗书,孤星寒的遗书只有一句话:“终南山掌门之位由张剑锋接任。”那是孤星寒留给张剑锋的最后一份关爱。望着盛大精美的棺淳,连受两重重大打击的张剑锋整个防线都崩溃了,痛哭一声,在蒲团上稽颡泣血起来,顿时,整个终南山大放悲声。“且慢哭着。”悟真大师匆匆从内室转出,手里拿着一封信道:“这是在你师父的仙体上发现的,不知道要不要焚了去。”张剑锋接过来一看,正是那封从加拿大来的信,不由更加悲从心来,哽咽道:“哪位前辈帮忙拆开看一下罢?”少林方丈、乾元掌门等都面面相觑,从辈分上算,他们当中是有几个比孤星寒大的,可是,孤星寒是二十年前的“道家第一弟子”,身份地位非常人可比,单纯靠辈分恐怕不够资格开拆,半晌,少林方丈叹道:“送到五台山去把,现今世上只有他有资格看这封信了。”

五台山上仍是茫茫的白雪覆盖着,终年寒冷,冷气侵入肌骨,使人十分不舒服起来。张剑锋还是静静地跪在院中,旁边站着低头垂首的悟真大师。良久,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张剑锋是么?”张剑锋忙叩头道:“弟子参见禅空大师,弟子师父有遗命,各前辈们都不敢开拆,道是家师辈份太高了,唯有劳烦大师代劳。”那声音苦笑一声道:“辈份?这些虚名,难道他们都还悟不破么?什么辈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四大皆空,到头来,又有哪个能空?也罢也罢,你拿过来,我为他了最后一件事情吧。不过在此之前,老衲有句话要说。”张剑锋忙道:“弟子洗耳恭听。”那声音道:“此话并非老衲所说,乃是你师父生前所述,托我转付与你,说道是‘我为你违逆天命,代价固我所愿,徒儿无须伤悲,轮回展弄,如果你不甘心,也只管违逆天命吧。’”

张剑锋看看悟真大师,只见他也是一脸茫然,张剑锋只好叩头道:“弟子不明,求大师点化。”那声音道:“老衲也没有资格点化,你师父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你慢慢去思索吧。”张剑锋心下惘然,据悟真大师所说,禅空大师已经是唯一一个辈份高过孤星寒的人了,为何说他自己没有资格而死去的师父有资格呢?当下也不敢乱问。那声音道:“呈进来罢。”只见一个小和尚用个盘子托住信送了进去,只听里面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声,紧接着是纸张展动的声音,寂然不久后,突然,屋子里传出茶碗被打碎的响声,小和尚忙进去道:“方丈,你不妨事吧?”张剑锋和悟真大师对望一眼,均奇怪至极。

声音再度响起:“这些都是你师父未曾悟道前的俗家事,烧了它罢,尘世间一切都是虚幻,留恋来作什么呢?唉,你终究还是看不透啊!”小和尚恭恭敬敬地用盘子托出那个信封和那封信来,张剑锋颤抖着双手展开那封信,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道:“星寒:你还好吗?要多注意身体啊,前次信已经收到,得知你骨子弱,担心不已,请千万保重。我和灿利现正在加拿大渡假,因为儿子的归来,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呵呵,我们前几天晒了些老相,送两张留个念吧。恭祝永安!”

第二十五章脱尘

信后面附有两张相片,一张是一个美少妇和一个眉目清朗的人抱着一个一月大的婴儿,幸福的笑容浅浅地露在脸上,还有一张是合照,背景是漫天的樱花飘飘,七个人并肩而立,正中一位男生,灵气凸现,气质脱俗非凡,旁边又一位男生微笑淡然,看上去依稀是孤星寒的模样。相片背面有一行小字:“何健飞、孤星寒、李老伯、巩勇、刘灿利、徐传、巧儿2001年摄于樱花路。”张剑锋念着这些名字,莫名其妙道:“这是什么来的?”悟真大师见到第二张相片却脸色大变,全身剧烈战动,“铿锵”孤星寒生前最喜爱的法器拂尘从悟真大师手中重重落下,悟真大师已经扬长而去。

