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如源也是爱妻心切,见妻子确实没什么大症状,又看外面已是宵禁时分,也只得作罢,待妻子睡下,却少不得对着屋里奴婢发作一顿。

便有那好事的奴婢把事情给说了出来,丘如源不敢指责母亲,心里却少不得埋怨妹妹一番,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就呼呼喝喝地命人把大夫请了来。

第一零九章 巧儿有孕

一个院里住着,于氏自然也听到动静了,看着外面忙乱成一团,口内虽不说什么,心里却忍不住暗骂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

原来于氏早就看出女儿和儿媳之间生了点嫌隙,思虑过后,觉得还不到自己出手的时候,免得让女儿在家中不好做人,便只静观其变。

于氏昨夜里便听到儿子打人骂狗的,情知必有缘故。

果然今天一大早,就见儿子也不过来请安,只管安排人去给王巧儿请大夫,于氏心中便猜得几分,知道儿子这是对自己也有怨言呢,倒不由得心酸起来。

直到丘如意过来请安,于氏才打起精神,暗笑自己越活心胸越小,怎么就和儿媳争起儿子的宠来呢。

那个偎依在自己身边牙牙学语的儿子已经长大了,怎能指望他仍对自己言听计从,况且儿子如今成家立室,只要夫妻二人同心同力地上进过日子,做母亲的也该放手了。

丘如意给母亲请了安,见母亲似有心事,以为是在担心王巧儿的病情,便笑劝道:“昨晚看嫂子精神倒还不错,想来应该没什么大症候,母亲不必担心。”

正说话间,大夫已经到了,丘如意便问母亲道:“母亲可要过去看看?”

于氏不信王巧儿一夜之间能得什么大病,况且她一个做婆婆的,只派个丫头过去问一声就是了,用不着巴巴地亲自跑过去。倒象是个讨好媳妇似的。

不过,于氏想了一想,还是起身。带着女儿过去了。

原本王巧儿就与女儿有嫌隙,偏女儿此时又走过来,若是自己端坐在此,怕是她又要在心里嘀咕了,倒不过趁着这个机会和女儿一同过去,也帮着缓和一下她二人的关系。

毕竟将来女儿嫁出去,娘家有个疼爱她的做官的哥哥。对她以后的生活益处多多。

于氏想到这里,心中不由暗叹口气。儿女小时候一个个粉嫩嫩地招人喜爱,这长大了倒成了讨债的,让人操不够的心。

于氏母女二人走进丘如源居住的小院时,正好丘如源送大夫出来。顶头看到母亲和妹妹走过来,忙笑着迎上前。

于氏便问道:“巧儿到底哪里不舒服,可要紧?”

丘如源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拱手对母亲笑道:“恭喜母亲,您老就要做祖母了。”

于氏闻言,倒愣了一下,马上又反应过来,惊喜道:“这可是真的?”

丘如源点头道:“自是真的,大夫说已经做胎两个多月了。小家伙好的很。”

丘如意听了,亦是大喜,忙向哥哥贺喜。

丘如源此时颇有点有子万事足。早把昨夜的怨气尽数消了去,同妹妹嬉笑道:“同喜,同喜,恭喜妹妹要做姑姑了。”

丘如意少见大哥如此对自己,倒很是意外,知道这是哥哥太欢喜之故。

原来他二人本就年纪差得多。丘如源又一直跟着父亲读书,虽然手足血脉相连。但若没有自小朝夕相处,有时这手足情分便有些不足,所以丘如意与丘如源的关系,就远不如和丘如海亲密。

这也是于氏在处理丘如意和大儿夫妻关系时投鼠忌器的原因。

于氏盼孙辈差不多有两年时间了,此时终算得偿所愿,此时早就撇下在那里客套的一双儿女,足下生风,直往儿媳卧室去了。

倒是王巧儿躺在室内,听见丈夫同丘如意谈笑风生,心中倒泛起酸来:果然是他们手足情深,昨日还气丘如意不知好歹,今天就说笑在一处了,这还是在知道自己怀了胎的情况下呢。

就在王巧儿自怨自艾之时,于氏已经走进房来,王巧儿忙换上笑脸,欲起身相迎。

于氏慌忙急走几步,按住儿媳,连声说道:“快躺好,咱们娘儿们用不着这些虚礼。况且你如今身上有事,越发不必如此,再则到底日子还浅,可得养好了。你现在觉得如何?大夫可有什么说的?可曾口中发苦?”

