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现在怎样?”金焕忙问。

“现下在我房间睡着。”

夕墨看见金焕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古怪,但随即又释然。

那柳沐风的房间不知道有多少陷阱机关,羽白睡在那里倒也安全。

这就是金焕释然的原因。

“那么…”柳沐风也给自己斟了杯酒,举起,看着夕墨泠枫,道:“在下柳沐风,前段时间飞扬承蒙二位公子照拂了,沐风今后自会好?好?偿?谢!”

柳沐风的房间有一种很好闻的香味,凝神的能力非常的好。羽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沉沉的睡去了,然后,又陷入了梦境。

只是这次,她似乎感到腰间的玄火珠散发出了柔和而美丽的红色光芒。

这次羽白掉落的地方,不像以往那样山清水秀,灵气逼人。

入目的是一片荒凉,四周都是□的山石,头顶烈焰逼人,空气如同燃着了一样,连地面都在散发着热气。举目望去,相隔很远才能出现一点微弱的绿色,还是病恹恹的。

这回,羽白没有如愿看到那三人组,倒是听到了不远处的秃林里传来的打斗声。

御气过去,果然,看见清儿等三人在那里,同他们战做一团的,还有两种羽白没有见过的妖兽。

那两个妖兽一个头白脚红,长得如同猿猴一样。另一个似鸟非鸟,样子有些像蛇,但却有四只翅膀,六个眼睛三只脚,样子古怪至极。

说是他们战做一团,不如说是清儿同那两个妖兽战做一团更为恰当,玄峥和念远,摆明了就是站在旁边看戏的,只差摆上些茶水和瓜果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羽白很想上去踹那两人一脚,以泻心头的不满。

这时,只见不远处的清儿一边从容的躲过两个妖兽的攻击,一边还不停的叫嚣着。

“哎呀呀,如今这山贼竟然都生得这般…有个姓吗?”

“拿命来!”

“真是的…就不能来个生的俊美的,再不济,也该把身材练得好些再出来混啊。”

“拿命来!”

“这样本姑娘我一高兴,说不定就把你们带回去当压寨夫君了,保你们高床暖枕,吃香喝辣!”

“拿命来!”

“噗——”

“噗——”

羽白和颜清的声音重叠了起来。

“你们娘亲太不负责了,居然只教你们说了这一句话!”

颜清说出了羽白心中所想。

“拿…”话还没出口,那两只就被两团泥巴堵住了嘴。

“话说,你们此番究竟是劫财还是劫色?若是劫财,那穿紫衣华服的人家里可有大堆大堆的金山,像沙漠似的。”

玄峥笑容凝固。

“若是劫色,自然就非那白袍男子莫属了,你们可曾见过比他还要风度翩翩的人吗?念远可是让我都着迷的人呐!”

念远笑容僵硬。

好吧,羽白似乎有些明白为何这两人都不上去帮忙了。

“念远,清儿果然还是更‘欣赏’贤弟你的。”不知道为什么,羽白听出了玄峥语气里面的些许不满。

是因为颜清夸他玄峥的财富而不是夸他玄峥的容貌气度吗?

突然,羽白感觉心里有些酸涩的滋味。

忽然间想起,冰非长老告诉他们的,龙狐两族的大战,是因为玄峥和颜清两人的决战而终结,而颜请…似乎已经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

抬眼看去,那白色翩然的背影,羽白忽然想离开这个梦境了。

就在羽白愣神的时候,颜清袖中飞快地飞出两段白凌,灵巧的把那两个妖怪捆了个结实,下一刻,那两个东西就已经以很滑稽的姿势摔在了地上。

“念远念远,这姿势算不算得上是狗吃屎?”

颜清似乎是很高兴,转过身来跑到两人面前,这时,羽白才看清了颜清的脸。

真的…同她一模一样!尽管她心里早有准备,也还是被吓的怔在了原地。

如此相像的人,任谁见了都会区分不清吧。

羽白按捺下心中泛起的丝丝异样,继续看着事情的发展。

“臭女人,要杀便杀,何苦羞辱与我们!”

那如同猿猴的妖怪大吼。

“奇了怪了,我们三人走的好好的,是你们冲出来要我们‘拿命来’的,怎的又变成我要杀你们了?”

