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正好是十五。每月的初一十五皇帝必须雷打不动的在中宫歇息,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这一日皇后没有穿那一身繁复庄重的常服,而是一反常态的只着了一袭简简单单的深衣,乌黑的长发上沉重的凤冠也不见了踪影,全身上下就手腕上一个简简单单的玉镯。这等清丽模样冲淡了因为身为一国之母而养成的威严,反而像是世家妇人,静静的呆在后院等待着归家的夫君。

皇帝已经很多年未见过这样装扮的皇后了,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笑问:“梓童今日是怎么了?”

正是用午膳的时候,皇后替皇帝换了朝服,给他递上一杯热茶,又亲自绕到背后给皇帝揉了揉肩膀,太阳暖烘烘的,从窗棂中透了进来,晒得皇帝醺醺然。

皇后的声调轻缓又柔和:“已近中秋,妾身突然想起皇上还是太子之时突临大旱,先皇遣派太子前往赈灾,妾身有幸同行,那是妾身第一次切身体会到皇上身上的担子到底有多重。我东离靠山靠水,不是大旱就是洪灾,到了冬日,雪灾更是接二连三,哪怕是皇城里也处处听得到我东离子民的哀嚎。那时候国家刚刚经历战事,国库空虚,皇上体恤民众,自己缩衣减食,就为了多救活一个人。那时候起,妾身才死心塌地的决定要以皇上为天,为天下黎民苍生祈福,求老天爷保佑我东离世世代代长存。”

皇帝也想起了过去的那段艰苦的日子。那时候他刚刚被封为太子,被上面诸多兄弟忌惮,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先皇让他赈灾,说白了就是替他积攒名望,他也做得不错,一年下来,声望逐渐提升,得了不少文官的赞许和支持。那时候,他每去一地都是皇后陪同,风里来雨里去,哪怕是疫区她也不离不弃的陪伴在身边,现在的太子也是在那个时候怀上的。

“好好的,怎么想起过去的事情了。”

皇后叹息一声,俯身在皇帝的耳边道:“皇上您也别瞒着臣妾,我们东离的国库是不是又要空了?”

皇帝脸色一变,正要质问,皇后那细嫩如少女的纤手轻轻的覆盖在他那苍老的手背上:“皇上看看我们的手。您在为国操劳费尽心思充盈国库的时候,我们这些深闺妇人却只懂得调脂弄花以求自己容颜不老。将士们在阵前杀敌之时,我们后宫的嫔妃们却为了一根金簪,一个如意争风吃醋。灾民们啃树皮吃观音土的时候,我们皇族的孩子们却日日十六道佳肴,每道最多吃三口,其他的全部都倾倒入了水沟。皇上,国库关乎着一国的兴亡。不是妾身要刻意打听朝政,而是皇上您自己早已从蛛丝马迹中开始克扣自己,夫妻本是一体,您的一举一动我怎能不知晓,又怎能无动于衷?”

皇后跪伏在皇帝的膝盖上:“皇上,妾身不求别的,只求能够与您一起继续同甘共苦,保我东离永世不灭而已。”

皇帝抚摸着她的长发,看向她那一身简单的深衣,问:“你准备怎么做?”

皇后淡淡的道:“先缩减后宫的开支吧!总不能皇上吃素,我们这些嫔妃还在大嚼鲜肉吧。现在朝中又有战事,我们后宫嫔妃们将每月两套衣衫改成每两月一套衣衫,省下来的银子就可以给上阵杀敌的将士们多添一点保暖之物,快要入冬了,战士们只能死在贼人的刀剑下,不能死在风霜雪刀里啊!”

作者有话要说:孟知微道:愚蠢的皇族中人2333333

第二更~~原本准备多写一些的,结果查资料耗费了很多时间,于是QAQ

先凑合着看吧,明天女主就有喜事鸟~

第四五章

皇帝对皇后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帝王的真情又能够保持多久呢!

