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还当愚民蒙昧,见风是雨,刚要着人去处理,然未开口,事情却又在脑里一过,他忽然发现,这事并非空穴来风。

不提儿子对于太子的意义重大,便寻常几乎要绝了嗣的大户人家,忽而要有儿子啦,那该是个什么情形?

管你是嫡是庶,总归是自己的骨血,只为了这唯一的香火,也定会对其母供着敬着。

但在这太子这里呢?不请提姚氏的位份,听说也没什么特别奖赏,还以静心养胎为由,将她拘在一个院里去。

他初听人提起时,只当是儿子听了他的话,不敢混淆了嫡庶之分,同时也为了护住这一胎,才低调处理,如今左思右看,怎么也是透着蹊跷。

如此一想,皇帝心头火起。

儿了这是出的什么昏招!

继而,心头生出失望了。

太子无子,他无论是身为帝王还是父亲,都替太子着急,故而催了又催,甚至为了减轻他的压力,都提议太子将来可以过继个侄子充亲子养。

若是太子担心侄子回头与他亲爹近,那就养小四也可以啊,奶娃子一个,从现在就养起,虽是兄弟,将来自己崩了,他们亦可情同父子,少却多少麻烦。

自己如此用心良苦,不想太子不领情也就罢了,竟还生出这么个馊主意来。

他难道不知,若将来他真生不出孩子来,这个不知哪里来的野种便因是他唯一的儿子而被立为太子,将来更是登上帝位,承继天下,安氏祖宗辛苦创下的基业,就此被外人夺了去。

将来他一家子要以何面目去见安氏列祖列宗?

宁可借外边的种,也不肯便宜自家的子侄兄弟!

真真是有大心胸的人!

皇帝越想越恼怒,恨不得立时就拿来打杀了儿子,不想,内侍来报:太子殿下请见。

皇帝冷笑:“宣。”

合该安世弘倒霉。他此时尚未听得那些风言风语,听宣便整理一下冠带衣衫,抬脚往里走去。

谁知甫一进得御书房,迎面便飞来一个镇纸,安世弘急忙闪身敏捷躲去,额头仍被镇纸一角擦过,滑下一道浅痕,随之一抹红色便晕了出来。

安世弘吓了一身冷汗,虽然头上隐隐传来疼痛感,却无暇顾及,就势跪倒在地请罪:“父皇息怒!儿子有什么过处,父皇直管说,儿子立马就改,若因不肖儿气出好歹,儿子的罪过就大了。”

“你的罪过还小吗?”皇帝冷笑,“历朝历代的末代皇帝都未必及得上你的罪过。他们到底是不得已才断送祖宗江山给外人,而你却是主动把安氏江山社稷送人,他一个死鬼侍卫的野种也配坐上这龙椅宝座!”

安世弘白了脸,额上也滚出了汗珠,心里却暗恨,若不是你这个老东西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他如何却这般行~事,谁天生是王八命,愿意亲自给自己扣顶绿帽子。

安世弘匍匐在地,隐恨含耻说道:“既然父皇已知此事,儿子也就不隐瞒了。无嗣一直是儿子心中的痛,偏太医又说儿子身体无恙,可一干妻妾又确实皆无所出。儿子苦恼之下,只得拿姚氏一试。心里已打定主意,若是姚氏仍怀不上,问题便出在她们身上。若她怀上了,说明是天要绝儿子的子嗣,儿子也就认了命,接来四弟,由我亲自教养,皇位兄终弟及,古来有例。”

皇帝暗自点头,太子还是明白事理的,倒是自己错怪了他。

于是亲下御座扶起儿子,笑道:“很好!你没有让朕失望。来,来,让朕看看,你可有伤在哪里。”

安世弘心中更恨,方才恨不得杀了自己,如今听见自己要将皇位传给小四,立马就眉开眼笑,变成了慈父。

见皇帝要传太医,安世弘满脸感动地阻止道:“不碍事的,不过是擦破了点肉皮,儿子堂堂七尺男儿,还怕这点小伤不成。倒是因儿子事先没提前告之父亲,让父亲平白生一场气,如今又惹父亲挂心,儿子越发心中不安了。”

皇帝细看儿子额上的伤口,确实只是一个小擦伤,先时流的血也早已凝固,男儿家家的,倒没多大关系,于是放心地回到御座。

安世弘见父亲没再管自己的伤口,心中冷哂,看看,果然是装出来的。

皇帝也看出儿子脸色不佳,并不知儿子心头想法,只当儿子被自己不能生的事实所打击,也不由叹气。

他忽然问道:“丘氏二人是不是真不能生了吗?”

