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勇急道:“我哪里不是这样想的!可秀娥姑娘虽然善解人意,但素眉姑娘那人,你也是知道的。哪里是那么好相与的!她与秀娥姑娘情同姐妹,如今看好姐妹遭受这样的遭遇哪里能善罢甘休,她说,若是我们将军不愿意收了秀娥,她便将这件事捅出去!咱们将军虽说在皇上面前是大红人。但毕竟是朝廷新贵,没有党派的拥护。没有老臣的支持是不行的!这次水患,也是皇上要堵住悠悠众口才让将军来的!若是传出这样不好的传言,那些谏官怕是又要有话说了!”

刑珏气急反笑,“这可真是笑话!秀娥姑娘一厢情愿,被将军拒绝后也是她一意孤行才会导致那样的下场,这也能赖在将军头上?!原本我想看在她遭遇那样事情的面子上好好处理这件事,善待她们,可她们竟然敢借此威胁将军!”

“可这事,最害怕的便是捕风捉影,若素眉姑娘真有心抹黑将军,也不是不可以的。别忘了,秀娥姑娘之前可是一直在送早膳给将军,这府衙中好些人都知道!”

刑珏敛眉,沉吟片刻后,道:“这样好了,这件事暂时先不告诉将军,你且着手查去那个奸污了秀娥姑娘的人,想办法堵住他的嘴,可千万不能把这件事情传出去!至于素眉姑娘那儿,就由我去会一会她。”

刑珏去找素眉的时候,素眉正在屋子里喂秀娥吃饭。

自从跟廖勇谈过之后,秀娥的状态便好了许多,不再会惊声尖叫,也不再恍恍惚惚,除了安静胆小了些,其余都恢复了正常。

“吃吧,把身体养好才最重要,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等到你彻底恢复了,将军便会带你回京城了,那时候你便能远离这些噩梦,天天和你心爱的人在一起了。”

秀娥点点头,还是有些忐忑的问道:“我真的,能嫁给将军么?”从前的她都不敢奢求这样的事情,更枉论现在已非完璧的她。

素眉没有立刻回答,因为她也不确定自己的威胁到底有没有作用。其实她也不想这样对待白沟镇民的救命恩人,但是为了秀娥,她也没有办法。

于是她想了想,回道:“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要坚强起来,千万不能做傻事知道吗?”

想到可能拥有的美好未来,秀娥的眸光亮了亮,于是用力点了点头。

素眉看着秀娥露出的笑容,心中的那丝愧疚和犹豫便消散了,为了秀娥的美好未来,她做这些都是没错的。坚定了决心,也就不再多想,她敛下思绪,又舀了一勺粥想要喂给秀娥,却突然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她以为是廖勇来回复她了,连忙搁下碗,对秀娥道:“你先在这儿乖乖呆着,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秀娥虽然害怕,但还是乖顺地点了点头。

素眉出了屋子,便看到一脸严肃的刑珏站在门外,她怔了怔,奇怪道:“刑大哥?”

刑珏也不跟她啰嗦,直接开门见山道:“秀娥姑娘的事情我们会想办法解决,那个奸污她的人我们也会尽快抓捕他归案,至于你提的要求,很抱歉,将军不可能会答应的。”

素眉不气反笑,“想办法?什么办法?秀娥现在已非完璧,将来还怎么嫁人?她父母兄弟都死了,等到你们赈灾的都走了,我们连生活都有困难,难不成要她一辈子不嫁人吗?”

“我们会给你们一笔银子,安置你们远离白沟镇,你可以说秀娥姑娘是死了夫君的寡妇,她又没有孩子,寻一个夫婿也不难的。实在不行,她也能自己生活。”刑珏好心提议。

可素眉却嗤之以鼻,“你们这些大户人家做事果然一套一套的,只是很抱歉我不会答应的!秀娥她现在支撑她活下去的希望便是能够嫁给将军,若是将军不肯,秀娥一定会去寻死的!难道你要让你们将军背负上害死人的骂名么?!”

“素眉姑娘!事实的实情是什么,秀娥姑娘被人奸污的真相是什么想必你心中清楚,我们只是不想为难你们两个无亲无故的小女子,若真要追究起来,彻查此事,恐怕到时候,姑娘便不能再这么理直气壮地威胁我了。”刑珏扯了扯唇角,眸中闪过微冷的光。

素眉虽然胆子大,可毕竟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女子,此刻看刑珏冷酷的表情,心中害怕,可为了秀娥,又不得不鼓起勇气道:“反正秀娥的事儿,你们将军一定要负责!否则就算赔上我的性命,我也会要为她讨回公道!”

