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大老远跑去一家店就不说了, 要买到一个早就卖完的限量版商品也得费不少功夫吧?

对方哪来这么多耐心肯做这种事情??

换了别人也许还是有可能的,但做这件事的人是谢临,众人怎么都觉得有点难以想象。

加上他们最近感受到的升级版差别待遇,许望在顾余开学这天终于忍不住扯住谢临,很是委婉地提了一句:“临哥啊,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对顾余挺上心的?”

而且对方最近对着顾余的时候,特别手下留情,毒舌嘲讽的频率明显比对着他们的时候要低。

一日三餐里还经常让顾余虎口夺食,当后者表现出喜欢某样食物的时候,谢临第二天让私厨做的菜就会出现重复。

这他妈不是专门做的谁信——可能就只有不了解情况的顾余才会迟钝地没发觉,还美滋滋想着这道菜又出现了。

除了早餐以外,白星基地里每个人的剩下两餐都是由谢临雇佣的私厨负责,而过往几年,私厨做的菜基本是天天不重样。

谢临没说话,淡淡瞥他一眼,示意对方有什么话就直说。

“哎我的意思就是,你这上心程度让我们觉得有点儿不同寻常,你知道吧。”许望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到点,当他磨蹭许久觉得谢临可能快要不耐烦的时候,终于一咬牙狠下心说,“我就是想问问,你难道对顾余”

“我看起来像是个会喜欢未成年小姑娘的变态吗?”没等许望把话说完,谢临就面无表情回应。

许望一下子噎住。

“因为她年纪还小,我才会多上心,而且我对她好点不是应该更符合你们的期望?”谢临皱起眉看着对方,眼神仿佛在无声说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难伺候。

确实按年龄来说,顾余在谢临这边完全能用小姑娘这个词来形容,前者离过年到18岁还有几个月时间,而谢临今年23岁了。

许望这么一想,忽然又觉得好像真是他们脑补太多。

“那今天早上顾余说陆越要帮她拿行李去学校,顺便他们两人谈一谈的时候,你干嘛一开口就让顾余回绝陆越?”许望对这点还是比较纠结,谢临又不是那种会干涉别人私事的人,所以他才觉得很不寻常。

“其实客观来讲,陆越这后辈还挺优秀的,我在世界赛打不过他,所以我承认这点。”许望说着有点无奈地挠挠头,“陆越对顾余也算很好了吧,他把自己之前太自我的毛病改改的话,两人不是挺般配的么。人现在估计就是想把小女朋友追回来,临哥你干啥不给人机会。”

“谈恋爱,影响成绩。”谢临语气平静,“尤其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很容易被影响心态。”

顿了顿,谢临又补充一句:“要是真的喜欢,让他等一等也不会怎么样。如果等不了放弃,那也只能说明他的这种喜欢非常有限,我不给机会才好。”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许望听着真信了。

不仅信了,这时的许望甚至觉得谢临考虑非常周到,让他不禁自我反省起来,他怎么就只知道脑补一堆有的没的,而不知道要为自家小师妹多考虑考虑呢?

直到后来某位说出以上理由的人给他亲自表演一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戏码,许望才想起来把他今天有过的信任和反省统统扔到垃圾桶里去。

去他娘的有理有据——

都特么是假的。

L大离白星的本部基地不算远,也就三十分钟的车程,所以顾余今天也不急着一大早去学校报道。

行李已经都收拾了好了,只待放到车上就能出门,顾余收拾完行李以后觉得有点无聊,想了想还是往冰场走了过去。

现在是快吃饭的时间了,顾余本来以为自己来到冰场应该是一个人都看不到,却没想到清楚地听见了冰刀和冰面相触的声音。

清晰的点冰起跳声,清晰的落冰声,还有滑行中无比流畅的声音。

没有人会在见过谢临的滑冰以后不为之感到惊叹,因为那是非常完美的、准确的,挑不出任何一丝瑕疵的演绎。

谢临的四周跳被国内外冰迷推崇为教科书般的跳跃不是没有道理,对方的跳跃极具美感,且每次都有种游刃有余的优雅从容。

冰上似乎就是谢临的领域,没有人能在这个地方比他更加夺目。

顾余在赛事直播或录制视频里看过很多次谢临的表演,但像现在这样近距离亲眼看见还是第一次,然后她发现这两种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近距离亲眼看见,会比隔着一个屏幕看感受到更加强烈的冲击感,比如现在,顾余就觉得她完全移不开放在冰上那道身影上的眼睛。

对方在冰上的身姿太过美丽,让顾余觉得自己就像看到了

看到了冰上的精灵?