于氏坐在床边,关切地问了又问。

王巧儿不肯失礼,便在床上以手作礼,方笑答道:“累母亲费心了。儿媳这几日只是觉得身上乏力,总想睡觉,其他倒没觉出什么不妥来,大夫也说脉相很稳,倒是也开了几帖保胎药,却也说可吃可不吃的。”

这时丘如源兄妹也走了进来,丘如意又向前恭喜嫂子,王巧儿又人逢喜事精神爽,姑嫂二人一时又亲切如初了。

一时室内暖意融融,于氏细细叮嘱儿媳一番,又道:“是药三分毒,我看那药还是不要喝了,还不如多吃点温补的东西对你母子好呢。正好,我房里还有些上等的燕窝,一会我让人送了来,你见天让人炖上一盅,管保比那药强百倍。”

王巧儿忙推辞:“我们做小辈的想要孝敬您还来不及呢,哪里能再夺了您的好东西。”

于氏仍坚持,丘如意便玩笑道:“嫂子不用过意不去,依我说,您尽管享用,母亲这是在给她孙子补身子呢,不过是借嫂子的一张嘴罢了。”

一时众人都笑了起来,王巧儿也笑道:“如此,儿媳就却之不恭了。”

于氏知道儿媳此时不易劳神,便起身带着女儿离去,丘如源亲自送母亲回去,又趁便讨了燕窝去了。

于氏便半开玩笑道:“母亲还以为是你发了孝心呢,原来是顾着你媳妇的这点吃头啊。”

丘如源便笑道:“母亲这是哪里的话,儿子全是为您孙子忙活呢。”

话音落处,丘如源已经走进自己小院,先命人拿了一盏燕窝去炖,其余的则交到王巧儿处,同妻子说几句话,又不放心,亲自跑去看人炖。

王巧儿此时正静静躺在室内,眼见丈夫如此,心中甜蜜,手不由地轻轻抚摸着尚未隆起的小腹,只觉得生活是那样的美好。

这时王巧儿的心腹丫头素儿收好燕窝走了过来,听见丘如源正在外面和人探讨如今炖食燕窝,不由抿嘴笑道:“姑爷真是细心,他可向来不管这些事的,如今倒是问得细,全是因为疼爱小姐啊。”

王巧儿也会心一笑,但看到素儿眼睛晶亮,看向外边的眼睛中似含了别样的情意,王巧儿的心由不得一紧。

她只因为自己嫁进门这两年时间尚未有孕,所以一朝有孕,竟有些高兴昏了头,险些忘了,因自己这一怀孕,不能服侍丈夫,就不得不考虑给丈夫安排妾侍的问题了。

这在她尚未出嫁前就被教导过的,因为她们家族的女儿大多都会嫁到官宦富贵之家,象这样的人家,不可能让丈夫一辈子不纳妾侍的,所以做为一个贤妻,就不仅不能心生嫉妒,有时还要在自己不方便时帮着张罗。

只是她因为一直没有身孕,夫妻二人又蜜里调油一般,所以纳妾侍一事便被她放在脑后,如今却不由得她不放在心间考虑。

但是被教导是一回事,事实又是另一种状况。

她向来和丈夫情笃意重,此时只是想到丈夫不久就被其他女子所拥有,她就心如刀割,如果丈夫真纳了妾侍,她岂不要泣血而亡?