不过他与皇后共患难过,他自认自己对皇后了解比较深,知道她天生对黎民百姓有着一股子软心肠,加上国库是真的空虚,虽然后宫用度的消减并不能帮助他多少,可这份心意皇帝还是能够体会得到,当下就同意了。

等到皇帝吃了一顿难得的粗茶淡饭后,两夫妻就依靠在凤榻上说了不少的知心话,大多是追忆少年之时的莽撞之事,皇后少不得拿皇帝第一次抱太子,差点被太子尿了一身的事儿拿出来取笑。做父亲的,第一个孩子总是关注很多,有了那一次最糟糕的记忆,之后与太子相处时皇帝总是有些隔阂。不过,皇后是个能说会道的,她不会说皇帝对太子不好,只会说太子对自己父皇的倾慕。从第一声爹爹,第一次主动的拥抱,第一次横冲直撞坏了父母的‘好事’,然后第一次坐在父皇身前学骑马,第一次背不出诗词被父皇打手板心,第一次跟着父皇打猎被大虫吓得哭得稀里哗啦,看到大虫要咬父皇,又一边哭一边用不够娴熟的箭法保护父皇等等,说得皇帝惆怅不已,破天荒的在中宫午歇了一个多时辰才赶去处理朝政。

下午,皇后就宣召了将作监,说起宫中将实行长达一年的缩减开支计划。

范监垂首站在垂帘外面听得仔细,最后只问了一句:“皇后的意思是,娘娘们缩减衣裳余下的银两用来置办将士们的冬衣?”

皇后点头道:“正是如此。”

宫里有多少位嫔妃呢?加上皇后和四妃外,大大小小还有二十余位娘娘。皇后的意思是,不单是嫔妃们的用度要减少,连宫女太监们的用度也要跟着变动。宫里宫女嬷嬷们太监们少说也有三千人,原本是每季三套衣衫,减到每季两套,多出来的三千套衣衫绝对不是三千两银子。

范监是将作监的头头,对这里面的门道比谁都清楚,面上依然恭恭敬敬,心里已经开始飞快的算计怎么将这一大笔银子给吞下来,而且要吞得漂亮,吞得干脆。

皇后只当不知道对方心里的小九九,事情吩咐下去,到了九月,新的衣衫发下来,她就再一次召将作监入宫,询问宫里省下来的银子给将士们做了多少冬衣。

范监依然恭恭敬敬的回答:“下官特意去民间走访了好些商家,逐户询问了今年棉花的价格,经过了半个多月的讨价还价,最后收上来的棉花加棉麻足够给边关的将士们做一万件冬衣。”

皇后问:“只有一万件?”

范监有点疑惑,不过他是德妃的人,这些年靠着德妃轻易没有人可以动弹得了他,故而哪怕皇后是一国之母,与能够得到皇帝宠爱的德妃相比也差了一筹。所以,哪怕心里有点打鼓,他还是坚持了最初的回答,故作为难的咬牙道:“最多只能做出一万零两百件冬衣,这两百件还是用的布尾和碎棉才能勉勉强强凑出。”

皇后清冷的声音响在了他的耳畔:“辛苦了。”

范监受宠若惊,跪下磕头道:“当不得皇后谬赞,微臣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是应当的。”正准备告退,宫人就唱诺皇帝来了,范监咕哝着最近皇帝是不是往中宫跑得太勤快了点,不过他也不介意在中宫里得到皇帝的召见。他们这些负责宫内琐事的小官员们很难得见天颜,抓住一次机会说不定就能够得到一次提升,故而原本倒退的脚步又停了下来,等到皇帝路过身边就特意噗通的跪得五体投地,大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没想到在中宫还能见到外臣,皇后解释了一遍,笑说:“是个为国为民的直臣。宫中这一季省下来的银子就划给了将作监,由监人统一去民间采购麻布棉花,然后再做成冬衣送往边疆,给保家卫国的将士们驱寒。”

皇帝闻言也称赞:“不错。”然后问皇后,“能够做多少冬衣,已经做出来了吗?这一路运往边疆也要些时日。”

皇后笑道:“皇上心系边关,何不自己问问。”

范监立即对皇后大有改观,看看,这就是大人物,懂得将机会让给他们这些小官小吏,不愧是识大体的一国之母。当下范监就将自己如何辛苦的走访民间,如何比较布料的优劣,如何询问棉花的价格等等夸大了一番说给皇帝听。

皇帝这些日子在中宫见到皇后召见了不少的皇商,询问棉麻等织物的采买价格,偶尔皇帝也旁听当作消遣,算是了解民生。他知道一匹棉麻做短衫可以做十五套,长衫只能做十套的原因在哪里,也知道一件冬衣到底要塞多少棉花才能不让将士们在边关挨冻。皇后甚至还召见了负责给宫内娘娘们提供织造布料的皇商们,询问过他们做一千件将士们穿的冬衣要多少麻布多少棉花,若是给皇商们去做要多少银子。