“好!姑娘好胆气!”刑珏点头,也不再跟素眉客气,直接道:“我已经让廖勇去彻查此事,到时候查出是谁奸污了秀娥姑娘,还要烦请秀娥姑娘去朝堂上做个证。至于今后秀娥姑娘的生活以及素眉姑娘你污蔑将军所要承担的罪责,可就不归我管了。”

“你”素眉咬了咬牙,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她犹豫片刻,妥协道:“实在不行,便让秀娥去将军府做个丫鬟也可以,这丫头认定了将军,一心一意都想要跟着将军,若是今后见不到将军,她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恐怕真要寻死了。”

“不行。”刑珏想也不想的反驳,“我家将军疼爱夫人,他绝不会允许让一个觊觎自己的女子留在身边,这是对夫人的不尊重,对秀娥姑娘,亦是不公平的。”

“可是”素眉还想说话,却听到屋子里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她吓了一跳,忙冲到里屋去查看究竟。

“啊!”她尖叫一声,只见一身素衣的秀娥直挺挺地吊在了屋檐上。

☆★☆★☆★

“听说没有,灾民营有个女子上吊自杀了!”

“啊?好不容易从大水中活下来,好端端的又为何要去自杀?”

“我听说啊,她是被人奸污了,一时想不开才去寻死的!”

“难怪了,这女人的名节可比性命重要多了!”

“唉,真是可惜啊可惜,据说她才十五呢!人也长得水灵漂亮,真是可惜!”

“”

顾廷睿一路行至官邸,路上听得全是人们关于秀娥自缢的争论。

大水过后,人们日日都处在失去家人的悲伤和劫后余生的后怕之中,难得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便都将注意力集中了过去,也好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第三百二十二章 乱了方寸

第一更~

☆★☆★☆★

他是昨晚得到的消息,陈姑娘自缢后被大夫救回,他便被廖勇请了过去。若不是有他及时赶到,这陈姑娘怕又要寻死第二次。

他是一早就看出陈姑娘对他的用心的,只是他觉得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这白沟镇他呆不了多久,那样一个女子的爱慕实在不值得他去费什么心思,所以他从来没有当一回事儿,直到后来她示好的次数越来越多,甚至特意混入他身边帮他做饭、洗衣物,他才想要说清楚。

没想到,这一说,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

陈秀娥一旦死了,流言蜚语传出去,对他绝对不利。况且,若是被萱儿知道,怕是也要怨他冷血无情。

其实他从来冷血无情,只是对她不同罢了。

“将军,那奸污秀娥姑娘的贼人已经被捉到了!”顾廷睿一进屋,刑珏便赶紧迎了上去,俯身在他耳边说道。

顾廷睿敛眉,淡淡道:“他怎么说?”

刑珏略尴尬地开口,“不是他,是他们。”

“他们?”

“是,奸污秀娥姑娘的,不是一人,而是,五个人。”

“五个人?”顾廷睿的眉头深深锁了起来,沉声道:“可查出他们到底是何人?”

刑珏点头,“查出来了,就是白沟镇这一代的小混混,以五虎自居,平日里作恶多端,奸淫妇女更是常有之事,但据说那其中为首的男子王大勇家境殷实,其父不仅是白沟镇最出名的绸缎庄的少东家,还有个舅舅在保定县当差。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所以他们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却也没有人敢拿他们怎么样。但,或许便是报应吧,那绸缎庄,一夕之间便被大水冲垮,他舅舅霸了家产后便不认他,这王大勇便也成为孤儿了。”

“为何没有将他们安置到灾民营来?”顾廷睿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他倒不是还好心想要感化这几个小霸王,只是若当初他们来了灾民营,这管理处置起来便更加方便。

刑珏道:“许是当初官差们去统计人数的时候他们躲起来了,看得出来。因为他舅舅的原因,这王大勇很憎恨官府之人,便不愿意接受官府的帮助。”

“嗯。”顾廷睿沉吟片刻后点点头。吩咐刑珏,“这事儿交由你来办,务必要封住他们的嘴,叫他们吐不出关于陈秀娥的半个字来。”说着,微扯唇。嘲讽道:“既然他们曾经害了那么多人,那本将便还他们一个公道。”

刑珏会意,恭敬点头,“属下明白,定不会让此事牵连将军。”

“那,秀娥姑娘和素眉姑娘那儿。将军打算怎么处置?”刑珏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

顾廷睿冷冷道:“先让陈姑娘养伤,暂时安抚住她们。等到日后,直接将她们送走。你记住,此事决不可外传。”

“属下明白。可,秀娥姑娘那儿,还是要劳烦将军去安抚。否则,怕是她”

“怕是我去了。反倒让她心存痴念。”顾廷睿毫不犹豫地否决,脸上的表情漠然又冷情。

刑珏在内心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位秀娥姑娘也当真是个可怜之人,喜欢上将军,注定是她的劫数啊!将军他,虽然深情,但那仅限于夫人,若换做旁人,将军的深情反倒成了最大的绝情。

顾廷睿转身坐到了椅子上,拿起书案上的书看了起来,刑珏转身要走,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随后廖勇便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

“将军!不好了!出大事了!”

