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十八变,她由十四岁的小女孩子变成现在十七岁,那面目应该会有很大变化的。如以前只是匆匆见过一面的人,定然认不出来。何况自己的气质行事与以前之人大不相同。

最大的可虑只是,如果自己的长相与还在越宫的某人相似,不管是越侯,还是生身之母,只要过于相似了,便会有人怀疑。

这时,卫洛身前的一个泾陵府食客低声说道:“公子如今尽得人心矣!”

另一人也笑道:“然也,君侯奈何不了公子。”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白脸青年笑了起来,“可惜了那越国嫡公主。越女美艳,天下无双。这越国嫡公主出嫁可与上次不同,这次不管是越侯还是楚王,应再无心戏弄侮辱,这越国嫡公主陪嫁之中,定然有国内公卿的好女儿。啧啧啧,真不知其中有多少旷世佳人,想想就替公子可惜了。”

男人一提到这个话题,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很有精神的,顿时,啧啧哧笑声不绝于耳。

卫洛听到这里,又明白了一些。她上次出嫁,虽然醒来时很晚了,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可是还可以看出,随从极少,又无战车奴隶相随,更无陪嫁之女。别说是公卿家的好女儿,甚至连侍婢都不曾有!原来应该是数千上万人的嫁女队伍,居然只有数百人在。当真,当真是有点过分。

她刚想到“过分”两字,不知怎么地,内心深处便涌起一股浓浓的委屈和痛苦。这感觉突如其来,既猛且烈,竟在一瞬间把弄得卫洛眼涩鼻酸,心中抽痛,差点掉出泪来。

这,又是这个身体的意识在作祟了。

卫洛微闭双眼,按照呼吸之法静静地吐纳了一会,终于让自己恢复了平静。

她现在已经明白了,连这个身体都感觉到如此屈辱,何况是泾陵公子?

晋侯已退,众人又都向泾陵耐媚,终于,众公子也坐不下了,一一告退。泾陵公子也无所谓,他们说离去便任他们离去。

这时,泾陵公子也不坐在前面了,他施施然地下榻,来到众人当中,一边与众人谈笑,一边饮酒。此时笙乐已起,编钟悠扬,舞姬们已翩然舞来。

泾陵公子与众贵人一一饮酒嬉笑会,慢慢来到了第八排,来到他的府中食客剑师队伍中。

一看到他走来,卫洛连忙低着头向后缩了缩。

在第七排处找了一个空塌,泾陵公子施施然坐好,又与一贵人饮起酒来。

这时,十三公主也扭着腰,从贵女丛中抽身而出,向泾陵走近。

然后,在十三公主的身边,跟上了一个青年官员,这脸白稍长,五官端正的青年身后,又站着二个昂扬剑客。

卫洛眼一抬,便双眼睁大,差点抽了一口气!

那两剑客中,站在右侧的,身量高长,肤黑脸瘦,双眼炯亮如狼的,可不正是成奚?

成奚!没有想到二年半后还能见到他!

是了,那青年与十三公主态度亲密,应该是她的丈夫文适了。没有想到成奚成了十三公主门下之客。

卫洛盯着成奚寻思,她虽然只看了一眼,那一眼也立刻引起了成奚的注意。只见他头一转,双眼炯亮的向她盯来。卫洛瞬时记起这人的喜好,连忙头一低,避开了与他四目相对,让自己重新低头垂目。

十三公主来到泾陵公子身侧,她跪坐而下,也不管众人的注目,径自伸手搀起他的手臂,嘻嘻笑道:“八兄好威武!”

她与泾陵靠得很近,丰满的胸脯在他的手臂上蹭动,吐出的气息也向他绵绵涌来。不过十三公主这个举动在时人看来实在寻常,连她丈夫文适也不觉地如何不对。

泾陵公子笑了笑,不经意间地抽出被她搂紧的左臂,他再次向几人举起酒樽,笑道:“再饮!”