安世弘脸色一僵,半响终是点了点头。

当日因为丘氏女身有异兆,所以安世弘才一娶一纳,将她们接进梁王府。

然,也正因为她们身上的古怪,他父子二人不由不防,生恐丘氏做大,因此左右了大楚朝政。

说来这安氏一朝,像是中了什么诅咒似的,外戚干政总是和安氏皇室如影相随。

☆、第二八一章 一纸调令

早年,有太祖原配孝德皇后母家。虽然先皇与他一向以出自孝德皇后血脉为荣,却也不得不说,孝德皇后母家确实权势滔天不得不除。

而近年则刚平息了刘氏之乱,至于刘氏及孝德皇后母家的功劳,身为安氏子孙,他们便不免有所遗忘。

丘氏既然有古怪,便不能不防,若她二人真生出子女来,也必要约束好丘氏一族,甚而万不得已时,留子去母亦是一种手段。

但是皇帝没想到儿子倒是决绝,竟直接绝了丘氏的生产。

这些年帝后二人为太子子嗣一事急白了头,太子情绪却不几乎不受影响,直到这几年他广纳姬妾仍不得子息,这才慌了神,疑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也就有了借种验证的荒唐事了。

这也许是报应吧。

大楚朝自立开国以来,一直十分注重嫡庶之分,可是安世弘竟亲手绝了自己的嫡系子嗣,以至于现在连庶出亦没有。

朝中刚安稳没几年,丘玉~娟身为太子妃,贤淑恭谨,寻不出分毫错处,轻易废不得。且,既然子嗣问题出在安世弘身上,换多少太子妃也没有用,反而更让世人发现安世弘的秘密,于皇室名声不佳。

皇帝叹口气:“事已至此,前事莫提。那个孽种得早日除了去,万一是个男孩,徒惹事端。这些年太子妃倒是个好的,易换也要大费周折,又是和你患难中一起走来的,休要负她。倒是小丘氏,如今已然没用,她性情轻浮虚华,留着恐变故,及早清除方是上策。不如这次就借她的手除去姚氏,一石二鸟,如此两下里都清净了。”

安世弘闻言,借着袍袖的遮盖,不由握紧了手腕。

皇帝只想着不能混淆皇室血脉,却不想想,难道他就愿意?

那个孩子不论男女,他都不会留下的。

可是,现在却不能除,至少要等到几年,最好等他即了皇帝位才成。

这都是为了他自己的脸面着想。如今借种事情差不多已经被暴了出来,胎儿越发不能有闪失,不然倒真是做贼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比起不能生,借种更让人难堪。

堂堂太子,一国储君,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做了活王八。这让他的颜面何存?

将来他还有何面目,坐在金銮殿里俯视百官及大楚百姓。

可惜,父皇全然不为他着想一二。

不仅姚氏现在不能有闪失,而且丘若兰也不能死。

倒不是安世弘对丘若兰情根深种,当然丘若兰如今越发美艳,床第间也颇放得开,很让他享受,但江山与美人之间,二者择一的话,安世弘汲汲营营多年,所求不过是这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力,自是取江山而弃美人的。

但丘若兰因其先知,而不同于寻常美人,所以安世弘现在还不能舍弃她。

思至此,安世弘心中更为一恨。

父皇如今做了皇帝,拥有了整个天下,可他安世弘还没有做到皇帝宝座上。

做了太子,不等于一定能顺利登上帝位,他将来必定有借住丘若兰的地方,现在除去她,皇帝倒是可以安枕无忧了,可他拿什么来保证将来的皇位一定是自己的。

安世弘低声解释道:“现在恐怕不行。流言正盛时,一动不如一静,事关男儿脸面,恕儿子不能这样做。”

