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如意心生怜悯,笑道:“公公莫急,若实在记不住,大可写拿纸笔誊写下来。”

李全倒笑着摇头道:“不妥,记在脑中才是最稳妥,一旦落在实处,被有心人拿住,又是是非。”

不愧是宫里呆过的,行~事最是周全。

只是,丘如意还要赶时间,不由有些着急地看一眼太阳。

李全向来精于察言观色,见状,一边自责年纪老不中用了,一边又忙欠身让丘如意母子往陵前草庐里,一边又叫个小侍童帮着倒水。

丘如意也不好十分难为这个老人,只得耐下心拉着儿子来到草庐坐下等候。

幸好,过得片刻,李全终于全记住,便将纸笺还给丘如意,又郑重谢过。

丘如意忙接过来,来到陵前,恭敬地跪在陵前将纸焚化后,又同李全作别。

☆、第二六六章 真的是你

李全打量着安天祐,问丘如意道:“这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李全那时仍在宫里,想来也是知道因着这个孩子闹出来的那许多事,况且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丘如意点头。?随{梦}小◢.1a

“长得更象夫人些。”李全笑道,又打量安天祐,心中暗疑:为何看他,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李全便又眯了眯眼睛看向安天祐,而后再拿袖子使劲擦一擦眼睛。

丘如意却不高兴了。

李全跟对了主子,在宫里虽煊赫多年,却也好歹是从宫里底层爬上去的,比别人更看得清眉高眼低,如今这样看安天祐,已是失礼至极,况且安天祐本非健全的孩子,被他这样特意瞧了又瞧,丘如意心中越发不快,拉了儿子便走。

李全看着安天祐,口内喃道:“那种感觉真是太像了,太像了。”

“什么太像了,本来就是。”小童走过来道。

李全倏然一惊:“你也看出来。不对,你怎么能看出来?”

小童不服气道:“李爷爷,我怎么不能看出来,他就是个傻~子。”

李全眼睛是何等凌厉,不经意一瞥,便知安天祐的不妥处,只是方才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形态身姿格外熟悉,心中疑惑,故才打量了又打量,终惹得丘如意翻脸走人。

此时听小童之言,他也不由自嘲,果然是自己老眼昏花,竟从个智力不全的孩子身上看出先帝的影子来。

李全低头,正看见小童手中拿着一个陶瓷罐子,便问:“这是什么?又淘气了。”

“才不是呢。这是那傻~子落下的。”小童反驳道,抬着下巴指指快要看不见背影的那母子二人,道:“还是大家出身呢,一点规矩都没有。李爷爷可知这是在哪里找到的吗?是在您老的床~上。看我一会问着他们:登堂入室也就罢了,跑人家床~上算怎么回事。”

李全叹道:“何必和他计较,他又不明白,反让他母亲心里难受,罢了,由他去吧。你只管将东西送交他便是了。”

小童晃晃罐子,便要上前追赶,不想这时却听得几声蛐蛐儿叫,李全的脑中忽然浮出往事来,怔然片刻,忽然抢过罐子,撒腿追了出去。

小童愣神,也忙跟在后面追来。

这边厢,丘如海也等得着急,见丘如意母子走来,迎上前去,一边问道:“怎么这么长时间?”

丘如意笑答:“遇着个从前识得的人,说了几句话,就耽搁了。”

丘如海便不再问,正欲上前抱起安天祐,往马车方向走去。

身后脚步声起,丘如海兄妹不由回头看去,便见李全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丘如意奇道:“李公公这是怎么了?”

可怜李全若大年纪,一路跑来,直累得喘不上气来,哪还能说出话来,便一把拉住安天祐,把蛐蛐罐儿举到他面前。

丘如意顿时明了,忙伸手接过,连声谢道:“孩子粗心,竟落下了,幸好您老看见送了来。这可是他的宝贝呢。”

李全现在喘息顺了些,忙问安天祐道:“这是在我床~上发现的,是你放的对不对?”

丘如海虽不明就里,闻此言便拧了眉:“你这公公好小的心胸!这是他昨天亲自捉的,爱的什么似的,走哪带到哪,许是方才随手一放,偏放错位置,就忘了。又不是什么大罪,也值得你这般兴师问罪。再则他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孩童,别说放错蛐蛐儿到你一个老头子的床铺上,便是放在闺房女子的绣床~上,大家不过一笑也就完了。”

李全却老泪纵横,抖着嘴角问道:“真的是你吗?当真是你亲自捉了一罐蛐蛐儿送给老奴?”

丘如海和丘如意面面相觑,不知他激动个什么劲儿。

“老天终于开眼了!”李全泪涕俱下,对天磕头,又大笑着要抱安天祐:“你回来了,真好!”

竟是疯癫了么!

