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彦点头,想再去抢酒盏,薛山却不给了。他直接拿起酒壶灌了两大口,有些激动地道:“哥,你说如果我当时就娶了她,是不是没那么多事儿了?她才十五岁,大好年华才刚开始,但是却就这样死了。她那么爱漂亮,我曾跟她说过吊死鬼很丑很丑,舌头伸长,面色难看。可是她还是选择了这种死法…”

他的声音扬高,语调颤抖,处在一种濒临崩溃的边缘。

作者有话要说:彦彦洗白就是大体这个走向了_(:з」∠)_他是个有心理创伤的boy。

其实还挺悲凉的,但是我觉得我说完这番话之后,上面的情节就像是来搞笑的一样,鸭梨山大。

无论是否洗白成功,就这样了!等我们温柔的彦彦上线,我会提前预警的,毕竟他是个神奇的boy。

第47章

薛山一把抢过酒壶,伸手想给他一巴掌打醒他,最终还是没舍得下手。只能对着酒壶发泄,把酒壶和酒盏全摔碎了,才算是泄了心头的怒火。

“薛小花,这几年你丝毫没有长进,妇人之仁。不是你对不起她,而是她对不起你。你喜欢她吗?”

薛彦摇头。

“你觉得她能与娘和平共处吗?”

薛彦再摇头。

“你觉得她能与你两位嫂子相比吗?”

薛彦三摇头。

薛山轻舒了一口气,冷声发问:“那你觉得她能当你的妻子吗?”

薛彦想了想,点头:“我的妻子是谁都没有关系,我只是不希望有人因为我而死。”

这回薛山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一巴掌落到了他的头上,力道不算大,却带着几分怒火。

“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如果以后你遇到一个姑娘上吊哭闹要嫁给你,你是不是都要娶回来?那个姑娘要说我不当妾,就要当妻,你怎么办?最后你只能任由那些姑娘表演,看她们谁上吊得快,你就娶谁是不是?”薛山指着他的鼻子叫骂,却再舍不得动他一根指头。

薛彦苦笑,摇了摇头:“没人想嫁给我了,我又不傻。替这些小姑娘诊脉,我都表现出她们最讨厌的模样,有谁会喜欢无赖花心的流氓?还成日动手动脚,就想着讨便宜,你看县主每次看到我都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如果她可以,肯定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我给阉了,哈哈哈…”

他抬头,笑得比哭还难看,“大哥,没有姑娘会喜欢我,我更加不敢喜欢姑娘了。”

薛山拧紧了手指,他很想揍自己幺弟一拳,但是目光在他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上转过,最终还是抬手变成了轻柔的动作。

“几年前,那姑娘死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她死了是她自己的错,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这样惩罚你自己,你就是被那个游医教的太过迂腐了。你替她诊脉,温柔待她,劝她喝药,让她心情变好,只是你尽了一个大夫的责任罢了。你没有去撩拨她,也没有给她任何你们可能在一起的希望,是她太过偏执。她死了一了百了,却要让你背负一条生命的痛苦,你不觉得这对你不公平吗?”

他的手掌放在薛彦的头顶上,像是幼时幺弟牙疼的时候,他哄他的动作一样。

薛彦沉默了片刻,不知道是因为兄长给他的鼓励,还是之前再次梦见那个姑娘的死,他今晚特别脆弱。

“可是她还是因为我死了,我如果像对待县主一样对她,恶狠狠的,耍流氓的状态。一言不合就冷嘲热讽,开苦药给她吃,讲残酷刑罚给她听,她肯定就不会因为喜欢我去上吊了…”

薛山听着幺弟喋喋不休地说话,心里长叹了一口气。薛彦显然喝多了,现在才显出醉态,脸上现出了两抹红晕。

“县主现在还却今上面前告状,让他杀了你,已经算是女中豪杰了。”他轻嘲了一句。

等他低头看过去的时候,薛彦已经睡着了。只不过即使在睡梦之中,他还是眉头紧锁,满脸愁容的模样。显然今晚他不会有好梦了,而是噩梦缠身。

“小兔崽子,说你善良你比谁都善良,说你无情你又比谁都无情。”