“悟真大师,你去哪里?”张剑锋连忙追出山门,悟真大师早已不见踪影,只有似有似无的语声从天际传来:“佛家第一弟子,道家第一弟子,嘿,到头来都成了一片飞灰。”“佛家第一弟子?”旁边赫然两座坟墓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张剑锋终于似有所悟……

得知张剑锋要走的消息,整个班都沸腾起来,大家自动来到火车站送行。望着两眼红红的同学,张剑锋勉强笑道:“对不起,我欺骗了大家,我本来不是这个学校的,为了执行任务师父将我秘密调到这里,如今,我回来是要跟大家告别的。我要回到原来的学校去了。”陈衷信唏嘘道:“我们还会有机会再见面吗?”“会的,只要有缘。”张剑锋望了望四周,问道:“小兰没有来吗?”陈衷信道:“你走,她比谁都难过,也许她不想到时情绪失控,让你走得不安心,干脆就不来了吧?你要时常回来,哪怕望望她也好啊。”不知怎地,张剑锋心中涌起一股失落感,点点头道:“那我走了,你们回去罢,不用送了。”

“T996次的列车即将开车,请乘客尽快到验票处进行车票查验工作。”张剑锋提起行李走到月台,准备找车厢,突然,后面一股淡淡的如同兰花般的清香传来,“小兰??!!”张剑锋条件反射般转回身去。果然,小兰穿着一条碎色白裙,微微笑道:“在月台上等你很久了呢。”张剑锋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寂静在两人中间无奈地快速散开,谁都找不出话讲,可谁都不愿离开,良久,小兰勉强笑道:“记得常常回来,扫扫小清的墓。”“嗯。”又是一片寂静。“你读了大学以后准备作什么呢?回来吗?”小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张剑锋轻轻地摇着头:“受师父遗命,接掌终南山。”“哦,原来如此,”小兰慢悠悠地问道:“做道士啊,你真的能斩断尘世间一切的依恋吗?”默然半晌,张剑锋低低地“嗯”了一声,小兰的脸上马上地,就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来,伸出一只手去,道:“那么,我相信你一定能光大终南山门派的。火车就快开了,还不上去?”张剑锋握住她的手,问道:“那天,小清在你耳边说的悄悄话是什么来的?”小兰笑道:“我就知道你会问,喏,这是一个锦囊,里面是我和小清对你的祝福,里面会有答案的,带着吧。”

“呜——”一声长长的笛音划破天际,火车缓慢地开动了。透过车窗,张剑锋忽然发现小兰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便挥挥手道:“你回去罢,火车要开了。”蓦地,一滴清泪从小兰的脸颊上慢慢划过,勾画出人世间最完美无缺的一道痕迹,张剑锋一愣,火车已经渐渐加快了,张剑锋拼命挤出车窗,向着后方大喊道:“小兰,告诉我,你在哭什么?小兰!”小兰道:“我……我……我……”一开口,顿时眼泪象开了闸似的流水倾泄而下,火车驶得不见踪影,而小兰早已经泪流满面。

颓然坐回到座位上,仔细地拆开那个锦囊,原来里面是一青一蓝两条丝线,其中蓝色的丝线上还缚着个小纸条,轻轻地展开那张略微有些水渍的纸张,只见上面写着一行蝇头小字:“小清告诉我,哪怕有了她,你最爱的其实还是我。”

外面突然下起细雨来,点点滴滴地,丝丝地飘落在窗外,有些幼小的雨针被吹得到处飘飞,轻轻地打在玻璃上,划出一道清凉的直线,幽幽的淡香,窗外飞满了漫天曼妙游离的粉红,小兰灿烂的笑脸倏然而现,伴随着那清脆的语音。

你真的能斩断尘世间一切的依恋吗?

嗯。

你真的能斩断尘世间一切的依恋吗?

嗯。

你真的能斩断尘世间一切的依恋吗?

