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领队,董二与五斤为副将,一在明,一在暗,分头行事。”秦烈的声音里有一种让人安定和信服的力量,他甚至不用解释说明什么,只用一句话,大家便毫无异议地遵从。即便是方才激动得险些与老黑打起架的二愣子,也半句怨言都没有,吸了吸鼻子高声应了。

唯有秦修还有些意动,不过他到底还是有些顾忌,不曾当着众人的面提出来,只等大伙儿都散尽了,才悄悄地溜到秦烈的帐篷里,死缠烂打地不肯走。可秦烈又如何会应。

一来秦修此行并非奉旨,二来,他到底身份特殊,若果真有什么万一,秦烈如何向秦帝交代。故而无论秦修如何软硬兼施,秦烈只是不应。一旁的宝钦瞧着,终是忍不住插话劝道:“你又不是不晓得秦烈的脾气,倔得跟头牛似的,素来软硬不吃,又何苦和他这么多废话。若真想跟着去,多得是办法…”

她话说到一半就察觉出不对劲了,秦烈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神十分地复杂。秦修也就是个色厉内荏的,一见秦烈眼神儿不对劲,赶紧就借口溜了,临走时还偷偷地朝宝钦做了个鬼脸,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宝钦咧嘴朝他干笑了两声,转过脸来又朝秦烈笑。

旁人怕他,可宝钦对秦烈却是半分畏惧的心思都没有。人就是这样,对着喜欢自己的人总是有那样的自信和笃定。

“你呀——”秦烈见她笑嘻嘻没半点正行的样子,原本板着的脸终是绷不住,无奈地吐了口气,三两步走到她身后,一伸手环住她的腰,两个人的身体立刻密密地靠在了一起。

虽说隔着厚厚的衣物,但却依旧能感觉到彼此身体的温度,热的气息和温暖又好闻的味道。宝钦不动,软软地靠在他怀里,神情温和又宁静。秦烈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地静下来,帐外不时有人走过,各种杂乱的脚步声,可他的心却只守着这小小的帐篷。

已经多久没有这样安定过了?秦烈把下巴抵在宝钦的肩颈处,轻轻地呼着气,柔声道:“燕军押送大炮的队伍明儿就能到。”

“唔?”宝钦贪恋他怀中的温暖,并不想动。“所以呢?”她直觉秦烈这般黏黏腻腻的可不是为了和她商议军事。

“明儿晚上就要尘埃落定了。”秦烈的声音里既有决绝的欢喜,又有说不出来的复杂,宝钦依稀觉得,他似乎还有些——落寞。若是秦修作此郁郁之态她倒是可以理解,他素来都是爱热闹唯恐天下不乱的,可秦烈并非好战之人,又如何会为了这即将要结束的战事而惋惜落寞呢?

正欲开口问,秦烈又开了口,“若是你事先没有发现燕军的阴谋,只怕是——”他忽然顿了顿,声音里有些淡淡的歉意,似乎觉得自己很不道德,“说不定,我们还能阵前成婚…而今大胜回朝,这婚事也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天晓得他怎么忽然会想到这件事上去!宝钦忽然就脸红起来,心里也跳得厉害,只是强做出一副镇定又冷静的样子来,义正言辞地道:“你太色了!”

秦烈十分委屈。他年纪已是不小,丰城里与他同龄的贵族男子们谁没有成亲?三妻四妾的且不说,怕不是连娃儿都能满地走了,他不过是——正常地想一想,哪里就色了。再说了,若果真没有半点色心,那才叫不寻常,生活也未免少了许多乐趣…

“我色?”秦烈磨着牙狠狠地问,一低头,便咬在了宝钦的脖子上。说是咬,倒不如说亲吻来得更恰当。他的唇舌极温柔,轻轻落在宝钦白皙的脖子上,才欲任意施为一番,鼻息间顿时被淡淡的女儿香所包围,脑子顿时有些迷糊。

因其母妃的遭遇所撼,秦烈对女色方面素来谨慎,下定了决心定要找一位真心喜欢的女子过一生。这一找便是许多年,蹉跎了如许的岁月,才终于寻到了宝钦。原本早已欢欢喜喜地预备着成婚了的,谁料想到了最后的关头竟出了郑帝驾崩的事儿,好好的婚事又被拖了下来。