等到范监说出一万两百套冬衣后,哪怕是早已喜形不于色的皇帝也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气,握着茶盏的手猛地朝着范监投掷了过去,吓得宫人一跳,再一看,范监居然躲过了皇帝的怒火,正莫名不已的望着盛怒中的皇帝,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万件?”皇帝冷笑,他指着旁边伺候的宫女,“你说她身上这衣裳的料子是棉布还是麻布,一匹娟纱能够做多少套这样的宫装?十套,还是十五套?一匹娟纱又能够换几匹棉麻?”又指着一个太监的服侍,“你看看,边关将士们身上的冬衣是不是也要绣这些多图样?这些花鸟虫鱼得多少绣娘没日没夜的织就,她们一月是多少月银,织多少套宫服?将士们的冬衣到了这些绣娘手上,一个月又能够缝制多少套?”

现在,哪怕是持宠而娇的范监也知晓自己捅了篓子了,结结巴巴的道:“臣记记错了,其实不是一万件,是一万五千件。”

皇帝直接一脚将人给踹飞了起来:“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将作监给宫人们织就的衣裳报给户部是两百两一套。两百两居然只够给将士们做五套冬衣?”

“臣,臣……”范监磕头磕得额头都冒出了血珠,“皇上明鉴,宫人的衣裳两百两一套这事微臣并不知晓啊,都是织就署报上来多少花费,臣就直接提交给了户部,臣在其中没有动过一笔一墨,臣冤枉啊!”

皇帝哪里还肯听。国库本来就空虚,皇后好不容易说服了嫔妃们省吃俭用,并且不顾自己的声望受损,缩减了整个后宫的开支,得了多少抱怨也没跟他提过一句。哪里知晓,中宫的一片为国为民之心居然就被一个小小的监人给糟蹋了。他一介九五之尊,居然也被一个监人随意糊弄欺瞒。想想国库空虚导致堂堂一个九五之尊面对着北雍的进犯也不敢出兵对抗,背地里被主战的臣子们说过多少难听的话,甚至被称为‘东离史上最懦弱的皇帝’,他就一口的血。他并不是惧怕北雍,他是真的没有银子支撑战事的消耗啊!

皇帝瞪视着面前的这只国之蛀虫,恨不得现在就狠狠的一脚踩死对方!万万没想到,国库的空虚并不是因为他皇帝的无能,而是因为在宫中,甚至在朝中,有无数只像范监一样的蛀虫,在啃食着国家的根基,啃食着皇帝的血肉,还让他一国至尊替他们背负上了莫大的骂名,孰可忍孰不可忍!

皇帝的滔天大火没有人可以轻易浇灭,直接就将范监丢给了刑部,让他们连夜审问,看看这蛀虫到底吞了国库多少银子。当夜还没到子时,范家就被抄家,范监更是直接被问斩。

随着那一颗颗喷着热血的脑袋滚落,东离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查抄贪官的行动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先是宫中负责皇帝嫔妃们衣食住行的官员们被逐个请去了刑部审问,然后是负责屯田水利军器制造的工部,再是掌管了官吏升迁任免的吏部,礼部因为涉及会试也没能逃脱。随着被抓获的贪官越来越多,皇帝的雷霆之怒也越来越盛,最后手握东离户口财政的户部也卷入了其中。有人被抄家也有人被冤枉,天牢里到处都是哀鸿遍野,皇帝心血来潮的去溜达了一次,居然亲自撞见了有人对审察的刑部官员行贿,最后的最后除了兵部有睿王保举外,六部中五部沦陷,午门的菜市口上每日里血流成河。

就在百姓们拍手称快,朝中的大臣们人人自危,朝廷的日常运作眼看着就要瘫痪时,兵部突然传来了喜讯,忠武将军剿灭叛军六万,俘虏三万,不日即将凯旋。

一夜之间,胜利的东风吹散了围绕在皇城半空中飘拂不去的血腥气,朝野一片喜气腾腾,皇帝大手一挥:“赏!”