薛山弯腰想要把他抱回房去睡,就像小时候一样。可惜他弯下腰使足了力气,憋红了脸都没有成功。不由啧啧出声,看样子他真的老了,腰都不行了。

最后还是让两个小厮搀扶着他进屋了,自己则坐在石凳上沉思了片刻。

他匆忙地赶回了书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提笔疾书。

*

“县主,奴婢找到金铃铛了,果然是在当铺里。只不过那当掉铃铛的人十分聪明,是交给外府的人来办的。”知秋捧着金铃铛走了过来,上面系着橙色的软烟纱,摸在手中极其温暖舒适。

“查到究竟是府里谁出手的这金铃铛吗?”她接过铃铛,轻轻地摇晃了两下,立刻就听到清脆的声响,悦耳动听。

“奴婢探查了一番,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庄嬷嬷的儿子要卖的这东西。”

夏姣姣手上的动作一停,眸光闪了闪,脸上闪过几分惊诧。

“竟跟庄嬷嬷有关?再仔细探查,这条线很重要。若是真的能抓住庄嬷嬷的把柄,那么老夫人的好日子基本上也到头了。虽然她现在已经过得不太开心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扯起了嘴角轻轻笑开了。

正如夏姣姣所言,老夫人最近真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她的本命鼠死了,那日抓的几只猫,不仅没有惩罚到,最后还都被清河郡主一起放了。

她现在最痛恨的对象,已经变成了清河郡主身边的小白猫了。

“猫全部都该死,都该死!”老夫人像是魔怔了一般,一直在不停地念叨着,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恨不得立刻就抱几只猫来虐杀。

“老夫人,五老爷求见。”她身边的大丫鬟轻声通传了一句。

老夫人勉强恢复了平静,轻轻地一挥手让他进来。

夏增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老夫人在床上,不过周围都被帘幕遮挡住了,他根本瞧不见里面的场景。

“娘,您没事儿吧?这几日您免了晨昏定省,儿子瞧不见你,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您还是快快养好身子,让我们这些做小辈儿的安心。”夏增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轻声细语地关心着老夫人的身体。

老夫人冷哼,她此刻的模样十分狼狈,头没梳脸没洗,根本就不能见人。至于夏增说的这些关心的话,在她听来纯粹就是一片假话。

“你哪里能顾得上我这个老太婆,这会子才想起来看我。怎么把自己的姨娘和姑娘狠狠地打了一顿,五老爷觉得自己更有男子气概了?”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夏增颇觉尴尬,他轻咳了一声掩盖自己的难堪。他的确是忙于和兰姨娘斗智斗勇,自家老娘这边只听说是因为本命鼠死了,一时气急攻心晕过去了。他早就派人送了补品来了,至于人等到今日才来,的确有些不像话。

主要是他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那只肥硕的大老鼠,他从小也曾见过,还被吓得哇哇大哭过。对那种东西,他真是一辈子都不想看第二眼,无奈那是老夫人的心头肉,比他们这些儿子还要重要。现在总算是死了,他心里也少了几分恐惧。

毕竟以后再来老夫人这边,就不用害怕会遇上那种恶心巴拉的东西了。

“母亲,儿子知错了。主要是儿子最近才知晓那贱/人的真面目,这几日被恶心坏了。想起往日种种,才发现自己被骗了这么多年,连累母亲和兄嫂们也跟着受累。”夏增立刻端正态度。

玉荣长公主死了有七年多了,夏增没有正房,偶尔五房有什么事儿,都是让兰姨娘出头的,的确挺不合规矩的。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我当初跟你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留她。你偏偏不信邪,后来长公主发现了她,你依然偏帮着她,若不是我觉得你娶长公主受了委屈,当初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不会让你留下这个祸害的。她这些年是越发的不像话了,还勾着你不让你收用别的丫头,你们五房一直人口凋零。这点儿已经触犯了我的逆鳞,若不是你现在醒悟过来,再过个一两年我得想法子让你明白,这女人不能留!”