(全文完)

《灵堂课室番外篇》作者:tinadannis1.

一只枯爪缓缓地从半空中升下,毫无声息地逼近这个人,一步步地,悄悄地,只听一阵冷气拂过,“啊--”一声惨叫,血流如注,一只八爪怪物慢慢地从树干爬下,满意地吮吸着这甜美的鲜血,吞噬着柔软的肢体,体味着那腥中带酸的滋味。半晌,只听那怪物满足地吸了一口气。“嘿嘿,吃吧,吃吧,很快你就没得吃了。好好体验死亡前的晚餐吧,天爵(tianjue)。”“是谁?!”一只爪子迅速变长,向左边的一棵大树窜去,一个黑色身影飘过,大树“哗啦啦”倒下了。tianjue松了一口气:“是你?tina?吓死我了。”一个头上生着两只叉角的黑衣女子从树上缓缓游下,手上还托着一颗鲜血淋淋的肾脏。tianjue冷道:“你来干什么?我这里不欢迎你。回你的吃人森林去,你这可恶的千年树妖!

“”哈哈哈哈。“tina尖笑着,咬了那肾脏一口,道:”天之弃子,天之弃子,被师父抛弃了的可怜的小杂种,师姐我是可怜你才会来告诉你在死前吃得饱一点。知道你刚才杀的人是谁吗?“tianjue道:”是谁?“tina冷道:”他就是终南山掌门guxinghan的七爱徒。

终南晓昏,万妖绝地。听过这句话吗?呵呵呵,guxinghan绝对不会放过你的,tianjue,你这个天之弃子,天终于也要抛弃你了!哈哈哈--“”阿弥托佛--“随着一声佛号,东方真正大白了。草(jesstine)颇为疑惑地望向自己的师父孤星寒(guxinghan),问道:”师父,你不是道教的吗?怎么宣起佛号来了?“guxinghan心中暗叫一声不妙,一定是昨晚发梦跟巧儿说太多话了,正想着怎么掩饰过去,jesstine已经猜道:”难道是为了……“”住口!“guxinghan知道再不先发制人,自己的相思史就要暴露了:”你才学道学了几年,知道些什么?佛道本是一家,我念念佛号也没什么,表示对佛教的尊重嘛。不可以吗??啊??“jesstine吓得噤口不言,心道:”我只不过想说是不是为了去少林吃那顿法术大餐会,师父这么激动干什么?“2.

guxinghan吃了早餐,心情又转好了,笑容可掬地对jesstine道:“你知道为什么我特地把你叫上来吗?”jesstine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很爽快道:“不知道。”guxinghan长叹一声道:“人老了,特别怕孤独。你大师兄剑锋那边降妖回不来,为师感到很寂寞,所以想召个徒儿来膝下承欢。呵呵呵呵呵呵……”jesstine乍闻此言,差点没一口菜汤喷出去。她接到师父病危的电话后,不惜重金贿赂以身相许才逃脱了考试请假来终南山,见到的是满脸红光的guxinghan坐在一大盆菜汤前面“呵呵呵呵呵呵”地狂笑,并且说出这么一个吐血的理由。她jesstine又不是什么养老院的义务工,为什么偏偏叫她来承欢?这道观里上上下下数百人还不够他欢吗?

guxinghan见jesstine只是瞧着桌子底下并不回他的话(其实jesstine是在忍住呕吐的冲动),又捻须想了一阵,道:“当然啦,这个承欢嘛,你知道的啦,师父最欢喜的事就是你们都能有所成就,都能扬名立万。”jesstine立即知道事情有点不对劲了。一般guxinghan发嗲的时候都是她大难临头之日,还有他说的那句话也似乎另有含义。果然,guxinghan接道:“你知道marvel林吧?”“完全不知道。”jesstine赶紧顶了回去:“我对那里情况一点都不熟悉。”谁知guxinghan听了更加红光满面,“呵呵”笑道:“这可找对人了,凡是熟悉那里情况的都死活不肯去,就要找一个不懂的去才行。marvel林最近出现了一个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这个问题jesstine再也没有回答的机会了,因为,她已经彻底晕过去了。