十三公主被他这么当众甩开,微微有点不自在。不过她转眼便忘记了,径自嘻嘻笑道:“八兄好无情也,那越嫡公主定是一绝代佳人,弃之可惜了。”

泾陵公子淡淡一笑,并不回答。

十三公主有点没趣,不由眼珠子一转,这一转,她看到了低头垂目,老实坐着的卫洛。

一看到卫洛这小儿,她的心中便咯噔一声,眼中不由浮现了这少年与八兄之间的暧昧。

当下,她向泾陵公子微微一倾,眨巴着大眼笑道:“八兄今日欢乐得意,妹要向你讨要一人。”说罢,她纤手一指,指向了卫洛,道:“此小儿墨眼如玉,神情灵动,看了让人心喜,八兄,你把她给了我罢。”

第八十二章被推到风尖浪口的卫洛

十三公主一句话,令得众人都转头看向卫洛。

卫洛嗖地一下抬起头来,双眼晶亮——这是真的晶亮,墨眼中闪动的光芒可以夺人眼珠。

卫洛双眼晶亮地看了十三公主一眼,又看向泾陵公子,然后,她迅速地收起自己那显得过于兴奋地眼神,微微敛目,低下头去。她熟知泾陵公子的恶趣味,他如果知道自己这么欢喜期待,一定不会肯的。因此,她得冷静,自制!

她这一抬头,令得众人把她的面容清楚地收入眼底。成奚疑惑地盯着她,眉头微皱,显然感觉到似曾相识。

两年半时间并不短,他又是个热情奔放的人,早就找到了别的心上人了。对卫洛,他只剩下了模糊地记忆。何况,现在卫洛的模样,与两三年前的她还是大有区别。纵使是易容后。

众人打量着卫洛这个面目清秀,双眼神光奕奕的少年,打量了一眼罢,便不再在意她。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泾陵公子和十三公主身上。

十三公主笑盈盈地看着她的八兄,圆脸上尽是期待和渴望。当然,这期待和渴望是她刻意装出来的。

泾陵公子懒洋洋地盯了一眼卫洛。

他持过酒樽,缓缓抿了一小口,淡淡地说道:“此儿令我悦。”

此儿令我悦!

这小儿令我很开心!

这一句太有分量了,瞬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转到了卫洛身上。

低着头,无比期待泾陵公子就此把自己转手的卫洛嘴角抽搐了一下,有点想哭。她抬头无力地看着泾陵公子,很想说些什么,却知道自己现在正为众人所注意,便又不敢说了。

泾陵公子对上卫洛那一下变得黯淡的双眼,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上勾,上勾。

十三公主不开心地嘟起嘴,她又盯了一眼卫洛,再转头看向八兄竟然对着这小儿露出笑容后,她的嘴嘟得更明显了。

腾地一声,她站了起来。只见十三公主袖子一拂,转身冲离。

她生气了。

这是大殿当中,数百上千名贵人集聚之所!

十三公主是泾陵公子最为亲近的妹子!

一时之间,本来还在议论纷纷,嬉笑不禁的大殿,顿时安静了少许。众人好奇地看了一眼十三公主离席冲走的身影,又转过头来,看向泾陵公子这一席。

渐渐的,无数低语声响起,“说是向公子泾陵索一人而不得。”

“十三公主向来与公子亲近无间,莫非,此儿大有来历?”

“呶,便是那最后一小儿。”

“此儿时谁?”

“观其面目亦就寻常,只双眼灵动如玉,公子泾陵竟是欢喜此类模样?”

“咻~!公子这几年,不见纵情于女色,竟是与我等一样,喜好童男子?”

“此儿面目太过普通,何德何能可使泾陵公子垂爱?”

一时之间,无数议论声响起,无数低语声回荡。

卫洛低眉敛目,垂头不语,心中却激起了滔天巨浪:坏了,这下是真坏了!十三公主这一走,居然把我置于风尖浪口之上!

这一下,会有无数人关注我,无数与泾陵公子敌对的,或交好的势力把目光投向我。从此后,我是真正处于风尖浪口了。

这时的卫洛,只觉得一阵寒意嗖嗖地刺来,嗖嗖地淋遍她的全身!