“是是是,母亲说得对。儿子现在明白过来了,只是后悔当初没听娘的话,才让这贱/人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嚣张猖獗。”夏增连连点头,明显就是一副老夫人说什么她都答应的模样。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该收拾就尽快把她收拾了。手段干净些,她毕竟替你把倾儿养大,以后倾儿也要嫁人,你不可做糊涂事儿,跟女儿生分了。”

夏增踌躇着,脸上带着几分为难的神色,沉默了片刻才一跺脚,恨恨地道:“母亲您不知道,那贱/人实在太过阴毒。她手里握着儿子太多把柄,她竟然要求儿子即使不宠爱她,也要给她相对应的地位,不能让后院的下人随意欺侮她。否则她就让她在外面安排的人把我的秘密都泄露出来。”

他阴沉着一张脸,说到后面都已经咬牙切齿了。

“这个毒妇真是一点儿都不忌讳,那些秘密之中也有许多牵扯到她的,她却死猪不怕开水烫。说即使死了也要拉我这个垫背的。母亲,您可得帮帮儿子,我好不容易醒悟过来,不能再跟她一起纠缠不清了。”

老夫人面色一凛,气得直接叫骂道:“看看你找的都是什么人,之前我不让她进家门的时候,你一直跟我夸她贤淑良德,最是孝顺不过了。现在倒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以后找女人眼睛睁大点儿,不要再被狐狸精迷住了!”

老夫人不停地拍着床板,发出“砰砰砰”的闷响声,显然是气得狠了。

“这事儿交给我了,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她若说什么,你应下她便是了。我会尽快让人找出她收买的那人除去,这个祸根不能留了,我们夏侯府现在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再不能出现什么差错。”老夫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夏增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的步伐已经变得坚定了起来。显然老夫人的保证给了他很大的信心和动力,他现在就盼望着不要再看到兰姨娘那张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大哥要给县主写信了_(:з」∠)_

彦彦以后知道会吃醋的,毕竟姣姣收到的第一封薛国公府的信,不是他这个未来夫君写得,而是大伯子写的。

他表示不服,虽然他们是亲兄弟,但是挖墙脚不行。

PS:我每次写大哥和彦彦之间的互动,都如履薄冰,生怕写出龙阳之好的味道。毕竟腐眼看人基_(:з」∠)_我快承受不住体内的腐女之魂了!!!

第48章

“县主,林嬷嬷给您寄信来了。”知冬怀抱着一只肥鸽子走了进来,将它脚上的信笺解了开来递过来。

夏姣姣展开信笺仔细看了看,脸上的神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她将信丢到桌上,一张张地翻阅着,最后停留在最后一封信上,神色严肃。

“县主,您这是怎么了?”知冬看见她这不对劲的表情,不由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夏姣姣收起信来,眉头紧蹙。

“薛国公府的大爷果然非同常人。”

对于她这一句突如其来的感慨,知冬有些不明所以,歪着头看向她。

“林嬷嬷告诉我,薛国公府有人给晋江坊写信,而且指名道姓是写给我的。因为不知道信的内容,嬷嬷怕有什么阴谋,就先拆开看过了,最后还是决定让我自己看。”夏姣姣晃了晃手中这封信,面色深沉。

知冬则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难不成这封信是薛大爷写给您的?薛先生的兄长?”

夏姣姣点头,就见知冬脸上的表情更加夸张了。她张大了嘴巴,好像能生吞下一个鸡蛋一般诧异。

“奴婢实在好奇,信里究竟写了什么。奴婢知道不该问,但还是好奇,县主您莫怪罪。如果能说,您就告诉奴婢他究竟说了哪方面的?主要是之前听兰姨娘讲薛大爷的时候,奴婢就觉得他肯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写信给县主究竟会说些什么呢?总不能跟您探讨养花种草吧?”知冬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夏姣姣轻笑,将那封信重新展开看了一遍。

“县主,冒昧写信过来,见谅。我是薛彦的长兄,这些日子老幺承蒙你照顾。他上次给你诊脉之后回府,就显得郁郁寡欢,后来去买醉,第二天竟然生病了。五日之期要拖延到十日了,他提起你已知晓苏州之事,这让他深埋心底的事情,重新又记了起来。

作为长兄,不忍他如此一蹶不振,并且被噩梦缠身。为此想托付县主一件事情,在此之前,请容我将那件事情的完整经过告知于你。

三年前,就是薛彦十六岁的时候,年少有为,医术了得。教他医术的游医说他已经可以出师了,二人便分道扬镳,老幺不喜望京约束的风气,遂仍然在外漂泊。他途径苏州之时,恰好偶遇一富家千金发了哮喘,眼看就因窒息而晕死过去,他便出手把她救了过来。

