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传波道:“会不会是凶手采用某种不为人知的方法强行让他们无法开嘴的?”孤星寒断言道:“没有可能。你看他们脸上的肌肉,无疑例外的都是朝下巴方向绷紧的。如果是凶手强逼他们闭口,他们必定会挣扎,那时肌肉的绷紧方向应该是向着额头上面去的。很显然,他们是自愿闭嘴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张笛又猜想道:“难道是他们闭嘴的行为也跟解开这杀人凶手的谜题有关?”孤星寒“嗯”了一声道:“我们现在到手的资料太少,还是不要乱猜的好。否则走进了岔路,就很难再兜转回来了。现在时间已不多,还是先检验尸体吧,这件事就此放下暂且不谈。”话虽这样说,可是孤星寒的心里仍然被这个自来成都之后发现的最大的最不可思议的谜题所时时困扰着。

张笛看过了尸体,自觉胆大了许多,便自告奋勇道:“要我帮忙把尸体抬出来吗?”孤星寒摇摇头笑道:“那倒不用这么麻烦,等会儿参加追悼会的人来了,我们来不及放回去,若是看见尸体平白无故地走了出来,不知又要吓死多少人了。只把尸体翻过来就可以了,我想看一下他的背部。”不等余传波有任何反应,张笛已经走到棺材边动手翻动尸体了。蓦然间,只听得灵堂里面突然发出来一声凄惨悚然的尖叫声:“啊——”

声音久久回荡不绝。余传波被吓得呆立当地,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最后还是孤星寒反应过来了,一把冲上前去死死的捂住张笛的嘴巴,低声骂道:“你要死啊,叫这么大声,把人都引来了,我们可怎么开脱啊!?”这声惨叫也惊动了守在门外的的那两个学生干部,纷纷跑进来神情紧张的连声喝问:“谁?是谁?在干什么?”余传波也总算醒悟过来,忙开口应道:“不妨事,是我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你们快出去看着吧。”那两个学生干部听了并未起疑,嘴里咕咕哝哝的说着些抱怨的话,又转回去了。

孤星寒这才敢把捂住张笛的手放开,叫道:“我的大爷啊,你就饶了我吧。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哪。”余传波也觉得好笑,走上来道:“我忘了,早知道你这么胆小,就不该让你碰尸体的。”张笛的神色丝毫没因二人的取笑而变得有所轻松,反而却愈见紧张和不安,脸色也愈显苍白,结结巴巴地指着棺材里面说道:“dodo他……他的身体……身体上面……”二人见他神情剧变,全身颤栗不停,显然是遇见了非常惊骇的事情。余传波奇怪道:“他的身体怎么啦?”一边说,一边探头往张真宏的棺材里望去,只这一望,脸色尽皆大变,瞳孔猛地睁大,嘴巴一张便也要大喊出声。这一下,孤星寒早有了防备,不等他把嘴巴完全张开,立时上去封住了他的嘴巴,低声在他耳边道:“镇静!”

第四十七章

孤星寒缓步上前趋近棺材一看,只见张真宏的尸体并未有任何改变,除了在他的左胸膛处出现了五个深深塌陷下去的圆洞。孤星寒伸出五指往那圆洞一比,登时明白为何张笛会失去控制惊叫出声了。张笛恢复了些许镇静,颤抖着声音道:“我……我刚才想把他翻过来……谁知……只碰了他一下就……就……”他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敢情dodo是个泥巴做的人儿?”余传波道:“这……这究竟是……dodo他……”震惊之下,他也有点语无伦次了。孤星寒沉吟未答,伸出一根手指,往张真宏的胸口轻轻一触,只见那本来坚实的皮肉却像是泥潭般立时随着孤星寒的微力凹下去一块。孤星寒回头问余传波道:“你说之前警察曾经检验过这尸体对吗?”余传波点点头。“那么,当警察把尸体送回来到安放在灵堂这里有没有其他人动过尸体?”余传波很肯定的道:“没有,他们是我亲自从警察局迎回来放到这里的。门口又有两名干部把守,一般人轻易进不得。”孤星寒道:“坏了,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先偷偷进来过了,并且对他们的尸体做了手脚。”

余传波一听,瞬即脸色大变,忙道:“做了什么手脚?”孤星寒此时脸上却也变了颜色:“还看不出来吗?dodo的身体一触即塌,死后一定给人抽了血,然后再想法充以空气,那人以为自警察局送回来后必定戒备森严,没人可以动得了尸体,因此这个破绽绝不会暴露。”抽死人的血?余传波倒吸一口冷气:“这……抽血干什么?”“还用说吗?”孤星寒轻轻道:“肯定是为了掩藏他是如何杀人的阴谋。如果我们破了这个谜,或者就可以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甚至解开血之禁忌的最终真相。他当然要不惜千方百计甘冒一险了。只委屈了dodo和小三,死后还要这样遭受凌辱。”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没将他心中隐藏的最忧虑的一句话说出,如果张真宏和小三死得真是如他想象般悲惨的话,那么他们两个成为冤魂是不争的事实了。就怕他们不听他的劝告去投胎,执意报仇,到时相见是敌非友,自己与张真宏又有极深的故旧之情,下手便会给人骂作是忘恩负义,不下手又有违自己的道义,倒是件十分为难的事,只有到时候随机应变了。

张笛见孤星寒脸色沉重,以为这事严峻非常,忙:“那我们就先不看尸体罢,把棺盖盖上,把棺盖盖上,老是打扰他们也不好啊,对不对啊,猫猫?”一边说一边猛使眼色。“啊?”余传波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孤星寒道:“不看也行,不过有件事我是必须做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桃木做的小木人,张笛“啊”了一声叫道:“我知道你和dodo的交情好,要给他烧小妾请等追悼会开完之后再烧吧,还有什么要做的赶紧一并做了吧,免得耽误时间。”孤星寒白他一眼,并不理他,拿着小木人缓缓地仔细地从脚开始向张真宏的头部扫动。异象出现了!当小木人移动到张真宏的颈部的时候,只听“砰”一声,小木人的头自动断掉了。余传波惊疑交加道:“这个是干什么用的?”

孤星寒将小木人的头捡回来,一齐放回到怀里,答道:“这是用来指示为非人类物体所杀的人的致命伤在何处的法器。法医一定验不出来的。”说着,便把张真宏的头小心的扭在一边,只见颈部后面果然出现了两个小小的排列整齐的圆圆的孔,因为一来小,二来藏得非常隐秘,如果不是小木人的指示,还真不一定找得出来。余传波变色道:“这是什么?”孤星寒也吃了一惊:“这是……”张笛也禁不住上前看到:“这好像是牙印?”

“牙印?”余传波的脸色瞬间由白变黑,平素酷爱灵异知识的他隐隐猜到了什么,不过他不愿承认这个不祥的黑云,只是将期冀的目光投向孤星寒。但是,这次,孤星寒让他失望了。只听得他用异常低沉的声音沉稳的问道:“这的确是牙印。你们,听过吸血鬼的传说吗?”

第四十八章

余传波心一沉,张笛已抢先答道:“没听过没听过。”孤星寒气得瞪他一眼道:“没听过你这么兴奋干吗?”张笛道:“可以听你讲故事啊。”“你……”孤星寒就是搞不明白,本来自认为修养很好的他为什么偏偏在张笛面前可以气得个死去活来:“我也没听过,你自己去查书!反正猫猫不会没听过。”“啊?!”张笛登时傻眼了。余传波开口道:“这个……我虽然看过一点,但是没有怎么去关注过……所以那个还是请你讲讲吧。”说这话时,嘴角边也不由带了一点强忍的笑意,张笛可真是孤星寒的克星啊。孤星寒绝望的看了张笛一眼,不情愿的道:“那好吧,我就应猫猫的要求讲讲。”

“吸血鬼的传说最早起源于公元9世纪的欧洲。那时的欧洲还处在宗教的完全支配下。对于脱离苦难和追求永久幸福狂热的执念,促成了很多偏离正道的魔法,也产生了为数不少的惨绝人寰的悲剧。吸血鬼作为人类恐惧的产物就在这个时候悄然出现了。关于吸血鬼的起源有很多种说法,当中涉及到很多久已失传的诅咒和秘术,但多半都是与没落或接近崩溃边缘的公爵家主相联系。最为著名的应当算是‘黑魔术’传说了。相传伊丽莎白公爵夫人为了保持永远的青春和美貌,下令用矛刺破19名处女的胸膛,盛出的血灌满整个棺材,以为神祭,而她本人则躺在里面浸润三天三夜。藉由如此反复不断的杀人和浸润,她的容颜得以历经数百年而不变。但是,她残酷的做法最后也触怒了欧洲魔女联合协会,寡不敌众的她被钉死在一座教堂的十字架上,成为了第一代的吸血鬼。”

这一大段故事对于颇爱展示自己灵异知识的孤星寒讲的是神采飞扬,而张笛听得也是悠然神往:“难道真的能保持一个人的容貌数百年不变?如果这种魔术我会用就好了。”“你?”孤星寒啐道:“那真是国家的不幸。”“你说什么?”余传波哭笑不得的分开两人:“对了,孤星寒,你详细地说起这个传说有什么含义吗?”这个传说余传波也有耳闻,但却没有孤星寒所知道的那么详尽。孤星寒用手缓慢的拂过棺材的边缘,有意无意的望了灵堂外大树上一眼,喃喃道:“棺材……鲜血……”余传波身子微微一颤,孤星寒已抬起头无事人似的道:“追悼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把撞母巧习伞还有一点剩下的事情没有做呢。”

张笛不解的追问道:“你连尸体也看过了,还有什么事要做呢?”孤星寒道:“如果不出我所料,凶手必定不放心尸体上的牙印,追悼会上肯定混在里面进来看看。我们要做的就是预先设下埋伏,如果顺利的话,能进入灵堂的人不会很多,一定可以分辨得出凶手是谁的。”说着,他便指挥张笛和余传波忙开了:“把这些绿豆粉和药水洒在走廊上,撒得均匀点,不要留下什么痕迹。那边也要洒,这里也不要错过,那里好像忘记了,是谁洒的?”“等一下!”忙得腰酸背痛的张笛突然直起身来指着孤星寒道:“请问你一直站在那里干什么?”孤星寒:“……”