皇帝低眸间,也知道自己方才虑事不周,却也要脸面不肯在儿子面前示弱,便喝道:“也罢,这事暂且如此,不过,你既然要脸面,就快快把谣言消去。”

安世弘领命而去,一通吩咐后,便回了东宫养伤,自然少不得引得一干妻妾嘘寒问暖。

谣言治理不难,一个藐视皇威,就能令众人禁了口。

却不知,有些事越压得很,众人越好奇,心~痒难耐,被地里仍没少议论。

幸而这时,南昭国与大楚边境生出些摩擦来,朝中极为重视,准备调兵前往震慑,众人便转而议论出兵事宜了。

近几年,那里主要由宁泰郡王负责防守,虽时常不太平,却也没什么大的战争。

所以这次万寿节,宁泰郡王一早就进了京,听得这个消息,顿时火冒三丈,立马进宫请求回去领兵踏平南昭国。

皇帝却笑道:“咱们兄弟多少年没团聚了,你才刚回京城,朕偏不放你。老弟,就把这个机会让给年轻人,也让孩子们锻炼一番,咱们都一把老骨头了,该好好荣养,这江山社稷总要交给他们年轻人的。”

宁泰郡王自不服老,不过皇帝这么说,他也不能驳了,便笑道:“也罢,就交给年轻人吧,等他们镇不住了,我再出山。”

皇帝与重臣商议,最后议定派安世诚最佳。

他守的南夷防线距南昭国最近,且南夷虽凶悍,也偶有进犯之举,却也大多在秋冬季节,如今倒正是相安无事之机,主帅暂时离开,一时半会的,也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宁泰郡王也没话,毕竟安氏宗族年轻子弟中,安世诚是其中翘楚,于是急调令便发了下去。

丘如意听闻,放心不下,厚着脸皮往宁泰王府走过几次,宁泰王妃拍着丘如意的手笑道:“放心。我家王爷说了,南昭国文弱,打不过咱们大楚的。”

既然如此,为何楚昭边境就生了战事出来呢?

丘如意不敢明说,只在心中纳闷,不过她相信丈夫的能力,小小大大也打了不少的仗,这次说不得又该着他立功了。况且他身为督军,想来无论胜败,性命总该无虞的,虽如此,却也少不得和袁氏一同烧香拜佛。

安天祐也颇有些不解。不过接到线报后,也就了然了。

宁泰郡王一向有勇无谋,从前有永平王安国公等人管着,倒也妥当。

永平王及安国公等老将因年老等诸多原因,回京荣养,宁泰郡王便如脱了缰绳的野马,在边关为所欲为,又一向自视甚高,自他到南昭国边境,平日里就没少挑衅压迫南昭边民,如此一来,便积下了不少恩怨,南昭国边将终于忍不下,趁着宁泰郡王回京城,杀过了边境实施报复,也因此引起楚昭之战。

安天祐虽直觉有些不对劲,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来。

☆、第二八二章 太子发誓

直到看到监军竟然是皇帝身边最为信服的侯公公时,安天祐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起来。

自来本朝将军领兵在外,朝中大多会派皇帝亲信的皇亲国戚担任监军,一为监督巡查军队,战时保证粮草运输、并掌控将领赏罚等,二则是防止这些将领拥兵自重、内外勾结,生出不臣之心。

此次楚昭之战,虽是宁泰郡王行为不当引起,却也是监军的失职所在——其实在宗室将领身边任监军,真不是个轻巧活。

论地位论皇帝的信任,监军哪个都靠不上,加之宁泰郡王又是个狠戾的主,做他的监军,要想顺顺当当地熬过去,只能当个摆设了。

但总归是监军渎职,故朝廷另派临军便是正常,不正常的是,本朝少有宦官担任临军的。

安天祐得到线报同时,皇帝也差不多时间知道了南昭事件的大概原由,因战乱未平,尚不是清算的时候,故只暂将宁泰郡王拘在京城,这次监军便肩有彻查此事的责任。

宁泰郡公本是宗亲,不仅屡为大楚立下汗马功劳,更在皇帝即位一事上出尽气力,所以一向得皇帝信宠,也因上渐渐滋生骄奢之气,寻常官员可看不到他的眼中,只怕那边查他,京城里的家人就被他给祸害了。