她突然发现,自己在最不经意的时候,被十三公主轻描淡写的一个小动作,便给捧得高高的了。从来**两字便是这样,先是捧得高高的,当摔下时,便是一摔可成烂泥!

卫洛眨了眨眼睛,慢慢地抬起头,怯生生的,求助的,求饶地看向泾陵公子。

泾陵公子刀斧刻出来的五官此刻是微微含笑,长长地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了垂影。他,很气定神闲地品着樽中酒,任由一切私语,一切议论声越来越响。

他也没有看向卫洛。

卫洛只是这一眼,那些议论声又响了几分,“咄!墨眼流辉,其顾盼兮,如乞盼雨露,如泣求一笑。竟是动人之至。此小儿乃上品!”

这话一传到卫洛耳中,她差点吐出一口血来。谁乞盼雨露了?谁泣求一笑了?奶奶的,我卫洛顶天立地,什么时候会去渴望一个男人的垂爱,一个男人的一夕之欢?

这实在太恶心了!太令人气闷了。

卫洛胸中一堵,便急急地低下头去。

议论声还在响起,“此儿可有名?”

“然也,是唤卫洛,乃贵人出身。”

“卫人乎?那眼中神光潋滟,颇有越人之艳。”

“然,正是越人。”

这一下,卫洛直是绝望了。她位低身卑不好直斥其非,这类事她又无处分辨,现在的卫洛真是无策可施,无奈之极。

在‘卫洛’这个名字传出时,成奚刷地一下睁大了双眼。他不敢置信地紧紧地盯着眼前这白皙中见清秀的少年,回味着他刚才抬眼的那风情,久久都无法动弹。

他还在呆愣间,他的主子文适大夫已向泾陵公子提出告退了。直到离去,成奚还在向卫洛频频回望。

众人低语了一阵后,开始安静。泾陵公子有了一个所喜得童男子,这事虽然新鲜,却毕竟是小事——这年代,哪位王孙权贵不是处女童男成群,美姬无数的?

当众人开始收回目光时,卫洛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刚才有种要被众人的目光淹死的错觉。

泾陵公子懒洋洋地把樽中酒慢慢品完后,便把酒樽放下,开始抬头欣赏卫洛的表情。

卫洛小脸灰白,双眼无神,樱唇颤抖,放在膝头的双手相互绞动,显然正在急促地想着对策。

看到这一幕,他的唇角再次上勾,再次露出一个华丽灿烂的笑容。

笑过之后,他施施然地站了起来,转身向主席位走去。

众贵人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一个个都侧过头,看向他。

泾陵公子在主席位上跪坐下后,双手一拊,含笑说道:“良辰易逝,为欢几何?我此番从血海中博杀而回,最想念者,莫不过是晋国的佳人美酒。”

他这话说得轻松,众人嬉笑起来。

泾陵公子继续呵呵笑道:“接下之宴,诸位可搂着美人,品着檀口之酒,诉说治国之道。”他这是要众人大开议论,畅所欲言了。

能搂着美人与人争辩,正是时人所好。因此,众人的嬉笑声更响了。那些整理好最近总结出来的见解,早就准备在今晚上大放光彩的贤士们,更是一脸雀跃。

泾陵公子满意地看着这一幕,双手一合。“啪啪啪”三声掌声中,一队专选出来,供贵人们宴席作乐时享受的处子童男开始鱼贯而出,而乐音,此时也渐渐转为糜荡。

第八十三章准备一鸣惊人的卫洛

这些处子童男一进来,大殿中顿时春光荡漾。他们站在两排塌几之间,任由贵人们选择。

贵人们选择完后,便轮到了贤士剑师,不一会功夫,已是人人膝头都坐上处女或童男,当然,卫洛没有。

卫洛是没有,可她刚开心了才不到一息,便发现前后左右不时有人向她偷偷看来。

卫洛对上一众偷偷打量的目光,心中无比纳闷,隐隐的,一种极为不详的感觉袭向心头。

众人瞟了她一眼后,便瞟向高坐在对面,没有处女和童男敢靠近的泾陵公子。

他们如此来回看了几遍后,卫洛刷地一下脸红至耳!她明白了,这些人正在等着,等着泾陵公子把她喊到他身边,等到她坐到泾陵公子怀中去!