第四十九章

“想不到你居然会来,我还一直以为你会连影子也不见。”祁云飞仍是一袭的白杉缓缓而来,面容上有隐隐的伤痛之情,高高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自顾自低着头叹了一口气:“是啊,不该来的人来了,该来的人却没有来。我已经够对不起他,不能连最后一程也不来送他,毕竟他总是我的兄弟。”说到“兄弟”这两个词,他不禁眼圈一红,又赶紧忍住了。祁云飞久久的望着他,不发一言,半晌才喃喃的重复道:“兄弟……”

灵堂外的人渐渐多起来,大家都怀着极度悲伤的气氛鱼贯而入灵堂,在走廊外面找个位置站好,等待追悼会的开始。不断有人悄悄讨论着这次的离奇死亡事件,也有的人悲叹着这所学校似乎走了什么厄运,途中不停的有闻唏嘘哽咽之声,整个灵堂顿时沉浸在一种无言的悲痛中。孤星寒与张真宏本来私交甚厚,见他遗像进来,早忍不住鼻子一酸,回想起当初与他相识相熟,一起喝酒谈天烧烤的场景,更是不堪回首。余传波却顾不得伤感,强忍悲痛,上前招呼众人。dodo和小三今天要走完他们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个步骤,怎么也要让他们走的风风光光,不留一点遗憾,也不枉知己一场。这其中只有张笛不甚相熟,所以他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打量来参加追悼会的人群上去了,一边与自己脑海中的id对上号。

最先来的熟人是兽兽和小鸟。兽兽强自镇定,因为已经工作,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扶着小鸟来到灵前拜了三拜。小鸟早已哭得哽咽不能言,在灵前更是几次抽泣失声,余传波忙劝了一阵扶下去了。然后来的是技术站长roka,一双眼睛哭红得如同金鱼的泡眼,在灵前瞻仰了一会儿后,闷声不响地下去了,也不和人说话。鬼版多年难得一见的前版主phenix也出现了。phenix是性情中人,也不管周围气氛如何,在灵前拜倒下去之后就放声大哭,引得本来强忍住的众人都跟着哭起来了。余传波在旁边苦劝,才略略好了点。正忙乱间,门外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余传波估摸着是站长祁云飞到了,赶紧出去道:“飞飞,你总算来……”一语未了,余传波看见祁云飞身边站着的高高,一阵错愕。高高苦笑一声道:“我……我也来……送送他。”“不用麻烦你老亲自来了。”余传波苦涩的答道:“您不是一直都在送他的么?”说完,也不管祁云飞在旁,撤身就往里走。高高一怔,余传波已然消失不见。祁云飞微微叹了一声道:“我们进去吧。”

因为祁云飞已经到场,掀起了追悼会开始之前的一个小高潮。张真宏生前是栋力无限的账号管理员,所以栋力的站务组约好一起奠祭他。当下由祁云飞主香,众人依职务大小,顺次排列成几行。祁云飞持香在灵前站立半晌,刚刚说得一句:“dodo你就放心地走吧……”刚才一直强抑伤痛的余传波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登时下面哭成一片,孤星寒也痛哭失声,祁云飞沉重地闭上双眼,合口不再说话,把那柱香径直插了上去。站在远处的高高也禁不住泪流满面,三年前,羊去的那会儿,情景不是跟这个时候的一模一样的么?灵堂里面哭成一片,外面竟也传来隐隐的哭喊声。余传波忙止住悲声,因为他知道,灵堂中最悲恸的人,张真宏和小三的父母来了。他们的父母还好办,余传波头痛的是不知道是如何劝另外一个人————水兰。

第五十章

然而,出乎余传波的预料,水兰并没有嚎啕而来,相反,却显得十分的镇静。如果不是那两只通红的眼睛的话,任何人都以为她跟今天在灵堂上摆设的遗像里的人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但是在余传波的眼中,这种镇定却更意味着超越苦痛的不祥。余传波有点担心,他想上前去劝劝她,可是他嚅动了半天嘴唇始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生的快乐就在一瞬间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永远遁入另外一个永恒的世界,什么安慰什么劝告在水兰的面前统统都变成了一堆软弱无力的泥沙,无法再筑起另外一座新的城堡。“儿啊,苦命的儿啊,你说过要好好孝顺父母的,一过年你就毕业了,你说就不用我们操心了,但是,你怎么能叫我们这样来不操心啊!儿啊——”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声象是一根根刺狠狠的戳进余传波的心脏,让他想尽快撤离这座窒息的建筑。灵堂里悲伤的气氛达到了极致。很多人都把持不住纷纷跟着哭了起来。一下子,连追悼会也无法开了。

水兰并没有去劝阻悲痛的父母,也并没有跟着众人哭,她只是很镇定很镇定地走到遗像前面,很沉着很沉着的凝视着张真宏的遗像,突然奇怪的微笑了一下,那一刹那,在她的脸上清楚地浮现出幸福的表情,然后她便轻轻地闭上双目,象不经意般身子垂直的下垂了。余传波一直都对她保持着高度注意,一见此情形,赶紧把她抱住,惊惶地大喊:“快!快打120啊!快啊——出人命了啊——”祁云飞抢上一步,拿起水兰的手腕把脉,正在这时,水兰却自醒了,她紧紧抓住祁云飞的手,紧咬着牙根,半晌才憋出一句话:“请……请为他报仇……”“以后请你多多照顾水兰,我很担心他。”张真宏的笑容在余传波眼前一闪而过,余传波视线被模糊了,他含泪叫了一声:“水兰……”水兰怔了一下,似乎是从恶梦中惊醒过来般,伏在祁云飞怀里放声大哭,这样一来倒搞得祁云飞尴尬不堪,赶紧将水兰移回到余传波那边,起身准备去主持追悼会。

在大家都哭得尽情的时候,张笛受到气氛感染,终于,眼里也将要掉下泪来,撇眼却见孤星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哭泣,只是两眼无神地看着地面,身子剧烈的颤抖。“孤星寒?”张笛大惊,以为孤星寒悲伤过度,闷在心里哭不出来。这时听得孤星寒用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鬼……”张笛全身一个激灵:“什么鬼?”孤星寒尽量压低声音道:“我怀里的铃铛在响,我现在在拼命的捂住,灵堂里面来了三个非人类的东西,似乎就在我们的旁边。”张笛也急切的低低问道:“你是什么出身的?难道连你也怕鬼吗?”出乎他意料的,他从来没有看见孤星寒的眼里流露出那么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我不怕鬼,但是……”他悄悄的用手指着地面的方向道:“但是,你看……所有人的脚都是着地的!!”张笛的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他记得听孤星寒说过,但凡是非人类的东西一般都是悬浮于空中的,除了三种情况,功力深厚者,借尸还魂者,还有一种,最有可能亦最恐怖,死灵运用自己强大的怨力做成傀儡作为自己实体化的载体。张笛禁不住也全身抖得筛糠一般,他清楚地记得,日本最恐怖的传说——鬼娃娃花子,之所以这么难降伏,就是因为据说她有用自己骨灰做成的木偶傀儡替身。他一抖,孤星寒急了,忙捏了他一把道:“别让它们给看出来了,否则死无葬身之地!”张笛只好收敛了点,这时又惊又怕,心中难过,也跟着放声大哭起来。余传波含泪感动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连跟dodo这么不熟的人都这么伤心欲绝,fusecat真是个有义气的朋友。

第五十一章

这时的phenix也冷静了下来,走到高高的身边,两人静静的站在一边观看局势的发展。三年前也经过这伤痛欲绝的境地,也曾望着遗像叩头流血过,时至今日,他们已经有点麻木了。在他们的年头里,就只单纯的剩下报仇两个字。高高很早就注意到了孤星寒,在孤星寒的身边,围绕着一种似云似雾的缭绕之气,挥之不散,看之不明,而且孤星寒看上去气质从容,态度淡然,不象是专门来参加追悼会的,有点超脱大局之外的感觉。

“那个……是孤星寒吧?”高高问道:“他来干什么?栋力并不关他的事。”phenix微微点头:“我也觉得奇怪,而且刚才他似乎就开始不悲伤了,老是在地上看来看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听说他道家造诣颇为深厚,为人内向,这个时候突然跑到这里来,肯定有所企图。希望他不要给我们找麻烦就好。”“道家?”高高的脸上现出一丝不屑的神情:“这件事哪里是道家的功力可以管得了的?我猜是猫猫叫他来的吧。如果他也掺杂进这件事来,那倒有点棘手。”phenix道:“不管怎么说,照目前的进境来看,他们是不可能打破僵局的。恐怕,他们也要走跟dodo一样的老路!”

虽然有祁云飞帮忙着招呼,但是灵堂里面还是乱得不成样子,根本连追悼会都开不成。忙得心力交瘁的余传波突然看见孤星寒朝他使了一个古怪的眼色,心神一凛,那时他和孤星寒约定好的暗号。孤星寒正暗示他尽快结束这里的活动,情况有变。余传波还不知道事情的发展严重地步已经远远的超越了孤星寒想象的空间,他依然不紧不慢的安慰了一下水兰,才跑上前对祁云飞道:“我看追悼会也开不成了,不如到大殓的时候再说吧。现在先把众人散开,免得他们父母和水兰过于悲痛,要再闹出什么事来可担负不起啊。”祁云飞也正头痛,自然赞同了他的建议。于是,这一次追悼会就这样草草的收场了。

人群开始散开。phenix问高高道:“我们要不要留下看他们搞什么鬼?”高高冷笑一声道:“没必要。”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孤星寒见他们两个走了,总算松了一口气。张笛问道:“又怎么了?”孤星寒道:“那两个人似乎也是法术界中人,我看他们一直在故意隐藏自己的灵气,不知道想干什么。他们若留下来,我们就没法察看了。”祁云飞是最后一个走的。他走之前也若有所思地看了孤星寒一眼,良久,嘴角边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这位是孤星寒是吗?这么远跑过来参加追悼会,真是有心了。我还有事,猫猫代我们好好招呼这两位吧。”孤星寒忙道:“客气客气。”余传波也道:“飞飞你就放心吧。我自然会招待好他们的。”“好,好,好。”祁云飞点着头,笑着走出去了。

孤星寒道:“你们站长可真温柔,不象是能统帅一个BBS的人啊。”余传波道:“他是一个例外。废话少说,你叫我尽快结束有什么原因吗?”孤星寒使了一个眼色道:“关门!”

