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陪陪公主。”

“本公主可不记得何时与你了这等的好交情!”

“有也好,无也罢,同赴战场,等于命悬一处,这份交情,不想要也不成。昨日我若死在那个地牢里,公主可会称心如意?”

“你当本公主是什么人?”珂兰嘴舌仍硬,眉眼却渐渐有了松软。“本公主若想让你死,还怕没有手段么?本公主不屑做那等事。”

“是啊,公主殿下行事光明磊落,不喜拖泥带水。战胜对手,喜欢以硬碰硬的对撞,真刀实枪的拼杀,做不暗箭伤人的勾当。”

珂兰撇唇,“说得好像你有多了解我……”

樊隐岳莞尔,“这军营就你我两个女人,虽然上场拼杀轮不到你我,但军营仍是军营,应当遵循的规矩一样也不能少去了。这里没有男人女人,只有军人。”

“敢情是教训本公主的?”珂兰眯了眸,本想要佯作狠霸之气,不成想扑哧笑出声。“谁说这军营里就你我两个女人?那两个不是么?”

她指的是守在帐外的那两个膀阔腰圆的粗壮妇人。

樊隐岳亦忍俊不禁,“那两位有那梁文的事,而公主的月事了,不好对军医言明,草民或可设法减轻公主不适。”

“……啊?”爽朗开阔的珂兰公主,当即面赧如霞。“你看出了?”

此时,两个女人虽仍各有心结未去,已挡不住惺惺相惜。

男人结交,需歃血为盟,需肝胆相照,需生死相契,需豪酒阔肉……

女人为友,只消刹那的心领神会。

樊隐岳前安慰,全无心机安排,只不过是为同为女子,比旁人更能体会到女子在战中的艰难。始料未及的是,经此事,她与珂兰交成朋友,一生获益匪浅。

隐七十

远东草原。

作为羲国一处最广阔的肥硕草原,远东草原向來是各家觊觎之地。十年前,历经旷日持久的纷战,辽远部落与东鹤部落分土而治。其后,东鹤部落率先向汗王称臣,辽远部落 "

为不致孤立,随后校之,却犹存把自家版图扩至整片草原之心。经数年休养,辽远部落渐形兵强马壮,企图大张,近两载來两部之间多起战争,概因远东部落寻机发难,径将分境线一再向前逼推,且屡递朝奏,求汗王封赐整片草原为己所有。

是以,楚远漠早早便把野心勃勃的辽远部落主跖跋江排在了察际之后,登录上必歼名单。这一回,终于排上日程。

“报”前沿哨探飞马驰來,单腿叩地。“东鹤部落主在前方二十里处设队迎接都督!”

梁光嗤之以鼻,“撇尔这老家伙也实在是够老奸巨猾了。由着那个跖跋江欺负,装熊包不睬,却留着咱们來给他收拾清理,眼下又來装孙子扮孝顺。比起察际,这家伙更教人讨厌!” 1

王文远哂道:“示弱之计,多分两种,一是能而视之不能,一是不能而只能视之亦不能。东鹤部落实力的确不及辽远部落,撇尔为保族人,对人卖尽恭顺与笑脸,也实在是不容易了。梁将军何必一味挤兑人家?”

“我是气不过咱们大老远赶來替他撇尔打仗!察际那老儿还没逮着,咱们这就放过了?” “你是第一天跟随都督么?都督怎么会任由察际就此逍遥?他苟延残喘不了多长时候了。”

“说得好像真的似的。”梁光轻啐。“你们文人就喜欢故弄玄虚,你索性快与那位樊参赞念词对诗去……”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当无际草原眼前绵延展开,樊隐岳的确诗兴偶发,出口低吟。

“这酸里酸气的是什么?”侧旁的珂兰听见,立时大加挞伐,“我们没格族的儿女可不稀罕这些软趴趴的东西……听着……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 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仰螓首,张嫣唇,公主殿下引吭而歌。声线开阔而亮丽,高亢且明朗,穿透天际,响彻草原,远远地,彷佛天野相交之地,传來更为粗犷的男子应歌声,浑厚且宽广。行军中的羲军将士,因这歌声精神丕振,步伐在霎间变得有力坚定起來。

一方水土,养这一方风情,大漠草原的雄浑壮美,养出了珂兰这等艳丽逼人的女子,也成就了楚远漠那盖世英雄。 

此念滋生,樊隐岳水眸不自觉扫向前方巍巍阔影,不意他正好甩目回望,两双视线仅是须臾交集,静默间,宛若风生云起。

“你救我,救我,快救我!”人之濒死,对生的渴望达至极致,一双平日混沌不清的浊眼,此时异热如炬。

楚远陌扫一眼他周身的几处伤口,又号过脉相,摇首:“晚了,我來晚了一步,你已经无救了。”

“不,不是!你用兵像神一样,这一次也一定可以救我,救我……救我……救我!”察际两手向前伸张,想抓住这一根救命稻草,无奈人明明晃在眼前,却恍若天边。到末了,就如他正在消失的生命一般,什么也不能抓住。“我的儿子……儿子……报仇,报仇,报仇!杀楚……”“我已经把他放到安全处了,看在我和他拥有同一个敌人的份上,我会帮他,让你的万和部落重新强大起來。”

“报仇……万和部落……强大……要强大!”察际眼珠暴凸,声嘶力竭。

“除了这些,还需要我告诉你儿子什么?”