颜清神色调皮,又不解。

“清儿…”念远叹息,然后开口,道:“其状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厌,见则大兵。

其状如蛇,而四翼,六目,三足,名曰酸与,见则其邑有恐。这两句话,难不成你没听说过?”

“你…你的意思是…?”颜清重复着前两句话,然后又看着那两个妖怪,惊讶的说:“难不成这猴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朱厌,那四不像是酸与?”

见念远道出了他们的名字,他们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然后一脸悲愤的说到:“还说你们不是来诛杀我兄弟二人的?我们已经退居到这荒凉之地了,为何竟然还不肯放过我们!”

羽白是没听说过朱厌和酸与,倒是看见颜清本来戏谑的神情上,出现了好些愤怒和悲悯。

羽白不解,这愤怒是为谁,悲悯,又是为谁。

第39章

同青龙白虎相去不远,朱厌和酸与也同属上古怪兽,只不过前者是圣兽,后者是凶兽罢了。前者的出现代表着统治清明百姓安泰,而后者则会带来灾祸战乱。每每出现,都是所有修仙之人围堵追杀的对象。这几万年来,已经鲜少看到朱厌这样的妖兽现世了,人们也心安理得的认为如今盛世开泰,民风淳良了。

如今颜清算是明白了,所谓的凶兽不再出现,也只是因为他们被迫躲在了如斯荒凉的地方,苟且偷生罢了。这种荒凉的地方根本就无法进行修行,且看他们那所剩不多的微薄的功力就能知道了。而且终日还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见到修行较高的人就当作是来猎杀他们的人…这种日子,竟然已经过了数万年了吗?

那朱厌和酸与在那里兀自悲愤,而羽白看见颜清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最后一掌击向一旁的岩石。

“轰——”

那岩石瞬间四分五裂,惊得几人说不出话来。

“放屁!他们一天天你争我夺,竟然还把出现灾祸的缘由归结到几个不相干的古兽身上?!”

说的好!羽白右手握拳击进左掌,在心中赞叹。

苦笑着摇摇头,念远没有说话。

“朱厌,酸与,凭什么这世道要让那些真正做了恶事的人道貌岸然逍遥法外?”

颜清显然变得比那两个被堵杀的还要激动。

“若是我,不叫我现世,我便偏要现给你们看!”颜清昂起头,看了眼玄峥,颇有些挑衅意味的说。

“朱厌,酸与,以后你们便跟着我吧,我要带你们出去看看如今这大好的山河!有人欺负你们,我帮你揍他们便是!”

说着,颜清一挥手,除了缚在他们身上的白绫,很是豪迈的说。

羽白没有忽略,那两个凶兽眼中瞬间燃烧起来的光亮。

那是本来枯井一般的眼神,而因为颜清的一句话,重新涌出汩汩清泉。

“原来清儿知道上古的凶兽体内的力量?”玄峥有些诧异。自古以来,并非所有修仙之人的目的都是杀死他们的,若是能够驾驭,那自然是得到了另外的一番力量。因为大凡上古怪兽,都是有些神秘未被人知道的力量的。

刚刚颜清的一番话,无意间,已经收服了这两个东西。而且,死心塌地。

那么他们的力量…

不过这些,玄峥并不认为放养长大的颜清,会知道。

“峥,你太高估清儿了。”念远再度摇摇头。

这时,只听见颜清说:“当然了,我只负责打架的。如果缺钱的话,要找那个穿紫衣的男人,若是想下毒或者救命,可一定要找那风度翩翩的公子,他的泻药痒粉春药可都是药力持久的!”

几句话,听得刚刚还很是激动欢欣的朱厌和酸与目瞪口呆,也让颜清身后的两人再度沉了脸。

清儿,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念远的)春药药力持久的?!

“好了,要不要跟本小姐去闯这大好山河?!”

那语气中的感染力,让羽白都想要跟着颜清混了。

突然间,情境转换,羽白站在一片茂密的丛林里,然后听见颜清的声音远远的传来,说:“小猪,小酸,你们也说说,下一站去哪里玩?”

“死狐狸!我不叫小猪,我叫朱厌!!!”

“你这人好不讲理,我让你叫我小颜,自然要叫你小朱了!”