国库充盈,一国之君终于一扫多年的阴霾,开始了畅想他的宏图大业。

…………

“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是清流之首,出身百年世家,人品在朝中是出了名的端正。听说这次他的二子也牵涉到了工部的案子当中,被他亲自押送到了刑部俯首认罪,然后再亲自监斩,为此反而得了皇上的亲眼,册封为户部尚书,掌管财政大权。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谁也没有想到这位户部尚书上任的第一日就召集了所有的皇商,公布了新的政令,言及宫中所有的采买以竞价形式择优录取,不单要求价格低廉,更要求物有所值,不能有滥竽充数之嫌。皇商的资格也由三年改成了一年,第一年被录取,第二年说不定就被摘了牌子,故而这次竞争相当的激烈。”

还没入冬,将军府里就开始烧起了炭火,孟知微怕冷似的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缩在美人榻上,听着胡半载从户部带回来的新消息。她如今是皇商,自然也在户部的邀请之列。这份政令还没公布之时,她就看过了,也知晓这是出自于睿王之手。

没法子,如今六部只留下了兵部毫发无伤,是个人都知晓睿王手眼通天,是唯一能够与皇帝一较长短之人。随着皇帝有越来越往暴君靠近的倾向时,很多官员暗中开始投靠了睿王的大营。好在,所有人都知道睿王对皇位没有妄想,故而众人也掩耳盗铃的觉得能够在保命的同时为国为君分忧,是最为妥当的办法。

“我们越人阁的玩偶说到底难登大雅之堂,每月二十套衣裳也已经是极限,除了布料,也拿不出多余的东西与其他皇商竞争了。”

“听闻除了宫人的宫装和皇上皇后太子们的朝服外,织染署不再负责宫中嫔妃们的常服缝制,我们送给户部参详的布料很可能就是用在这方面。同时竞争的还有三家皇商,结果也要等半月之后才会公布。”

因为户部改制,皇商们不能再依靠人脉关系获得宫中采买的文书,省去了层层递增打通关口的银子,这次爆出来的价格都比往年低了三四成,有的皇商甚至报出了五成的低廉价格。在这价格之上,户部再根据物品的成色来选择最终赢家,与往年相比倒还公正。

孟知微现在琐事众多,放在越人阁上的精力也就不足了,皇商的文书下达之后她就直接交给了胡半载去搭理,偶尔请了赵管家指点一二,倒也出不了大的差错。

正琢磨着正事,春绣一手牵着知恩,一手捧着个陶瓷罐子进来,瞧得孟知微眼睛一亮:“可算来了,已经可以吃了么?”

春绣将陶罐递到冬磐手中,冬磐麻利的打开封泥,从中倒出一碟子红艳艳的酸梅来,孟知微快手快脚的扑过去拈了两个塞入嘴里,眯着眼道:“果然还是春绣的手艺最好,不但刺绣绣得好,做蜜饯果子也是一绝。”

春绣笑道:“人人都说酸男辣女,夫人这一胎说不定真是个公子。”

话音刚落,厚重的门帘就被掀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走进来,问:“什么公子?”

众人一愣,纷纷笑道:“老爷回来了!”

孟知微口舌生津,闻言睁眼,身子动也没动,就笑道:“不是说要两日后才到吗?”

庄起解开披风,在火炉边站了一会儿,等到手心手背暖和了些才靠过去,抹开她的额发:“病了?”

孟知微摇摇头,握住他的手:“外面下雪了不成?”

“没有,就是风有些大,刮得人骨头疼。”

孟知微摸了摸他的衣领处,果然带着些水汽,现在还没到晌午,应该是庄起一路骑马赶回皇城,身上衣衫都被露水打湿了大半,就道:“我让人烧水,你快去沐浴,别着凉了。”

庄起见她脸色红润,浑身虽然有些懒意精神却很好,心也放了大半,继续开始的问题:“方才在说什么公子,府里来了客人?”

春绣与冬磐都抿唇轻笑,知恩趴在榻边,用肥肥的手指戳了戳孟知微的腹部,清脆的道:“弟弟!”

庄起茫然的看了眼小知恩,再看看笑得神秘的众人,最后视线落在了孟知微的脸上,希望从她的口中得到答案。孟知微可不是直肠子,肚子里弯弯绕绕不知多少,见他望过来也只是笑了笑,继续伸长了手去捏酸梅吃,一口两口,不多时半碟子的梅子就下了肚。

胡半载摸着山羊须嘿嘿的奸笑了两声,招招手,牵着小知恩就往外面走,其他众人知道他们夫妻重逢有无数的话要说,也跟着出了门去。

孟知微问他:“还没猜出来?”

