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关系。”缺月淡淡的,却肯定。

“但是他出现在围捕血修罗的地方,被抓之后又一句辩解也不肯说——”

“出现在那里,也未必是血修罗吧。况且,江湖上没有人见过血修罗,更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官府又如何知晓他们围捕的便是血修罗呢。”缺月慢慢斟了酒,递给他。

“这次几起血案,手发都与血修罗一模一样,是前日终于救回一名幸存者,以血修罗的手段必定再次上门追杀赶尽杀绝,所以衙门才部署了一切捉拿……”

缺月轻轻打断,“江湖上所谓杀人手法,其实出了个别手段古怪或暗器独特的,大多也差不了多少。杀人灭门的,又何止血修罗。既无人能见过血修罗还留下一条命来,谁知那些血案有多少真是血修罗所为,有多少是错认,又有多少是以讹传讹夸大其词——阿笛是不是血修罗,难道相识这么多天,龙捕头对他就没有一点信任?”

“这个——我也知道阿笛兄弟为人宽和,怎么会是那种冷血杀手,但是他就是一句话也不肯说,我就算想帮他也无从帮起——”

缺月沉默片刻,便道:“我知道你职责在身,为难你了。相识一场,只望你能帮忙拖一时算一时。毕竟没有证据说他就是血修罗,说不定,还有转机。”

“这个自然,大家都是朋友,若阿笛兄弟是被冤枉,我自然不会看着不管!”

看着龙琰狠狠灌下一口酒,缺月微笑谢过。

能拖一拖自然是最好,生机不是没有——既然从衙门这边走不通,那就只有等待暗阁和血修罗的动作——如果他们不打算放弃阿笛,自然会来劫狱。如果……只愿,没有另一个如果。

缺月一直没有离开,她就在附近的客栈里,寻了一处能够看到大牢的房间,时时注意着。夜里困极了才和衣在床上小憩了片刻,半梦半醒之间,熟悉而令人心悸的香气在屋子里弥散开,香气那么冷,那么远,虽然那个人就在她床边——有人在她床边!

缺月猛然惊醒坐了起来,然而床边并没有人,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微微起伏。

难道只是梦么……

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香气,淡得无法辨别。

这一番惊醒便再睡不着,起身往窗口看去,却见黑夜里有影子闪进大牢,门口的守卫早已经横倒在地——他们果然还是来了!

缺月急忙出门,客栈前门已关,她从后门绕了出来。

牢里,几条黑影瞬间闪过,无声无息地放倒了所有守卫。阿笛坐在牢中,看着那些人倒地,知道他们已经再不会起来。他不想伤及无辜,这些人却还是因他而死。

牢门被打开,一条黑影闪进,唤着:“箫!”急忙去看阿笛有无受伤,见情况确实没有大碍,才松下一口气,拉下蒙面的黑布。一张俏生生的脸便出现在他面前。

“箫!你不可以再那么做了!你为什么要为了不伤那些庸人而让自己受伤?更不能……为了让我逃脱而让自己陷入危险知道么?你的身份和我们是不同的!”

阿笛只是默然,对于这些,实在不想说什么。

牢门外的一个声音响起,“走吧,如果被发现,官兵立刻就会到的。”此人也拉下黑布,正是血修罗,他走进牢房,打开了阿笛手脚上的锁。

阿笛跟他们一起出来,见到大牢门口竟然是铁阁主亲自带人前来,无奈地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回,看来自己走不掉了。

“有人!”一条黑影突然开口,持剑而去——阿笛眼疾,一眼看到走过来的缺月,连忙喊道:“住手!”

他拨开身边的人走过去,“织锦,你怎么跑到这里来!”

“如果我不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见不到你了,是么。”她的眼睛淡淡扫过周围几人,这架势,当真只是来劫狱?恐怕,顺便还要劫人的吧。

阿笛当真无奈了,缺月固然敏锐,但是她现在却是毫无自保能力,“你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对,”缺月老实地点头,“只是顾不了。”

飞蛾扑火这种事情,她没想过有一日也会落到自己身上。似乎只是想确认阿笛平安逃脱,其他的便顾不得去考虑。她一向自持冷静,所以这一点令她自己也颇郁闷。

她该做的,是留在房里从窗户确认他安全离开,而不是莽撞地跑出来。

她郁闷,阿笛却笑了,虽然她的行为欠考虑,心里却有些欢喜。关心则乱么,她若依然冷静自持,怕是自己该郁闷了。算了,所幸他在,总不会让人伤了她。

阿笛曾经是血修罗,这里认得他的人,见过的也都是他作为血修罗的时候。几时见过他这般温言软语,亲切含笑的样子了?

