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琉!”寒江快步到了门口从丫鬟手里把夫人接过,小心的扶进了门,这边墨纪已经端着茶杯摇起头来:“嫂子还是要给我点面子才是,何必这般唤我,我不过说了句以茶代酒罢了,嫂子若是不快,晚上我多喝些赔罪可成?”

“少来!嘁,唤你声呆子就是不给你面子了?同你一道玩泥巴时我就这般唤你的,如今你做了大官,做了我夫君的上峰,我也还这般唤你多年,也没见你有异议,你今个娶个新妻,倒说着不能喊了,可我还就喊,呆子,呆子,呆子!呵呵!”这妇人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墨纪当即点头:“是是,呆子就呆子吧!”

“青琉!别闹了!”寒江笑嘻嘻的扯了下妇人的胳膊,面冲向了夜凰:“这位是弟妹,付氏。”

夜凰赶紧的福身:“嫂子…”

“叫什么嫂子啊,叫我青琉姐!”妇人说着,手就抓上了夜凰的手,继而歪着脑袋将她一打量,便冲墨纪笑言:“行啊,墨呆子,娶了这么个美娇娘,福气可…”她话还没说完,寒江便扯了下她的胳膊,那妇人当即冲寒江撇了下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嫁给了墨呆子也就是我的好姐妹,少给我说你们那些规矩,你们男人要讲规矩讲去,我们女人才没那么些破事!”说着她倒扯了下夜凰的胳膊:“是吧妹子?”

夜凰一愣,继而笑着点头:“青琉姐说的是,我原本也是个随性的人,您就喊我夜凰吧。”

“看看!”青琉当即眼里闪着一丝得意笑嘻嘻的环视大家:“瞧我和妹子多投缘!”说罢将寒江的胳膊一甩,只拉了夜凰说到:“走,去我房里说话去,这里让他们几个老爷们待着去!等下再一起用餐!”

当下她说着就转了身,夜凰匆匆的扫了一眼墨纪,看到他笑吟吟的点头,也就快步的跟着出了屋。

青琉左手扶着丫鬟,右手扯着她,出了厅堂将她就带到了后院中。

“下去吧!”摆手打发走了下人,青琉一脸笑容的拉着夜凰就进了房:“男人们凑一起,少不了说些政务上的事,咱们女人凑在那里只能徒增无趣,倒不如自己坐一处聊个痛快!”

夜凰笑着点点头:“青琉姐说的是,这样才自在。”

青琉闻言眼里闪过喜悦:“果然是有缘的,我就喜欢大家直爽,少些弯子!”说话间青琉就把夜凰给拉到了屋内的罗汉床上,拿了几个软垫往身后一放便冲夜凰笑言:“夜凰妹子,我是个直肠子,有啥说啥,这墨呆子人是呆了些,但是个好人,你嫁了他虽说是续,可自己千万心里别怨,说真心话,你不亏!”

夜凰一听,嘴角上勾:“青琉姐不会是要告诉我,他知心体贴吧!”

青琉一愣:“怎么?有人已经和你说了?”

夜凰噗嗤一笑:“是啊!”

青琉眼一转:“准保是丽娘!”

夜凰挑眉:“这也能猜到?”

青琉一撇嘴:“这不叫猜,这叫了解!我和呆子还有我家蛮子,哦,就是我男人,都是一起玩大的。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在凉州,住在同一个村子,后来遭灾一同逃到了广安府,大家也就一起生活,直到呆子十二岁上我们才分开,虽说有整整六年没见,但那以后也是在一起混迹的,他家的兄弟姐妹还不都是一起玩尿泥毛毽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啊!”

夜凰听得点头:“哦,我还以为只有寒大哥和他是发小呢!”

“哪能啊,还有我呢!”青琉笑着推了下几上的果盘:“拿着吃!”

“那倒是难得了,可是,你们怎么也在江安府?”夜凰有点疑惑,毕竟官员回避法,是禁止在籍贯和生长地任职的,那么墨纪一家迁来到此,算是随官,那他们又是个什么情况?

“还不是我家蛮子和呆子铁呗!呆子做了大官,正好也在江安管事和他大哥一起,我家蛮子跟着呆子做事,自也随着,我们这一家就干脆跟着跑了,也就搬来此处,幸得江安府的邻府是建德府,我家的族叔在那边,我娘家也就落在那边,倒也近乎。”

夜凰听得明白,也就点点头没言语,倒是青琉热情的又推了一盘点心过来:“来,饿了就吃!”

