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随风好像并不难过,一面吃菜,一面讲述着他和潘一诺的往事,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他和她,其实很老套,十六岁那年因为同学关系,进而发展成了恋人关系。以他的家庭背景来讲,念书的时候,是不允许谈恋爱的。或许,越是被阻挠,就越是会产生反抗,两个人偷偷摸摸的。一直从高中谈到了大学。感情一直都不错,叶随风甚至一度认为,自己大学毕业后,就会和潘一诺结婚。

“那后来呢?是谁背叛了谁?”

“是她。”

“是她?”

“怎么,不相信吗?我要是没被女人伤过,何至于现在游戏人生呢?”叶随风故意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装着忧郁的样子。事实上,他的心伤早就好了,这么多年要是再看不开的话,他大概也不会活的这么滋润了。只是,他不得不承认,因为潘一诺,让他对女人产生了很大的不信任感。

连天天说爱你爱的要生要死的女人,也能在一夜之间背叛你,那么那些只是看上了你的钱,或者你的貌的女人,又有什么理由不背叛你呢?这是叶随风一贯的理论,虽然现在,他隐隐的觉得,这个理论似乎有点要被推翻的意味。

“真是没想到,因为一个女人,你居然开始报复全世界所有的女人。”

“不用说的这么夸张,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女人过。无论哪个女人,和我在一起也好,分手也罢,都不会感到难过。我不喜欢让女人伤心,只不过,我没办法给她们想要的承诺罢了。”

姚锦之总觉得,叶随风这个人,说起话来总是一套一套的,有时候,你想要反驳他,话到嘴边却觉得毫无反驳力。于是,她索性就不反驳了,顺着叶随风的话头继续问下去:“我能问问,她为什么要离开你吗?”

“她跟别的男人走的那一年,我父母离婚了。”

“你父母离婚,你们就要分手吗?”这算是哪门子逻辑呢?

“因为,我父母离婚后,我可以依靠的那棵大树就没有。虽然没有倒,我却已经不愿意再在那棵树下乘凉了。那就意味着,我不可能一出大学就有人为我铺好路,大把高薪的职位在等着我。我必须和所有的普通大学生—样,自己去找工作,或许会四处碰壁,或许会遭遇挫折,或许在开关的几年甚至以后的一辈子,都只是个穷光蛋。”

“她和你在一起,究竟是喜欢你这个人,还是喜欢你身后的这棵大树?”姚锦之莫名的有些气愤。

“一半一半吧。当她发现我只有一张漂亮的脸,而不再有靠山的时候,她就没办法再维持我们的感情了。她就和一个当时追求她的富豪跑了。她甚至直接休学,住进了那个男人为她准备的豪华别墅里。或许叶铭,就是那个男人的儿子。”

“你是说,她做了别人的情妇?”姚锦之被这个假设有点吓到了,叶铭的妈妈,叶随风的初恋女友,会是这样的人?亏叶随风还是学心理学的,连这女人的本质都没有看清吗?

叶随风虽然没看清潘一诺的本质,却一下子看透了姚锦之的想法,他夹了一筷子笋片,笑道:“怎么,是不是在想,我这个学心理学的,怎么没看透叶铭他妈的想法?记得我以前说过吗,我本来是学临床医学的,不过后来转学心理学了。就是因为她,因为我想要搞明白,你们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你现在搞明白了吗?”

“不全明白。有些女人很直接,她们的欲望就写在脸上,很容易就明白了。可有一些却很难搞明白,她们总是把什么都藏在心里,即便别人问起,也不会轻易吐露。姚锦之,你就属于后一种女人,对于你这样的女人,我觉得我还有必要更深入的研究一下。”

姚锦之被叶随风点了名,不由愣了愣。仔细一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便没再追究。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道:“我总算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叶铭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却一直这么照顾他,是因为…”

“和他妈关系不大。”叶随风打断了姚锦之的话。

“我知道,我在想,是因为你父亲的关系啊。因为父母的离异,你和父亲的关系出现了一些裂痕,所以,你更能体会叶铭没有父亲的那种感受吧。”

叶随风苦笑两笑,摇头道:“姚老师,你怎么突然摆出一副老师教育学生的口吻来了。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不过我承认,我确实不希望叶铭过的如此不幸。不过,我还是不能代替他的亲生父亲,给他想要的一切。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如意,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我在得知父母要离婚的消息前,一直以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模范的夫妻了。”

“那他们为什么要离婚?”问出这个问题后,姚锦之立马就后晦了。她实在太八卦了,连这种隐私都要打听。她想要解释,想要将这个问题掩过去。可是叶随风,却毫不在意,轻轻说道:“为了一个女人。一个男人有权有势之后,能够拆散他和结发妻子的,就只有年轻漂亮的女人了。”

“你是说,你父亲为了一个女人,抛弃了你妈妈?”