这似乎有点熟悉的联想让顾余像触电一样缩回原本搭放在板墙上的手,但来不及深想,冰上的人已经结束练习,走出到冰场外边。

离开冰场的男人不像平时一样冷淡着那张俊美的脸,而是微微皱着眉,像是在忍耐着什么痛苦。

比起一般人对疼痛的反应,谢临的表现是非常克制内敛的类型,假如不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甚至会完全看不出来。

但顾余注意到了,然后她几乎瞬间就想起对方的伤势。

意外事故造成的左脚踝韧带损伤,受伤后已经做过一次手术,现在旧伤复发,医生给的建议是休养,不建议二次手术。

从上赛季结束后直到现在,谢临也算休养了一段时间了,但显然还没能恢复之前的状态。

顾余看着对方微皱眉的样子不由得有点担心,而当她看到谢临再往前走一步的时候身体忽然有点不稳,她下意识就跑了过去。

跑过去想扶住人的顾余完全没考虑过,以她区区一米六不到的身高和85斤不到的体重要怎么撑得住谢临一个成年男人,然后就造成了一个有点尴尬的结果。

谢临因为左脚突然出现的尖锐痛感而倾斜身体,但即使是身体失去平衡,谢临在这整个过程中也是非常冷静的,没有任何惊慌情绪,唯一打破他这种冷静的是那像雀鸟一样往他跑过来的少女。

顾余等跑过去面对现实以后才发现自己压根扶不住人,她自己也站不稳要往后倒了,看起来是只能双双和地面做一次亲密接触的样子。

被压着倒在地上多半是会很疼,顾余反射性闭了闭眼,但她的身体好像忽然被环住,在短暂的两秒过后,她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感,耳边听见很低的一记闷哼声。

顾余一睁眼,发现她的嘴唇距离谢临的下颌很近,几乎就要蹭碰到的那种,而她现在整个人都压在谢临身上。

谢临的下颌线条非常好看,而在这么近距离的情况下,顾余的视线还刚好顺着对方的下颌看见往下的修长脖颈。

最重要的是,她的右手手指不知道为什么恰好碰在谢临的喉结上,在对方刚才闷哼一声的时候,她的手指清楚感觉到指腹触碰着的那属于成年男性的喉结微动了动。

顾余的脑子几乎马上就凌乱了。

谢临反应得比较快,他很快面无表情地收回环在少女身上的手,对那正触碰在他喉结上的手指仿佛也没什么表示,只平静开口:“快点起来,还想让我当你的垫子多久。”

对谢临来说,他身上的少女其实很娇小,现在的场面与其说是他被顾余压在下边,不如说是他将少女给整个圈住了更为恰当一些。

“哦哦,好好好。”顾余在凌乱中瞎应着,急急忙忙让自己从身下男人的气息包围中脱离。

一站起来,顾余下意识把自己的手往身后放,眼睛也下意识避开谢临的喉结位置,莫名有点感到紧张。

谢临很快也站起身,站起身后,他面无表情地对眼前低着头仿佛在假扮鹌鹑的少女说:“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身板。”

而后顿一秒又说:“要是别人真的直接把你当垫子压在下边,你受伤的可能性有多大,不用我说了吧。”

从结果看,顾余感觉自己刚才好像是帮了个倒忙,但她这时还是忍不住小声说:“因为是临哥你,我一时着急才没考虑到”

因为是你。

这种话往往很容易打动人,但说这话的少女显然没有这种意识。

熟悉的被特别对待的感觉让谢临垂了垂眼,下颌线条在同一时间微微绷紧。

“在帮助别人之前,先保护好自己,即使是对我也不需要例外。”

情绪有所动摇的时候,谢临会表现得更加面无表情,但他那质感冷淡的声音可以听出是相对低缓了些。

等顾余点头,谢临开口让对方先回去。

顾余闻言一秒也不停留,听话地麻溜离开,主要是她还没完全从刚才的凌乱里解脱出来,面对谢临总觉得有点紧张尴尬。

她低头不看谢临的话也就算了,一抬头视线就不由自主往对方的下颌附近飘。

等顾余走远了,留在冰场神色冷淡的男人才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喉结。

不久前被少女用手指碰过的这个位置有种隐约发热的感觉,一时半会似乎还消不下去。

既然让顾余回绝了陆越,今天当然就是由谢临负责带对方去学校报道。

报道过程倒是很简单,除了由于开着一辆豪车外加车主的那张脸过于能打,谢临在过程中吸引了无数视线这点让顾余有点鸭梨山大以外,一切都很顺利。

开学对顾余的训练不可避免有一定影响,但她总体还是能够平衡得过来。

九月的开头已经过去,中旬的到来也只在眨眼之间,这也代表着国内花滑如今关注度最高的一场国内赛事——花样滑冰俱乐部联赛如期而至。

“准备好了吗?”在这个日子到来的前一天,谢临用平静表情问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准备好了。”顾余非常肯定地回答,神情坚定而自信,“闭着眼睛都能把节目一处不落地滑下来。”