丘如海兄妹对视一眼,丘如海上前一把甩开李全,抱着安天祐就跑,丘如意也顾不得儿子的蛐蛐,急忙跟在后面跑上了马车。

只留下喜极的李全抱着蛐蛐罐儿哭倒在地上。

小童也跑了过来,见状,忙上前道:“他们欺负你了?”

李全拭着泪,发泄一番后,理智又回来了。

这事太匪夷所思了,自己方才也有些草率,还是得好好确认一番才成,于是他对小童道:“拦下他们,把孩子抢过来。记住,万不可伤了那孩子。”

威严气息弥漫周身,仿佛又是当年手握权柄说一不二的大内总管了。

小童怔一怔,不敢如往常那般嬉戏,急忙往前跑去传令。

丘如海驾车来到陵村,先是与陵村主管打声招呼,便告辞而去。

直到坐在车上离开村子,丘如意忐忑的心才平静下来,又抱着儿子安慰道:“别怕,他不是坏人,只是疼先帝太过,疼魔怔了。”

至于儿子反常地让她抱满怀,丘如意心急之下,竟没有多想。

也是不及多想。

因为车子刚驶出村子,就被人拦了下来:“李公公想见见小公子。”

丘如意搂紧儿子,大声道:“不见!二哥我们快走。”

除了风拂林木的寂寂声,再不闻一丝声响儿。

丘如意暗道不好,忙悄悄打开车门看去,便见马车已被几个兵士控制住,而丘如海脖前竟被人横了一把利仞。

丘如意骇然:“你们想做什么?”

“夫人放心,李公公就想见小公子一面,只要夫人配合,令兄不会有事的。”

李全在丘如意眼中全然是个疯子,她怎么敢把儿子给他,可是二哥的性命也不能不顾。

丘如意气血直涌脑门,忍不住破口大骂:“李全你这老儿!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怎么敢如此胡作非为?就不怕先帝有灵活劈了你们。”

“夫人不必如此激动!咱家并不恶意,只是想和这个孩子说几句话。”

李全这时也走了过来,眼睛直直往车里看去。

丘如意急忙退回车内,一手把儿子揽在腋下,用衣衫遮住他的头脸,低声安慰道:“母亲在里呢,你别怕。”

李全走到前车,对丘如意拱手道:“请夫人将孩子递给咱家,只问几句话,不会伤害你们任何一个人的。“

☆、第二六七章全身而退

丘如意冷笑:“谁信你鬼话!敢情刀不是架在你的脖子上。◢随*梦*小◢.1a”

李全也不生气,仍笑道:“若夫人肯配合,事情也就不会走到这一步。我说了,我只和这孩子说几句话,然后立马就放走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得头,况且丘如意也没得选择。

“好吧,有话快说,说完就放我们离去。”丘如意缓和了语气。

李全却有所顾虑,仍坚持带孩子到一旁说话。

丘如意不肯:“我不会让他离了我身边的,我是他的母亲,有什么不能听的。”

李全看着丘如意衣袖下伏着的小身子犹豫了,到底是探求真~相的心更盛,想来她既然是他的母亲,便是听到也应无妨,思定后,着人扶着上了马车。

车内狭窄阴暗,李全由明乍入暗处,眼前恍惚猛眨一下眼,尚未坐定,丘如意便已欺身上前,李全顿觉咽喉处一凉,不由看向丘如意,却见她长发披散,眼红如血,手握长簪,宛如夺命女罗刹。

李全神色不动,轻叹道:“夫人这是何苦呢,咱家真的没有恶意。”

丘如意因着拜祭,简衣素服,头上也只用几支银簪子挽了发,她方才回转,已悄悄将固定头发的那根最长的拔下握在手中,又一直静坐,头发整齐,外人倒看不出端倪,如今猛然发动,头发便堕了下了。

“废话少说!我岂会把我母子的性命置于他人之手。”丘如意也顾不得自己的狼狈模样,复又恶狠狠道:“快让你的人放了我二哥!”

李全面无惧色,也不说话,只转头去看丘如意身后的安天祐。

这一转头,倒正碰着颈上的银簪,李全脖子立时被划破了。

眼看着李全脖子上流了血,丘如意不为所动,仍手执银簪死死抵着他,道:“不要想耍什么花招,快放了我二哥。”

李全看着安天祐,安天祐无知无觉呆坐于一旁,仿佛眼前便是发生天大的事,也不了他的眼。

李全觉得或许真是自己思念先帝太甚,事情又太巧合,才生出这般的误会来。

如此一想,全身的力气便似被抽光一般,人也仿佛又苍老了许多,他心灰意懒地命道:“放了丘二爷吧。是咱家认错了人。”