第五十二章

等张笛和余传波关好门后,孤星寒已经缓步走到走廊的地毯上面,洒下漫天的白色粉末,喝声:“鬼蜮印现!”只见白粉撒到地板上的时候,奇迹般的出现了大大小小三双不同的足印。说是足印,而不是脚印,是因为现在地毯上的印记是不穿鞋光脚留下的痕迹,连脚趾间的空隙也看得一清二楚。而参加追悼会的人都是不可能不穿鞋来的,所以余传波第一时间惊叫出声:“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孤星寒沉重地道:“这是用石灰炼过的藕粉,专门用来显现非人类的痕迹的。这次追悼会,有三个不是人的东西混进来了!”

余传波出了一身冷汗道:“会不会是dodo和小三他们两个?”孤星寒道:“没可能的了。新死的人哪怕功力再深厚,终然是新死的冤魂,既不适应过阴的鬼界,也不适合过阳的人间界,所以不到头七之夜是出不来的。而且他们回来照片会变色,刚才我一直注意看他们的遗像,都没发生异常。”张笛颤抖着声音道:“如果不是他们,一定会来的凶手,算上那个已经死了的什么‘weish’,也只有两个,那么,这多出来的第三个到底是谁呢?”余传波道:“会不会是有两个凶手?”“也不太可能。”孤星寒摇摇头,指着那足印道:“如果是两个凶手的话,来到这个阳气颇盛的地方,必定站在一起防御。但是你看这些足印,一个是向前的,足印最深,说明功力最强,一直进了灵堂的最前面。一个是向右,没有走上来过。还有一个是反复走的,足印最多最乱,三者分道扬镳,显然不可能是同伙。weish是死了很久的人了,除非他找到新的尸体,而且也未必一定附身得了,所以他也不太可能来。多出来的应该是两个。这两个是谁呢?他们为什么要进来呢?”说到最后,孤星寒近乎自言自语了,但是旁边的两个人却已吓得魂不附体。思考半晌,孤星寒道:“猜也猜不出什么,今天来参加的人太多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余传波问道:“是什么?”孤星寒断然答道:“我要在头七之夜见一见dodo和小三他们两个,趁他们还没喝下孟婆汤的时候,这是最直接也最清醒的办法!”

“啊?!”张笛叫道:“我可不可以不去啊?我跟dodo不熟,就算见了也没什么用。”

余传波也当即表示反对:“不好吧?我听人说过,头七之夜是他们能够回来熟悉的地方看看,保存最后一份这一世依恋的唯一时候,通常由后门出入,由前门出去,途中不能有丝毫的打扰和惊动,否则惊散他们的魂魄,他们就会找不到路,无法回到冥界,成为无主幽魂。这个说法应该没有错吧?”

“没有错!”孤星寒斩钉截铁的道:“所以你们更应该去!到时我会指示你们站的方位,堵住他们的所有出路,等我问完话了,我自然会亲自送他们去冥界。只要能把他们逼到前门出去,就会什么事都没有。dodo和小三会体谅我们的苦心的。”张笛魂飞魄散道:“我不去……”“住口!”张笛从来没见过孤星寒这么凶神恶煞:“谁说不去我杀了谁!”接着转向余传波道:“猫猫呢?”余传波苦笑道:“我还能表达意见吗?”

第五十三章

三人正在商量间,灵堂的门突然缓缓开了,顿时把三个人都唬得个半死。细细一看,来者居然是水兰。“水兰你……”余传波惊诧不已:“你不是跟着dodo的父母去……”水兰红着眼睛什么都没说,只是朝孤星寒点点头。孤星寒立即警觉起来,暗里寻思道:难道刚才的话都被她听了去?水兰慢慢地走到孤星寒的前面,深深弯下腰去:“这位就是闻名BBS的道家第一弟子孤星寒吗?”孤星寒忙还礼道:“虚名何足挂齿。”张笛在一边不满的咕哝道:“什么道家第一弟子,BBS上都叫他是道家第一神棍。”水兰道:“我知道你这次来绝不仅仅是为了参加追悼会那么简单,你是为了还dodo一个明白专门来的,是吗?”话已挑明到这份上,孤星寒不能不承认,他点点头,却并没有跟着接话。水兰凄然地笑了一下道:“那就好。有第一弟子出马,一切事情都会水落石出的。只是,如果dodo他不是太自信宁愿自己胡来,早跟你商量的话,也许就不会到这地步了。”余传波接话道:“水兰你放心,我和孤星寒都是dodo的兄弟,这件事我们绝对不会袖手不管的,凶手我们一定会揪出,以告慰dodo的在天之灵。现在天色有点晚了,你的身体这几天又不太好,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水兰微微摇头道:“你以为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请求大家查探真相的吗?其实我来是希望孤星寒答应我一个请求。”孤星寒道:“是什么要求?水兰小姐尽管讲,我们尽力去做。”水兰肃容道:“我希望能加入你们的行列,跟你们一起查访血之禁忌的真相!我现在最大最大的心愿,就是要亲手揪出凶手,亲手除掉这个校园最大的祸害,让天下不要再出现第二个水兰!”讲到这里,她咬牙切齿,仇恨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连温暖的夕阳都似乎在一瞬间被冻结,余传波感觉有一股冷气迅速的从脚底蹿到脑门上。那个素昔柔弱秀丽,优雅端庄的水兰竟会在这冰冷的空气露出不寒而栗的狰狞。dodo的死亡可以说是彻底毁掉了水兰的一生吗?

孤星寒显然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水兰提出的会是这种要求,他有点手足无措。他看了看余传波,但是余传波正惊讶于水兰的态度,并没有想到表态。孤星寒只好勉强道:“是……我们自然了解你的心情。那么大家就一齐努力吧。”水兰盈盈拜了下去:“那我在这里谢过大家了。”张笛却发现孤星寒的脸上却是一副很不爽的神色,那某端道:“喂,你好象不愿意她来呢。”孤星寒低声道:“废话!她现在情绪激动,很容易因为仇恨影响正常的判断力,对查探真相一点帮助都没有。我们多了一个负累了。而且假如她出了事,dodo在地下也不会放过我的。死猫猫,这么重要的时刻他居然不表态?害死我们两个了!”

水兰站起身来,缓缓朝灵堂的前面走去,口里说道:“刚才很混乱,还没去怎么拜过?dodo,我来看你了……”说到这里,她又哽咽了。余传波怕她出事,赶忙跟了上去。水兰先在蒲团上跪了,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随后起身细细端详张真宏的遗像,半晌,说道:“跟在生时很象。”只说了一句话,眼泪又下来了。余传波刚想找话解劝,水兰又道:“对了,刚才追悼会没开成,明天他就要彻底的离开这里了。我……我还没见过他最后一面呢,猫猫,你打开那盖子,让我……让我再看他一眼吧,让我看他最后一眼吧!”听着水兰强作平静依恋甚浓的语调,余传波心酸得都快哭了,他几乎想都没想就动手开棺盖道:“没问题。dodo,水兰来看你来了。你在天之灵好好……”说到这里,余传波突然停住了,手也象触电的缩回,他刚想到,之前他们三个在察看尸体时,在胸膛上弄出得坑坑洼洼的小洞,如果给水兰见了,会怎么想?不说是无心之失,很有可能会迁怒于他们。这棺盖,是万万不能打开的啊!余传波回头看孤星寒和张笛,果然,他们两个还站在原地,一副“有本事你就打开来看看”的表情正望着他。

第五十四章

水兰不解地看着余传波道:“有什么不便吗?”“是……那个……”余传波努力想着措辞:“你知道现在天气热,警察局那边又不好好保管,所以身体都有点烂掉了,味道很浓,我想还是不要打开来的好。”“没所谓。”水兰平静的道:“他都走了,我还会在乎这个吗?打开来吧,我一定要再看他一眼,好永远记住他的面容。”这下事情难办了。余传波大汗淋漓,手足无措,不知用何话应对。水兰见他站在那里,神色微变,不做应答,也不动手开棺,疑心大起,道:“也罢,我知道你害怕。传说冤死的人如果贸然开棺,他的冤魂会附在那个人的身上的。既然这样,那我亲自来开吧。”余传波急道:“不……不是……我……”见水兰已经把手放在棺盖上,才想起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忙道:“不能开!”水兰一转头,怒容隐隐现出,冷冷地问:“为什么不能开?!”余传波立时语塞,结结巴巴道:“反正……反正不能开!”水兰不去理他,继续推动棺盖,余传波这次可真的急了,想也没想,上前一把抓住水兰的手强行拖离棺材边道:“不能开!我说不能开就不能开!”水兰勃然大怒,疾言厉色喝了一句道:“让开!”手狠狠一甩,摔了余传波一个趔趄,悲愤之下一用力,原本沉重异常的棺盖在她奋力一推之下居然移动了半边。“完蛋了!”余传波绝望的想。

水兰正想凑近去看,突然棺盖又盖上了。原来孤星寒及时又把它推回去了。这下水兰是真的发怒了,她也更坚信他们不让她看肯定是在尸体上有什么秘密存在。“不准阻挡我!”水兰大喊了一句,再次推动棺盖。“住手!!”孤星寒也不管什么怜香惜玉,随手抄起一根木条就打在水兰的手上,水兰的手一阵剧痛,忙缩回去了。张笛忙在旁边道:“哎呀,不要打女人啊,男人打女人很没风度的。”“住口!”孤星寒对张笛吼道,随后正色对水兰道:“你既然决心加入我们,就应当知道这项任务的危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走dodo和小三的老路。所以有些事情是必须要高度保密的,一有泄漏,不是我危言耸听,我们几个都立刻会有生命威胁。有些事情现在暂时不能告诉你,不是你该知道的,就不要去打听。”水兰冷笑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故作姿态还是心怀鬼胎?反正今天我不看到dodo我是不会死心的!”孤星寒冷冷道:“如果你连我们也不相信,那我也没必要跟你说什么了,故作姿态的人是你才对吧?明明对我们毫不信任,还说什么坚决要求加入我们的行列来。我做人有我做人的原则。现在在我眼中,只有发现谜底,制止凶手继续杀人才是唯一重要的。其他的,有违人伦道德的,得罪人的,一律统统不管!我做事不是做给别人看的,是做给自己看的!”说着,他把手一挥,断然地道:“反正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你这个要求的。你要在这里耗我就陪着你耗!比耐心,比毅力,我有的是!”