庄起的视线来来回回在她脸上与腹部徘徊,孟知微难得见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笨蛋一个。”

庄起抓住她的指尖,狠狠的塞入口中咬了一下,问:“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没写信告知我一声。”

孟知微笑道:“惊喜么?”

庄起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轻轻的覆盖在她的腹部缓缓的抚摸着,过了半响才点了点头,背着光猛地按住她的后脑,四片唇.瓣.撞.击在一起,瞬间就卷住了所有的呼吸。

孟知微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背部,等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庄起又突地跳起来,直接往外面冲去。

春绣的脑袋从帘子后面钻进来:“老爷要去哪儿?”

孟知微的手下意识的搭在腹部,想了一会儿:“应该去了祠堂。”庄家后继有人,他当然要去告知父母一声。

这一去过了一个多时辰庄起才重新回到屋内。沐浴用的汤水早就备好,庄起褪了衣衫进去洗漱,洗到半路又浑身滴答着水的跑出来,见孟知微老神在在的吃着午饭,他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看了半响又闷不吭声的回了浴房。孟知微看着他两片浑.厚的屁.股.肉.随着动作一颤一颤的,咂了咂嘴,咬牙切齿的撕开一块鹿肉,啧啧,分离了快半年,怪想的,问题是,现在有了身子,有些事情也只能想想了。

有时候男人犯起傻来很让人哭笑不得,庄起洗个澡居然来回跑了三次,第一次只是望了孟知微一眼就回去了,第二次他又裸.着身子跑出来摸了摸她的肚子,第三次居然荡.着小小庄,问她:“一起洗么?”

孟知微正在咬牙签骨,闻言直接将那还沾着肉沫的骨头砸向他的双腿之间:“有完没完?”

庄起这才讪讪的回去完成了最后的洗漱,然后垂着脑袋回来吃饭,饭也没吃多少,尽将一桌子的肉食啃得一干二净,素菜一点都没碰。

孟知微嗤笑他:“你急忙忙的从战场上跑回来,就为了这口肉食?”

庄起很严肃的提醒自家娘子:“我已经素了四个半月了,看样子还要继续素下去。”

孟知微问他:“要不要我给你安排个通房丫头?”

庄起喝了一碗热汤:“你舍得?”

孟知微直接将汤都给夺了过来:“你还是素着吧!”

庄起没吭声,他赶了好些天的路,好不容易回来又收到了这莫大的惊喜,之后才被疲倦席卷,下午抱着孟知微在榻上睡到了半夜,第二天一大早就入朝跟皇帝汇报战事的细节去了。

冬磐悉悉索索的摸进来,伺候着孟知微洗漱后,就围在她的身边欲言又止。

孟知微好笑的看着自己的丫鬟:“有事?”

冬磐仔细辨认了一下孟知微的脸色,问对方:“夫人有没有什么事情要让我去做的?”

孟知微压下心里的失望,轻笑道:“快要过年了,除了置办年货,和清点管事们送来的东西外,还能有什么事儿?”

冬磐哦了声:“那我去库房看看,管事们送来的东西又多又杂,有些野味和素菜都要放入冰窖呢,不能随意堆着放坏了。”

孟知微随意的点了点头:“春绣呢,又去绣庄了?”

冬磐答:“在抱厦里呢,夫人找她有事?”

孟知微点头:“的确有些事情要她去做。”

冬磐犹豫了一会儿,才战战兢兢的道:“什么事儿,夫人可以与我说说,我去办也是一样的,绝对不会辜负了夫人的好意。”

孟知微脸色平静的看了冬磐一会儿,这才慢悠悠的道:“你想要什么,直说吧!”

冬磐神色慌张,立马跪了下来,解释道:“我不知道夫人的意思。”

孟知微道:“你是不是想要去伺候老爷?”

冬磐咬着牙,双拳紧握,磕头道:“春绣能做的事情,我冬磐也能做,而且心甘情愿。”她哽咽着,“只求夫人放过春绣吧,她有了知恩后,就再也没有想过嫁人的事儿。让她去伺候老爷,她肯定会一头撞死在夫人面前。”

孟知微道:“所以你才想要替代她,做老爷的通房丫鬟?”