顾廷睿从书本中抬头,淡淡地望了他一眼,神情没有丝毫改变,语调平缓道:“怎么?陈姑娘又自缢了?”

廖勇摇头,神色焦急道:“不是秀娥姑娘,是夫人!是咱们夫人和小姐出事了!”

“你说什么?!”顾廷睿脸上的镇定轰然坍塌,他猛地站起身,颤着声音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是谁出事了!”

“是夫人和小姐!”廖勇急忙道:“属下刚刚收到京城那边的飞鸽传书,说是大小姐得了天花,可照顾大小姐的却不是夫人,而是将军的前一位夫人,就是那忠勤伯府的莫大小姐!而夫人,则被,则被莫大小姐和明宁小姐一起赶了出去!据说现在已经离开京城了!”

顾廷睿整个身子都震了震,向来镇定自若的脸上此刻满是仓皇无措。

萱儿离开了将军府,萱儿离开了京城!

她竟然被明宁和莫心妍赶出了京城?!

不,不对,不对!萱儿的性子他太了解,如果不是她自愿,她定会搅得整个将军府都人仰马翻,也不会轻易妥协离开京城,这一定是她自己的意思,是她自己愿意离开京城的,否则,谁能逼得了她?!

那她为什么要离开京城?

难道她是要去西北找慕容轩吗?!

顾廷睿整个人都乱了,什么冷静自持全都没了!只要一想到亦萱放弃了他,放弃了曾经对他的承诺,他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一般。

赵亦萱,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月娘!你怎么能言而无信,你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呢?!

“即刻启程回京!让飞虎十三骑从京城往西北方向沿路寻找!十日之内,务必要找到夫人!”

“将军!”廖勇失声尖叫,“您可不能这么做!”

飞虎十三骑可是将军身边最得力的暗士,那是专为将军处置重大事件的,隐秘得连皇上都不知道还有这十三个人的存在,一般情况下绝不轻易出动!若此次这样大张旗鼓地去寻找夫人,必定要被京城那些有心之人捉到把柄。暗自培养死士,将军的父亲又曾因那样的事情被处死,皇上怎么能不猜忌?文武百官又怎么还会继续忍气吞声?

将军这是乱了方寸!

刑珏也是第一次看到顾廷睿这样慌乱无措的模样,甚至连这种不管不顾的话都说了出来,且不说飞虎十三骑决不能轻易出动,就是白沟镇水患问题尚未彻底解决。也不能轻易离开啊!现在又出了秀娥姑娘的事情,不知情的还以为将军是“畏罪潜逃”,对他绝无半点益处!

他只能尽力安慰道:“将军,您不要胡思乱想,许是夫人有什么事要处理才会暂时离开京城的,她应当很快便会回去了!毕竟这飞鸽传书也要一阵子,这也是之前发生的事儿了,说不定现在夫人已经安然呆在将军府了。凡事还是查清楚好,可不能夫人没有出事,将军反倒让自己身陷囹圄。”

顾廷睿也想要这么想!可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亦萱对慕容轩难以忘怀的情,无论他做多大的努力想要让她忘了他,她都会在夜半哭着惊醒。那份感情实在伤她至深。

他每每装作不在乎安慰她、开解她,可是他心里却在滴血。自己深爱的妻子一直忘不了别的男人,更何况那男人也是如此对她,要他如何能装作若无其事?

万一,万一他们旧情复燃怎么办?!

顾廷睿的手直发抖。他闭上眼睛,拼命去想那些愉快的事情才能让自己不至于情绪崩溃。

他还有公务在身,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他必须,必须要冷静下来!