先前那俏丽女子脸色微暗,再次见到箫时,虽然惊讶于他的改变,心里却是高兴的。然而,此刻他的笑容对着另一个人,原来他的笑容来自一个[外人]——

“箫,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磨蹭了,走吧。”她开口说道,这时的这一声“箫”,已经让缺月确定,那是阿笛真正的名字。

倘若不是,这女子也不会如此口气,宛若昭示着什么。

阿笛回过头,却轻轻摇头,“罗衣,我没有打算回去过。”他又转向铁阁主,“请代我转达——”

“不必了,”铁阁主打断他,“主上已经来了,你有什么话,亲自同主上说吧。”

缺月感到阿笛脸色微变,缓缓转身,看向月色中走来的人,自然地将缺月挡在身后。然而缺月依然能够看到,月如银盘,白皓皓的月光照在那人云纹走边的白色的长袍上,那么冷,那么耀眼的白。他的脸,俊美如同用白玉石完美地雕刻,竟无一丝瑕疵,在月光下越发的不似真人,比天高,比云远。还没有走近,便已经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力,渐渐迫近,伴随着冷冷的香,且冷,且远,令缺月全身僵硬——

那个人走近,露出一个尚称得上温和的笑容,缓缓道:“你退步了,箫凌,你几时变得这么心慈手软了?”

“我只是不想再跟过去一样罢了。”

“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让你再回到过去的生活?箫凌,你知道,虽然你是我的弟弟,但只有你才是继承了义父血脉的人,所以你要接掌的不是暗阁,而是我手中的一切。这一切,都是你的,从此你便高高在上没有人能动你,怎么还能让你再和过去一样?”

阿笛一汗再汗,搞不懂这个人为什么如此偏执,“那些我都没有兴趣,既然爹把一切交给了你,自然就是你的,我不想要,只想离开,过安稳的日子。”

那个人脸上的笑容渐渐转冷,“箫凌,我以为你自小在暗阁受训,能到外面长长见识对将来接掌总有好处,但不是要你变得像那些庸人一样。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时间,没有耐性再等下去了,今日你便跟我回去——对了,还有你身后的人……”

阿笛蹙眉,正要说与织锦无关,那人却将目光落在阿笛身后的缺月身上道:“箫凌还没有正式见过你的小嫂吧?身为妾室,也实在不该擅自离家那么多时候,是吧,织锦?”

阿笛一震猛地去看缺月,却见缺月已经惨白了脸色,同样无法置信的看着阿笛——

他——是那个人的弟弟!?清尊楼主君御清的弟弟!?

这算什么?在以为自己得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之后,却是老天给她的一个玩笑么!?

“织锦……”阿笛不想看懂缺月眼中的东西是什么,这一刻,仿佛[失去]这两个字已经摆在了眼前,他看着缺月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自己的脚却有千斤,无法迈动一步。

刚才君御清说了什么……他说织锦,是谁?

君御清的妾……他的小嫂……

怎么会这样的……

似乎有什么长久以来一点一滴筑造起来的东西,渐渐崩塌。

君箫凌。

他是天下第一楼清尊楼前老楼主的儿子。与君御清这个养子不同,他才是真正有着君家血脉的儿子。

他从小便被老楼主送进暗阁,接受了最冷酷的训练,在血腥中摸爬滚打。

从遍体鳞伤到无心冷血,那些日复一日的日子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该为什么而活,在彻底厌倦,离开暗阁之前,他从没有想过现在所能拥有的东西。

然而在他拥有了一切之后,却发现原来自己依然在那个人的骨掌之间,从未逃离。

那是他从小就看得到,也不得不承认的差距,他和那个人之间永远也追不上的距离。无论自己变得再强,一旦站在他面前,依然如飞蛾入网,无法挣脱。

阿笛知道君御清的能力,也知道因为老楼主选中了他,而曾经付出的努力,因此无论是清尊楼主的位子,还是自己进入暗阁这些事,他都不曾在意,不曾怨恨,不曾有过一丝不满。但是,只到今天,这一刻,连织锦也同样成为网中之蛾的这一刻为止。

心中,有丝丝毫毫的情绪,慢慢滋长起来。

他眼中映着的织锦的身影向后退去,不仅仅是远离君御清,即使,这样短短几步的距离只是徒劳。人,真的很奇怪,仅仅一步,心,就可以相距千里。

他不知道织锦和君御清之间的瓜葛,只知道,她不想跟他走。

这个认知,已经足够抉择他的行动。

“等等。”他转回身,不再看织锦,面对着君御清道:“我可以暂时跟你回去,但是放她走!”

“箫凌,你现在还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除非你接任了楼主之位,并且和她永不再见,我便放她走。”

“那是爹交给你的,我不想要!”