紧接着是一片胸闷得无语。胸闷和无语的,当然是那个小猪了。

然后,情境再次转变,这次,羽白发现自己在一个山神庙里,颜清、玄峥、念远还有朱厌和酸与,都在一起,不过,酸与却是躺在一堆稻草上的。羽白看见他的浑身血肉模糊,有两个翅膀已经折了,无力的搭在一边,念远满手的银针,飞速的将针插在他周身的大穴上。

酸与痛苦的呻吟,而他每呻吟一声,羽白就看见颜清浑身颤抖一下。最后玄峥忍无可忍,拉过颜清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瞬间,颜清仿若失去所有力气一样,瘫倒在玄峥的怀里。这时羽白才发现,颜清的身上也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口,暗红的血液带着皮肉凝固在白色的衣衫上,妖娆而美丽。

半晌。

“清儿,他的性命已然无忧,但是…”念远看着酸与,顿了顿。

“但是什么…”颜清毫无血色的双唇,开开合合,虚弱的说出话来。

“但是四翼中的两翼已经废了,也许他再也不能飞了。”

再也不能飞了…

再也不能飞了…

这句话好像给了颜清好大的一个打击。

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羽白清楚地看见玄峥脸上明显心疼的表情。

“清儿,若不然,还是把他二人接到我昆仑龙族去吧,好歹我也是他们的主子,他们总要给我三分薄面的…”

“不!”

酸与和朱厌大声反对。

我们,死都要跟着那只狐狸的。

这是羽白从他们的眼中看见的。

颜清瞬间睁开眼睛,看了看一脸悲戚的朱厌和酸与,说:“带他们出来的是我,我自然要护他们周全。”

酸与会这样,都是我造成的。

不知为什么,羽白听出了颜清得话外之音。

“我不信,若我狐族摆明了就是要护着他们两人,还有谁敢动他们分毫?”

颜清看着念远不赞同的摇着头,苦笑了一下,说:“不过是当他们的头罢了,还能有什么难?”

“清儿,若你愿意,几百年前就可以去到启云泽,做狐族的宗主了。你何须如此勉强自己?”

念远眉头轻蹙,轻轻说到。

“冰非榕悦茂平他们皆忠心与我,我倒是不信,做这个宗主,会有什么困难。”

颜清偏过头,不去看念远担忧的神色。

半晌,颜清看着躺在地上的酸与,说:“只要拥有权力便可在这世上为所欲为…若这是这世界的准则,那便去掌权吧。”

“这样至少…我还是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的。”

羽白一阵心闷…

掌权…那以后,颜清就是狐族的宗主了…到时候两族的大战…

马上,情景又一次变了。

这回,似乎是很多很多年以后了。

之所以这样判断,是因为羽白看见颜清已经不再穿着那身白布衣裳,而是穿着淡金色的华服,前襟下摆还有袖子上,都提着复杂的图腾,就是启云泽随处可见的图腾。

而且这一次,没有玄峥和念远。

“这变身术是我特意为你们研究出来的,用了,别人根本无法探出你的元神,你们也不必害怕再被人认出来。”

羽白看见颜清这样对朱厌和酸与说。

这时的颜清,不似前几次那样欢闹,周身都散发出一种威严的气势,同玄峥相比,也是不相上下。而且,那容颜也褪了好些青涩,变得风华绝代。纵然此刻她与羽白在容貌上仍然相同,可是气度却是真的不一样了。

仿佛沉淀了好久,终归于平静与沉寂。

“清儿…你当真要去吗?”没有丝毫的欢喜,朱厌与酸与问。

“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总要做个了断的。”颜清起身,看着窗外,眉宇中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与厌倦。

“若无此去无回,朱厌,你要好好照顾酸与,然后…”止住了要说话的朱厌,颜清继续开口,道:“然后代替我,好好畅游这大好山河。”

“清儿,你定能赢了他的!”朱厌大声说到。

紧接着,屋内一片沉默。

然后,颜清看着窗外的月亮,淡淡开口,眼中带着些许笑意,道:“朱厌,还记得我去抢亲的时候吗?距离今天,也不过几十年的时间…”

说着,颜清转身,直视着朱厌的眼睛,按着自己的心口,道:“可这里却仿佛过了几万年了。”

那一刻,羽白在颜清的眼中,清晰的看到了四个字…生无可恋…

下一刻,羽白醒了。

屋外洞箫的声音悠悠回想…似带着无尽的回忆。

沐风…

羽白起身,走了出去。

按照他的年岁,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第40章

寻着箫声,羽白走过了数条小径,来到了湖边的一丛灌木那里。

箫声停止。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