“金印,金印……”颤指摸入胸怀,摸出一三寸见方的染血小盒。“交给他……杀死楚远漠,杀死他!”

楚远陌接过來,撕其战袍内一截白里,握其血指。“你最好能把这些话写下來,让你而自己牢记杀父之仇。”

“写……杀父之仇,报仇,要报仇……”

杀死楚远漠,报仇!报仇!报仇!

恨浸其上,仇融其内,以血为墨,以指为笔,血肉交融,触目惊心。最后一个“仇”字的最后一笔,尚未能完,一位也曾在草原上风光了许多时日的昔日霸主咽下在这人间的最后一缕气息。

楚远陌将金印收归怀内,血书纳于袖中,抬指合拢上那双暴睁双目,站起身,“好歹你也把万和部队送给小爷,小爷就发发善心把你埋了,不让你做了秃鹫的饲料。”

趁乱救出察际。第一步。一路保护,使其与家人相聚。第二步。

楚远漠所派杀手杀來时,护察子安全撤离。第三步。

拿捏时间再救察际,令其尚未全死,也已无生还可能。第四步。

使濒死察际交付托孤信物,写成誓仇血书,以取信于万和残部。第五步。

第六步,他将护察际幼子召集溃散各处的万和残部,重新聚集为一股复仇力量。

还有第七步,第八步……

按部就班,步步精准,姐姐会夸他的罢?更有那日,他眼睁睁看姐姐被人偷袭都能按捺不出,姐姐定然会夸他定力飞速提升,城府挖凿日深罢?

两日后,草原的另一方,一位娇客姗姗來迟。

“咱们來晚了?怎么会來晚了?珂兰为何不写信告诉我一声?这个珂兰,尽顾与远漠哥亲亲爱爱了是不是?”珂莲公主满靴顿地,埋怨不止。“本公主不信找不到你们的新营地。”

侍卫建言道:“公主,咱们还是回泰定城罢?太厚也说了,今时的南院大王已非往日的南院大王,您若去了,只怕……”

“那是母后心眼太小!兄汗心胸狭隘不容人,她老人家也看不透这一点?羲国不能没有远漠哥,他们怎么想不明白?”珂莲挥退侍卫,笑颜丽对一边无尘男子。“关先生,对着这块还散着硝烟味的草原,你又要衍生些什么故事來呢?给本公主讲一段罢。”

“……公主!”

“咋呼什么?滚一边……”

侍卫已是面色惊变,架了她就走。“公主,快走!” 原來是草野之上,涌现近百散兵游勇。他们发现对方时,对方业已将他们锁准。“旗子上写着羲国公主,是羲国公主,杀,杀了他,给主公报仇,杀羲国公主!”

隐七一

这一拔散兵,已于幼主重逢,惊闻了老主子受楚远漠伏击离世噩耗,正是哀兵最哀时分,此当儿与珂莲公主一行狭路相逢,直应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俗话,四方嚎叫着,咒骂着,扑了上來。

珂莲公主的随行卫队也是个个晓猛的勇士,但此番遭遇,己如犬,人如狼,犬虽勇,难如狼之恶。仅仅一刻钟过去,百人的卫队折损泰半。 “公主快走!”两侍卫护着主子,拼开一条血路。突然间,一只冷箭射來,末入右边侍卫的小腿,令其颓力跪到地上。左边侍卫则是肩头为抢所刺,趔趄间挥剑还击。

少了两方护持,珂莲也无惧色,拔出腰间牛角弯刀御敌。而窥伺多时的万和兵士焉会放过落单公主?四五人包抄过來,高声叫着“活捉”,面相残恨,眼神淫恶,已不难昭示活捉这公主以后会以哪样手段予以折磨。

两兵拿长枪撩來,珂莲挥刀相格,并抬腿踢走一人,却未妨身后來袭。那兵士弃枪不用,双臂一个虎抄,抱住了这公主腰身。“兄弟们,抓住了,咱们也给她做一回驸马爷!

珂莲弯刀被击落地上,以踢以咬以掐,全力挣扎,尖厉啐骂:“你们这些杂碎王八,放开本公主,你们也敢……”

公主的泼辣攻势,那兵士竟然要招架不住。“快搭把手把这泼妇抬起來,等咱们过了瘾,再拿她來活祭主公!”