他素来都是个冷峻威严、沉稳又淡漠的模样,就像画上的无情无欲的人儿似的,旁人只当他不急不躁,却不知,但凡是男人,尤其是健壮又成熟的男人,哪有不急的…

宝钦忽地想起当初老黑的话,一时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秦烈沉着脸,愈加地恼了,一伸手扶住宝钦的后脑勺,将她的脸轻轻掰过来,一低头,狠狠地吻住她殷红柔软的唇。

这是他想了许久的地方,那殷红的双唇饱满又柔软,仿佛有着不可思议的吸引力,总是能吸引他的目光,继而忍不住琢磨,那里的味道该是如何的香甜美满。

男人在这方面总有一种天生的领悟力,无论之前是多么的青涩,只要真刀真枪地上了场,立刻就能攻城掠池。秦烈亦是如此。虽说先前也吃过些豆腐,但他到底还记得宝钦是郑国女子,并不敢妄动,顶多也只是偶尔摸摸小手,亲一亲脸颊,像这般唇齿交融的热吻何曾有过。

一尝到其中滋味,他便有些收不住,灵活的舌头好似一条居心叵测的小蛇,在宝钦的口腔中尽情的肆虐。那难以言喻的甜美,那蚀骨的温柔,简直要将他的身体通通点燃。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双手也情不自禁地从宝钦的后脑渐渐前移,捧住她的脸,肆意地亲吻、掠夺。宝钦也被他亲得晕晕乎乎,所谓的理智和清明一点点地从头脑中褪去,双手不由自主地伏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激荡有力的心跳。

“阿宝,阿宝,我的好阿宝…”他的脑子里轰然一片,已经不知如何言语,只单纯地重复着她的名字,仿佛每一个字都能代表着他急切的心。明明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名字,可他唤起来却有种刻入骨髓般的甜蜜,每一次都能让他的心热烈得发颤…

“三爷——”帐外忽然有人高声唤道,嗓门儿高亢有力。

宝钦飞快地回过神来,手里一用力,竟把秦烈推开了好几步远。更要命的是,这一向端肃冷峻的秦三爷居然还撞到了身后不远处的矮凳,一时没站稳,“哐当——”一声,结结实实地跌倒在了地上。

帐外那人也听到了里头的动静,想也没想就冲了进来,“三爷,出了啥——”他一进门就先瞧见了端坐在桌边,一本正经的宝钦。她面上倒是一副端庄又肃然的神情,只是脸颊绯红,双眼发亮,殷红的双唇更是微微肿起来——五斤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怎么就挑了这么个时候进来呢?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三爷,属下忽然想起来还有些急事要办。”五斤不敢多看宝钦,更不敢偷瞄地上沉着脸满面寒霜的秦三爷,低着脑袋赶紧就溜了出去。

屋里很快就静下来。宝钦斜着眼睛偷偷看了看秦烈,见他还一脸郁闷地坐在地上不肯起来,心知他定是着恼了。他在旁人面前总是端着架子,在宝钦跟前却是丝毫也不讲什么面子的,似今儿这般赖在地上的行为,早已不是头一回了。

“噗哈——”宝钦原本还琢磨着要说几句话来哄哄他,可不知怎地,想到他方才那狼狈的模样,却是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秦烈见状,愈加地羞恼。可宝钦却越笑越厉害,最后竟抱着肚子站不起身。

秦烈哪里还忍得住,跳起身来,不由分说地将她扑倒,手里微微一用力,便将她一起带倒在地上。轻轻一滚,他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阿宝,”秦烈看着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目中是十二分的认真,“我们成亲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在上班,我们学校果然与众不同。

好在明天终于可以休息了,太欢乐了。

第八十二回

八十二

“阿宝,我们成亲吧。”

成亲?宝钦微微一愣,睁大眼睛看着秦烈,许久许久地没有说话。两个人的身体贴得很紧,秦烈几乎能感觉到她有力的心跳声,“噗通、噗通——”,他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一颗心简直快要吐出来,连呼吸都变得杂乱无章。

帐篷里安静了许久,秦烈依旧压着宝钦,大有她不答应就不放她起身的架势,这样无赖的姿态,哪里还有半点秦大将军的威风。

宝钦忍不住想笑,终究忍住了,只小声地问:“七公主尚在孝期,你若是强娶了,就不怕这悠悠众生之口?”