可惜她还偏偏得主动为他张罗,因为就算她不行动,婆婆多半是要有所动作的。

此时丘如源已经走进房来,看到妻子似泣非泣的神情,倒是吓了一跳,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王巧儿看着英俊体贴的丈夫,心里越发的酸痛,眼泪就滚了下来。

丘如源忙抱着妻子询问原因,王巧儿倒是想让丈夫给自己一个承诺,哪怕是暂时安自己的心,但到底因为“贤妻”二字张不开口,最终含泪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太幸福了,婆母待我如女儿,你又如此对我母子如此上心,上天待我何其厚。”

丘如源不由想起方才路上,母亲叮嘱自己,孕妇情绪波动较大,动不动就爱伤神,让自己让着些,此时见情况果然如此,便笑道:“大家都本都对你好,又不是独独今日,等你生下儿子,那才更是你的好日子呢。”

王巧儿闻言破涕而笑,有心让头脑清静一会,便赶着丘如源去前边读书去。

丘如源心中高兴,哪有什么心思读书,不过最后到底怕妻子在劳神,只好嘱咐丫头们好生伺候,这才往前院而去。

丘如源刚离去,段氏就派人来贺喜并送了礼物,说道:“原本想过来看看你的,偏你婆婆怕累着你,不许我们过来,你只管养身子,我们明日再来瞧你。”

王巧儿收下礼物,又特派人去向段氏道谢,她自己正好利用这难得的清静,好好思量下面要走的路。

可惜王巧儿靠坐在床上,总想不出个头绪来,正烦躁时,丘若兰便走了过来。

王巧儿便要起身相让,丘若兰笑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嫂子真要如此客气,竟是赶着我离开这里了。”

王巧儿只得作罢,请丘若兰坐在床边绣墩上,二人说话。

丘若兰细看王巧儿面色,半天,叹道:“嫂子,可做好和大哥分居两地的准备了?”

第一一零章 亲自照顾

王巧儿闻言不由一愣,不过只一刹那的工夫,她便明白丘若兰为何有此一问了。

婆婆不会撇下家里的根基在京城长住的,况且如今又到了春耕时节,没出几日,她必是赶着回去的。

偏如今自己又有身孕,不能伺候夫君不说,说不得反让他操心,公婆一向对夫君甚是期许,定不会让自己在京城分他的神的。

自己生产至少还得大半年时间,男人又最是喜新厌旧的,日日不得见面,也不知夫妻二人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呢。

王巧儿真是旧愁未消,又添新忧。

不过,她也是个要强的,不肯在人前显露烦恼,尤其是她与夫君夫妻相得一事,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越发不会露出声色来。

再则丘若兰到底是个小姑娘,虽然二人相知,但这夫妻房中事,实在不适合在她跟前提起。

王巧儿面上去了忧色,笑道:“你胡说什么呢,我这才正有喜事呢,你过来不说道贺一声,这冷水倒是泼得挺及时,真是见不得我好啊。”

丘若兰便委屈道:“嫂子有孕的事情,这是全家上下都知道的喜事。嫂子又一向待人和气,任谁都想过来给嫂子道喜,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很用不着我来锦上添花,我若如此,倒显得咱们二人生分了,有这个来道喜的工夫,还不如帮着嫂子盘算一下后面的日子呢。”

王巧儿闻言。心中大为感动,叹道:“我向来拿你当知己,难免待你亲厚些。为这还惹得别人不高兴,如今看来,我果然没看错你。”

丘若兰惊讶道:“嫂子待我好,我自然会投桃报李,但凡真心为你好的,自然也会高兴又多一个人疼你,怎么还会不好高兴?嫂子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王巧儿知自己失了言,便掩饰道:“并没有这个人。方才是我说错了话,你别往心里去。”

丘若兰便促狭笑道:“我明白了,莫不是源大哥看你对我好,因此吃了醋不高兴了。”

王巧儿脸儿一红。笑道:“你瞎想什么呢,再没有这种事的。说起来,我得好好教导你一番了,小小年纪,说起话来也太不忌讳,往后少在这方面学你如意姐姐。”

丘若兰笑着谢王巧儿的教导之恩,复又叹道:“我何尝不是因为嫂子待我好,这才怕嫂子只管高兴有孕的事情,倒把万事都给放下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伯娘盼孙子也有年头了,如今终于有了,必然要放在身边时刻关注着。偏源大哥又要读书离不开京城,嫂子还是得赶紧想个对策才是。”

王巧儿心中尚报着一丝侥幸,笑道:“我明白你的心,这事我会考虑的,不过事情也许未必就到了那一步呢。”