也练了好一段时间了,合该有这样的成果。

谢临没去说顾余后半句话的膨胀,只淡淡嗯了一声。

俱乐部联赛作为最受关注的一场国内赛事,早就等待着这一天的俱乐部粉丝们在今天争相到各自喜欢的俱乐部官博底下发评论,表达他们的支持和期待。

顾余最新更新的微博下边也有许多评论了,评论画风都比较一致。

【阿啾加油啊,亮相第一战要赢得漂亮,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等联赛结束以后,我不允许国内花滑圈子里还有人不认识我们优秀的阿啾!我不允许QAQ!!】【初战决定第一印象,阿啾一鸣惊人的机会来啦。】虽然画风不是很严肃正经,但这些粉丝的话说的也基本没错。

顾余作为白星新加入的新人能不能一鸣惊人,就看这次俱乐部联赛了。

第十七章

白星俱乐部的众人对自家小师妹在国内的初战不可谓不关注, 这可是他们本部这些年来好不容易挖到的第一位女子单人滑选手,一扫往年只能把女单参赛名额送给别的俱乐部的尴尬,几乎可以说是扬眉吐气了。

随着俱乐部联赛临近, 国内冰迷也变得高度活跃, 已经在论坛、贴吧以及微博等地方开始了交流。

【白星不存在女单选手这个梗终于要过去了, 真是感天动地。】【之前看过一次直播练习, 感觉这名新人还不错, 不过还是得看正式比赛的时候怎么样。】【我这里有小道消息, 听说KM和白星搞了次交流训练,KM的几个选手在私底下也说那名新人小姑娘很厉害来着。】由于国内花滑中的女子单人滑一直没能在国际赛场上获得很好的成绩, 近些年甚至越来越跌入低潮,冰迷们对国内花滑女单的关注渐渐就变得远不及对男单和双人滑。

最明显的体现在于,近几年的俱乐部联赛, 女子单人滑的观赛门票每次都会剩下至少三分之一, 而男单和双人滑都是早早售空。

于是也就有了以下言论——

【唉, 就这些年国内的女单水平,我是不对白星的新人有多大期望。可能就放在国内能打吧,但在国内能打有什么用】【国内现在想找个能稳定在比赛场上跳出3Lz的妹子都难,你还想要什么摩托车啊,知足吧。】【那有什么办法,我们国内的女单水平就是不行, 躺平任嘲呗。】“这些人怎么这么烦。”顾余还是没忍住拿手机刷了刷微博, 一搜联赛就看见后边的这些论调, 她一下子就把自己的眉毛给拧了起来。

“你既然没有许望那样的心态, 就别在赛前看这些东西。”谢临只需稍微垂眼就能看见顾余的手机屏幕,他随便扫了两眼就把视线收回,平静陈述。

像许望这种经常因为状态起伏而跟粉丝在赛场上玩心跳的老油条就能对网上言论完全免疫,无论是夸是骂都能笑嘻嘻地看,半点不往心里去,但在谢临眼前的少女显然还没有这个段数。

顾余继续皱着眉,在这时很认真地说:“我不是在意他们说我,我是觉得他们不应该用这种语气去说其他前辈。”

国内的女子单人滑在这些年确实一直没出什么成绩,水平不及国外的一线选手,但在这个项目付出过努力的每一名前辈对顾余来说都值得尊重。

没有为此付出过汗水的人没有资格用一张嘴冷嘲热讽,嘴巴这么能讲,也不见他们能给国家争一个世锦赛参赛名额什么的,就只知道在那里叭叭叭。

看着好气——

顾余生气的样子像一只正膨起身上绒羽的小啾,谢临看了两秒,忽然不由得抬手放到少女头上,类似于安抚地摸了摸对方头发。

尽管做出这一系列动作的谢临面色很冷淡,顾余被这么摸头的时候还是愣住了,等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谢临已经面无表情把手收回。

“所以你现在不就是要去让他们都闭嘴吗。”

四舍五入一下,这句话由谢临说出来能算是鼓励。

随着对方说这句话,顾余内心很奇异地被安抚,渐渐跟着平静下来。

“唔。”先肯定地应一声,顾余趁着旁边男人视线没看她这边,偷偷摸摸抬手碰一下自己刚被对方摸过的头顶。

除了小时候被家长和那名在夏日假期遇见的少年摸头,顾余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经历了,所以她现在不知道怎么准确形容自己的感觉。