幸而宁泰郡公一向亲近族人,与众宗众关系处得不错,故才使得皇帝及众文武百官投鼠忌器,不肯用宗室子弟,而众宗室也不愿趟这浑水,于是便定下了侯太监前去充任监军。

一切都合情合理,安天祐只是直觉不对劲,却也无凭无据,只得命众人严密监视南昭那边的情况。

至于京城里的事情,安天祐深思过后,终是决定继续下去。

虽然一开始,他也觉得国事当头,内部的事最好暂时放放,一致对外。

不过,这南昭国又另当别论了。

说来,南昭国当年亦是前朝领地,后来战乱,那时的郡太守趁乱自立为王,当时他手里兵马不少,又往南扩进不少国土来。

大楚开国后,他见机派人前来称臣,当时征战不息,好容易平息下来,国人厌战,大楚皇帝也只得暂时承认他为蕃属国,心里却打定主意要将之收回的。只是后来南夷强大,南昭国便两面称臣,大楚朝一时不好出手。

幸而这些年,南昭国国君一代更比一代平庸,臣属们也大多喜爱享乐,国虽富,兵却越发文弱起来。

这对大楚朝来说,真是一块大肥肉吊在嘴边,看得吃不得,勾得人心里直发~痒。

这也是宁泰郡公屡屡欺压南昭的根源所在,无外乎就是想挑点事出来,好趁机收了南昭国。

但当朝皇帝也是将领出身,行军打仗本就厉害,如今即了皇帝位,看得越发高远,知道不啃下南夷这块硬骨头来,南昭国难收回,只要啃下南夷,若是应对得当,或许不费一兵一卒便可重将南昭国收回。

这也是安天祐身为长兴帝时收复南昭国的对策方针。偏宁泰郡王恃功自傲,听不进去,且北荻衰弱后,越发没有后顾之忧了,便一心想着先收了南昭,借南昭之地踏平南夷,以报当年差点亡国之恨。

幸而安世诚驻扎南夷多年,看得明白,也知道朝中对南昭的应对政策,而南昭国国君也不是硬气的,软硬兼施之下,战事便可尽量避免,暂时维持现状,以图后事。

安天祐便决定仍按计划行~事。

而且宁泰郡王在京城,倒也算是个不借的机会了。

谁都想过安稳日子,如今安氏宗室也就宁泰郡公年纪越大,心眼没长多少,倒真是个不错的出头椽子。

打仗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的,况且国人皆知南昭之弱,随着大军的开拔,不几日便似随风吹走了,倒是太子借种一事,又死灰复燃,重新回到众人视线里。

原来姚氏因怀胎有功,已悄悄被太子殿下请封为了九品奉仪,虽位份很低,却也正经是位贵人了,等到生下小皇孙,少不得还得另行封赏呢。

看太子如此作为,倒是让此前借种的谣传消去不少。可是却又有人道:太子子嗣艰难至此,莫不阴私事做得多了得了报应?既然如此,如何当得未来的天子?

这不全是安天祐的手笔了。

安世弘带伤从御书房出来,早被有心人看在眼中,那两位皇子的心也就活了。

当年他们只是庶子,萤火不敢与日月争辉,如今同是皇帝的儿子,谁又比谁差了,历史上多的是以庶为帝的例子。

于是便免不了在这里面搅和,安世弘向来精明,一量察觉,立即采取行动,于是两位皇子立马失了帝心,被远远打发到穷山恶水之地,虽名为王,实为囚徒。

只是谣言一旦传开,哪里说止就止的,于是安天祐马上让人顺着这条线,影影绰绰地提起从前刘太后及安氏宗亲遇刺一事上面了。

皇帝闻知,心中骇然,立马召了儿子过来,责令他尽快处置此事。

安世弘一面着人查证压制,一面又去永平王等处安抚解释。

幸好永平王等人倒是不疑有他,反安慰他道:“这是太平日子过久了,有人想挑事出来,好混水摸鱼。”