真乃欺人太甚!

一时之间,卫洛的呼吸也急促了几分,怒火在她的胸口燃烧。

可惜,她只能干生气,却连瞪一眼谁也不敢,也不能。

她屏着呼吸,竖起耳朵倾听着泾陵的每一个举动,脑子在飞快地转动,只准备他要叫起自己,便慷慨陈词,务必要还自己一个清白!

在她的期待中,众人的期待中,泾陵公子终于抬起眼来。他朝卫洛深深地盯了一眼,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开口唤她近身时,他却是嘴角一扬,目光转向众人,以轻松愉悦的声音说道:“诸公以为,这治人之道,当以严刑律人,以法制人为好,还是贯彻先贤之志,以仁德约之为好?”

泾陵公子这句话问得很轻飘,特别是这个场合下也不够庄重的情况下更显轻飘。

卫洛抬眼间,便看到他那双幽沉的双眼中闪过的一道光亮。顿时心中一跳,寻思起来。

众贵人和贤士们都在与美人们嬉笑。听到泾陵的问话一落,一个中年贤士想也不想,便朗声应道:“自是以仁德约之为好!昔禹,昔汤,拥天下之爱戴,无不是以仁德而治。”

这中年贤士的话音刚落,一个生着三络长须的清瘦贤士站了起来,他激昂地说道:“仁德是其一,无为而治方为至理。愚民之心,令得鸡犬不相闻,天下何事可生?”提倡无为而治的,一般是道家。

他的声音刚落,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圆脸贵人哈哈一笑,打断他的话头说道:“鸡犬不相闻,便无事可生?当今之世,诸侯纷纷,最初时也是鸡犬不相闻的,何乱纷纷而起?若我说之,这仁德约之虽可,然民皆愚昧,得以严刑镇之,如有乱民,先以酷刑于众,如此,谁敢再乱?”

这人的说法迹近法家了。

这贵人的声音刚一落,一个头发有点花白的贤士推开腿上的童男,腾地站了起来,瞪大双眼大笑道:“酷刑处于众?昔商纣便是如此,剖比干心,破孕妇肚。哈哈哈。”

这贤士直把那贵人的话引向商纣,令得那贵人顿时目瞪口呆,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一赤足麻衣的剑师站了起来,他沙哑着嗓子说道:“若人人相爱,无分富贵贫贱,弃豪华之宴,去靡靡之音,何愁天下不能大同?”

这是墨家的主张了。

这剑师的话一出,众贵人都露出不悦之色。他们最是看不起贱民了,怎么可能想象那种‘无分富贵贫贱’的生活?顿时,数十个反对声此起彼伏。

吵闹了半响后,一个额头生满皱纹,状若老农的贤士站了起来,声音嘶哑地说道:“昔神农氏亲身力耕,令得万民饱食。令饥寒者众,若能亲农耕,散甲士还田,却剑客而归乡,天下粟米丰足,何愁不能大同?”

这是农家的观念了。

同样,农家所说的话并不是贵人们所喜,连同剑客和大部分贤士都不赞同。他们过惯了这样的生活,哪里还能够回到那鸡犬不相闻的乡下去种田?因此,一个个反对声再次蜂拥而起。

卫洛眨巴着一双大眼,直是听得津津有味。她一边努力地分析每一个发言人分别是诸子百家的哪一派,一边左顾右盼,直是兴致勃勃。

听着听着,她的目光转向了泾陵公子。此时,他正皱着一双浓眉,那俊美深刻的脸上微微有点不悦。

显然这些人说的话,没有只字片语合他的心意。

卫洛看着他,突然间,心神一动:因十三公主那一拂袖而去,自己已是处于风尖浪口了,再也不能想着低调。既然如此,自己可以更高调啊!要是让世人知道自己着实有才,又有谁还会在意自己是不是一个童男子呢?再则,自己的名头响了,也许泾陵公子便不能轻易地处置自己了。