一时间,周围的气氛僵硬至极,余传波不敢说话,只有张笛还在小声劝道:“不要打架啊,好男不跟女斗的,男人见了女人总得让一点,何况dodo刚死了,情绪激动是必然的,孤星寒,还是算了吧,好狗不挡路啊……”孤星寒气得怒吼一声:“你再这样叽哩八唆的我连你一块打!”吓得张笛不敢再作声。水兰怔怔地凝视了孤星寒一会儿,忽然低下头去放下了双手道:“是……对不起,刚才是我做得不对,我太激动了,你说得都对,现在一切都必须以大局为重。我……我不看了罢。”余传波又惊又喜,他没想到事情这么快解决。孤星寒也松了一口气。水兰又转头看了一下遗像,蓦地神色剧变,余传波忙问道:“怎么了?”好一阵子,水兰才失控的叫道:“天啊,你们看相片,相片的玻璃全部破了!”大家赶忙往遗像一看,果然,小三的还安然无恙,张真宏的装遗像的玻璃框已经完全烂了。孤星寒上前摸了一把,只见手上还湿漉漉的,心里一沉道:“刚才dodo来过这里。”“什么?”余传波也大吃一惊:“那他现在呢?”孤星寒道:“已经走了。”余传波道:“他……他怎么会来这里的呢?难道真的是有莫大的冤情吗?”水兰已经痛哭失声:“一定有的……dodo,我知道的,你是冤死的,你一定不甘心。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报仇……一定!!你就安心吧!我一定……”灵堂里面缭绕着阵阵哀绝凄厉的哭声,月亮已经悄悄地爬了上来,惨白的月色对应着这一偌大校园无边无际黑暗的恐怖和人心的畏惧。孤星寒的心越发沉重,事情发展到今天,在他们的前面,已经铺开了一条回不去退不得的血路!

第五十五章

今天晚上余传波一力邀请孤星寒和张笛前往学校的招待所住,孤星寒力辞不去,说要在外面随便找一家宾馆住下就行了。余传波以为孤星寒顾忌钱的问题,赶忙表态说自己会作主,谁知道孤星寒仍然毫不动色。这个笨猫猫,张笛暗自骂道:孤星寒世家富贵无比,难道还看得上这么点钱吗?想起他们当初坐飞机来的时候孤星寒一掷千金的姿态,他都有点嫉妒了。果然,最后余传波还是拗不过孤星寒,让他们去外面住了。水兰问道:“请问孤星寒,我们明天有什么计划吗?”孤星寒道:“保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出去之后,孤星寒立马找了成都最高级的五星级宾馆定了一套总统豪华套房,张笛忍不住叹道:“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啊。不过,有钱也不用这样摆阔啊。况且你这样不是更引人注目吗?”孤星寒白了他一眼道:“你才摆阔呢。跟我去房里,我有话跟你说。”接着他又转头对宾馆经理道:“对了,请你找十个人守在我们走廊的外头,不准任何人进来。”宾馆经理忙弯腰道:“请人的话可能要多加……”孤星寒把一张五万元的支票塞到他手中道:“快点!”这下子,宾馆经理连说“是”的时间都不舍得,一阵风就立刻刮了出去。张笛瞠目结舌道:“天啊,这样还不叫摆阔……”话没说完,已经被孤星寒扯进了电梯。

电梯里孤星寒的神色一支不对劲,张笛也就没敢多说话。果然,还是心疼他的钱了。张笛暗自想道。等到进了房间,孤星寒的神色才缓和下来了,对张笛展颜笑道:“刚才对你态度急躁了点,不要见怪。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张笛“哼”了一声道:“不用假惺惺,我知道是你为了报我打你那个仇。”孤星寒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住进学校里面吗?”张笛道:“知道啊,为了摆阔……”孤星寒狠狠给了他一个响头:“我在跟你说认真的呢。”张笛这才道:“是为了学校的结界吧?”孤星寒摇摇头道:“学校的结界已经完全破了,找不到一点痕迹,我怕它干什么呢?它还在的时候我都不怕它。”“那……那是为了……”张笛寻思道:“为了……”孤星寒接口道:“为了现在还敌友不明!”张笛吃惊道:“可那个是猫猫啊,难道你连猫猫都怀疑?难道你连猫猫都不相信?”孤星寒道:“是,不相信!现在,除了你,我谁都不相信!”张笛有点感动,但他仍努力为猫猫辩护:“你这样疑心病太重不好吧?我们来到这里肯定是要跟猫猫联手的,没有他的帮助我们寸步难行,你刚才在灵堂里面跟水兰说的那一番话何等凛然大义,怎么做的和说的又是一套?再说猫猫和dodo是生死相交的好兄弟,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被怀疑为凶手吧?我可以以我的人格担保猫猫的清白。”孤星寒出神地望着天花板,缓缓地道:“你会后悔的。”张笛一愣:“什么?”孤星寒转过头来,一双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他:“当你知道dodo和小三他们至死都无法出声的原因后,你一定会后悔你这个担保的。”

第五十六章

“原因?”张笛发呆了好一阵子,才如梦初醒道:“你是说……你已经猜破了他们嘴唇紧闭之谜??”孤星寒点头道:“嗯,是偶然发现的,其实算起来,真的要多谢水兰,是她一刹那触动了那条解决答案的玄机。”张笛欣喜若狂道:“哈哈,真的猜出了,那可真的太好了,你这虚伪的家伙,干吗刚才装出一副事情很严重的表情,吓死我了!快说,原因是什么?你是怎么看出来……”说到这里,张笛突然顿住了,一双大大的瞳孔象是凝住了不动,死死的凝视着孤星寒。孤星寒面无表情的也望着他。“等……等一下,”张笛颤声道:“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你刚才说的是……他们无法出声的原因?”

孤星寒无声的点了点头。“怎么可能?无法出声的原因?无法出声,你是说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被外力逼迫而不出声的,现在又说是他们无法出声,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还是说你在灵堂说的那些话全部是骗人的?”孤星寒冷静地道:“没有骗你们,也没有自相矛盾。只不过是你们都忽略了,你们都以为如果推断得出他们不是因为外力逼迫而不能出声,那就必定是他们自己不愿出声。其实在这两者的界线之间,还存在着另外一种状态。而dodo和小三的死恰恰正是这种状态。”张笛只觉脊背上一阵阵发凉,他勉强镇定一下自己道:“那么,那第三种状态是什么?”混乱中,只见孤星寒的嘴唇轻轻的翕翕合合,但声音却宛如恰在耳边那般清晰:“第三种状态就是——他们来不及出声!”

“来不及出声?”张笛怔了好大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我明白了,孤星寒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这么天大的玩笑了?”孤星寒不快道:“我没有开玩笑。”张笛大声道:“你提出的所谓第三种状态根本是不可能出现的!如果是他们来不及出声,必定是凶手杀人速度快捷无伦,让人无法再死前及时反应。这样,在所谓的第三种状态之下,根本不会出现我们看到的那样,dodo和小三的脸部肌肉高度绷紧并向下巴方向聚集。那分明就是他们自己用力使嘴唇闭上的!那不是自愿是什么?!如果用你的第三种状态理论解释的话,反而会出现更大更不可调和的矛盾呢!”张笛争辩得似乎有点激动,可是孤星寒仍然平心静气地象谈家常一样:“我还没有说完,你急什么呢?不错,我们是看到dodo和小三的肌肉是向下紧绷的,这也完全可以说明他们嘴唇紧闭的行为是受他们意志控制的,然而,独独有一种情况既符合是他们自愿闭嘴又符合是他们无法出声的,这种看似矛盾的状态在那种特殊情况下是完全可以出现的。不过,因为这种特殊状态很少出现在临死前,所以容易引起人们的误会罢了。这就是第三种状态的真正含义——它是一种名副其实的临界状态。”

第五十七章

张笛臭着一副脸道:“我现在一头雾水了。什么临界状态不临界状态的,你直说是什么原因好了。”孤星寒不紧不慢解释道:“所谓临界状态,是指发生迅速的,持续时间非常短暂的行为状态,通常它转化为另外一种恒久状态的速度十分快,快到人们经常在逻辑上忽略它,也很少把它当一个独立的条件来列入推理的环节中,可是这次有死亡的因素的掺杂进来了。明白我的意思吗?死亡是最彻底的停滞,它将这种本来不能维持多久的临界状态永恒的固定下来了,就出现了特殊的第三种状态。可以说是巧合,也可以说是凶手故意这样做来迷惑我们的。”

张笛道:“我听懂了你的理论,你是说dodo和小三现在这个表情,可能是他们在做一个复杂的意思表示的当中一个小环节,所以人们总是把它连接起来作为一个整体看待,而不会把它化整为零分析。现在死亡介入进来了,就等于在这个意思表示连接链上砍了一刀,从而使其中的一个环节成了最后的尾部,而人们通常会发生误解,是因为错把这其中的环节当成了尾部。你的意思是必须把它们一个一个环节拆分开来理解是不是?”孤星寒喜道:“对,对,就是这样,我没想到你这么聪明,居然解说得比我还透彻。”张笛嗔道:“什么叫居然?你不要高兴着先,我虽然懂了你的那一番大道理,但是我还是没明白到底在dodo和小三这个具体事件中的第三种状态是什么?他们又在什么情况下会出现既是自己的意志控制不出声又是因为无法出声的局面?”孤星寒微微一笑道:“理解了这番大道理之后,接下来的问题就可以说是迎刃而解了。”

孤星寒道:“我刚才说是因为受了水兰的启发无意中想到这个谜底的。你想知道我是什么悟到这点的吗?”张笛忙道:“想啊,想啊,快说。”孤星寒道:“就是在她发现dodo的相片玻璃被打碎的时候。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当水兰发现这个事实后,她第一个反应是什么?”张笛脱口而出:“尖叫啊,女人最喜欢尖叫了。”孤星寒道:“不对,粗心大意的家伙,再想!明明刚才自己解说得头头是道,到自己分析问题又走到错误的道路上去了。”张笛只好又苦思冥想了一阵,才恍然大悟道:“对了,她似乎并没有马上惊叫出声,只是用很惊恐的表情瞪着前方瞪了半天,害得我和猫猫以为她有什么举动。”“对了!”孤星寒放重声音,目有深意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重复道:“她并没有马上惊叫出声,这是为什么呢?”张笛道:“自然是因为震惊过度,脑子里面还没反应过来。”孤星寒接口道:“没错,如果,我是说如果,在这个表情链的某个地方砍一刀呢?”张笛的双眼蓦地睁大了,他几乎在一瞬间激动地叫了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dodo和小三步出声的原因了,果然是名副其实的临界状态!假如水兰在惊叫出声之前突然死亡的话,那不就……那不就跟dodo他们一模一样了?!!”