“去你娘的八辈祖宗,你们这些短命鬼敢碰本公主一下,本公主挖你们的祖坟,剁你们的手脚,剥你们的筋皮……”

“把人放开再走。”四兵士分抬着珂莲四肢,方待到个僻静地方好生招待,一抹白影无声无息地立在他们去路之上,道。

一兵士啐出大口唾沫,“这是哪里來的野狗挡……”

关峙屈指一弹,一脉气流驭至,致使秽语尚未喷薄,喉间难发声息。

本來,他不打算掺和这等无关善恶皆因各自利益而发的殴杀。但坐视一个女子受人凌辱不理,也非他能容忍之事。

“把人放下。”

另一兵士并不知同伴遭制,破口再骂,“你是什么玩意?孤魂野……”

再多口舌亦枉然,他足迈近,指点落,眨眼未完,已将几人点成木鸡,带出被掳女子。然而,尚未及把手中纤臂放开,身侧劲风來袭。他挥袖成器,挡住对方剑势,脚尖前递,如登在无形梯阶之上,身形遽高远,下一刻已置身丈外,回首淡睨。

“还是一位高手?”袭击者楚远陌微带讶异,以脚踢开了那几个兵士穴道,叱道:“快滚,本军师再见你们有敢凌辱女子者,杀无赦!还有你们,也给我滚下去,放着楚远漠不杀,到这來费什么力气?”

直赶得诸兵士再不恋战,连滚带爬逃了开來,他深瞥关峙一记,撇身抬步。

“且慢。”关峙飘然來阻,“你的身法与剑法是向谁学的?”

楚远陌抱臂眯眸,“关你何事?”

“想知道她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

“你哪來的资格认识她?”莫名地,楚远陌对这人从头顶到脚跟厌个彻底。

“她叫什么?”

“叫你亲娘天老子。”

楚远陌戴得是一张樊隐岳亲手制成的软皮面具,涂黑漆,抹白额,如一副黑虎模样,张口一吼,端得张狂毕露。纵然少怒淡绪如关峙,也蹙眉微怫,“你不说,我也猜得到, 她可是樊……”

“你才是个烦人东西,还不给爷让路!”关峙并没打算将“樊隐岳”三字完全吐露,楚远陌却已凛然起恼,剑锋抹他颈喉而至。

“你我无仇,下如此杀手,是谁教你的?”关峙以袖卷他剑锋,另手拂他肩头。

楚远陌索性弃剑不要,形如滑蛇,擦着他臂膀滑了过去。“有时间爷再陪你玩!”

“你……”

烟雾弥漫,隐形消迹。

关峙若执意要追,也未必追他不上。如这等障眼之术,他只须听声辩位,不难寻准匿者下落。但,眼下有人比他更适合做这个追兵。

“关先生啊关先生,刚才那个人是我家隐岳么?”

“不是。”

“但本大侠敢拿自己的脚趾头发誓,除了音乐,我没有第二个徒弟到了那等成色。”

“所以呢?”

“所以?”

“不准备追上去问个究竟?”

“对对对,本大侠不介意多几个徒子徒孙,但总要讨个明白说法,我走了!”扮成小厮模样的梁上君说风是雨,放开拘束了许久的手脚,快乐追赶下去。

徒子徒孙?关峙心中一动。不管这人是谁,一定和她有所关联。不只有武功套路,还有自己说出“樊”字时,他的过激动作。

与此同时,远去的楚远陌亦在猜疑揣测。

“樊”字后若是姐姐的全名,那人又是哪个?和姐姐有何牵扯?有些沮丧呢,定力尚需修炼。方才间,只有一个“樊”字,便冷静全无,那人若是姐姐的敌人,不正授人于柄?可会酿成后患?回头好好思量过,设法查清那人底细才好。

“关先生,你救了本公主,想本公主怎么报答你?”初初自那样一次恶劣事件脱身出來,珂莲公主好似完全未受惊悸,骑在马上,依旧面若桃花,神采斐然。

而公主的热情,也照样不能影响身边的男子。“不必。”

“怎么可能不必?说罢,你想要的尽管开口,本公主都会给你。”

“不需要。”

“关先生,你是一个很不寻常的说书先生呢。”

“是么?”

“一个说书先生,会有那么高深的武功么?”

“当然有。”

“在哪里?”

“在下就是。”

“哈哈哈……”一个人平声淡气、言简意省的男人,如何让人发噱至斯?珂莲也不明白,但望着他清俊颜容,高隽姿态,愉悦便如枝头春花一般,盛开了一个热闹纷繁。

女人的心动,多就是在这样的一瞬。一瞬的春芽萌发,种出了爱花灿烂,也种出了百年孤独,寂寞清情。

很久之后,她曾对得到了这个男人爱情的女人道:我对他的爱情,绝对超过了你对他的。即使他从來没有爱过我,我仍然爱他,为能这样的爱一个人,我感谢上苍。若没有他,我怎会晓得世上有他这样一个人?会晓得世上当真有爱这样一回事?