冬磐哭道:“我身子干净,除了夫人在这世上无牵无挂。如果夫人要我去伺候老爷,我就去伺候,绝无怨言!哪怕日后有了孩子,我也不要。”

孟知微冷笑:“说得倒是好听。”

冬磐身子发颤,好一会儿才问:“夫人这是同意了?”

孟知微脸上闪过一道狠色,冷冽的道:“我同意什么?告诉你,从我决定要嫁给庄起的那一日起,我就打定了主意,他这辈子只准有我一个女人,他的孩子也全部都必须从我一个人的肚子里出来,任何人只要敢去招惹他,我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冬磐惊讶的问:“当真?”

孟知微扫了她一眼:“你也不例外!”

冬磐瞬间泪如雨下,连连磕了三个头,感激道:“我,我立即去告知春绣,她一定高兴坏了。老爷没回来之前我们就担心……担心夫人会如别人家的主母一样,将自己的丫鬟送给老爷暖床,我,我们……”

孟知微暗中呼出一口气:“你不单要将我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春绣,还要告诉府里所有的人,让她们都绝了这份心思。老爷上阵能杀敌,我这将军夫人的后院也容不得任何心怀叵测的女人窥视。”

冬磐抹干了眼泪,只说是。

孟知微原本以为盯着庄起的女人只限制在这个小小的后院里,没想到,只不过半日,皇帝就闷不吭声的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今早圣旨,庄起官升三品为大将军,赐良田金银珠宝若干,外加美人六名。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在哪里呀第二更在哪里,还在小小草的肚子里QAQ~~

第四六章

美人们一字站开:“思琴、思棋、思书、思画、思剑和思酒,见过夫人。”

孟知微挑眉,似笑非笑的剔了目无表情的庄起一眼:“将军好福气!”

早上才在府里警告过丫鬟们的冬磐瞬间就替孟知微难堪起来,气鼓鼓的瞪着六个狐媚子,恨不得把她们一个个都瞪出窟窿来。

春绣拢着小知恩:“夫人……”

孟知微摆摆手:“管家!”

赵管家沉默的出列,就听得孟知微道:“去准备六个精美的院子,替将军安顿好这些美人儿。好歹是皇上赐下,不能亏待了她们,需要什么尽管给,不用来问我了。”

美人们显然都被□□过,纷纷谢了恩,留恋的望了庄起一眼,才随着赵管家下去。

孟知微对冬磐道:“去,拿得我的珊瑚鞭来。”

冬磐眼睛一亮,立即兴匆匆的往外跑,春绣一见气氛不对,也带着女儿退场。

屋内,就留下这对久别重逢没两日的夫妻。

庄起动了动耳朵,提醒她:“别动了胎气。”

孟知微道:“放心,已经满了四个月了,稳得很。”

庄起踌躇的在屋内转悠了两圈,问她:“皇上赏赐了不少的珠宝,你自己收着吧,别入公库了。”

孟知微笑道:“将军这是在贿赂臣妾吗?怕我虐待你的美人儿,还是怕我给你难堪?或者,是怕我入宫找皇帝的茬吧?”

庄起坐在她的身边,执起她的手拍了拍:“你这么聪慧,难道不懂皇上的意思?”

孟知微挣脱他的掌心,冷哼道:“你确定是皇上的意思,而不是德妃?”

庄起一愣,轻笑:“前段时日朝中被皇帝折腾得腥风血雨,你果然没少在里面兴风作浪。”

孟知微冷淡的道:“我一介小小的皇商,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影响得了朝局?你也别太高看我了,更别想将皇帝那一摊子糟心事推到我的头上。”

庄起一点也不在意她恶劣的口气,斟酌了一下,才道:“不需要我提醒,你也知道自己的能耐。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防人之心不可无,符东疏好歹是睿王的儿子,他虽然涉入朝政不久,可身边从来不缺为他出谋划策的人,你与他走得太近了,会引起某些人的警惕。明面上看你与太子妃情如姐妹,可天家哪里有多少真情,他们眼中更为看重权势。符东疏提出将作监之事看视有意为之,可太子妃将你推到皇后面前就有些巧妙了。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们都知道你的身份,你见了皇后没两日,皇后就得了皇帝的青睐,转头宫里就被消减了开支,然后德妃的人被莫名其妙的治了罪,外面的人看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可德妃与皇后相斗多年,她不知道皇后这是在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