安世弘并不知遗召事,只当仍是他两个庶弟传出来的——当年事虽做的机密,同处一府,他两个未必不会有所察觉。

李全及刘娘娘已被严密监视起来,卢王府上下虽不知情,却也没少了人监视,只是没想到会在安天祐这里出差子,故就连皇帝虽察觉情况有异,亦只恨那两个庶子烂泥扶不上墙,只看眼前利益,不知这事对他一家的影响有多大,将来事了后,少不得好好教训他两个。

宁泰郡王正气不顺中,听得此谣传,便立时起身,寻了机会堵住安世弘逼问前事。

安世弘自不肯认,满口喊冤。

宁泰郡王便道:“我本不信,只是既然有人说了,我觉得还是来问问的好。你既然是被冤的,我便信你,只需你发个誓儿。”

☆、第二八三章 暗起疑心

安世弘听了,几乎忍不住要笑了。

没想到五大三粗的宁泰郡王,竟也如这些无知的后宅妇人一般,信什么誓儿。

安世弘毫没有心理压力地指天发誓道:“若此事与我安世弘有一点关联,将来必遭五雷轰顶。”

发完誓,心里有些恍惚,好似从前也发过这般的誓言,却一时不记得对谁发过。

安世弘虽心有疑惑,脸上却分毫未露,一直保持着虔诚作态。

宁泰郡王见他神情庄重,也就信了他,拱手作礼笑道:“太子殿下大人有量,别我一介武夫一般见识,方才多有得罪,望海涵。”

安世弘忙拦住他,亦笑道:“郡王叔这般就很好,咱们一家子有什么话只管往明处了说,惹只憋在心里,指不定又生出多少误会。”

宁泰郡王是个直心肠,既然问明了,又赔过礼,便告辞离去。

安世弘暗舒一口气,去皇帝处复命。

皇帝点头,宁泰郡王一向是个沉不住性子的人,若他在这次谣言事件中无所表示,才真正让人不放心呢,有他这么一闹,也算间接在宗亲中为太子澄清事实了。

安世弘退出御书房,直到夜里回到东宫,看到丘若兰才想起来,当年他曾说过要立她所出之子为太子,为了取信丘若兰,发下若不然必遭雷轰的重誓,不由暗自发笑。

那时年轻,心里还犹信鬼神之说,故给丘若兰下绝育药时,心里没有半点障碍,还曾窃喜,我倒是想依约立你的儿子为太子,也得你能生得出来啊。

丘若兰不知她的夫主为何忽然笑了起来,便笑问缘故。

安世弘随口说出宁泰郡王逼他立誓的事情来,笑道:“宁泰郡王也是叱咤沙场的英雄人物,没想到也信人发誓,真不知他从前是如何与敌对战的。”

丘若兰闻言,心里咯噔一声响,也忘了顾忌,直问道:“你真发了誓?这事到底是不是你的手笔?”

安世弘脸上笑容一滞,立马喝道:“外人不信也就罢了,你如何也疑我?这本是刘献欲取代永平郡王等人的兵权,搞出来的事情,如何能安到我的头上来。”

丘若兰同他夫妻多年,早就发现他方才异样的神情,心里暗叹:如果是天命不由人。

史书里的安世弘正是雷轰而亡。

当年安世弘对着她发誓时,她脑中就闪现史书里关于他的死亡记载,也知道安世弘对她利用多于感情,她也活过不多年岁了,自然明白男人的誓言是信不过的。

不过,她自信她脑中比常人多拥有了上千年的智慧,将来一定会是后宫争斗中的胜出者,便也没太在心里太重视安世弘的誓言。

不想,安世弘发誓时懒得换词,一套誓言,不仅对她发过,如今又多了个宁泰郡王,偏偏那阴私事还真是他做下的,也怪不得他将来雷轰而亡。

甚而,他前世说不得也是如此死去的呢。

丘若兰知道,假皇子即位,刘氏着手铲除了众多安氏族人,终惹得宗室群起,那时的安世弘就与众人歃血为盟,誓要兄弟同心,若他将来起了残害兄弟之心,必遭五雷轰顶而亡。

罢了,罢了,他命既然如此,就由着他去吧,不提他二人感情如何,相处日久,丘若兰早就看出安世弘的冷血无情,为今之计,还是早日生出儿子才是,到那时管他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