那时,尽管心痛欲死,仍然不悔。

隐七二

跖跋江较之察际的愚勇愚狠,多了几成老谋深算。早在屡屡挑衅当朝威严之前,已暗中将周边的几家小部落拉拢在自己麾下,壮己之力,亦免后顾之忧。类此军情,楚远漠不是首次收获,但到远东草原经一番详尽探察后,得到了更为切实的凿证。意味着,羲军欲分出一路绕行其后、其侧假道伐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既如此,不妨先來作正面对决。

第一场站,遣两位临战经验丰富、武艺不俗的大将应战。败回。

第二场站,遣诸将中武艺最高的梁光出战。败回。

于是,羲军上下豁然悟朗,辽远部落何以敢长久嚣张?跖跋江不止扩了兵马,还收纳了精干强将,为得就是要与羲国朝廷一较短长。

第三场站,楚远漠亲临战场……败。

此乃南院大王从戎以來,所遭遇到的第一次失利。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没格族之光威震天下,视他为最高山峰或要翻越或要超越者,比比皆是。投身辽远部落的赫氏兄弟六人,即转为超越这座高峰而來。六人曾经远涉各处,观望楚远漠与人交战逾百回,潜心揣摩,悉心研习,历经数载,创出一套六刃合璧打法 

六人中,三人以枪,三人以刀,压制宽剑;两刀一枪上下交替,寻破绽,觅空隙,可杀人,可刺马。

以这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马上战术,赫氏六人令楚远漠首尝败绩。但,若说他们使得楚远漠大败惨归,未免又过于抬举。

真正情形是,楚远漠在宽剑遭受两枪一刀交缠僵持不下之间,左手匕首将周身护得风雨不透,另三人无机可趁。一刻钟后,一声狮吼,楚远漠硬生生将三刃震断,伤了赫老大的肩膀,赫老三的手臂,赫老五的手腕。其中最为惊险的又属赫老五,若撤得稍慢一些,五根手指会被齐刷砍下。而在此当儿,赫家二、四、六终寻得破绽,一刀砍其胸,一刀抹其背,一枪锥其马股,皆未虚发。只是,在那把匕首抵击之下,二刀一枪所造创伤,俱远远小于主人期望,而楚远漠胯下战马受痛生狂,两只掀起的后蹄正中赫老六坐骑颈上,令马上人掀身而出,滚出丈远。

没格族之光从出道至今,第一回让人在身上创下伤口。既受伤,既为败,跖跋江乐于如是宣扬,楚远漠也无意多作口舌之争。鸣金收兵,回得帐中,在军医包扎过后,他自盯胸前伤处,拧眉肃颜,令人不敢轻过雷池。

隔日天光尚未放亮,羲军营前便迎來辽远部落的高嚣叫战。楚远漠命营门紧闭,高挂免战牌。诸将集中军帐议事,听营前轮番骂战之声不绝,不由愤懑填膺。想他们所向无敌的羲国军队何曾被人如此窝囊过?

“都督,照末将看,这辽远部落无非恃着那六个怪物。那六怪物是专冲着您來的,要不要咱们找几个轻功好的人潜进敌营把他们给做了?做了一个都好,卡那些兔崽子还能耍什么花活?”梁光气如斗牛问。

楚远漠目光逡巡他人,“诸位之见呢?”

王文远道:“那六个人肯定得除了去,不然全军上下再看着他们最尊崇的南院大王输上一次,军心必受波及。”

楚远漠锁准一张清丽容颜,“樊参赞意下如何?”

“除是一定要除去。这六人联手可牵制王爷,单丁作战亦能败我大将,不除之,我军将在远东草原寸步难行。但是不管杀六人还杀一个,都非易事。”

“樊参赞可有了什么好主意?”这女子,不点到她头上便不发谏言,到军营來韬光养晦的不成?

“属下此刻尚不敢说有什么妥帖法子。”樊隐岳将球抛出。“王参赞可有妙计?”

“这个……”自打上一回楚远漠帐中失仪,王文远对个中因由隐有所察,不敢再与樊隐岳走得太近,但这女子有意无意,总要对他小示友好,她兴许是为招惹都督那把小小醋火來增情添趣,却实在是让他这把老骨头有些消受不住。“属下认为,那六人一心想胜都督,这一回虽把都督伤了,他们自己也没有真正讨得便宜,必然心怀不忿,最渴望的,莫过于把都督真正打败一回。我们不妨以此将他们引出敌营,趁机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