孤星寒笑着微微点头:“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dodo和小三会在临死前很震惊呢?这点很重要,关系到他们真正的死因。”张笛道:“听说他们在临死前一直都是呆在电脑前面试图解开血之禁忌的谜底,会不会是他们最终解开了答案,却被这意想不到的答案吓坏了?”孤星寒摇头道:“解释太牵强了,如果要人在惊吓之中一下子反应不过来,震惊的强度要非常之大才行,事情要很出乎他们的意料才行。他们通宵作战就是为了解开血之禁忌,假如发现答案只有欣喜若狂,而且他们经过一连番变故必定心理有所准备,就算答案再怎么和他们的推断南辕北辙都很难引发这第三种状态。”张笛道:“那就没有了。”孤星寒道:“怎么会没有了呢?让他们震惊的事情不止答案这一个。”张笛紧接着问道:“那还有什么?”孤星寒道:“如果他们在临死前是看见凶手了的呢?”张笛道:“看见凶手自然会吓一跳,可是震惊的强度也不会太大吧?照你这样说,那些故意杀人的被害者都该叫不出声音来了。”孤星寒顿了一下,继续问道:“但,如果凶手是他们非常熟悉的人呢?”张笛身子剧烈一颤:“你说……你是说……”孤星寒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从很早的时候就怀疑了,dodo和小三不是笨蛋,做这种事情还不懂得秘密一点,还要大肆张扬,能够在这么无声无息的环境下顺利杀死他们的必定是很熟悉他们的行为踪迹甚至是习惯的人。而这样的人选无疑也是dodo和小三非常熟悉的。所以,你应该明白了我今天非要住外面的真正含义。杀死dodo和小三的人就隐藏在这所学校的里面,还有可能就是我们的朋友!从今天开始,栋力的所有人都不可信!包括猫猫、水兰、祁云飞、高高、phenix、兽兽、小鸟都有可能是凶手,是血之禁忌的幕后操纵人!张笛,目前我可以信任,可以拿我的人格担保清白的,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是跟着我从广州飞过来的,我们都有绝对可靠的不在场证据。但是其他人……你要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有多么困难,凶手时时都环绕在我们身边,而我们完全在他的眼皮底子下活动。最坏的一种情况,或许所有的人都是凶手……”孤星寒无限惆怅的停住了说话,远处,月亮已经爬到最高的一根树枝上,在朦胧的灰白中,似乎有一张张狞笑着的脸一起注视着这间房间,这间成都最高级宾馆的最高级房间。

第五十八章

夜已经很深了,饱受惊吓的张笛终于无法抵抗睡魔的入侵,昏昏沉沉的睡去了。刚刚进入朦胧状态不久的孤星寒却又醒来了。在经历了这么一连串的变故之后,在经受了这么一系列的意外打击之后,所有的人都糊涂了,害怕了,退缩了,唯独只有他一个人看得清清楚楚,丝毫没受到任何干扰,而正因为看的太过清楚,太过明白其中的厉害,所以只有他一个人感受到了血之禁忌带来的最深的恐惧。但是,最为难的是,他还不能把这种恐惧表现出来,因为如果连他也表现出来了,便没有人敢去对抗血之禁忌了。他是目前唯一的主心骨,就算所有人都倒了下去,他也不能倒下去,撑着就是希望。

孤星寒挣扎着爬起来,拉开窗帘,痴痴地望着南方的方向。那一圈依旧耀眼夺目的光环还在天际淡淡地围绕着,那是中大的还没破裂的结界,那是他的自豪和幸福。他还看得见来自于栋力那边畸形扭曲的强大压力正在拼命的撕扯着中大的结界,结界的一边正在慢慢变薄。结界一破,校园血光。孤星寒太明白这个道理了。十年前,当中大建起那所灵堂教学楼的时候,结界是破裂过一次的,后来由于及时地关闭和依靠孙中山铜像的威力,才使学校避免了灭顶之灾,重新建立结界。那一段惨不忍睹的历史虽然一直为校方所禁,但是在民间却从来没有断传过。那一年,死了八十多个人。想着想着,孤星寒的眼前渐渐浮出一个女生温柔的笑脸来,神采飞扬,顾盼生姿。然而,影像瞬间就破裂了。孤星寒惊醒过来:“是的,决不能让中大的结界破裂!”他下定决心,喃喃自语道。

睡不着的不止孤星寒一个人,余传波也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dodo和小三明显是给血之禁忌害死的,而且是血之禁忌主动找上门来的。其实他们的死完全可以避免,如果那个人肯开口说出血之禁忌的内容的话。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那个人也是害死dodo和小三的帮凶。可是,当年自己参加栋力站务组面试,第一次就给刷了下来,也是高高一手将他提拔起来的。自己白天那样做会不会是忘恩负义呢?况且他忘不了,高高对着dodo遗像的时候,眼里的有着一股要比在场的每一个人,比他,比水兰,甚至比他的父母还要深的悲哀。如果他真的是对dodo的死漠不关心的话,绝不会有那种恸极却无法哭出声音的境况。他更忘不了,phenix悄悄问高高:“羊死的时候你似乎还没有这么悲哀,为什么呢?”时高高含泪答的话:“因为羊死是命运开的玩笑,而dodo是为我而死的。”为什么说dodo是为他而死的呢?难道血之禁忌本想对付的人是高高?还有,羊是谁呢?经常在高高和phenix的口中听到过这个神秘的名字,好像是一道符咒,每次讲起他,他们两个就会开始陷入悲伤。

第五十九章

漫漫长夜终于过去了,等到发了一夜噩梦的张笛揉着眼睛爬起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孤星寒红着一双眼坐在窗边低头沉思。张笛吃惊道:“孤星寒,原来你也吓得睡不着啊,我还以为只有我这么脓包。”孤星寒道:“我起来看我们学校。”张笛道:“啊,这么远也能看见啊?想不到道教还有这么一门千里眼的功夫。”孤星寒道:“我是看我们学校的结界而已。”张笛笑道:“这么担心啊?破了没?”孤星寒冷冷的盯着他:“破了,我们便跟猫猫一个样了。”张笛一个寒蝉,禁口不言。现在的栋力,俨然是一副国破家亡的感觉。

两人闷声到下面的西餐馆吃完了早餐,早早来到了学校的门口。眼前的景象顿时让他们吃了一惊。只见学生如潮水一般的涌来,携带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匆匆忙忙的拦着出租车。他们很多人鬓发凌乱,惊惧不堪,人声鼎沸,哭的,叫的,喊的,还有歇斯底里在吼着的,到处追准挤,混乱之极。孤星寒惊呆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张笛眼尖,看见余传波正靠在墙角边闷闷不乐地看着这些学生们,便忙跑上去扯着他叫道:“非典?是不是非典?报纸上说非典有可能卷土重来的。”余传波嘴角边浮起一丝淡淡的苦笑:“今天凌晨,大约4点多,几乎在同一时间,在三个不同的宿舍楼上有三名学生跳楼自杀了,有一个是研究生,死因不明,宿舍的人都说没看见他们出去。所以现在谣言四起,大家都说这所学校住不下去了,因此今天才会出现这副大逃亡的景象。校方也无力阻挡。现在的校园,几乎是一座空城了。”张笛不屑道:“才死三个人就怕成这个样,我学校旁边的那个师范院校,当年一排六个人一齐跳江何等壮观,他们还岿然不动。”

余传波无精打采的看着在校门口寸步难行的警车道:“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消息的,警察已经来勘查过了。三名死者坠楼的地点……刚好穿过科技楼成一直线。”孤星寒心里咯噔一声,忙追问道:“绝对的直线?”余传波道:“绝对的直线,连一点偏差都没有。”张笛才惊呼道:“不会吧?有这么邪?”孤星寒继续问道:“那那个什么科技楼是……”他觉得余传波特别点出这个楼一定有什么别的含义。果然,余传波平静的答道:“科技楼一楼是栋力的服务器室。”

“啊————”张笛觉得生平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地狂叫过。但是他没叫到一半,立即给孤星寒封住了嘴巴。孤星寒安详的道:“我知道了。现在我们找个地方谈谈以后的计划吧。这里等下会很多记者过来的。”余传波道:“水兰已经在里面等了。我们进去吧。”孤星寒道:“是什么地方?安全吗?”余传波道:“绝对不会有人过来的,就在栋力的服务器室。”“什么?!!我不去——”孤星寒一把拎起还在哇哇乱叫的张笛径直跟着余传波进了校园。