事情当然会到了这一步,前世王巧儿就是回到顺阳城安胎养身的。

此时丘若兰却只管笑着附和道:“嫂子说的是。如今嫂子身子金贵,伯娘自然是事事以嫂子为主的。倒是我多事了,怀孕的人最忌心思过重,嫂子就当我胡说八道了。”

王巧儿拉着丘若兰的手,笑道:“你放心,你是什么样的人儿,我心里明白的很。”

先不提这边如何姑嫂情深,只说于氏高兴过后,果然开始考虑带王巧儿回顺阳城的事情了。

原本于氏就决定过几日回顺阳城的,这里面也是有几个因由的。

一来,自然是春暖花开,春耕时分就到了,如今丘家也算是家大业大,丘如海又年轻,于氏还真不敢这时就撒手不管。

这二来,则是丘如意的亲事此时已有些眉目,王家亲友那边还真有几家有求娶之意的,尤其是王连君这边,便是殷勤的很。

于氏倒也觉得这几家还算合适,不过她却不准备立马就答应下来。

虽然丘如意进京就是奔着姻缘来的,但于氏认为好事多磨,尤其是亲事,不能急于一时。

不能人家一上门求亲,她这边就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好像终于逮着个上门求亲的,就不肯撒手了似的,自家女儿不差,总要摆一下谱,矜持一点,也好显示一下“一家有女百家求的”的威风气派,免得女儿将来被夫家小瞧。

所以于氏面对求亲者,颇能把握分寸,虽未答应,却也不会把话说绝了,给人留了一些希望。

那求亲的人家,大多是在派媒人提亲之前,先自个儿试探一下,见于氏这个态度,心中明白,两家联姻还是极有希望的,于氏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为她家女儿是个好的,值得她母亲如此硬气。

大家心知肚明,心中打算等于氏忙完春耕回京后,再试探一番,基本上就可以确定能否遣媒人上门正式提亲了。

故于氏也早已经同丈夫商议好,再过几日就回顺阳城的。

不想,今天就得知儿媳怀孕的好消息,于氏惊喜过后,决定带儿媳回顺阳城。

这是她深思熟虑所做的决定,她认为儿媳太年轻,怕她大意照顾不好自己及腹中孩子。

说到这里,于氏不由挑起王巧儿的错处来。

于氏算了下日子,发现王巧儿早在她们来京城时就怀上了,想到那时儿媳忙上忙下地地帮着她张罗进京的事,来到京城后,为了女儿的亲事,更是几乎天天坐着马车来往于夫家和娘家,全没个顾忌处。

于氏想到这里就惊一身汗出来,暗道,幸好自家孙子是个命大的,不然这么折腾法,万一有个好歹,阿弥陀佛,真是不敢想下去。

于氏双手合十念声佛,心里不由暗暗埋怨,儿媳看着也是个聪明灵透的,怎么就这么粗心大意,都快怀胎三个月了,也没察觉,虽然腹中孩儿乖巧不闹腾,所以她没孕吐,但自己几个月不来月信,用脚指头也能猜出来个一二来啊。

于氏原本就有些担心,自己回顺阳城后,儿媳没人照顾,现在更是不放心了,于是便打算等满三个月做稳了胎,还是带着儿媳回顺阳城,她亲自照看方安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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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章 执拗市侩

于氏倒是个雷厉风行的,当天晚饭时便给家人传达了这个意思。

丘荣也觉此事极为稳妥,况且这是内宅的事情,妻子既然做了决定,他自然只有点头配合的份。

丘如源虽然不舍得同娇妻分离,但自己一个大老爷在照顾孕妇上,确实使不上劲儿,况且只是暂时分别,过上几个月妻子还会回来,再说自己空闲了也可以回顺阳城探望,而妻子有母亲照料,他也能放心读书。

王巧儿满心里不高兴,但她身为儿媳,在婆婆跟前,只有顺从的,心中再不满,也不敢露出半分来。

如今见丈夫也是满口赞同,王巧儿气得肝疼,她若真回到顺阳城,不到生产,于氏必不会准她大着肚子往返于京城顺阳两地的,这一来二去,丈夫这边倒是空了一年的时间,这让她如何安心。