“你错了,从一开始,清尊楼便是留给你的。义父对你寄予了所有的希望,所以才将你送到暗阁磨练,借暗阁来抛却你个性中那些不必要的负累,才能够变得更强。”

“——那些事情我从来都不知道。如果爹要的只是一个完美的继承人,有你已经足够。”

眼前摆着一个完美得近乎可怕,万万全全符合了爹的心意的继承人,何苦还要费力去打造另一个。

君御清轻笑道:“不要说傻话,义父将清尊楼交给我代管,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待你成为一个出色的继承人时能够交给你一个最强大的清尊楼。我会继续辅助你,以暗阁阁主的身份——所以,”他的眼睛扫向缺月,“那种不必要的人,也只会让你显出你性格里不必要的部分。这种连背叛者都算不上的奸细,还是交给我吧。”

君御清身形一动之时阿笛已经挡在了他面前,紧紧盯住君御清问:“织锦身上的伤,是你——?”

君御清依然没有丝毫愠怒,似乎对于阿笛,他永远是这般温和言语,却丝毫不容反抗。

“箫凌,你以为她是什么人?若只是我的妾,就是死也得死在我眼前——不过她却是个奸细,我不过是把她还给她自己的主人去处理而已,至于是什么结果,我可不知道。”

曾经是自己的枕边人,却也不过是如此。

从一开始,缺月就知道自己要接近的是什么人。所以她从来就没有过侥幸的想法,不过是小心翼翼地去完成自己的任务,谨防出错罢了。可是既然失败,就应该知道自己要承受的后果。

但是这一次,她绝不想再回到与过去有关的任何一处。

君御清想带她走,不过是想日后用她来威胁阿笛——她既然听明白也想明白这一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落进君御清手里!

她的目光落向阿笛——几乎在同一时间,阿笛如同有感应一般,侧目过来看向她。她眼中的坚定已经足够说明她的意愿,视线相接的瞬间,无论有任何的距离,都可以消失不见。他是阿笛,只是阿笛,无关他的身份。

无论他们之间要面对的是分别还是无望,都不会改变已经过去的在一起度过的日子。

阿笛的眼神微微黯然,似乎明白了缺月的想法。可是,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如何能够让缺月离开。无论能不能成功都要一试,即使机会再小!

他突然撤身,闪电般向旁边的暗阁杀手掠去,一击夺下他手中的剑——连同铁阁主和血修罗在内暗阁在这里的共有五人,单一个血修罗已经难以应付,除去罗衣难以对他下手外,他必须同时应对四人——他胜在他们对他不敢下了重手,而只要场面还在控制之内,君御清便不会出手——他必须拦下他们!

必须拖延到缺月逃入一旁的民宅巷中——只要她能藏起来,君御清绝不可能在此大肆扰民。

发觉了他们二人的意图,君御清眼中杀机一闪而逝——这个女人对君箫凌的影响居然已经如此大,他太低估她了!

同样的,[危害]多大,她的用处也就一样大!

念头一动,他微笑着等待缺月逃开,在她离开阿笛能够保护到的范围之外,才倏然动身,飞跃而去——

他毫不费力便拉住缺月,一手握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抬向自己——

“虽然听说过你武功尽失,看来倒是不假,着实可惜了些——为何这般眼神,还是你过去温婉乖驯的模样更适合你,本来还在想我见过的女子中,你倒是最合我意的一个。”

“君楼主想要的,不过是一个乖驯不懂得违逆的偶人而已!”

“那么,你便继续当回我的人偶——”手上的力度突然加大,强迫捏开缺月的下颌,在冰冷的笑容之间,一颗药丸滚入口腔,被强迫咽下。

“或许我该庆幸笑无情没有杀你,才让你还能出现我面前——否则我还真的有些拿箫凌的固执没有办法——”

——那药是——!!

不行!她不能跟他走!!

缺月猛地甩开君御清,他并不阻拦——如今,她还能逃到哪里去?她的命,已经在他手上。

突然之间一道白绫飞来,缠上缺月的腰身,君御清出手去拦,一柄飞刀随即飞来,他险险避过,却让那道白绫卷走了缺月。

君御清凌空而起再次出手一掌震断白绫,另一手抓向缺月,然而一道人影飞来,挡开了他的手,抱着缺月翩然落地。

从看到白绫的那一刻缺月已经知道来人是谁,微微诧异地抬头,“衣馆主?”