此女姓钟,她的父亲乃是扬州豪富,颇有家资,与当地官府人员也有很深的交情。钟姑娘央求其父请老幺给她治病,老幺见钟家人态度真诚,外加钟姑娘的病症并不是无药可救,只是之前的大夫没有对症下药而已。老幺是个医者仁心的大夫,他会善待他的病人,经常爱笑,他曾说过他希望他的病人看到的是他的笑容,缓解紧张的情绪,也觉得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或许我这么说,县主根本不相信。无法与你所认识的薛彦结合起来,实际上我也无法把刻薄无礼的薛彦,与老幺联系起来。

那位钟姑娘在老幺替她治病的时候,喜欢上了老幺,并且非君不嫁。钟家因为其在扬州的势力,钟姑娘之前因为身子不好又没有定亲,遂想逼迫老幺就范。

但是我了解他,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钟姑娘因为老幺的躲避变得偏激,最后以死相逼,老幺自然不肯就范。悲剧就发生了,钟姑娘上吊自杀,老幺自此再不肯踏足扬州一步,甚至他很后悔没有娶她为妻,这样至少她就不用死了。

我多次告诫过他,无需太过自责,这一条生命不应该由他背负。如果钟家人当时及时开解钟姑娘,而不是想要以权势压人,或许这件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只是一个少女怀春的小插曲。

作为他的长兄,我有个不情之请。他平日里肯定有很多得罪人的地方,劳烦县主多担待。若是可以,我希望县主能以病人的身份,带他走出那段阴影。

最后,听闻县主喜欢养花种草,薛国公府后院有许多奇花异草。若是县主能帮上忙,那里的花草任君采撷。

——薛彦长兄留。”

洋洋洒洒这么多字,在夏姣姣看来,这位薛大爷平日里一定是个话多的。关于薛彦的事情,他有这么多要叮嘱的。而且在他的笔下,薛彦完全就是个没有长大的脆弱小男孩。

虽然在平日相处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看出来薛彦有那些不对劲的地方。以薛彦那样纯熟的耍流氓状态,分明就是千锤百炼之后的产物,说不定他平时在府里没事儿干,就专门调/戏小姑娘呢。

“县主?”知冬见夏姣姣捧着信一声不吭,不由轻声唤了一句。

夏姣姣回过神来,轻轻地晃了晃信笺,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

“你个小妮子今儿变聪明了,真被你猜到了。薛大爷写信来就是跟我探讨如何种花养草的,我跟你说,你不要告诉别人,其实薛大爷心里住着位姑娘,他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甚至偶尔还想拿起针线来绣一朵呢。”

知冬几乎目瞪口呆,她眨巴着眼睛,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听完夏姣姣的话之后,脸上眼神里闪烁着几分兴奋的意味,不过还是非常克制地用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因为太过兴奋而喊出声一般。

看着她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一直站在旁边听完了对话的知夏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又好笑又好气地戳了戳知冬的脑袋:“夸你聪明,你还当真话听了。薛大爷会把这些秘密跟县主说吗?县主又不是他什么人儿!”

反应过来的知冬皱着眉头噘着嘴,满脸都是埋怨的神色。不过夏姣姣却是一片心情大好,哈哈地大笑出声。

“县主你又骗我!”知冬跺了跺脚,对着夏姣姣她又无可奈何,最后站在一旁生闷气了。

夏姣姣笑够了,便坐到一边,手里还拿着那封信笺,脸上露出几分思索的表情来。

“等你们薛先生下回来了,我准备送他一份大礼。你们可得好好配合我!”她嘴角轻扬扯出一抹笑容来,显然是心里有了主意。

知冬和知夏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却搞不懂县主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

今日天气十分舒爽,夏姣姣索性乘坐马车出门了。今儿她没去茶馆,在街上绕了一圈,就让车直接去了晋江坊。

“嬷嬷,我有意扩大晋江坊的影响力,虽说这样皇舅舅就会更加注意到这里,但是我不能因为这个就放弃。这是我很久之前就考虑好的,嬷嬷无需再劝,一些章程都已经列出来了。嬷嬷待会儿和几位管事看着还有什么能够修改的,近期就开始琢磨开展吧。”夏姣姣从衣袖里摸出几张纸来。