丘如海得了自由身,立马跳上马车,便要驱车离去。

那几个护陵的士兵仍拦在面前道:“我们已经放了丘二爷,你们也要放了李公公。“

丘如海忙道:“不可!放了他,我们岂不成了你们的掌中物,等我们下了山会同了家人,再寻机会放了他。”

李全亦道:“罢了,随他们吧。他们不敢杀人,若是真杀了我,那倒是我的福分了,正好去见先帝爷。”

打头的士兵便道:“几日不见,公公怎么颓废成这般模样!大事不成,你有何脸面去见先帝爷。”

话音未落,李全忽觉有一道凌厉眼神射向他,他不由一瑟缩,眼光四扫,丘如意正严阵以簪相对,丘如海则紧张地看着前面,安天祐亦仍保持着方才的姿态。

一切都很正常,可是李全对自己的感觉很有信心。

李全压抑住内心的喜悦,淡淡道:“不用你提醒,咱家自有分寸。放他们走,我不会有事的。”

丘如海又道:“不许人跟着。”

几个士兵没奈何,只得让出路来。

丘如海得了道,慌忙赶着车往前冲去,一路急行,临近山下,透过树丛,便见到卢国公府及丘氏家下人正翘首以盼地盯着大道。

“前边人多口杂,还是在这里放下咱家吧。另外,今日之事还请两位守口如瓶,不然先帝近侍亲近卢国公小世子,传出去你我都没好果子可吃。”

丘如海和丘如意闻言,倒是松口气,看来李全也没全疯,还知道事情传出去的后果。

丘如意道:“那是自然,也请公公管好你手下人的嘴。自此别处,青山绿水,后会无期。”

李全看着远去的马车,低声笑道:“怕不能如夫人的意了。”

这时旁边树上跳下一人,正是方才的士兵之一,他疑惑地看着李全,问道:“公公今天到底是发的什么疯?”

李全不答反问他道:“杨湖,你可读过史吗?”

“我一个为先帝刺探消息的番子读那个做什么,又不考状元。”

李全拍拍那人的肩,笑咪~咪道:“在晋朝有位官居三公与你名字同音的能臣大将,你可听说过?”

杨湖摇头,笑道:“公公莫不是暗示我将来封侯拜将?”

“未必不可以。”李全难得有兴致逗这位对先帝忠心耿耿的下属,他看着杨湖道:“去仔细读读晋书,读懂了,你就真能封侯拜将。从前我读此书,还对先帝道,‘此是古人放屁’,如今看来,倒是咱家孤陋寡闻了。”

杨湖却苦恼:“你和先帝都读不懂的书,我哪里看得懂,还是不看了,只等完成先帝遗命,我再回来读也不迟。那三人如何处置?”

提到此事,李全面色一肃,命令道:“你叫几个心腹过来,这几天有行动。”

杨湖亦面色一凛,忙拱手领命而去。

丘如意等人自不知这节,服侍的丫头上车,见主母披头散发,虽心中惊讶,却识趣地不多言一字,上前帮着重挽乌发。

丘如海担心事情有变,一路催着急行,竟比早上还快,虽在帝陵耽搁不少时辰,却仍在天黑前赶回了秋枫山庄。

于氏等人便上前接着这三人,又问事情妥否。

丘如海兄妹早商量好,只管笑答一切顺利,只字不提李全一事。

轩儿哥俩也跑上前见了礼,又一叠声地埋怨父亲自己偷着走,也不带他们一同去玩。

丘如海心道,幸好没带他们,不然今天还不知怎么脱身呢。

因担心李全不肯罢休,丘如海反客为主,带着众人在山庄里下上巡视。

夜里,丘如意深恐白天的事给儿子造成不良影响,便要让儿子到自己屋里睡,好宽慰于他。

安天祐却不肯,仍与轩儿兄弟同住,巡视一圈回来的丘如海,也道:“不妨事。我亲自守在这里,你放心睡去吧。”

☆、第二六八章 夜半相会

月挂中天,寒星闪烁,丘如海又仔细查看一番,才躺在孩子屋里的地铺上睡下。

不多时便鼾声响起,又过一会儿,便有蛐蛐叫声传来,似随意又似有规律。

床~上的安天祐便睁开了眼,细听一回,自床~上坐起,看一眼地上的丘如海,随手拿了外衣,轻手轻脚往外走去。

外间下人睡得东倒西歪,安天祐皱一皱鼻子,心中有数,也不声张,小心地打开房门,走到院里。

外面朗月清风,跫虫啾啾,安天祐侧耳顷听,很快便转入一条小径,绕过巡视的下人,来到一偏僻处,道:“你、出、来、吧。”

许久未曾开口,乍一说话,舌头发涩,语言含混,安天祐自己也是一惊。

蛐蛐声顿停,便有一黑衣人抢身进前拜下:“老奴见过皇上。”