第六十章

水兰看上去倒比昨天要精神的多,见孤星寒进来,忙起身迎道:“我们不能再这样按兵不动了吧?”孤星寒道:“我们一直都没有按兵不动啊。不过正式的调查活动今天才开始。”余传波道:“对了,孤星寒,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不能走dodo和小三解开血之禁忌的老路,可是,好像除了他们那个方法,我们根本动不了血之禁忌啊。”孤星寒道:“血之禁忌的谜底现在还有谁知道?”余传波道:“现在能够确认的只有高高一个人。不清楚phenix知不知道。”孤星寒道:“血之禁忌是栋力的事情,我记得栋力建立并不久,而最初的开站元老都不知道有血之禁忌这回事,这说明,血之禁忌是后来才开始的,最大可能就是发生在三年前到五年前。而那段时候,也正是高高开始进入学校读书的时候。他必定是进入学校以后才能了解到血之禁忌的事情的。按照我的猜想,血之禁忌这个东西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冒出来,必定是有什么莫大的缘故和隐情。它的出现,也会伴有大规模的血光之灾才对。”余传波猛然醒悟道:“你的意思是说……”孤星寒缓缓道:“在高高还在大学念书的四年里,校园里一定曾经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惨剧。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血之禁忌的来源。”说着,他顿了一下,环望了余传波和水兰一眼:“我要你们,做的便是这件事。”水兰也领悟过来了,忙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呢?猫猫,我们去图书馆。”说完,拉着余传波连招呼也没打就冲了出去。

张愣愣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回头对孤星寒道:“天啊,你不是说不能相信他们的吗?那为什么还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去做啊?你的脑子里到底在转什么圈儿啊?”孤星寒道:“因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做,而这项任务,非绝对可以信任的人做不可。这一着输,全盘皆输。”张笛听孤星寒语气沉重,有点害怕道:“什么任务啊?说得这么严重。”孤星寒道:“去灵堂等dodo和小三他们的冤魂来。”张笛瞬时张大嘴巴想叫,蓦然发现孤星寒已做好封他嘴巴的准备,只好闭嘴绝望的叫道:“我就知道,跟着你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孤星寒,我恨死你了,恨恨恨死你了!”孤星寒没想到他会迸出来这么一句,顿时啼笑皆非。

“水兰,等一下,请等一下……等……”直到余传波悲惨的撞上了一根高大的电线杆,水兰略醒悟,才放开了他的手道:“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再等了,我连学业,连父母,连全部幸福都放弃了,就是为了能找出真正的凶手。我全部赌在这一场了,所以我决不能输。如果有谁要阻挡我的话,就算是曾经的朋友,为了dodo我也……”说着说着,水兰怔怔的又落下了泪。余传波忙揉揉麻木的嘴道:“我不是想阻挡你,但是,你刚才也太心急了,没等孤星寒交待完,就跑了出来。”水兰抢着道:“他已经交待完了,你没看他已经什么话都没说吗?”余传波叹气道:“你跑得那么快,他就算是神也反应不过来的。而且你现在又这么风风火火的跑去图书馆……”水兰打断道:“这些资料不是只有图书馆才是最有可能查得到的吗?难道你有本领去问校长?”余传波道:“我不是说你去图书馆不对,但是,你想想,有多少人在窥测我们的行动,凶手,还有高高和phenix,如果孤星寒推断真的正确的话,高高他们必定对那件事情讳莫若深,知道我们这么明目张胆的去查,会让我们这么顺利吗?我们这次一定要一举成功,容不得有半点失败,因此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才能一查到底,才能接近血之禁忌的核心地区。”

第六十一章

水兰恍然大悟道:“对了,我忘了高高他们了,你说得很对,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图书馆好?”余传波道:“恐怕我们一点都不去图书馆要来的妥当。”水兰愕然道:“那……那我们去哪里查?”余传波微微一笑道:“既然不能去图书馆里查,为什么不可以将它里面的东西调出来查?”水兰道:“可以啊,但是你能吗?”余传波道:“我不能,但是我隔壁住的黄伯能。”水兰好奇道:“他是谁啊?市长?”余传波道:“我们学校的前校长。人命关天,他一定会答应的。”“好!”水兰切齿道:“我们快去,高高,你等着吧,我总有一天要让你这个帮凶跪在dodo的墓前忏悔的!”“水兰……”已经拔腿要跑的余传波突然站住了。“嗯?”水兰不解的望着他。余传波脸上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关于高高,我只想说,有的时候,人真的是身不由己的。”“猫猫,你怎么了?你第一次为高高辩护呢。”

余传波欲言又止,眼前同时浮现出张真宏死时的惨状,还有高高站在灵堂外边眼里流露出的那种震撼的悲哀,他终于鼓足勇气说了下去:“我觉得,在整件事的背后,在整个阴谋的背后,肯定埋藏有很大的隐情,一个我们都还不知道的隐情。我……你明白吗?水兰,就像我们现在一样,为了让dodo走得安心,为了校园的安宁,我们舍弃了个人幸福的一切,甘愿冒着生命危险。现在的我们,也是在身不由己啊!可是不能说,因为我们这样做,就等于我们鄙弃自己的幸福,要杀死自己的幸福,甚至痛恨我们自己的幸福。”“猫猫……”水兰呆呆地望着他,可余传波却分明看见在她背后站着那个一直控制着自己悲伤的高高,正木然的看着他,眼里满是绝望与痛苦。高高怎么会在这里?余传波吃了一惊,忙揉揉自己的眼睛,睁开时发现水兰背后一片空荡荡的,连个影子都没有。余传波也呆住了,刚才,是怎么回事?是幻觉吗?还是那本来存在着的冥冥中的映像?

说实在的,张笛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能使出那么大的力气,也从来没有像今天那样发挥出自己的本能,抱着一个柱子又哭又闹,任凭孤星寒怎么扯都不肯下来,最后孤星寒实在是气急了,从哪里找来一把匕首威胁如果张笛不下来,就割破他的裤子。张笛见向来磊落光明的的孤星寒居然会使用这种办法,知道他这次是下定决心拉自己去了,况且自己爬在那上面也太久了,说不累那是唬人的,只好下来。孤星寒气道:“我都不知道你在怕什么,又不是你打头阵,你只站在dodo的后面,要有什么事他扑过来的是我,而且dodo又不是不认识我们,怎么会对我们下手?”张亚怯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如果他真的扑到我这边来怎么办?”孤星寒气急败坏道:“那我死给你看!”张笛登时没词了。

第六十二章

两人一直等到黄昏才走出科技楼。因为学校动乱的关系,灵堂外面现在已经没人守候了。孤星寒望着外面的牌匾有点感慨万千,只不过是短短一晚的时间,已经物是人非了,难道栋力真的躲不过灭亡的一天吗?张笛道:“奇怪,怎么没人了?既然大家都走了,dodo他们也不会来的,我们就回去吧。”孤星寒一把把他扯了进去:“没人他们才好出来呢。跟我进去!”灵堂里面一片静悄悄的,孤星寒先开棺仔细察看了dodo的尸体,满意道:“嗯,他们还没有下到冥界。”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捆长长的红绳递给张笛道:“鬼魂通常不敢走正门,都是从后门进来,你把这些红线拴在后门的柱子上,记得拴低点,刚好到你膝盖的位置就可以了。”张笛道:“不用拴了吧,人家那么辛苦做鬼还跑过来,你还拿红线绊他,这也太狠毒了。”孤星寒笑道:“你不懂,这些红线在香火前供奉了三年,鬼是看不见这些红线的,用这些红线可以控制冤魂行走的路线,避免它们无法从前门出去,而最终导致无法投胎。”

张笛无法,只好战战兢兢的跑到后面胡乱拴了几条红线,然后把剩下的都丢到阴沟里面去了,赶紧回到孤星寒身边道:“我拴完了。”孤星寒正在丈量八卦方位,见他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站起身来不无讽刺地道:“你效率蛮高的嘛。”张笛厚着脸皮道:“反正我完成我的任务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慢着!”孤星寒拿出一个金色的小铃铛给他:“这个给你。”张笛慷慨的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用道谢了。”孤星寒道:“你想的美,这是用四面凹凸不平的钢球为坠做成的金铃,是用来分散魂灵的。冤魂在经过灵堂自己的遗像前时,是他的冤力最大的时候,也是意识最清醒的时候,这个时候来问他们最恰当不过。但是以我们人的身躯,无疑又是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他们接触的,强行对抗的话,恐怕会对dodo造成损伤,所以必须要用这分魂铃先减弱他们冤气的聚集密度。dodo到了我这个位置的时候,你就站在他身边拼命的摇这个铃,直到看见dodo脸上有痛苦的反应为止。”“什么?我还要站他身边……”张笛还想多说什么,孤星寒已经把铃铛塞到他的手里。

等到一切都布置好了,孤星寒终于可以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好整以暇的等待了。张笛却一直高度紧张地拿着那个铃铛问:“怎么还没来啊?他们到底今天会不会来?”孤星寒的右手缓缓划过发亮的罗盘:“你没有听见他们的叫声吗?他们已经来了。”张笛竖耳倾听半晌,疑惑道:“哪有?”他话音刚落,立时地,地上突然刮起一阵冷冷的回旋风,带动满地的纸屑和灰尘漫天遍地的飞舞,同时,外面传来一声声低沉而拖长的吼叫:“嗷————”绵远不绝,在这狭小的灵堂里久久地回荡,跟后面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更给这里的气氛降临了巨大的恐怖。张笛脸色大变,他刚想尖叫,却看见孤星寒正坐在对面死死地盯着他,似笑非笑地道:“听说,冤魂是最爱杀心志动摇的人的,当然,这只是听说而已。”张笛一个寒噤,闭嘴不语。

第六十三章

叫声的余震持续了很久,但是外面还是没有动静。张笛刚想开口问的时候,后方突然传来一声颤巍巍的响声:“吱呀。”是后门在缓慢的开动着。张笛脸上的肌肉立即抽搐了一下。孤星寒一听到这声音,马上从椅子上跳起,快速的拈起一张黄符在空中烧开,低声道:“他们来了,我们先躲起来吧。”说完拉着还不明所以的张笛躲到了帷幕后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在这没有一点光亮的灵堂里,就连一根草一片纸都浸润了恐惧的意味,后门还在不停的反复的摇晃着,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二三十年代的日子里,古旧的大宅里总因那些不可见人的勾当透着一股浓浓的血的味道。张笛想着,身子已经抖得像筛糠一样,身边的孤星寒却一直在注意倾听外面的动静,脸上没有丝毫的慌张,本来,见鬼对于他已经是很平常的事了。

这时,低沉持续的吼声突然中断了,然后门也停止了摇晃的声音,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逃离了这座灵堂,原本山雨欲来的空气里忽然变得静谧,却反而给更惊恐的人们预示着死亡的降临。孤星寒脸色微变道:“咦?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说着,忙用手按在地上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对张笛怒目而视道:“你说,你是不是没把红线拴在门的后面?”张笛一吓,如实招出:“我……我怕,所以没全部拴,但是……但是我的确拴了好几条的,要说一条也没有拴是不可能的。”孤星寒见他话都说不直了,知道不是谎话,哼了一声继续把手按在地上查探,半晌才道:“奇怪,如果你是拴了红线的话,为什么我会感觉不到一点波动?照理说,冤魂碰到红线应该会产生颤动的,难道dodo他们不是从后门进来的?但是后门为什么又会打开呢?”