“不,我父亲并不想离婚。离婚是我妈提出来的。我父亲那个人,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离婚。

处在他那样的位置上,离婚是很不光彩的。只不过,我妈很坚持,宁愿什么也不要,也要离开那个家庭。所以,他们就分开了。”

姚锦之越来越对叶随风的父亲感到好奇了。他听上去,似乎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至少在这个城市里,拥有一定的影响力。姚锦之坐在那里,茫然的吃着东西,搜肠刮肚的想着各种听闻的有权有势的人物。

叶随风见她想得满脸皱成一团,便好心提醒她道:“我父亲叫叶兢。”

叶兢?姚锦之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只能向叶随风求助:“还有没有别的提示?”

“姚老师,我们现在不是在玩智力竟猜的游戏,没有那么多提示。我本来以为,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的。不过也有可能,你不喜欢看新闻。”

叶随风的话再次提醒了姚锦之,她终于有点茅塞顿开的感觉。叶兢这个名字,在脑涨里越来越放大,并且和一张脸慢慢的对应了起来。那张脸,她看电视新闻的时候偶尔有闪到,连同这个名字,一起从记忆深处被拎了出来。

她震惊的望着叶随风,几乎说不出话来。叶兢,那个总在新闻里出现的男人?居然是叶随风的父亲。

39、心理预约

姚锦之一直到现在才真正明白,云朵和她提过的事情,究竟意味着什么。那时候,她只当是耳旁风,听过就算了。现在回想起来,云朵比自己精明得多。仅仅从一处地处豪华市中心的房产上,就可以嗅到如此重大的信息。不得不说,她的鼻子,比狗还要灵。

叶随风只看了一眼姚锦之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想起什么来了。应该说,她比自己想象的,要迟钝的多。那天在饭局上,他给那些人递上了名片后,他敢肯定,这里面除了姚锦之,大概人人都对他有了不一般的想法。

尤其是她的那个朋友,那两只眼睛,瞬间就像是三千瓦的灯泡,亮得刺眼。

叶随风从小到大,因为父亲的光环,无数次感受到过这样的目光。后来,父母离异,他选择跟母亲走,离开那个家的时候,他就告诉自己,从此这种光环将彻底离他远去。虽然,偶尔有父亲的下属在街上遇到他,依旧会客气的冲他打招呼,称呼他为“叶公子”,可是叶随风却觉得,那个称呼早已随着那一纸离婚协议书,烟消云散了。

现在的他。越来越多的人称呼他为“叶医生”,慢慢的,靠着自己的实力,让更多人记住了他的职业,而非他的背景。

他与父亲最后的联系,大概就是那栋楼了。那是他大学毕业的时候,父亲托律师送来的。当时送来的文件上,那栋楼的所有权,已经转到了他的名下。父亲的意思很明显,这是他的毕业礼物,也是他将来职业道路的起点。

其实,那时候的叶随风并不穷。他在大学的时候,已经开始做投资方面的事务。起先并没有太大的收益,所以他从不对潘一诺提起。到他大学毕业的时候,正好赶上一次金融膨胀期,他手里原先买下的股票也好,基金也罢,包括一些不动产,几乎在一夜之间就翻了好几倍。

他只需要把那些东西套现,买下—处不大的房产做为诊所,根本役有问题。可是,他却收下了那栋楼。

曾经,他离开那个家的时候,微笑着对父亲说,他百年之后,财产分配表上,不需要写自己的名字。他和那个年轻的女人,总会有孩子,而且不止一个,他的那些干净的不干净的钱,自己一点儿也不惦记。

可是在那—刻,他却毫无愧疚的收下了这么一大笔巨额的财富。因为他知道,自己收下这份礼物,自然会有人很不高兴。那个女人已经生下了两个女儿,正准备要第三个孩子。她大概准备不生出儿子绝不罢休。