但是,jesstine不愧是冰雪聪明,拿出逃脱考试的那招,一哭二闹三上吊,并以“豆蔻年华,早夭有损终南名声”并“师父死后披麻戴孝不吃不喝不拉不睡三年以求师父上登仙界”之类的话,终于打动了guxinghan。“可是,”guxinghan犯难道:“大徒儿剑锋在那边辛苦异常,不能叫他回来,二徒儿犯了咯血病,三徒儿要等老婆接生,四徒儿早就死了,七徒儿又被杀了,现在我手下比较有能力的就只剩下你一个了,其他的那么道力低微,简直是去送死。”这个问题jesstine早就有准备了,陪着笑道:“呵呵,师父,你忘了一个人哦。”3.

guxinghan果然悚然动容:“不行!那个人绝对不行的,大大的不行。

他的,是被逐出师门的。八格亚鲁!“guxinghan一激动连日本话都蹦出来了。

jesstine笑道:“我都还没有说出是谁,师父已经脱口而出,说明师父一直是记挂着他的嘛。人家是无心之失,毕竟有师徒之情,就让他将功赎罪吧。”guxinghan心里也在剧烈地打着他的小算盘:反正他去也是送死,不如就假借别人之手除掉他吧。想到这里,又恢复了一代宗师的风度:“呵呵,当然了,师父也知道他人品不错。那好吧,人才不能没落,就允了你了。”jesstine激动地叫道:“师父英明啊!!”感激guxinghan的还有另一个人。王子(hallelujah),现年27岁,相貌不是民工,胜似民工,最爱吃天津煎饼,平生最大遗憾是没有勾到什么美女(事实上也不可能勾到),曾经是guxinghan的六徒儿,因为不小心暴露了guxinghan的恋爱失败辛酸史,guxinghan勃然大怒,将他鞭打三十后驱逐出师门,一直隐居在原始森林中,死心塌地地等着guxinghan回心转意。而今天,他终于从从来没给过他笑容的jesstine的笑容中等到了这个消息。

“师姐啊,我太高兴了,嗷嗷嗷嗷嗷嗷——”“停!”jesstine脸上的笑容立时不见了:“你再给我狼叫一声,我当场替师父清理门户。”王子委屈地望了jesstine一眼,怯生生道:“师姐,不是我叫的啦,是我收养的狗狗叫的,你看,它也很高兴的。”“狗狗?”jesstine迷惑地望向后边。只见一匹半人高的黑不溜秋的物体一边兴奋地摇着类似尾巴的物体向他们走来,一边还在“嗷嗷”地叫。

“狗???!”jesstine被吓得魂不附体:“这是狗还是马啊?!!”“是马!”王子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道。话刚说完,那匹东西仰天长嗷了一声,王子这才发现说漏嘴了,连忙干笑着解释道:“它本来是马,可是它觉得狗狗似乎比较可爱,所以它决定做狗,它还起了个很帅气的名字呢,叫旺财(wangcai),怎么样?它做狗的决心真的很坚决呢!”jesstine站在那里,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修行了十几年,想做仙做妖做人的都有,还是头一次见到有想做狗的,不过看在它是匹马的情况下,做狗也不算希奇。

4.

jesstine又望了一望wangcai,一边在搜罗着合适的字眼道:“恩,这个,你不是想带这匹马……呃……不是,这匹狗去吧?”“对啊,”王子很高兴地道:“它跟着我好几年了,我很舍不得它呢。”jesstine发现接下来的话更加难说,只好更谨慎道:“当然啦,舍不得嘛,可是……它这么黑,又这么壮,又这么难看,又……”王子忙解释道:“它有很大用处的,累了可以驮,困了可以坐,下雨可以躲……”jesstine心中一亮:对了,我怎么没想到,饿了可以吃啊!