上面密密麻麻地都写满了她的计划,这些都是她早就计划好的,最近才仔细地一点点写出来,并且完善过后的。

母亲交给她的东西,她是不会为了藏拙而废弃这里的,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情,她夏姣姣不会做。

“县主,您这动作太大了,要举办这些活动,无论是刺绣作品还是故事内容,亦或是其它。都会让晋江坊与那些参赛的人直接联系,恐怕今上看见了会更加忌讳。”林嬷嬷还是十分担心。

“嬷嬷你放心吧,这些都不涉及到朝堂政事,一些女眷之间的交流。如果皇舅舅连这个都要管,那他也太小心了些吧。“她轻声安抚着林嬷嬷,脸上还是撒娇一般的笑容。

实际上她知道林嬷嬷的担心是非常必要的,因为今上的心眼儿本来就很小。她早就做好了与今上撕破脸的准备了,反正有太后在世,今上也不敢明着来,她不像当初母亲那般没有任何准备。只要今上不下旨让人把她抓去治罪,她就有机会逃脱掉。至于太后去世后的事情,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谁知道她是否有命活到那个时候。

总算是哄好了林嬷嬷,夏姣姣不敢多待,叮嘱了知春几句,让她照顾好嬷嬷,平日不要太操劳,就立刻让人搀扶着出来了。

直到出了晋江坊的大门,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嬷嬷现在真是越来越难糊弄了,我真怕被她看穿。”夏姣姣轻声嘀咕了一句。

一旁的知夏轻笑了一声,她知道夏姣姣的意思,虽然心里担忧,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林嬷嬷与县主在报仇的态度上基本上是截然相反的。

夏姣姣喜欢大刀阔斧的,最好一两件事情就扳倒一个人。但是嬷嬷却希望她能稳妥些,最好一步一个脚印,尽量不要死人,以免被旁人看出来什么。但是林嬷嬷这种温吞的手段,在夏姣姣看来,那种不痛不痒的,还不如不出手,费时费力又不讨好。

虽然她们作为丫鬟,十分担忧县主的身子,但是在替长公主报仇这上面,她们偏向于县主这边。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是谁在车里,救命,救我!”一道微弱的呼喊声传来,语调颤抖而凄厉。

夏姣姣并没有注意到,还是知秋听见了,她冲着一旁的知夏使了个眼色,立刻悄无声息地飞奔而去。

“县主,在那边的巷子里,奴婢发现有人想杀兰姨娘。”知秋很快就回来了,抬手敲了敲车壁,低声汇报了一句。

夏姣姣正手撑着下巴放松心情,听到这一句话,立刻就变得认真起来。她呼声一颤,眼眸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那些人多吗?可有把握救下她?”

知秋摇头回道:“不算多,并不是什么高手,地痞流氓一类的,不过看样子是要先侮辱她再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夏姣姣不由轻哼道,“老夫人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杀个人还如此婆婆妈妈,找这些地痞流氓来最容易出差错了。想来是老天爷要我救兰姨娘呢!”

她轻声吩咐几句,知秋点头,立刻脚一踏,整个人便已经飞快地蹿了出去。

知冬看着知秋快速消失的背影,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满是震惊不已的神情。

“县主,您不是说要看着兰姨娘死的吗?老天爷让您遇上,可不是要您救她,而是要亲眼看着她如何走完这最后一程的啊。”她忍不住轻声嘟哝了两句,脸上俱是费解的神色。

知夏轻轻地拍了她一巴掌,眼神示意她闭嘴。

“咚”的一声响,兰姨娘被连拉带扯地丢进了马车里。

“别杀我,我再也不敢了。别杀我…”兰姨娘双手抱住脑袋,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颤着声音不停的求饶。

夏姣姣坐在马车另一边,看着她缩在拐角,眼睛轻轻眯起。她喝了一口热茶,氤氲的茶香飘进胃里,一阵畅快的舒适感涌来。

兰姨娘浑身的绫罗绸缎都已经被弄得脏兮兮的,到处都沾满了灰尘,发髻散乱,头上的珠钗环配也全部消失不见了,显然是被方才的流氓地痞给拔走了。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乞丐一般,往日养尊处优的模样丝毫都瞧不出来了。