叶随风在她的眼里,是—根毒刺,随时随地会扎她一下,会让她的心疼得缩起来。那栋楼,便是叶随风扎她的第一下。

他有时侯,甚至会恶毒地想,如果自己现在回家去,和父亲冰释前嫌,走他为自己安排的道路,弃医从政。过个几年之后,老头子退了下来,自己则在政坛如量得水,到最后,将父亲名下所有的资产都继承下来。那个女人的脸色,一定会非常好看。

不过,这终究只是他一闪念间的想法。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不会为了报复另外一个人,而选择牺牲自己。更何况,在父母离婚这件事情上,那个女人,只能算是一个导火索,真正的过错方是父亲。

叶随风暗自庆幸,自己还没有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如果他真的放弃自己喜欢的医学,而改去从政,每天说着虚伪客套的话,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频繁出席各种会议,参加各种做秀。到最后,或许还要娶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人。这样的人生,即便他愿意,母亲看到了,一定也会痛心吧。

他现在能做的,大概就是好好地工作,认真地生活,然后,带一个合适的媳妇儿回家给老妈过目,再生一两个孩子。那样,才算是真正的幸福吧。

想到这里,他又抬头去看姚锦之,只见她脸上的震惊还没有完全褪去,一只手依旧捂着嘴巴,眼睛大大地瞪着自己,就像一尊雕像一般。

他觉得有点好笑,伸手扯下她的手,问道:“怎么了,不用这么吃惊吧?我父母已经离婚了,我现在跟母亲过,那个父亲,和我没有关系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什么。”

“我担心,我还真的很担心。”姚锦之无力地趴在餐桌上,两眼无神,“我在想,我以前得罪过你这么多次,总是骂你,还打你,甚至还抓伤了你的手。你会不会让你爸利用手中的职权,给我小鞋穿。”

“不会,他主抓经济,教育系统不归他管。更何况,要给你小鞋穿,根本不用他出手,我自己就可以搞定了。”

说的很有道理,姚锦之深深的觉得,如果叶随风真的想要对付自己的话,他出手就已经足够了。看看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自从认识他之后,即便是无意的,自己也因为他或者和他相关的人,进了好几次医院了。他完全不需要再指使他的父亲再去动什么手脚了。

叶随风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好了,不用担心了。我如果想对付你,早就出手了。仔细想想,其实你也没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我这个人一向很大方,不舍同你计较的。”

姚锦之坐直了身子,无限感慨道;“幸好我今天拎得清,知道将功补过,及时的请你吃了这顿饭。”

“我想,你请我吃这顿饭,应该有别的目的吧。应该不只是为了探听我的隐私这么简单吧。”

姚锦之冲他干笑了两下,说道:“我就是想谢谢你罢了。这些天你为了我,整天坐那辆破车,真是辛苦你了。”

“好说。”叶随风举起茶杯,随意地和她一碰杯,笑道,“我这个人对待朋友,一向很真诚,难道你没发现吗?”

“发现了,确实很实在,连自己那种糗事也都毫无保留的说出未了。说实话,还真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本来以为,你为了形象,是不会提及那种往事的。可是,你说的时候却很随意,就好像那些事情。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

“我在面对病人的时候,总会劝他们,把所有不愉快的事情都当做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他们坐在我面前,并不是在向我诉说自己的隐私,而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通常,如果他们能做到这一点的话。他们就会很容易向我倾诉内心的秘密。这也是做我们这一行的一个惯用手法。人,谈起自己的事情,总是束手束脚。但一旦说起别人的八卦,又总是神采飞扬。”

“那,我可以在你那里预约一个号吗?”姚锦之突然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这是她今天请叶随风吃饭最主要的目的,因为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必要将心结打开了。

当那个人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就明白,以往的事情,不可能如同一阵烟,吹过就没了。那是一座横在自己面前的大山,需要她亲手,去将它移开。

如果她一直不把这座大山移掉的话,总有一天,她会被压的无法喘息的。叶随风,或许就是那个,可以帮她移掉大山的最好的人选。

“你想要预约我做心理咨询?”叶随风略微有些吃惊,却也有些高兴。终于等到了姚锦之愿意面对现实的那一天了。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只是现在,来的比预想的稍微早了一些。

“是啊,你最近有空吗?”