当即满面笑容道:“师姐只不过试一下你而已,你们兄弟情深,我怎么会这么残酷呢?”wangcai听到它可以同去,高兴得又“嗷”了一声,“这个--”jesstine又开口道:“你这匹狗除了嗷之外还能叫出一点什么其他声音来吗?比如说汪啊喵啊之类的。”王子“呵呵”笑道:“当然啦,‘汪’是它努力的最后方向,它现在除了嗷之外,还会叫噢跟喔。”jesstine一听差点没晕过去。

jesstine把王子和那匹“狗”打发走后,带着成功的笑容正准备决定重返终南山时,一个小道士突然出现,道:“奉终南山掌门guxinghan命令,jesstine师叔事成之后不必回山。掌门担忧王子道行低微,无法除魔,特命jesstine押阵,以壮终南声威!”“一箭双雕?!”jesstine惊呼出口,平日看guxinghan白白胖胖老老实实的,怎么料得居然这么阴险毒辣老谋深算,jesstine啊jesstine啊,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不该下山的啊!

jesstine自怨自艾的形象清晰地出现在marvel林的魔湖中,tianjue自从听了tina的警告后,也自心惊,决定作妖法一探终南山的虚实,结果刚好撞上jesstine在那里破口大骂guxinghan,什么“臭tianjue,少吃几个人又不会死,现在又要我出马去收服它”之类的话全部被tianjue听到了。这里附带说明一下,自从guxinghan勇夺“道家第一弟子”称号以来,终南山一直人才辈出,guxinghan的大弟子张剑锋更是一枝独秀,正因为如此,法术界中谈到终南山必涉及师徒两人,其他弟子反而默默无名了。

5.

tianjue见guxinghan没有派张剑锋来收服它,先松了一口气,又在暗自揣摩着这jesstine和王子到底是何方神圣,道力究竟有多少。这个问题困扰得tianjue日夜难眠,对着香喷喷的人肉也没有胃口。不行,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先下山一探虚实。想到这里,tianjue仰天长啸两声,尖锐的声波惊得整个marvel林乌鸦和秃鹜乱飞,鬼魂和怨灵同惊,不多时,只听林外也传来一声尖啸,一人快速跃进marvel林,来到tianjue的树下时蓦然止步,随后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一个头道:“弟子kani拜见师父。师父夜召弟子所为何事?”tianjue虽然极其残忍,却对自己的弟子异常疼爱,笑道:“起来说话。其实我叫你来是想叫你下山办一件事。”kani嘴角边出现一抹奸笑:“师父,想必是这里的人肉吃腻了,我去叫蝙蝠师弟westwindy下山给你抓几个来,做这种事他最在行了。”tianjue声音低沉道:“不是这个。我错杀了终南山的人,如今那老道士派了两个徒弟来报仇了,我想着叫你下山去查查他们的来历,如果能半路干掉就更好。”kani大吃一惊道:“那两个人中可有张剑锋?”tianjue摇摇头道:“要是有就不用查了,那两个好象是新面孔,应该是没有出过山的。”kani磕头道:“师父放心,徒儿一定会让他们踏不上这marvel林半步!!”tianjue估计得完全没错,王子和jesstine从来没出过山,wangcai就更不用说了。王子丝毫不知前面等待他的是多么恐怖的死亡和血腥,还天真地以为师父真的想他了,因此一路上高兴异常,一边放声歌唱,一边在想象着自己如何立功,如何回到终南山师门。wangcai也看得出主人很快乐,于是它也很快乐地在旁边一直“嗷嗷”个不停。所以最凄惨的不是他们,而是jesstine。因为guxinghan的手谕里面说是要她“押阵”,所谓“押阵”,说白了就是偷偷跟在后面监视,妖精来了他们没跑你不能跑,妖精伤了你你不能伤它还不可以叫出声,他们吃饭你不能吃饭,他们睡觉你不能睡觉,再说白点,就是等于间接上吊。

不过幸好jesstine曾经在峨嵋学过“凌波微步”的轻功,所以跟起来还不算太费力。只是一路上王子和那匹马狗的二重唱的杀伤威力已经等同于跳楼了。

6.