王巧儿心中颇为苦闷,偏这种事不能和婆婆说,也不好在丈夫跟前透露,至于先前的心腹丫头之类,别的事情还可,这事却有些特殊,亦不能拿出来和她们商量对策。

幸好还有个善解人意的丘若兰,倒时时拿话来劝解王巧儿,王巧儿此时也顾不上丘若兰是个未嫁女,也肯把心中忧愁的事情说给丘若兰听了。

丘若兰叹道:“可惜我这里就是舌灿莲花,到底不是嫂子的亲小姑,在伯娘那里说话没份量,终久是一点忙也帮不上。不然这里丫环婆子成群。又有几个老成懂生产的嬷嬷,便是留在京城,也能把嫂子母子二人照顾的妥妥当当的。何苦大着个肚子巴巴跑到乡下去,再不成,就是回王家也可以啊。”

王巧儿闻言亦是叹气,心里便不由暗想,如果小姑丘如意,也能如丘若兰这般知情知趣,在婆婆跟前劝几句该多好啊。自己也无须在此忧心了。

可惜,这两日无论她如何暗示。丘如意却总一幅无动于衷的神态,实在蠢钝不堪。

其实这倒不是丘如意蠢钝,她一个闺阁中的女子自然不会想到这些,不过经过王巧儿几次暗示。丘如意终是知道了王巧儿不愿回顺阳城的心思了。

这下丘如意倒有些纳闷儿了,她从始至终都觉得母亲的主意甚好。

这是王巧儿的头胎,她又没有生育的经验,虽然家里也年长有经验的嬷嬷,但说到底于她们来说,不过职责所关,哪里及得上亲婆婆亲祖母打心眼里的关心?况且母亲又是个真正慈善的,不是那专和儿媳过不去的恶婆婆。

虽然后来丘如意也想到是嫂子不舍得和哥哥分离,但她却仍坚定地站在母亲这一边。

首先她是丘氏女。所以她骨子里相较于体贴嫂子心情忧喜,更看重的是丘氏子嗣的安稳,这倒是与于氏的心思有异曲同工之妙。

因为于氏的安排也是出于对孙辈平安降生的考量。所以小夫妻分离一段时间的后果,完全不看在于氏的考虑范围之内。

再者说了,现在虽然她姑嫂二人和好如初,也不过是表面上的罢了,心中芥蒂哪里说没就没的,不过是因为王巧儿的怀孕。才各自暂时隐忍罢了,真要消除裂痕。还需要二人努力修复才成。

若是往日,丘如意或许闻弦歌而知雅意,帮着王巧儿在母亲跟前说一句了,不过以二人现在的关系,丘如意觉得没必要为她逆着母亲行事,况且万一她在京城有什么闪失,自己也担不起这个责任来。

所以丘如意虽然得了空闲就来陪王巧儿说话,却一直不理会王巧儿关于要留在京城的暗示。

两位小姑在此事上的鲜明对比,也难怪王巧儿越发的同丘若兰亲近。

亲疏表现太明显,丘如意见了,心里便也生起气来,待要不过去,又恐王巧儿挑理,到时哥哥面上也不好看,所以虽然心里暗暗打定主意,等回到顺阳城,定发话不许丘若兰上门,只是此时却少不得每天过去枯坐一会。

本来就话不投机半句多,况且王巧儿姑嫂心中又都含了些火气,所以丘如意在王巧儿房中,确实是“枯坐”着看丘若兰在那里表现。

不过如此几次之后,丘如意也确实打心里佩服丘若兰的有心。

比如丘若兰会在王巧儿跟前读一些诗词,弹些曲调,谓之于“胎教”,说是这样做孩子出生后会聪明多才多艺,而且对于孕期一些该注意的事项及将来如何养育孩子,丘若兰亦是说的头头是道。

引得丘如意直往她肚皮上瞧,差点脱口问丘若兰:“你如此精于此道,敢是先前生育过孩子?”