她只是想不到,避世如他,竟然肯插手。

“真是没想到,到底也有我沉不住气的时候……”衣莫染轻叹,还是没办法放手不管。

君御清冷冷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微微蹙眉,骤然再次出手——这一次,却不是抢夺缺月,而是步步紧逼向衣莫染——虽然方才只是短短一瞬间,但衣莫染的功夫竟然隐隐透出暗阁的影子,暗阁的轻功步法与别不同,他断不会看错。

衣莫染护着缺月,与君御清交手只得步步谨慎,白绫再次卷来,击向君御清,他侧身避过,柳稚已经挡在二人身前。

“馆主!我尽力拖上两盏茶功夫,您先走!”

衣莫染看了看被暗阁中的人缠住,但尽量在向这边靠来的阿笛,如果有他照应,柳稚的性命——“别硬撑,拖一盏茶,立刻脱身!”他还不想为了这点时间陪上柳稚的性命,即使这个时间是他和缺月用来脱身的时间,立刻抱起缺月飞速离去。

“衣馆主!”

“有话回去再说。”衣莫染低头对缺月说了一句,便不再开口全力施展轻功。

进入秦楼,他直接带缺月去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书架后面的暗门,里面还有着另一间屋子。

“进来吧,暂时你不能露面,有必要的话我会安排你尽快离开。君御清若要找你很快就会来,如果这两天暗阁的人没有出现,那么说明阿笛已经知道该如何处理。”

缺月仍然为这一夜之间发生的事情有些无法接受,抬头看向衣莫染,“衣馆主,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阿笛是血修罗我虽然意外但是不难理解,可是他怎么会是君御清的弟弟……”

“来,坐下,先静一静。这些我都会告诉你。”

缺月深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静下来。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

“衣馆主,你说阿笛他应该[知道该如何处理]?”

“对……他的确[应该]知道,只是他并没有去想。阿笛他的确就是君御清的弟弟,确切的说,是义弟,君箫凌。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君御清并不是前楼主的亲生儿子,只是养子。而老楼主的亲生儿子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甚至不曾出现在清尊楼,所以才有老楼主的亲生儿子失踪多年一说。但其实,那个孩子一直都在,只是从小被送进了暗阁,作为血修罗被培养成人。

其实暗阁一直就是属于清尊楼的。历任暗阁的阁主,都是由清尊楼主的兄弟或者亲信担任,我也曾经以为老楼主将他送进暗阁,是为了培养他继承暗阁辅助君御清,没想到……竟然他才是被选中的继承人。不过如果是我,也许也会那样做吧……抛开身为血修罗时的他不谈,阿笛的本性毕竟心软,不是个能够轻易无情的人。”

“衣馆主,你对清尊楼和暗阁很熟悉?”关于暗阁的信息可以说密不透风,就是她潜入清尊楼那么久也不曾探得一二,而衣莫染却似乎对这一切都很熟悉。

衣莫染浅笑道:“没错,我也曾经是暗阁的人。到如今,似乎也没有必要瞒你。”

缺月略略诧异,而后轻轻点了点头。

只是,衣莫染依然隐瞒了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衣莫染一事。心里隐约并不想她知道这件事。

“可是……既然衣馆主你曾经是暗阁的人,这样出面帮我们,可以吗?”

“……君御清并没有见过我。我在暗阁时,还是老楼主还在,他并没有资格接触到暗阁之事。不过……今天的交手,他应该也已经怀疑到我了。”

“衣馆主,我……”

“道歉的话就不用说,”衣莫染打断她,“还是先让我看看你的脉。”

缺月一怔,他果然看到了……

“不必看了。”那颗药,她大约已经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衣莫染看了看她,微微轻叹,“其实我也大约猜得到。君御清无非是想用你来要挟阿笛,所以他未必会追来……但是为了解药,阿笛恐怕会很犹豫。”

缺月蹙眉思忖片刻,“衣馆主,可否帮我离开,不要告诉阿笛我的去处——”

“不行。”衣莫染很轻,但很坚决,“我不会让你离开。况且,难道你一走了知,阿笛就不受威胁了吗,以他的为人,恐怕依然会答应君御清的条件,取得解药然后想尽办法找你。你忍心让他焦急么?凭心而论,若是换了你们两人的立场,你当如何?”

缺月微微黯然,“是,我欠考虑了……”

“恐怕这一回,阿笛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也因此,我的问题便不成问题……想到了么,若阿笛成为清尊楼主,那么对于我的处置,不过在他意念之间。虽然君御清仍在,必然会处处有着约束,但是某些事情他还是有那个权利。”他看看缺月,“只是……对于你们两人的事情……”

缺月也明白,君御清是断容不得她的存在的。

君御清的人没有来。

阿笛和柳稚也没有回来。

缺月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祸水”这个词,似乎过去的自己跟这个词毫无关系,然而现在沾上她的人却都惹上一堆麻烦。

原来当一个半废人,真的有点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