这天,王子和wangcai终于到了一个小镇,王子看见市集高兴得要命,冲上去左看看右瞄瞄,拿起这个又舍不得放下那个,兴奋了半天,终于想起自己一分钱也没有,最要命的是,忘了问jesstine marvel林在哪里了。一直在旁边偷kui的jesstine也幸灾乐祸,想看看王子没有钱如何填饱肚子。王子肚子早饿了,wangcai可以吃草,他却吃不下,这里又不是原始森林,没理由抓人来吃的,但是,王子却不笨,他立即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哎,各位乡亲父老,有好戏看喽,百年难得一见,千年难得一遇,不看你会后悔一辈子的咯,哎!快来啊!好戏开场了啦!!”王子的高声调突然在市集中心响起,jesstine一惊,她实在想不起王子能演出什么好戏,难道他想卖弄终南山法术?如果是这样,她就替师父清理门户,到时她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地押阵了。只见市集中心已经围了密密麻麻几圈人,王子得意洋洋地坐在地上,旁边站着那匹黑色的马狗。一个农民插嘴道:“到底是什么好戏啊?还不快点开始,我的地还没耕呢。”一个铁匠道:“小子,警告你,要是玩我们的话,我让你爬着出去。”正当jesstine认为王子末日已到时,王子却以“风流倜傥”的风度指着那匹马狗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愤怒的人群立刻沸腾了:“你当我们是瞎子啊?!连马都不认识?!”王子一摆手道:“错!!所以说你们目光短浅,对,这的确是马,但是,这不是一般的马,这是一匹不是马的马,这是一匹不应该是马的马,这是一匹应该不是马的马,这还是一匹不想做马的马,这还是一匹能够不做马的马……”“啪嗒”一声,铁匠毫不犹豫撒出一把铁钉:“臭小子,你说完没?”王子抱着受伤的头颅呜咽道:“我说的是实话嘛。你们平生见过无数的马,有没有见过这么英俊潇洒这么与众不同这么风度翩翩的马?”7.

众人闻言,细细打量起那匹马狗来,只见它身上黑一块白一块灰一块,一双浑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茫然地望着人们,眼皮外面还黏着一大块不知是什的湿嗒嗒黏糊糊黑色物质,全身散发着一股霉臭的味道,满是黄土的嘴里还含着一把草。铁匠看了,不得不承认道:“我长这么大,倒真是没看过这么脏的马。”王子又恢复了那气定神闲的态度,道:“这只是它其中不同的一点,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你们没有发现,那就是它还会吃肉!”人群再次沸腾了,不过这次是惊奇的沸腾。铁匠质疑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敢不敢现场叫它吃一块看看。”王子豪气干云道:“没问题。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们必须拿出一大盆肉来,如果它能够吃下一块的话,其他没吃完的我就要带走。”铁匠也毫不犹豫地道:“没问题,这里这么多人就做公证,大家互不抵赖。”当一大盆肥腻腻的zhu肉放在wangcai的前面时,wangcai终于凭它马狗的智慧判断出王子正在利用它来赚钱。愤怒的wangcai长嗷一声,想把肉盆撞翻,王子连忙把它牵住,附在它耳边轻声说:“wangcai,不要冲动。你不是一直都想做一只狗吗?你知不知道狗与马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狗吃肉而马吃草?

如果你想做一只狗的话,就必须先学会吃肉!“王子的话深深打动了wangcai的心,它想做狗的愿望实在是太迫切了,它用感激的目光望望主人,一咬牙,猛地把头伸进肉盆中。一股浓重的腥味刺激到它的鼻子,wangcai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个喷嚏不打紧,顿时把肉盆给整个喷翻了,站在最前面的铁匠脸上还粘上了几块最油腻的猪皮。

8.

王子大惊失色,正准备牵着wangcai逃跑。“嗷——”一声高亢的嗥叫吓得王子一阵哆嗦,这声“嗷”并非出自wangcai之口,而是铁匠在狂怒之下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