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

有清风从半开的窗牖中吹了进来,扬起系在顾廷睿腰间的平安符。“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声音将顾廷睿惊醒,他睁开眼睛,视线恰好落在平安符上。脑海中瞬间想起了亦萱温柔带笑的眉眼。

“这是我小时候有一次从树上摔下来,死里逃生,母亲去平安寺给我求的,保平安特别灵验,你且随身带着。这样我才能安心。”

“不行不行,我在京城没什么要保平安的地方。倒是你,听说河北灾情紧急,到处都是灾民匪寇,你若不带着,我心里难安,你不要让我担心。”

“好,我答应你,我们要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顾廷睿紧握的双拳微微松开,他蹲下身,将地上的平安符捡了起来,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眸中已经没有了一丝情绪起伏。

他将平安符重新别回了腰间,沉声道:“廖勇,你不要呆在白沟镇了,去查夫人的下落,多带着几个人去,一定要确保夫人的安危。”

他不能,不能乱了方寸。他要相信萱儿,如同当初他们对彼此的承诺,他们之间,对彼此,要有绝对的忠诚和信任!

他,信她!

廖勇忙不迭跌地点头,要知道,夫人走了,那研碧也一定会跟着夫人走。此刻秀娥的事情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谁要上吊谁要自杀关他什么事儿,他只要夫人好好的,研碧好好的,将来风风光光地娶研碧过门!

“将军,您刚刚全乱了。”刑珏叹气,他真不敢想象若是哪天夫人真出了什么事儿,将军会如何。

顾廷睿没有说话,本就看不透的眸子越发的幽暗深邃。

对他而言,没有赵亦萱就没有他顾廷睿。当年若不是萱儿救了他,他现在又岂能安然无恙地呆在这里?她救了他,安慰他、开解他,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面对他凌厉冷酷的样子,不仅没有半点害怕,竟然还敢理直气壮地跟他讲道理,甚至恶狠狠地警告他不准死。

“不行不行,你可不能死,我好不容易将你救回来,天寒地冻的,你若是半途复发,可就枉费我救你的一番心血了!”

当时她瞪圆了眼睛的样子,他只觉得万分好笑,甚至连灭门后所带来的绝望和伤痛也稍稍减淡了几分。

他在她的悉心照顾下身体逐渐恢复,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一直在赵府呆下去,韩王一党肯定还在追寻他,若是被他们发现他的踪迹,恐怕整个赵府都要受到牵连。

他不愿,那双清澈的眸中出现哀愁。

他走了,没有同她告别,只是在心中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他风光归来,若她云英未嫁,他一定上门提亲!若她嫁作人妇,他也一定会默默守护,绝不会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委屈。

后来,他在战场上遇到慕容轩,遇到那个与她倾心相爱,爱得那般炙热疯狂的男子。

当时对她的感觉其实并不深,充其量只能说是喜欢和欣赏,既然她有所爱之人,那么他便不会横插一脚。他只是尽力让慕容轩变得更好、更有能力、更有担当,将来,才可以给她保护。

只是,每每听到慕容轩在他面前提及她时露出的骄傲幸福的笑容,他除了替她欣慰,心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他没有在意这份苦涩所为何来,而是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战场上,以及,身居高位,为父王报仇雪恨!

他没有想到,正是因为他的这份无视和放任,才会让她后来受到那样的伤害和痛苦。

当她那样狼狈脆弱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跪下来求他救救他们赵府,他就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错了,错得彻底。

慕容轩,根本没有能够给她美好未来的担当和能力。

家族势力抗争不得,最后只会鱼死网破。

如果,如果他早知道会如此,他一定不会在乎什么道德前程,他会在当初养伤的时候就跟她表露自己的心意,给她承诺,绝不会让她后来对慕容轩产生感情。又或者,他会在慕容轩写信给她的时候去做一些手脚,绝不会让他们之间的感情更加深刻。

如果,他一早知道他会这样爱她,当初,就不会离开京城。

曾经以为不会在乎的东西,没想到如今竟然会这样在乎!在乎得他几欲疯狂。

他从来不知道在乎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甚至月娘,他也只是想要尽到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

从前他和莫心妍成亲,一切不过都是家族联姻,他不喜她嚣张跋扈的性子,不喜她搅得后宅吵吵闹闹,更不喜欢被她当做物品一样占为己有。

可是萱儿,从来没有让他有过厌烦的感觉。他是恨不得她来烦他的。他希望她能关心他、啰嗦他、为他吃味、跟他耍性子,所有女子的笑怒嗔痴他都希望她有,而不是被当做一个救命恩人般尊敬、恭顺、善解人意。

萱儿,我希望你能把我当做慕容轩一般对待。

若是,我早一步认识你便好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上钩

第二更,别跳订喽~

☆★☆★☆★

京城,将军府,融雪阁。

“月娘乖,这碗药喝完了你很快便能好了。”莫心妍擦了擦额角的汗,苦口婆心地对着缩在床榻角落里的月娘劝道。

月娘小脑袋直晃,“我不要,我不要!”