好像是有点安心,像头顶忽然多了一片羽翼,这片羽翼不会阻挡她往外探知世界,但会给她挡住过于激烈的风浪。

顾余以为谢临的视线没在看她这边,但事实上后者的眼角余光能把她的行为完全收录,谢临不动声色,微垂了垂眉眼。

国内花滑的俱乐部联赛分为五场区域分站赛和一场总决赛,正常来说选手应该是要先参加分站赛,在分站赛获得足够积分以后才能进入全国总决赛。

不过近年新增了种子选手的设置,几家名气规模在国内名列前茅的滑冰俱乐部拥有举荐选手的权利。

白星正是其中之一,而在女子单人滑的种子选手名额上,他们当然是把顾余举荐了上去。

种子选手不需要经历分站赛,顾余直接被带着去到了位于帝都的总决赛会场,那是一家着落在市中心位置的大型滑冰馆。

到女子单人滑总决赛开始的这一天,这家滑冰馆里的观众席虽然不像前几天那样座无虚席,但从门口进入依然能一眼望到很多观众。

许多观众手上都举着心仪选手的海报或者写了名字的条幅,因为是新人,顾余本来以为她在这次观众席上不会看到和自己相关的东西,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她看到了——

在裁判席正对过去的观众台上,顾余看见一小撮举着写了“Nora”或者“阿啾”这两种条幅的观众。

其中有一名小观众她还颇为眼熟,是当初她刚来A市,在世纪溜冰场遇见的那名小姑娘。

小姑娘当时说以后要来看她的比赛,结果真的说到做到了。

“顾余抽完签了吗?”许望带着庄延一起凑近过来询问,他们手上也拿着写了顾余昵称的条幅,就等着等会去观众席入座的时候举起来了。

“抽完了。”顾余点点头。

许望:“第几啊?”

顾余:“第一。”

“嘶”许望听见后小小地倒吸了口气,这签抽的可不太好,但运气如此也没办法了。

对花滑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在花滑比赛里最先出场的选手在节目内容分上往往会比较没有优势。

因为第一个出场的选手表演没有其他对比参照,裁判在对该名选手的节目内容分打分时就容易手紧,不会轻易给出高分。

“挺好。”不同于许望的反应,谢临平淡抛下这两个字。

“需要感到压力的是后边出场的选手,不是你。”笃定地说完这句话,谢临拍拍面前少女的肩膀,示意对方先去做赛前热身。

等顾余走远了些,许望才挠了挠脸说:“第一个出场没有优势,而且压力比较大啊,临哥你怎么都不担心一下的。”

“她和你不一样。”谢临瞥了许望一眼。

他教导的小姑娘非常优秀,不会输给场上任何人。

而且只要心态没崩,顾余一定是那种在正式比赛的时候能发挥出120%状态的选手。

许望被这一句话彻底噎住,但他的状态发挥确实经常坐过山车,此时也完全无法反驳谢临的话。

花滑比赛分为两个部分,短节目和自由滑,这两个节目的比赛一般分两天进行,选手的最终比赛得分是这两套节目的分数之和。

今天进行的比赛部分是短节目,短节目的表演时间比自由滑短许多,需要完成的技术动作也比自由滑少,前者向来让顾余觉得比较轻松。

6分钟的赛前热身结束以后,比赛就将正式开始,抽签抽到的出场顺序是第一名,顾余在现场播报她名字之前就已经待在了冰场了。

四周围席上的观众很多,第一次要在这么多人的现场观看中滑冰,顾余不可避免有一点紧张情绪,她搭放在板墙上的手甚至不由自主收紧了些,心跳略有一些加速。

“别怕。”隔着一道半人高的板墙,顾余听见在她近处的年轻男人用低沉声音对她说出这两个字。

顾余因为有点紧张,反应就稍慢了半拍,回望谢临的时候用的是一种略带茫然的视线。

然后顾余听见对方似乎是叹了口气,下一秒,她被谢临俯下身轻轻抱了一下。

被这么轻抱住,顾余首先感受到的是对方的体温,然后是谢临特有的那种冷淡却令人安心的气息。

非常自然而然的,顾余刚才还因为紧张而有点加速的心跳渐渐又回缓下来。

“休赛期间别让我身败名裂。”

谢临只抱了大概三秒钟就站直身体,然后又冷酷无情地接一句:“不然回基地就罚你去跪仙人掌。”

顾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