秦烈眨了眨眼,慢条斯理地回道:“燕军兵临城下,万千将士命悬一线,为激扬士气,我与公主阵前成婚,尔后共赴城头,联手杀敌。众将士深受激励,士气大振,翌日不仅破敌于城下,且乘胜直追,竟杀敌数万,且力诛燕军大将,成就十年来未有之大胜…”

他这信口开河的本事实在让宝钦瞠目结舌,待她听罢了,终是忍不住捶地笑出声来,“你也不怕回京后被陛下骂个狗血淋头。”

秦烈毫不在意地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道:“木已成舟,他又能奈何,难不成还能治我一个谎报军情之罪?”他虽素来与秦帝不和,可心里头却对这个父亲极是了解,旁的且不说,那护短的本事却是无人可出其右。

尤其是秦烈这个儿子,最得秦帝的看重,旁人便是多说一句话他也要恼,就算真气急了,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给他难堪。

“大不了回头被他骂几句。”秦烈挑了挑眉,若是能成了亲,不说骂几句,他便是被老头子打一顿也无所谓。

见宝钦许久不说话,秦烈方才还激动的心渐渐冷却下来,眼睛里多少带了些失望,只是强压着没有表现出来。“阿…阿宝…你不愿意么?”

宝钦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小声骂道:“哪有你这般压着人逼婚的,还不快起开,可压死我了。”说话时,又在他腰上软肉掐了一把。秦烈吃疼,低低地叫出声来。宝钦顺势一翻,便从他的压制下脱了身。

秦烈见她嘴上虽是在骂,面上却并无责怪之意,甚至嘴角还带着若有还无的笑意,心中顿时一荡,亦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立刻欢喜起来,冲上前去先捧住宝钦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罢了才道:“阿宝,我的好阿宝,我就晓得你定会答应。”

他又亲又哄的,活像只讨好人的大狗,偏偏面上却还是一副端肃严正的模样,宝钦实在看得好笑。只是而今这屋里气氛如此融洽,她若真因此而笑出声来,只怕秦烈定要倍受打击,故才强忍了,憋着笑,主动地抱着秦烈的腰亲了亲他的嘴巴。

秦烈的脑子清醒了许多,便没有借此再要求吃多点豆腐。既然宝钦都已经应下,大婚就在这一两日之间,既然马上就能吃到大餐,他又何苦再死缠烂打地非要尝些甜头——到时候引得□焚身了,难受的可是他自个儿。

一下午的时间,秦烈与宝钦要阵前成婚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西川大营,一时间,整个营地都快要沸腾了。

将士中知晓宝钦身份的人不多,甚至那天她领着胖子等人进营地的时候也是做男儿打扮,众人陡然听得秦烈要与七公主成婚,一面欢喜,一面却是迷惑不解——这成亲的大话的偶偶已经传出去了,却不知明儿三爷要从哪里变出个媳妇儿来。

既然是阵前成婚,自然比不得在京城。洞房倒还好准备,将秦烈的帐篷改头换面一番也能成,可这大红的嫁衣却让五斤犯了难。秦国的风俗,女儿家的嫁衣都是自己亲手缝制的,寻常的成衣铺子里根本就没得卖,而西川大营又地处偏僻,附近的城镇里连个喜铺都没有,他要如何才能变出件嫁衣来?