这黑衣人正是李全,只见他抱住安天祐的腿,泣道:“上天有眼,终让老奴再次得见皇上。”

“皇、上?”安天祐摇头,费劲地说道:“不,我、只、是、国、公、府、里、的、一、个、痴、傻儿、罢、了。前、事、休、提。”

李全闻言,便急了:“上天既让皇上有此奇遇,必有其深意。当年皇上没有个好体魄,不得施展抱负,今生身体强壮,又是宗室子弟,岂不是上天也想让您再做皇上?况且,老奴已着人调查梁王父子,已有所获:他父子二人果然手脚不干净。虽尚无实据,但当年一系列刺杀等阴私事,少不了他们的手笔,这等奸猾小人如何做得皇帝。”

安天祐不为所动:“自古做皇帝的,谁没使过手段?如今皇帝姓安,治国有方,我上辈子殚精竭虑,所求也不外乎如此,何必再生枝节。我真不该今天一时心软,引出这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来。”

李全眼见安天祐意志坚决,又想他本无恙,却装痴作傻这些年,显见得是一心享福不管人间事了。

他不敢再劝,转而问道:“皇上如今过得可好?”

安天祐脸面微笑:“自然再好不过了。虽胎中差点被放弃,但出生后以痴傻之身,得父母几年如一日地爱之如宝,我想上天真是厚待我了。”

李全笑道:“这是皇上前生的福报。只是老奴觉得,皇上可以恢复正常了,不然,对卢国公夫妻不公。”

安天祐脸上有了些许狼狈,叹道:“上天怜悯我,却不能好事做到底。为何让我记得前生事?叫自己兄弟做父亲也就罢了,偏母亲却是与我岁数相当的嫂子,叫我如何面对她!”

“皇上还是不能全然放下前生事,”李全叹息,又道:“皇上想来在京城也未见到娘娘,她不会善罢甘休的,将来安氏内乱,必会殃及卢国公一家,皇上要如何化解?”

安天祐的眼神便锐利起来:“我只当你与我亦父亦仆,感情深厚,忠心不二,故不想你过于悲伤,特特前来兑现前生的承诺。哪知你也不过如此,哪里真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当年宫女事,我知你心疼我,才同着她一起同瞒我,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不仅违背我的命令,还以此欺瞒下属,企图挑起事端,我真是错看了你。”

李全自白天在车内感知安天祐的凌厉目光,便知道安天祐必定要算这笔账的,不慌不忙解释道:“老奴的确没有按照您的吩咐毁掉传位召书。因为老奴仔细想过,娘娘不罢手,卢国公一家定会首当其冲,若真如此,皇上当年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安天祐不语,面上表情明白无误地表示他一个字也不信。

李全苦笑,他二人相处多年,彼此了解,便不再托言,直接道:“皇上心澄如明月,梁王阴暗似蚊蚋。是他全力支持先皇打击刘氏,使得皇上受尽苦楚,损坏了身子。也是他伙同儿子安世弘,处处挑拨安刘两派,让皇上费心,不能安全养病。如今刘氏得到他们应得的报应,梁王父子残害手足,却能登上皇位,老奴心中不服,便要替天主持一回公道,让世人看尽他的真面目。”

安天祐冷笑:“倒不知你原来如此急公好义。”

李全拱手直视安天祐道:“老奴不会收手的,娘娘更不会收手。这是天意。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便是我和娘娘不提,当年皇上有意安世诚即位一事,梁王父子迟早都会知道的。”

安天祐与李全对视半天,终是败下阵来。

从他令李全毁去传位召书的那刻起,安世诚及其子孙就被离弃了,注定了他们不被新帝所容的命运,注定了他们的死于非命。

无论是决定让安世诚即位还是最终取消这个决定,他一直是从大局为发,以安氏江山稳定传承为前提,当然也有为自己母亲的一点私心,不过总得来说,为了祖宗社稷,牺牲几个安氏子孙,亦是无不可的。

谁想,老天最爱与人开玩笑,他如今成为安世诚的儿子,前生一番布置,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可是,那又如何?

牺牲他们一家人,却能完成他生前的谋划,保得安氏江山安稳传承,也是值了,他只管享受这难得的几年安稳富贵日子便是了。

是以,他虽愧疚,可为了大业,硬是装傻三四年,就是不想和他们生出感情来。

只是面对安世诚夫妻三年如一日的疼爱,他的心日渐动摇,便不免心存侥幸,希望安世诚有生之年,不被人曝出此事,他夫妻就能寿终正寝。

至于他,反正他得了前世梦寐以求的感情和顺美满的父母的疼宠,也一生无憾了,少活几年算得什么,至少此前身体不必受病痛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