不独是丘如意,便是王巧儿也颇为疑惑。

丘若兰一个闺中未嫁女,且又是她母亲最小的孩子,按说不会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便是偶然接触到,小小年纪也给感兴趣的。

但王巧儿面上不会表现一丝一毫的惊讶,当然也不过贸然相问,因为这一问之下,便让自家落了下乘,好象不相信丘若兰的话似的,况且丘如兰所说的,有她最近被长辈教导过相同的,也有许多没听说过的,但听着感觉倒很颇有些道理,多加注意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错处的。

倒是丘若兰自己解释道:“从前在南边时,因一些特殊原因,未能如姐妹们那般养在深闺中,蓬门荜户,这些事便见得多了,另外妹妹也曾读过一些医书,其中也有讲过妇人孕育之事,事隔这些时日,所幸还能记得一二。”

王巧儿自然称赞一番丘若兰过目成诵,心中越发对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丘如意有意见:虽然腹内草包,但若真是个有心的,还能一点行动都拿不出来吗?

再说王巧儿怀了身孕。她母亲王夫人得了消息,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了地,高高兴兴地来瞧女儿。也将女儿同两位小姑的相处看在眼里,不由在心中暗惊。

等母女二人单独相处时,王夫人便责备女儿分不清远近亲疏。

王巧儿被母亲一通说教,强辩道:“女儿待小姑真是十分尽心了,不然也不会怀着身孕还为她张罗亲事,至于若兰妹妹,我与她。却早就超越姑嫂情分,而是知己相交。二者不能相提并论。”

王夫人不由气笑道:“当日真不该叫你读书,倒读出来一肚子傻气。你心里如何同‘知己’亲近,我管不着,只是面上情分绝不能越过你亲小姑去。不然你在婆家难做人。”

王巧儿越发赌气,兼之如今有孕在身,心里底气也格外的足,便道:“按老幼,我为长她为小,怎么反要我让着她?便是将来她出门子,要在夫家立足,还不是得靠着娘家做官的哥哥给她撑腰,难道不该是她讨好着我?我不管。反正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她在我这里的心。连丘若兰的一半都没有,我凭什么为她,反伤了真正待我好的人。”

一番话气得王夫人恨道:“你什么时候性子变得这般执拗起来,我只当丘若兰一个小姑家家,也不过和你谈诗论词的,如今看来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倒让你变得越来越市侩了,骨血亲情。在你眼中竟是利益交换了,你以后少和丘若兰来往。”

王巧儿不服,道:“若兰妹妹才不是母亲想的那样呢,她对我比如意用心的多了。”

为表示自己没看错人,王巧儿把从自己怀孕后,丘如意姐妹二人的表现说了一遍。

王夫人听罢,却道:“你休要挑别人的错,前年你嫂子怀孕时,你还不如如意做的好呢,只不过被丘若兰比着,才不显好。你又向来自诩是个聪明的,便是现在也没见你懂多少妇人孕育的事情,我倒觉得那丘若兰智者近乎妖了,竟有些诡异了。你差她十万八千里,以后还是远着她的好。”

王巧儿早不记得前年的事情了,如今被母亲揭着当年事,便不提丘如意,只帮着丘若兰辩解:“她那是博闻强记,女儿的长处是诗词,对医书不感兴趣,这才不懂这些。”

王夫人便道:“那她也够有心的,小小年纪就看这些,还记了下来,等闲闺阁女儿可不会如她这般的。我当日看她是个不凡的,如今看来怕还小看了她呢,以后前途定是差不了,可惜咱们小门小户攀附不起,你还是少和她来往,不然这样有心思的人,不一定从她这里得好处,却极可能一朝不慎得罪了她,到时都没地方哭去。”

王巧儿只好点头称是,一时又母亲撒娇,要回娘家住一段时间。

王夫人便笑道:“等你满了三个月,你若是愿意,母亲自然可以接你家去住两日,但若是打着长往的主意,那就算了。你如今是丘王氏,腹中是丘家的骨血,自然该在丘家安胎生产,哪有在娘家长住的理,感情你婆婆挫磨苛待了你?你婆婆倒是和我说了,要接你到顺阳城里家中住着,好亲自照顾你母子二人,我觉得这个主意甚妥。”

王巧儿闻言嘟了嘴:“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就不管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