最后还是秦修一句话解了他的围,秦五爷一脸鄙夷地瞧着他道:“得了吧,就钟宝钦那性子,要么你就给她弄一身满身珠翠、华丽绝伦的衣服,要么索性就让她穿着铠甲拜堂得了。不然,就算一身大红,上头连朵花都没有,她可不一定欢喜。”

五斤仔细一琢磨,甚觉有理。他跟着秦烈的时间久了,时不时地被差使着给宝钦送些各种各样的玩意儿,倒是渐渐了解了她的喜好。最喜欢的就是花团锦簇,华丽绝伦的东西,越是艳俗她却越是爱不释手。大婚这么重要的日子,他若是弄件素净的衣服让她换上,只怕她转眼就要扔出来。

回头小心翼翼地跟秦烈提了提,秦烈虽不悦,却也晓得五斤不容易,只得作罢,道:“罢了罢了,暂且先凑合着,等回了京我们再拜一回堂。”

五斤激动得都快哭了。

第二日大早,宝钦便被五斤请来的一大群小媳妇儿们给唤醒了。清雅不在,宝钦只得由着她们折腾,洗面的洗面,扑粉的扑粉,一会儿还在脸上抹了红扑扑的胭脂。宝钦颤巍巍地对着铜镜瞥了一眼,险些快要晕过去,赶紧唤了老包打水进来,三两下就把脸上那吓人的脂粉洗了个干净。

小媳妇儿们立刻不干了,纷纷劝说。宝钦却坚持己见,宁死也不肯顶着这么个大花脸去成亲。小媳妇儿们没办法,赶紧去找五斤过来帮忙。五斤一听此事,立刻挥手道:“公主想怎样就怎样,全由着她。”

三爷不是说了么,等回了京还要再拜一回堂的,而今自然是她想如何折腾便如何折腾。不然,若是逆了她的意,她一恼之下不肯成亲了,秦烈还不要了他的命。

清雅不在,宝钦实在画不来那精致娇艳的妆容,最后也只在唇上抹了些胭脂,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些,尔后再换上一身银甲,哪里像是个新嫁娘,分明就是个英武飒爽的小将军!

因定下了晚上就要突袭,大家伙儿不便饮酒祝贺,这场面上难免不够热闹。但秦烈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而今他满脑子都是欢喜,熬了这许多年才终于熬到了今日,实实在在不容易。所以,就算宝钦穿着一身潇洒的银甲,落落大方地由人牵进来,他依旧觉得自己的媳妇儿美艳不可方物。

虽说是统帅大婚,虽说整个西川大营的将士们都翘首以待,但到底大敌当前,秦烈便是再欢喜,也不能置整个大营官兵的生死于度外。参加婚礼的只是极少数的一些亲卫,其余的将士们只在当日晚饭时每人多填了几块肉,绕是如此,也足够让大家伙儿欣喜的了。

这场大婚简单而正式,虽说秦烈放了话日后回京还要再大办一场,可对他和宝钦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婚礼。营地中有司礼的官员,平日里几乎毫无存在感,今儿却被恭恭敬敬地请到了上首,耀武扬威地向在场诸人发号施令。

因郑军也得了信,特特地派了人来参加婚礼,宝钦怕被人认出来,只得由着五斤弄了个红盖头将头脸遮住。这一身飒爽潇洒的银甲,配着这么个躲躲闪闪的红盖头,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伦不类。

不过秦烈却是半点也觉察不到这些,自宝钦一进屋,他的一双眼睛就黏在了她的身上,素来沉静端肃的脸上竟有了些紧张的神情,痴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忘了如何抬脚。

众人何时见过这样的秦烈,一时间都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生怕忍不住要笑出来,坏了三爷的兴头,回头还不给骂死。唯有秦修“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大刺刺地指着秦烈直跺脚,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秦烈总算反应过来,狠狠瞪了他一眼,终于迈开步子快步踱到宝钦身边,缓缓牵起了她手里的红绸。

待他二人慢慢走到堂前,司礼官清了清嗓子,开始主持仪式。

三拜完毕,送入洞房。

给伺候的小媳妇们儿赏了些银锭子,帐篷里便只剩他们两个。秦烈这会儿却忽然有些紧张起来,颤抖着手缓缓掀了红盖头,宝钦清俊的眉眼便露了出来。

“阿…阿宝…”秦烈的嗓子发干,吞了吞口水,好容易才控制住扑倒媳妇儿的冲动,只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问:“你可饿了?”