看她这样紧张害怕的样子,莫心妍无可奈何,每天月娘喝药的时候都是她最痛苦的时候,回回她劝得嘴巴都干了,可月娘根本无动于衷。

这都大半个月了,月娘的天花根本不见好,甚至还越来越严重了,她心里焦急万分,可偏偏毫无办法。为此,沐王妃和明宁都对她颇有微词,明宁更是过河拆桥,给她见过女儿后她就再也不帮着她说好话了!

想到这儿,莫心妍心中怨气更重,一方面她要在将军府忍气吞声,处处迎合别人,一方面她在忠勤伯府又要忍受父亲和祖母的责骂,怪她为何在将军府这么久还没有一点起色!

她心中也实在害怕,她不明白明明她跟月娘才是有血缘关系的母女,为什么月娘偏偏对赵亦萱那个贱人百般依恋,无论她怎么讨好,月娘甚至连一个微笑都欠缺!如今月娘这病越来越严重,她要是再不好,甚至因此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赵亦萱再一回来,她的所有努力可都要功亏一篑了!

莫心妍心中惶惶不安,原本她所有预想的一切皆都成了空望。她实在是算不到,月娘怎么会对她这般冷血无情?!她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呐!

“月娘,你要是再不吃药你就会死了!你就这么不要命么!我将你生下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去死的么!你如何对得起我?!”莫心妍脑子一热,将这些日子来心中积压的惊惶和担忧全数朝月娘发泄出来。

月娘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大喊道:“我不要你!你走开!你走开!我要我母亲!我不要你!”

“你!”莫心妍失去理智,不管不顾道:“那贱人不是你的母亲,我才是你的母亲!我才是你的母亲!”

“你骗人!你撒谎!”月娘猛地抬起头,小脸上血色褪尽,她看着莫心妍。惊恐道:“你骗人,你不是,你不是!你是骗子,你是坏女人!我不要你,你走开!霜儿,霜儿!快来救我。快来救救我!”

侯在门外的冬霜听到动静立刻闯了进来,冲到月娘身边,关切道:“小姐,您怎么了?”

月娘紧紧攀住冬霜的胳膊,仓皇道:“霜儿。霜儿,她说她是月娘的母亲,她撒谎。你帮我把她赶出去,赶快将她赶出去!”

冬霜一脸震惊地看着莫心妍,结巴道:“莫,莫夫人”

莫心妍气得脸色铁青,却又不敢真对月娘怎么样,只好冲着冬霜道:“你给我滚出去!这里还轮到你来说话!”

冬霜吓得腿软,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求饶道:“莫夫人。莫夫人,无论您要怎么责罚奴婢都可以,只求您饶了我家小姐吧!求求您不要再伤害她。不要再刺激她了!我家小姐身子本来就不好,如今又染上了瘟病,若不是您强行要留下来照顾小姐。我们小姐的身子早就好了!可现在,小姐不仅没有好,还越来越严重,现在您又说出这样的话刺激小姐,您到底想要怎么样啊,您非要逼死我家小姐才甘心吗?!”

“你!你,你说的,你说的这是什么歪理!”莫心妍索性气得说不出话来,胸口起伏不定的,眼瞧着下一秒就要爆发。

可冬霜不仅不惧,反倒镇定回道:“莫夫人,若是您再执意如此,奴婢也就没有办法再忍气吞声了!奴婢一定要告诉姑奶奶和老夫人,是您害的小姐如此的,是您害她迟迟不见好,不仅不认真照顾她,还说这样的话刺激她!我家小姐若是出了什么事,您就要付全部责任!”

像是应了她的话,只听月娘尖叫一声,随后便晕倒在了床榻上。

“小姐!”

“月娘!”

冬霜和莫心妍连忙冲了过去。

莫心妍白了脸色,“月娘,月娘,你怎么样了?你不要吓母亲啊,你不要吓母亲好不好?母亲知错了,母亲知道错了!母亲当初不该什么都不争取就丢下你,母亲错了,母亲真的错了,你原谅母亲好不好?”

冬霜见状,也有些于心不忍,可是早就定好的计划,就等着莫心妍上钩,现在她好不容易憋不住将真相说出来,她又怎么能因为一时心软而功亏一篑!

想想夫人,对,想想夫人!

冬霜不再犹豫了,坚定了决心后,道:“奴婢去请姑奶奶和老夫人,定要为我家小姐讨回公道!”

莫心妍心中害怕,刚想要去阻止,可却突然感觉脑袋一晕,胸口传来闷窒的感觉,整个人都喘不上气来。

近来她时常会有这样的感觉,有时候身子忽冷忽热的,十分难受。

她抓住胸口,缓了半天才让自己平复下来。

她莫不是,莫不是过了天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