孤星寒百思不得其解,正想对张笛建议一起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眼角余光却突然发现自己藏身的布幔一角正在微微的飘动,灵堂里一丝风也没有,就算有风,也应该是整个布幔飘动,绝不可能只有一角在动而其他角不动,除非……孤星寒警觉的靠近张笛,悄悄的移动到他的身前,同时悄悄的伸出右手,向那角飘动的布幔缓缓地,缓缓地靠了过去。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布幔的一刹那,霎时,整块布幔“唰”的一声被猛地扯了下来。借着外面昏暗的月色,可以清晰地看见一个黑影高高的悬浮在半空,就近在咫尺左左右右地飘荡着,从那上面,不断滴滴答答的掉下什么东西来,落在地板上,便发出“咝”的响声和难闻的焦味。孤星寒艰难地抬起头来:“dodo?”张真宏早已变得乌黑青紫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扭曲的狰狞笑容,稀落的牙齿镶嵌在发白的牙肉上,在毫无血色到处脱皮的嘴唇衬托下更有一种别样的恐怖,一双眼睛里完全没有瞳孔,只有变色的眼白还在灵活的四处转动着。从他的眼里,还有嘴里,正不绝地往下滴着那不知是尸脓还是鲜血的液体。凌乱的头发披垂下来,盖住了鲜血淋漓的额头。

第六十四章

怎么会这样?dodo?孤星寒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怔怔地望着张真宏的狞笑,眼神里满是错愕和惊诧?蓦地,灵堂里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喊叫,顿时撕破了寂静的夜空,给这原本死气沉沉的校园里抹上了又一重阴森和不安。震惊过度的张笛终于成功控制了自己的喉咙,发出了他有始以来最惧怕的一声喊叫,他绝望的扬起下巴,发白得如同金纸的脸上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对生命的眷恋和对死的抵抗的疯狂。正是张笛的这声叫声使得孤星寒的神智完全的清醒过来。然而,没等他来得及发出任何惊讶的话语,张真宏已经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随后伸出一双呈爪子样的手,长大那满是尸脓和鲜血的嘴,狠狠地向孤星寒和张笛二人扑过来。

“啊——”悲惨的嚎叫再次划破校园的长空,昭示着这原本圣洁的地方如今已是群魔乱舞。张真宏捂住左手连连后退,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吼叫。张笛呆呆道:“孤星寒……”一阵黄色的粉末带着火星飘过,原来孤星寒一早在手中拿好了黄符,刚才虽然骤遭惊变,来不及反应,但人类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下意识的把手一挥,从而击退了张真宏的进攻。孤星寒艰难的爬起来,踉跄着身子朝张真宏走去。“孤星寒,不要去,dodo他已经发了疯了,他要杀我们的!不要过去,孤星寒!听见没有,回来啊!不能过去啊——”等到张笛发现不对劲,声嘶力竭的喊叫时,孤星寒已经充耳不闻地来到了张真宏身前。

张真宏看上去似乎非常惧怕孤星寒,更惧怕孤星寒手里捏着的另一道黄符,他呲牙咧嘴了一会儿,伸出舌头把流在嘴角边的液体舔了回去。“dodo,你是dodo吗?”孤星寒的额头上还留着大滴大滴的汗珠,眼神里却充满着希冀和温柔:“别怕,我不伤害你,dodo,是我啊,我是孤星寒。还认得我吗?”轻轻一笑的神态如此从容,根本不象是在对一个曾经对他们痛下杀手的冤魂说话,反而好象张真宏生前一般还是那么熟悉,那么淡然的在一起闲聊,似乎可以让人忘记张真宏已经死了的事实。“孤星寒……”张笛怔怔地望着他,他想起了当孤星寒知道张真宏危险的时候疯狂地买飞机票和在灵堂上用尽全身力气抑制苦痛的场景,这是否就是孤星寒面对如此可怕的物体还能旁若无人的走过去的原因?孤星寒,其实是最重视朋友之间的情谊啊!

没有等张笛想得更多,变故又发生了。张真宏又发出了一声吼叫,这次他扑过去的对象不是就在身边的孤星寒,而是还站在被扯下的布幔后面的张笛。这次张笛连惊叫的反应都没有时间,就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已经如电光火石般压了过来,尸脓腐臭的味道仿佛就在鼻子的下面,足以令人在死前已经窒息。“红线相引,迷途立清!”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在张真宏的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以前被张笛拴在后门柱子上的红线奇迹般的从四面八方飞蹿过来,瞬间将张真宏的鬼躯绑了个严严实实。孤星寒长身挺立在原地,还保留着念咒时的手势。张真宏挣扎了一下,红线反而绑的更紧,他只好艰难地回过头来,对着孤星寒张大嘴巴喷出两股粗气。是在责怪孤星寒吗?惊魂未定的张笛赶紧逃离现场。对了,他记起来了,就在刚刚,孤星寒明明答应张真宏不伤害他的,不过两秒的时间,就立刻出手了。冤魂也懂得什么叫欺骗吗?而孤星寒似乎也读懂了张真宏责怪的意味,轻舒一口气放下手势,怅然道:“张笛,也是我的朋友啊!”“孤星寒……”张笛怔怔地站着,蓦然,有种想热泪盈眶的感觉。

第六十五章

孤星寒松了松手中的红线,走过去喊道:“dodo,你怎么了?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要攻击我们?我知道了,你是怕我们来阻挠你投胎的吧?你放心,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完了,我会好好地把你送回到你该去的地方。你知道,我孤星寒从来不说谎的。dodo,告诉我,杀死你的人是谁?”这时的张真宏却开始安静下来,没有吼叫,也没有粗气,只是蠕动着嘴唇。到底是栋力的哪个人?会是猫猫吗?强烈的好奇心压倒了恐惧,张笛也不由得上前了两步专心致志的盯着张真宏等待着他的回答。张真宏猛地抬起脸来,可怕的笑了一声,随即张开牙齿朝自己的红线撕咬过去。“dodo?!”孤星寒震惊的望着张真宏,他居然会做出这种举动?一时间,张真宏已经挣破了红线的束缚,强大的气浪将措手不及的孤星寒狠狠撞倒在地上。“孤星寒!”张笛忙抢上一步扶着孤星寒道:“你没事吧?”“dodo呢?”孤星寒挣扎着爬起身来,却见张真宏正往偏侧的走廊逃去。“不能让他走这边!不从前门出去,就永远丧失了投胎做人的机会了!要截住他!”孤星寒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站起来抢过张笛手中的铃铛,用力的朝张真宏逃跑的方向掷了过去:“分魂有术,阴阳顿消!”还在空中的分魂铃响声大作,张真宏抱着头痛苦的喊叫着,蹲下身来全身不住的寒颤。同时分魂铃飞到他的身边,在他的脚下划了一道金圈。而此时,张真宏距离偏门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

“dodo……”孤星寒刚想走过去,身上的剧痛传来,“哎唷”一声又跌了下去,张笛忙把他扶起来。孤星寒咬牙忍痛道:“奇怪,dodo他好像不认得我们了。怎么会这样呢?他应该还没喝下孟婆汤的啊,而且,为什么只有dodo一个,小三呢?”远方的张真宏不住地发出惨叫声,张笛心生恻隐,对孤星寒道:“你用点别的不痛的办法罢,这样叫啊叫的,怪可怜的。”孤星寒道:“我也是迫不得已,你没看他差点就出门了吗?”听到这里,远处的张真宏突然回过头来,似乎是哀求般的看着孤星寒。张笛突然全身狠狠一颤,他看见在张真宏的脸上似乎浮出一丝复杂的表情,甚至还听得到他微弱的哭的声音,而此时的张真宏,还在他们面前狰狞的笑着。是自己的错觉吗?还是……张笛只觉眼前一花,霎时,他已经整个人都呆住了。怎么会这样?原来dodo真的是那么的痛苦啊!