宝钦老老实实地回道:“有点儿。”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她拢共才吃了两个包子并一碗粥,换好衣服后就被那群小媳妇儿看管了起来,连口水都不让喝,说是怕一会儿拜堂的时候闹笑话。

秦烈闻言,赶紧让下人送了些饭菜过来,两个人匆匆地吃尽了,摸摸肚子,秦烈猛地一拍额头,“怎么忘了要喝交杯酒。”

于是,又赶紧倒了两杯酒,自个儿拿了一杯,另一杯则郑重地递给了宝钦,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柔声道:“阿宝,我们成亲了。”

从今日起,他们便成了一体,彼此都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从今往后的一辈子,他们便再也不能分开。

外头天色未暗,当晚又有战事,秦烈便是再急色,也不好在这时候忙着洞房。二人饮了交杯酒,秦烈安排了几句后,便起身要走,宝钦却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秦烈的眼睛里显出为难的神色,“阿宝,今晚尚有战事——”

“我与你同去!”宝钦站起身,面上一派坚决。

秦烈先是一愣,尔后一点点地欢喜起来,眼睛里也带了激动的神色。他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只是忽然觉得身上有了无尽的勇气和力量。这么多年来,他几乎都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独自面对,到了而今,才猛地察觉到,原来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从今往后,无论有多大的困难和挫折,甚至生死,他的身边都有她相伴。光是想一想,他就觉得特别踏实。

他朝她重重地点头,将她的手紧紧握住,郑重地回道:“好!”

到了操场上,老黑早已整好了军队,正与二愣子五斤商议着如何配合的细节。听得外头有人禀告说“三殿下”到了,三个人都齐齐地回过头来,一脸讶然。

“这…**一刻值千金,三爷您怎么——”老黑笑嘻嘻地恬着脸,话还未说完,就瞧见了秦烈身后,一身戎装的宝钦,立刻住了嘴,面上换上了一副端正严肃的神情,正色朝秦烈行了礼,道:“三爷,您来了。”

二愣子和五斤也跟着恭恭敬敬地朝秦烈问候过,罢了,悄悄朝宝钦眨了眨眼。

秦烈只当没瞧见,正色问:“可都准备好了。”

三人立时站直了身体,响亮地回道:“是!”

“斥候可曾有了消息?”

“是,燕军押运着大炮酉时初方到了营地,而今正在休整。”

秦烈瞥了一眼桌上的漏斗,微微点头,“再过一个时辰就动身。”

作者有话要说:婚都婚了,吃到也是迟早的事儿,对不对。不能急啊不能急^_^

第八十三回

八十三

因是突袭,将士们的坐骑都裹了厚厚的软布,行走时悄然无声。至酉时,秦烈一声令下,老黑便与二愣子、五斤领着队伍告辞离去。临走时老黑忽然一咧嘴,竟然不要命地跟秦烈开玩笑道:“良辰美景、美酒佳人,三爷您这会儿赶回去,还能洞个房…”

话未说完,就被秦烈一脚踢走了。

秦修一脸眼热地盯着他们的队伍消失在夜色中,搓了搓手,不死心地又过来找秦烈说话,面上竟然带了些讨好的笑意,“三哥,那个…一会儿打完了,让我也跟着去追一程?好歹都到了西川大营,连营地都没出,回去还不得被那群小崽子笑话死…”

秦烈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只淡然回答:“再说吧。”说罢,也不顾有旁人在,牵了宝钦的手就往帐篷方向走。

“还再说什么呢。”秦修赶紧跟在他后头,气急败坏地道:“一会儿老黑他们突袭完,怕是早就累得动不了了。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混球又逃回去吧,换了我去追,保管斩草除根,一个也不给他们留。”

秦烈脚下不停,根本就不瞧他一眼。秦修见状,只得使劲儿地朝宝钦使眼色,一时间,眼皮都快要抽搐了。宝钦只笑不语。

等到了帐篷口,秦修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大刺刺地就欲跟进屋。秦烈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斜着眼睛瞅他,冷冷问:“我与你嫂子洞房,你也要跟进来?”