除了那张脸上还能依稀瞧见俊秀的面容,其余的地方都极其狼狈。

夏姣姣等到欣赏够了她的狼狈不堪之后,才嗤笑出声。兰姨娘像是才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危险,有些傻呆呆地抬起头来,看到车上还有别人时,下意识地缩了缩自己的身体,等到瞧清楚是夏姣姣,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

“姨娘是不是放心地太早了?我以为姨娘看见是我,应该更加害怕才是,毕竟你对我娘做过那种事情。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她晃了晃手中的茶盏,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

“你想做什么,我要喊人了。”兰姨娘立刻变得紧张起来,整个人都绷紧了,呈现一种防备的状态。

夏姣姣不由翻了个白眼,用一种打量物品一般的眼神上下扫了她一眼,“姨娘真是好笑,我能悄无声息地救你,自然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你。我想你应该知道,你得罪谁了,竟然要你的命。即使我现在杀了你,也没人会追究,相反背后还要感激我,替他们除了一个祸害。”

“不不不,你别杀我,我很有用。我知道很多秘密,夏增是个混蛋孬种,当初就是他要害你娘,还拉着我一起密谋。他说到要给你娘的马下药。你娘肚子大了,根本不能骑马,但是他却很肯定长公主那日一定会骑马,有人告诉他…”兰姨娘拼命摇头,她显然是有些惊慌失措了,整个人的脸色惨白,头上的汗珠子都往下滴。

夏姣姣听她这么说,只觉得心情抑郁。她自己的猜想是一回事儿,但是听凶手在这里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她用力攥紧了拳头,甚至连指甲都深深地掐了进去。

“那你在其中又充当什么角色呢?说得好听,是夏增来找你的。恐怕你上蹿下跳的比谁都及笄吧?毕竟如果我母亲死了,你就相当于是五房的当家主母了。以后夏增肯定不敢再娶妻,你在五房就称王称霸了。”夏姣姣脸上的神色越发阴沉,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兰姨娘,那眼神像是打量一个死人一般。

兰姨娘更加恐惧,她猛地冲向马车外面,显然想跳车。不过她才刚冒个头,就忽然被人一巴掌给扇了回来。那人的力气很大,她被扇得眼冒金星,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跟在车两边的知夏和知冬,只听“咚”的一声闷响,被吓了一跳。就看见知秋面色寻常地收回腿,脸上神色不动。

知冬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地朝旁边挪了挪。她生怕哪个地方做的不好,就被知秋给赏一巴掌,那估计她这脸得过好几天才能消肿。

“姨娘还是没学乖,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有谈的必要了。你的那些秘密我不稀罕知道,你还是去了底下跟母亲忏悔吧。”夏姣姣依然悠哉悠哉地坐在一边,知秋显然很懂得把握分寸,既没有误伤到她,也完全震慑了兰姨娘,让她除了恐惧之外,不敢有任何的异动。

“不,我知错了,我也不跑了。长公主之死,不是我和夏增能够预谋的。就他那怂货再借他两个单子都不敢,我的话就更别提了,你让我欺负一个丫鬟还行,要我对长公主动手,我想都不敢想。据我所知,是有很多人牵连在内,夏增和老夫人都是听从别人的安排,他原本还不肯告诉我,后来我多留了个心眼,他在床上的时候告诉我了,里头有宫里贵人的影子。应该是贵妃娘娘。”兰姨娘跪在马车上,她几乎是痛哭流涕,不仅是因为恐惧,更因为方才那一脚踹得实在是疼。

夏姣姣轻轻眯起眼睛打量她,见兰姨娘已经近乎崩溃的模样,不像是在撒谎。很显然她知道的也就那么一点点,今上这么些年一直宠爱出自夏侯府的贵妃,说不定就是要她当爪牙,不露痕迹。

“我知道我娘的死整件事儿里面,你只是个小帮手,所以我决定留你一条命。不过你只知道这么些,我要你何用?你最起码得表现出诚意来,我们才能各取所需。”夏姣姣抬起手来,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肩膀。

兰姨娘急速地转动着脑子,她显然有些慌了。

“我知道许多他们的秘密,真的,夏增那厮成日车和嫖赌不干正事儿。老夫人给他的几家店都被他坐吃山空了,一直在亏本儿。还有他一直身子虚,根本不算个男人,每次在床上——“兰姨娘匆匆忙忙地说着他的秘密。

夏姣姣脸色红白交加,不由厉声喊了一声:“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