“可以,如果你想来的话,给我打个电话就可以。不过我觉得,你未必需要上我诊所来,像今天这样,一起吃着饭聊着天,或许就可以把你心里的苦恼,全都告诉我了。”

“不行,那样我做不到。”姚锦之无奈地笑着,“那样的话,我会把你当傲是一个朋友,而不是一个医生。我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向我的朋友坦白我心里的不愉快。不过,我或许可以对一个医生这么做。叶医生,你的收费标准没有改吧,应该没有涨价吧?”

“没有,还是一小时五百块,你准备预约几个小时?”

“一个小时就够了。我的故事其实不长,简短一点的话,十几分钟也就说完了。毕竟我不像你,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男人,也没那么多精彩的故事可以讲。”

叶随风放下筷子,故意斜眼瞪了她一记,假装威胁道:“看起来,我还真要去找我爸爸,让他好好教育教育你了。”

姚锦之不在意地笑笑,认真的问道:“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再见你父亲了?”

“这辈子还很长,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还是不要这么快就下结论得好。不过,我在想,你是不是有曾经打算过,一辈子都不要再见你的父亲?”

姚锦之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过了半天,才开口道:“没错,我有时候真的在想,如果这一生都不要再见到他,该有多好。”

“可是世事,永远都是难料的。所以,你应该听我的,早点解决才是。”

“所以啊,我来找你了,老天爷大概是故意把我打给别人的电话,接到了你那里。因为他知道道,我需要一个心理医生。而那个人,就是你。”

40、醉酒

“当然不是,只是想让你喝点酒,放松一点罢了。你放心,我选的是啤酒,酒精含量很低,不会喝醉的。如果我想对你做什么不轨的举动,也绝对不会选这种酒,更不会选在这种地方。现

在是工作时间,我们只谈工作。”

姚锦之半信半疑,拿起啤酒喝了一口,冰冰的,有些刺激,味道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好喝。

她是很少喝酒的人,以前最多喝点葡萄酒,一直以为,啤酒的味道就和可乐差不多,现在一喝才知道,比可乐可差的远了。

“你确定,这东西能让我放松下来?”

“我给很多病人都用过,效果还不错。”叶随风随口扯了谎。耍知道,他是最不屑用这种方法来让病人开口的了,他喜欢挑战性的,喜欢用自己那张三寸不烂之舌,把病人说晕说糊涂,然后主动向他坦白心声。

那样的病人,到最后总是会声泪俱下,痛哭不止,对他掏心掏肺,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会一股脑儿地向他倒出来。

可是,他却不想用这种常规的方法来对付姚锦之。他有点害怕,如果姚锦之在自己面前失态之后,以后还会不会来找他。他并不介意看一个女人哭得毫无形象,眼泪鼻涕横流的。关键是,姚锦之或许会在意,她那么脸度薄的人,或许真的从此就再也不来见自己。那么,他们之间的缘分,是不是就要断了?

于是,他选择了这个自己最不屑的方法。这其实有点冒险,万一姚锦之喝醉了之后耍酒疯,说不定会比痛哭失声更没有形象。不过,这个方法却有一个致命的优点,那就是,酒醉之后的人,通常都不会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说过些什么。

就让姚锦之掩耳盗铃一回好了。叶随风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为对付一个病人,下过这么大的心思,贴钱贴力又贴时间。而她也不会知道,今天早上,为了她这一个钟头的咨询,他特意跑来这里上班。周末的早上,只有她一个预约的客人,所以,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实施他的计划。

他们两个就这么窝在沙发里,你一罐我一罐,慢慢的消灭着秘书小姐买来的所有啤酒。姚锦之发现,酒这个东西,真的会让人上瘾,明明味道并不怎么样,喝了之后却有点放不下了。也许,她的潜意识里,正想着好好地大醉一场,她已经揣着明白装糊涂过了很多年了,也是时候真正的糊涂一次了。

叶随风就陪着她一直喝了下去。他的酒量,自然要远远好于姚锦之,对方喝了两罐之后,看他的眼神就己经有些迷离了,而他却依然清醒的好。事实上,就算他一个人把面前的酒全喝光,也依然可以保持十足的清醒。

在和潘一诺分手的那些时间里,他的酒量,已经慢慢的被锻炼出来了。姚锦之在他面前,不过就是小菜一碟,他甚至都没有故意放慢喝酒的速度,只是像喝水似的随意而饮,终于,在他扔掉第六个空罐子的时候,姚锦之伸手去拿她的第四罐酒,手却在空手抓了个空,然后,身体晃了晃,直接跌坐回了沙发里。