宝钦的脸唰地就红了,再看秦修,也是一脸的尴尬和窘迫,半句废话也不敢多说,转身就逃了。唯有秦烈依旧板着张端肃又正经的脸,好似刚刚那句话并非出自他口。这个男人,也就仗着自己是个面瘫脸,什么话都敢说!

进了屋,宝钦依旧有些不自在。虽说没有人教过她关于洞房的事儿,可常年混迹在军中,与那些大老爷们儿们生活在一起,该知道的绝不会少。所以,接下来要做什么事,她却是心里有数的。

可心里有数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到底是个姑娘家,羞涩尴尬终究难免。

秦烈却不复昨儿那般□焚身的急色模样,只环抱着她亲了一口,柔声道:“你先去歇着,我得去中军帐里等消息。若是有什么变故,也好及时调度。”

宝钦总算松了一口气,面上反倒是愈加地红了些,显得那一张俏脸更是娇艳动人。秦烈生怕自己把持不住,赶紧把目光挪到别处,低低地叮嘱了几句,罢了,赶紧换了衣服去中军营。

外头战事正酣,宝钦又哪里睡得着,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后便索性起了身,另换了身便服跟了出来。

营地的侍卫们都认得她,宝钦遂一路顺畅地到了中军营。轻手轻脚地掀开帐帘,只见秦烈正端坐在桌前看文书。桌上燃了两只蜡烛,染出一片温暖的黄色,烛光跳跃间,他清俊的眉眼愈加地深邃。

虽作出这幅聚精会神的模样,可秦烈的心思却浑不在手里的文书上,看了半晌也翻不动一页,便是宝钦掀了帘子他也未曾抬起头来。只等到宝钦缓步踱到他身边,鼻息间隐隐有了些淡淡的女儿香,秦烈方才猛地抬起头来。

“阿宝——”他飞快地放下手里的文书站起身,眼睛里先是有欢喜的笑意,尔后又作出一副嗔怪的神情来,故作气恼地责备道:“不是说了让你先歇着,怎么又来了?你身体不好,不好熬夜。”

宝钦只是笑,挨着他坐下,道:“左右也睡不着,就过来陪你说说话。一会儿若是来了消息,我也心安。”更何况,那大炮的威力如何强大,一会儿老黑他们引燃了炮弹,只怕是要地动山摇,便是睡着了也要被吓醒的。

秦烈也只是装模作样的说两句,心里头却是欢喜得很,赶紧唤了外头的侍卫送了壶热茶过来,两个人一边说说话一边候着前头的消息,却是比他先前一个人孤零零地看文书要快活多了。

忙了一整天,宝钦早有些乏了,先前只是强撑着,而今到了秦烈身边,心思一松懈下来,眼皮子便开始打架,没一会儿便倒在了秦烈的怀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不知眯了多久,陡然听得一阵震天的巨响。宝钦一个激灵睁开眼,只见秦烈也竖起了耳朵,一脸正色地看向了北方。

“是老黑他们——”宝钦道。说话时,那巨响却是连绵不绝,震得连他们脚底都微微地颤抖。秦烈手中用力,握紧了她的手,沉声道:“是他们,应是已经得手了。”

那边秦修也听到动静从帐篷里冲了出来,径直奔向中军帐,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冲了进来。好在宝钦这会儿已经从秦烈的怀里起了身,理了理头发,倒也是仪态端庄。

秦修却不知想到哪里去了,一瞧见她们俩在一起,面上便显出可疑的神情,一会儿悄悄宝钦,一会儿又看看秦烈,却是忘了要说什么。

“都多大了,还这么咋咋呼呼的。”秦烈毫不客气地指责他,“就你毛毛躁躁的性子,还想出战?回头折了我的兵,你赔得起吗?”

秦修闻言顿时就炸毛了,跳着脚高声道:“老三,你不要瞧不起人。虽说我仗我没你打得多,好歹也是带过兵的。今儿你准也也得准,不准也得准,左右我一会儿就带兵走,你要是够胆子,就去父皇那里告我一状,让他来寻我就是。”

秦烈冷笑,“我倒是要看看,你五殿下要怎么带得走我的兵?”