她越想,越觉得妙不可言,顿时心神大定。

她侧耳倾听着众人的议论,一边盘算着自己该从何处着手。这一鸣是要惊人,但是又不能吓了人。自己毕竟年纪太小,又出身来历不明,要是自己所说的太过超前,只怕又有别的不妥。

她想到这里,又在心中寻思了一下怎么措辞后,便耐心地等着众人稍稍安静的时候。

这时,一个二十岁,应是刚刚加冠的青年贵人朗声叫道:“治人而已,何必如此麻烦?贱民生事者,斩之可也,顺从者,奴之可也。至于我等,乃天生尊贵之人,便无须治之。”这青年贵人与泾陵和晋侯有几分相似,难不成是一位没有先行退席的公子?

这青年的话音一落,众人瞬时安静了少许。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少年的笑声传来。

这少年的笑声实在清脆,也实在响亮,一时之间,众人纷纷转头看来。

只见那个面目清秀,生了一双好眼的童男卫洛施施然地站了起来。一看到他这样的身份的人也站起来准备发言,顿时好几人准备呵斥。

卫洛当然不会等这些人呵斥出声。她大笑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后,便下巴一抬,小脸一昂,直视着那位公子侃侃言道:“若贱民生事者斩之,顺从者奴之,当今之世又与商纣时何异?贵人无治,乃历代乱国之由!真不知公子何以如此说来。”

卫洛干脆利落地说出这句话后,也不管那位公子面临着被一低贱童男呵斥的羞愧。她径自转向了泾陵公子,双手一叉,朗声说道:“以小人看来,治人之道有三法也。”

三法?

这一下,众人收回了将要脱口而出的呵斥,倾听起来。

卫洛下巴再次一抬,朗声说道:“治人之道,一则颁布律法,然后,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与法家的观点有点相似,顿时众法家开始抬眼看向卫洛。

泾陵公子与众人一样,也沉默下来。他身子微微前倾,定定地看向卫洛。

卫洛接着朗声说道:“二则,施以仁德,令民众友爱谦让。”这条符合儒家的观点,令得这两家的几人也转眼向她打量。

卫洛声音再一提,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三则,兴农,利器,令民富足,保暖而生安逸。”

这却是照顾了农家和墨家了。

好了,说了这三条也够显摆的了。卫洛心中想道,她双手再次一叉,目视着泾陵公子咄咄说道:“以公子言,小人之言有理否?”

卫洛这话,咄咄而来,那双墨玉般的眼炯炯有神,隐有狡黠。泾陵公子不由一愣。

第八十四章慷慨激昂的无用功

泾陵公子还没有回答,那刚被卫洛讥讽过的公子已经回过神来,他哧笑道:“约以法律又施以仁德?我却不知,这两者如何能并施。”

卫洛一怔。

她转过头去,只见大殿中众人都频频点头,从低语声中可以听出,这些人都觉得这位公子所说的对。

是了,这个时候诸子百家派系分明,每一个派系觉得自己的学问已是上究苍天,洞微察细。从来没有想到还要与别的派系融会贯通。

卫洛笑了笑,那双墨玉般的眼流光溢彩的,“以法律约之,乃针对国之大事小事,民之大事小事,均以律写明,人人必须守之。以德施之,乃是法律不外乎人情,灾者助之,病者医之,战死者抚其家属。如此之德如细雨微风,缓缓而施,细细而润。”

卫洛这一番话说起来很有道理,不过毕竟只是说起来,真要实施,却是无比巨大的章程,还要耗费巨大的国力。

因此,那公子微怔了怔后,又哧笑道:“贱民奴隶不过与牲口同,还施德以细雨微风?可笑!可叹,可叹!”

他连声可笑可叹,摇头晃脑间哧哧不已。卫洛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