叶随风摸摸她的脸,发现有点烫,知道是酒精开始起作用了。但他并没有急着去探询什么,只是伸出手,让姚锦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安静地喘息着。

那一刻,诊室里特别的安静,安静到叶随风甚至觉得,姚锦之就要在他的怀里静静地睡过去了。

然而,姚锦之却没有睡着,只是轻轻地扭了扭身子,含糊着开口道:“我告诉你,那个人,确实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早就死了,在我五岁的时候,就死了。”

41、往事

叶随风终于明白,姚锦之并不是信口开河的。她曾经说过,她那点儿破事,认真说起来,十几分钟也就说完了。虽然现在,她躺在自己的怀里,满身的洒气,说话一句里至少有一半的字听不清楚,叶随风必须得很仔细很耐心的重复向她询问,才能在她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拼凑出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来。

其实,这听上去,真的只是一个简单却很暴力的故事。姚锦之说的没有错,她的生身父亲,在她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叶随风记得,那个男人曾经说过,他养了姚锦之十年,从五岁起。

但是,姚锦之的人生,并不如所有人想的那样,五岁之前是阳光灿烂,五岁之后才是乌云密布。事实上,她才一出生,就生活在了阴影里。不管是她的生父也好,继父也罢,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用她的话来说,一个是酒鬼,一个是赌徒。一个是喝醉了酒就回家打老婆孩子,最后正常暴毙在酒桌上的人渣,另一个则是那种可以拿老婆孩子都去当赌资的人。

姚锦之至今都清楚的记得,十五岁那年,继父在赌桌上输了钱,那些人找到家里未,要砍他的手,她放学回家撞见他们。当时继父就一把把她扯过来,直接往那些人怀里塞,当场就要拿她抵赌债。

姚锦之从小到大一直紧绷着的那根神经,终于在那一刻完全被扯断了。她感觉到那些男人肮脏的手,正在抚摸她的背脊,顺着后背的衬衫,想要摸到她的校服裙子里。她内心的恐惧被无限的放大,几乎要将她完全吞没。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推开那些男人,又是什么时候冲进了厨房,拿起那把一直在用的菜刀,像发了疯似的要把这些人通通砍死。

她是这么告诉叶随风的:“那时候,我真的在想,索性大家都死了算了。我一条命,拉这么多垫背的,也算值了。”说到这里,她居然笑了起来,而且,笑的很大声,靠在叶随风的怀里放声大笑,几乎要震到他的心脏。

然后,他低下头去,看着姚锦之满是笑容的脸上挂满了泪痕,就像那天晚上那样,他终于没有忍住,慢慢地将头凑了过去,吻上了她的唇。

姚锦之的身体被酒精控制着,有些不太灵活。感觉到双唇上有东西在动,她本能的想要推开,却推了个空。那两只手,转眼间就让叶随风给握住了。

叶随风是情场高手,和他接过吻的女人,这整问屋子拿出来塞大概也不够。姚锦之在他面前,嫩的就像一张白纸,从未没有被渲染过。他仔细地品尝了一下,发现味道相当不错,这几年,他已经很少找纯情少女恋爱了,他不想祸害别人。既然无心和她们结婚,不如就放过她们,让她们趁早嫁人的好。

所以,他总是在酒吧里找那些经验丰富的女人,大家总是很清楚彼此的需要,无需多言,只要用几个眼神,就可以达到目的。

在这样的对比下,姚锦之真可以算的是上,他花费最多心思的女人了。就连当年的潘一诺,都没这么费劲过。这个姚锦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学校里待久了,脑子变迟钝了,无论自己怎么暗示,她都岿然不动。

不过,也或许就是因为她这样的性子,才能让叶随风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如果她也和别的女人一样,三言两语就上钩的话,那么,她或许只能成为自己人生里的一个过客而己。

而现在,叶随风突然有一股冲动,想要把她变成自己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永远也不离开。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吧,他都快记不清上次产生这种感觉是在什么时候了?大约还是在大学里。当他大学毕业,脱掉那一身学生装,开始穿西装打领带走向社会后,他就再也没有动过结婚的心思了。

婚姻还真是个烦人的东西,而他生平最怕麻烦,于是倒不如这样,一个人过到老,随意一些算了。他还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碰上一个比他更不想结婚的人,而自己为了这个人,居然还要费尽心思。所以说,风水真是轮流转,人啊,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会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