秦修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一听这话立刻就蔫了,耷拉着脑袋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宝钦实在看不过眼,就轻轻拽了拽秦烈的胳膊,朝他使了个眼色。

秦烈沉吟片刻,方沉声回道:“一会儿等老黑他们回来,你再动身。”

秦修眼睛一亮,立刻恢复了精神,一拍手先跳了起来,大笑了两声后,方才弯起眼睛朝秦烈拱了拱手,道:“多谢三哥成全,我这就去整理队伍。这回定要杀得燕军片甲不留,不然绝不回朝。”

秦烈嫌恶地朝他挥了挥手,将人给赶走了。罢了,才低头朝宝钦叹道:“可满意了?”

宝钦朝他翻了个白眼,别过脸去,小声道:“你们兄弟俩兄友弟恭的,与我何干。”

燕军营地离西川大营有段距离,快马也要近半个时辰才能到。但秦烈心忧老黑等人的安慰,早早地出了中军帐在营地外候着。宝钦也披了件厚实披风跟在他身边,静静地等着远处的消息。

初春的夜晚还有些寒气,宝钦虽说身体好了许多,但老爷子临走前却是一再叮嘱了要好生将养的,所以穿得比寻常人多不少。饶是如此,秦烈依旧不放心,将她拉到了身后的背风处,自个儿则挡在她身前,遮去了大半冷风。

胖子等人也跟着老黑一道儿去了,他们虽说宝钦带来的,可日后的路总还得自己走,总不能一直跟在宝钦的身后做一辈子的亲卫。秦烈也明白她的意思,特意安排了他们几个跟在老黑身边,也算是趁机多立几分军功,日后也好提拔。

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宝钦的身上都吹得冰冰凉了,才终于听到了不远处隐隐约约的马蹄声。秦烈也打起了精神,长吸一口气站起了身。

很快的,营地外就有士兵欢天喜地的声音,“回来了,回来了!”

才刚落音,大队伍便冲了进来,远远地瞧见秦烈,众人赶紧勒缰下马,老黑一马当先地走在最前头,一张黑脸上全是兴奋与激动,高声嚷嚷道:“三爷,属下不负使命,把燕军营地给轰了!”

二愣子也追上来,扯着嗓子大吼,“他奶奶的,好家伙,那玩意儿可吓人。老子特意隔了老远才射的火箭,结果硬是把老子给震得从马上摔下来了。亏得老子手脚快又给爬了上来,要不,还不得给那些燕狗们踩死了。”

他嗓门大,说话又毫无顾忌的,直把众人逗得哈哈大笑,方才还紧张的气氛立刻变得活跃欢快起来。秦修却是着急,找老黑问清楚了方向后,赶紧召集队伍追了去。

尔后便是好一番说道,入了营地,士兵们暂先去歇着,老黑和二愣子并五斤却是被秦烈招呼进了中军帐,仔细询问今日突袭的经过。宝钦终是累了,跟秦烈打了声招呼后便回了帐篷歇着。心思一了,整个人便松懈了下来,一闭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身边好像多了个人,有温暖又好闻的味道,莫名地让人安心。宝钦没睁眼,循着那味道靠过去,弯起身子朝那方向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终于满意地弯起了嘴角。

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竟已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眯起眼睛朝头顶看了一眼,渐渐觉察出不对劲来。这好似是她与秦烈的洞房花烛夜?

小心翼翼地侧过脸,首先瞧见的是秦烈英俊的睡颜。他有浓烈的眉,修长的眼线,长睫毛安安静静地覆盖在眼睑上,有一种特别乖巧的味道。挺直鼻梁下是弧度漂亮的嘴唇,此时正轻轻闭着,显出柔软的姿态,如此诱人。

这是她要携手一生的男人。不止相貌英俊,骁勇善战,更难得的是他对她如此深情。上天对她何其眷顾,才会赐于她两情相悦的男子。此生有情,足以。

宝钦晕晕乎乎地盯着秦烈的脸看,越看便越是挪不开眼,竟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颊,浑不觉身侧的某个人已经有了些异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