孤星寒正在想着该怎么把张真宏拖回来,张笛已经在旁边颤声道:“孤星寒,你听到了没有?dodo他在……他在哭……”孤星寒大惊道:“哭?他明明在笑啊,你没看见吗?”张笛痴痴地望着前方迟疑道:“我看到他的心在流血,在哭,哭得很厉害,dodo……他好像很痛苦很痛苦得不到解脱的样子,他在求你,孤星寒,他在求你救救他!”孤星寒紧张得看着张笛:“你生病了?”一边把手探到张笛的额头上。“他真的在哭!他好可怜!”张笛一把甩掉孤星寒的手,伸出一只手直直地指着张真宏一字一句道:“他在哭,我看见的,他在哭!”孤星寒骇然道:“张笛,你精神错乱了。”张笛突然抱着头现出一副痛苦的表情:“不要!我不要听!好痛!不要,不要!求求你,dodo,不要再哭了!”孤星寒望望前面,张真宏正一边挣扎一边在不停的笑,脸上丝毫没有悲哀的表情,再看看张笛,已痛到不能再出声了,只是在地上拚命打着滚。说实在的,孤星寒拦截冤魂也有两三百次了,任凭狂风暴雨,任凭乱坟荒岗,再诡异再阴森的气氛他都经过,但是,没有哪次能像这次一样,在这个再普通不过的灵堂里,会让孤星寒感觉到久违的寒毛耸立的害怕。

第六十六章

一瞬间,之前的许多许多不对劲一齐涌向心头。后门的红线没有波动,吼叫的突然停止,dodo站在布幔后面而自己毫无知觉,完全不认得自己反而痛下杀手,一直没有出现的小三,还有那与众不同出现的方式,最大最大的疑点,就是满头鲜血和尸脓地出现。鲜血和尸脓是互不相容的,有了鲜血就不会有尸脓。况且dodo才死了一天,就算天气再热,也是不可能出现尸脓的。“dodo的心在哭泣!”张笛的话如同震耳欲聋的雷声刹那打通了所有的谜题。难道dodo真的……孤星寒倒抽一口冷气。他再无丝毫犹豫,从背后抽出那把一直从未抽出的宝剑,对准还在笑着的张真宏,大喊一声:“破!”宝剑发出耀眼的万丈光芒,将张真宏重重笼罩住,围成一个巨大的光圈,然后瞬间爆炸开来,顿时,张真宏周围三里以内的背景完全变成黑色,在黑暗的衬托下,清楚的见到张真宏四周有粗粗细细不等的许多透明的线分别缚住张真宏的手和脚还有头,远远咋一看去,张真宏就象是一个被绑在密集的蜘蛛网上的无奈的猎物。果然如此!dodo是受人控制的!怪不得他会攻击自己,怪不得他会那么痛苦!心在哭泣……孤星寒汗倏地下来了,不是吃惊于dodo的受控,而是……他瞄瞄旁边还在痛苦的抱着头的张笛,心道:为什么?为什么他能够看到dodo的心?为什么他能够看得到dodo在哭泣,那种发自心底的哭泣?!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了。孤星寒果断地举起了剑,对着那些从四面八方延伸过来的透明的线大喝一声:“断!”宝剑的剑刃上发出无数的寒光,化成一个个小光点急速飞了过去,那些透明的线纷纷应声而断。“阔啦”一声巨大的声响,就在最后一根丝线断掉的同时,张真宏的身后忽然出现一个庞大的黑洞,里面满是惴急的漩涡在不停的搅动,在最中心,似乎还有很多隐隐约约的人影。孤星寒骇然道:“这是什么?难道我不小心打通了冥界?”说完又觉得不对,冥界从来没有以这种形态出现过。

“这是死亡栋力的入口!”“张笛?!”孤星寒大吃一惊,一直在身边抱头喊痛的张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立起身来,呆呆的望着前方:“里面就是死亡栋力,那个我们人类上不去的栋力。我明白了,dodo他果然没有从后门进来,他是从这巨大的向内旋转的漩涡里,从这个死亡栋力的里面,被硬拽出来的。”孤星寒愣愣地看着他:“你……你为什么会知道……”张笛好像丝毫没有听见他的问话,仍然两眼怔怔地看着那个黑洞,蓦地伸出一只手指着黑洞的中心道:“我看见了,小三,小三也在里面!还有好多人……很痛苦,他们都很痛苦,他们都在哭泣,他们都在流着血泪!”“张笛……”孤星寒完全的惊愕住了。

前方从透明的线被发现之后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张真宏醒了过来,他抬起头,正对上诧异异常地看着张笛的孤星寒。“孤……孤星寒……”张真宏艰难地启口叫道。孤星寒全身一个激灵,转头看向张真宏,颤声道:“dodo……你认得我了?你……恢复记忆了吗?”张真宏努力的爬起身来,认真地看着孤星寒,一字一句道:“回——去——不——要——来——这——里……很——痛——血——之——栋——力——”“你说什么?!”孤星寒大吃一惊道:“什么血之栋力?dodo,杀害你的人究竟是谁?”张真宏的眼中流露出万分痛苦的表情,他说话变得越来越困难:“求——你……回——去——永——远——不——要——回——来——”孤星寒呆若木鸡的站着,他终于明白了,这是张真宏在拼命向他发出死亡的警告,来自地狱最恐惧的警告!“不……dodo……”孤星寒喃喃道。

第六十七章

在张真宏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孤星寒目光微微一震:“小三……”一道光亮闪过,赫然便是小三的模样,低垂着头,咧着牙齿,冷漠地看着张真宏。张真宏脸上出现绝望和万分不舍的表情,但他仍咬着牙迸出话来:“永——远——不……”小三的毫无血色的白手猛然搭在了张真宏的肩膀上,张真宏的瞳孔猛地睁大,张大着口,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孤星寒只觉耳边一凉,一根透明的丝线毫无声息地从他身后飞出,向着张真宏直奔过去。孤星寒想拔出宝剑,但是丝线的速度非常快,根本已经来不及。“dodo……”孤星寒第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丝线蓦地停住在半空,就在距离张真宏一米的地方停住了,线头还在不停的上下乱蹿,像一条蛇的舌头般四处游动。“张笛……”孤星寒目光开始迷离了。旁边的张笛两眼空洞的望着前方,右手却早已伸出,紧紧地抓着那根凭空出现的丝线。他竟能抓住非人类世界的物体?没等孤星寒想清楚,张笛手掌一用力,那根丝线立即软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见。小三脸上仍然无丝毫表情,他附下头,对着张真宏道:“回——去——他——叫——你——回——去——”张真宏抬起头来,早已满眼泪水。那种惨绝人寰的悲恸瞬间震撼了整个灵堂!

孤星寒早已热泪盈眶,一直对自己自信的他,第一次发觉到无能为力的哀苦,尤其是如此近在咫尺的灾难。“dodo……”一边的张笛却有了行动,向着张真宏伸出了右手迈步跑了过去。“不可以,张笛!”孤星寒大惊道:“漩涡会把你卷进去的!快回来,我们已经救不了他了!dodo已经没有了,我不能再赔上你!!”“dodo他很痛苦,他希望我们救他,救救他。”张笛的声音清晰得就像附在自己的耳边说一样,但是孤星寒却分明看见张笛的嘴唇并没有打开,甚至连一丝颤动都没有,很平静地闭着嘴。怎么会这样?孤星寒的神志已经无法应付这样的变故了,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连任何法术的名称都记不起。

就这么一愣神间,张笛已经跑到张真宏的身边了,而小三也开始拉着张真宏往黑洞中心退去。孤星寒轻轻抽出了剑,生与死,人与鬼,两者孰轻孰重,这是他三岁就知道了的事实。纵然残酷,纵然不近人情,纵然天谴神怒,毕竟……dodo他已经死了啊!如今只有将张真宏和小三打到魂消魄散从而打破黑洞的平衡才能救出张笛了。张笛的命才是他现在最在意的。“对不起,dodo,原谅我!”孤星寒痛苦的闭上眼睛,对准张真宏狠狠地劈了过去。“铿锵”宝剑发出的利芒竟远在三米外就被反弹了开去!“结界?!”孤星寒暗暗叫苦,没想到黑洞周围居然有如此强大的结界。

张笛已经跑到了漩涡里面,对着张真宏热切的伸直了右手:“dodo,抓着我,我来——救你出来!”他的脸上还现出了微弱的欢欣。“张笛——!!”孤星寒的心猛然间爆裂开来,然后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痛入骨髓,传递到每个毛孔每根头发,仿佛给人车裂了开来一样,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模糊的视线中只有张笛那奔跑的身影,那么渴望,那么热切地朝着无边无际的黑洞跑去,嘴角边还挂着浅浅的微笑。当初从tina家里出来拉着不肯去的他往机场拽的画面,“我就知道,跟着你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孤星寒,我恨死你了,恨恨恨死你了!”的话语,张笛抱在杆子上死活不肯下来的场景,又惊又怕的神情,一直躲在自己身后小心翼翼的动作,都像放电影般在孤星寒的眼前一一掠过。是不是原来痛到了极点就可以看见过去所有的回忆?那么细致,那么逼真,连一点一滴都不会漏过?

第六十八章

张真宏惊愕的看着向他跑过来的张笛,这个不认识的男生的脸上,面对着如此无底的深渊,为什么会有如许阳光的微笑?感觉很温暖,就象生前在阳光下的惬意,对存在的渴望是哪个生命都会有的,张真宏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阴阳相隔的两只手就这样一点一点的靠近,直到手指相触,而张真宏却不经意看见了在远处泪流满面的孤星寒。是在在乎他吗?我明白了……他一定,是你生死相交的兄弟吧?张真宏忽然醒悟过来,他的嘴角边出现了久违的微笑,他温和的朝还在努力伸着手的张笛看了一眼,毅然摔开已经紧握在一起的张笛的手。“不——dodo……”张笛愕然地看着张真宏就这样轻轻一挥手,彻底断绝了本已到手的一切希望,然后缓缓地缩回手去,只是,为什么他的脸上还会有如此满足的笑容?

孤星寒似乎也觉察到了张真宏的决心,他诧异夹杂着痛心的神情表露无疑。孤星寒……我现在把他还给你。张真宏朝孤星寒浅浅的微笑着,就如同生前那样,那么安详,那么平静。“dodo……我……”孤星寒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的喉咙被堵塞得厉害,什么都说不出。孤星寒,跟你一样……就算我能出来,可是,小三也是我生死相交的兄弟啊!张真宏对孤星寒投去最后一个恋恋不舍的眼神,转身决然地朝着背后的小三扑去,抱着他一齐跌入了越来越急的漩涡中。“dodo!!”张笛用尽一切力气向前扑去,一道刺耳的光亮闪过,黑洞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张笛还保留着伸手去拉的姿势呆呆地站在前方。“生死相交的……兄弟?”树上的那个人影终于软弱无力的放下了还捏着透明丝线的手。

“为什么……”张笛颓然地缩回了那只一直向前的手,转头看着孤星寒:“我……dodo他……”却见孤星寒一路哭着跑过来,伸出双手向自己跑过来,那神情,比自己迎向张真宏的要热切一百倍,一万倍,然后紧紧地把他抱住。“以后还有机会的……就算你能拉住他,dodo他……也不肯自己出来的,他和小三是二位一体的……就像我们一样……”孤星寒喜出望外,唏嘘得说不出话来。“二位一体?”张笛象是想通了什么,他的脸上也出现了微笑,和张真宏一模一样满足的笑容。树上的人影冷冷地看着他们喜极而泣的场景,不声不响的收起剩余的丝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