夜凰笑着摆手说不饿,冲青琉一笑:“青琉姐,我才嫁过来,说来也算人生地不熟的,您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有什么可要提点我,帮帮我!”

青琉笑着抿了嘴,人却转头往外看了一眼,继而看着夜凰轻言道:“你把我当姐妹,我就把你当姐妹,其实呆子这人挺好,就是有的时候有些呆劲罢了…诶,你见过那位,玉表姐了吧?”

夜凰一听当即点头,原本她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知道点什么,如今青琉主动提到她,自然是赶紧表示很有兴趣:“见过,但好似她是寡妇来着,但是,她又装扮的很奇怪,我有点糊涂…”

“有啥糊涂的,寡妇!”青琉说着提壶给自己续了水:“只不过她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

“啊?”夜凰张大了嘴,青琉一见便笑了:“怎么,没人和你说?”

夜凰摇摇脑袋。

青琉的杯子在唇口停住,她看了眼夜凰,忽而把杯子放下,一把扯了夜凰的手:“夜凰妹子,姐姐和你说句真心话,呆子和她可没什么!”

夜凰的眉一挑,眼露不信,毕竟她本身感觉出一些不同来,而此时青琉这般说,反倒叫她觉得一定是有什么的。

青琉一看夜凰的表情,当即撇嘴:“我给你说真的,呆子是个老实人,对人都是掏心窝子的,至于对那熙玉不过是他觉得欠了人家罢了,你可千万别误会!”

“欠?”夜凰眨巴眨巴眼:“这个怎么说?”

青琉一顿,叹了口气:“好事,坏事不过眨眼之间,这也是命!”

第七十一章 人心,你伤不起啊上)“青琉姐可是快人快语的,您就别说这些叫我摸不清的话了!说来,我进府,就听得黛娘念过几句,虽不是很清楚,但多少也知这里有什么内情;想我才嫁进墨家,和夫君也不过成亲半月,这许多的事都还不知,更有些不敢问;可不问并不是不挂念,若青琉姐能告知我一二,也好叫我心里透亮,免得日后混浊不清的,误会了他不是?”

夜凰说的一脸坦色,言语也颇有掏心之意,那青琉瞧看她一眼,点了头:“其实你不说这话,我也是要告诉你的,毕竟说来你年纪还轻,难免一时不查而受人蛊惑,更何况呆子的那几个妹妹都不是省油的灯!我和呆子也算发小,自是望他过的好,当初淑芬就…”青琉说到此处猛然一顿,有所担心的看了夜凰一眼,夜凰不在意的摇摇头,轻轻一笑,那青琉才放了心的继续言语。

“淑芬当初就因为熙玉的事头疼过,烦心过,幸得我是知情的,与她道了其中内情,她才能平心而待,只是没成想,她是个福薄得…”青琉说着脸有哀色,夜凰也不好言语什么,只能不出声,那青琉哀叹了几声后,自己回神过来,也就拉着夜凰继续讲了起来。

“这个事要讲就要从呆子十二上说,那个时候,我们几家一同迁到广安府不久,买宅置业的,家里都花费了许多,墨家又经历了一些事,就算家底子厚也有些撑不住。那个时候他大哥已经十六,秀才已得,要考举人…”

“举人?”

“是,早了些是吧,说来他墨家也算本事,一个二个的都生的聪慧,他大哥十三就已经借着他爹的光参加了乡试,秀才就得了!也因此,家里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他身上,就花了不少钱请了个西席,但顾上大的就顾不上小的,墨家当时只能全力扶持他大哥,于是呆子就没钱念书,在家里顽。”

“啊?他失学?”夜凰一愣,想起当日墨纪曾说过,他是在大姨母家寄宿来着。

“是啊,结果他大姨爹正巧被人请去当幕僚,途径广安,在他家盘亘了两日,与呆子言谈发现他聪慧颇有悟性,便与他爹商议要他读书,他爹说了家中之难,他姨爹便出了钱让他爹为他请了位先生继续读书,而后去赴任,可他走后,墨家老三害病,他娘为保老三性命,只得把这请先生的钱拿去给老三治病,呆子就又没书可念,结果数月后他大姨爹来了信,问及他学得如何,他照实情说了,他姨爹就派了人来把他给接过去,去了他家生活,当然更给请了位有名的先生教习。”

“他大姨爹真是个好人!”夜凰感叹了一句,青琉却笑了:“好人?那是呆子聪慧,若不是他聪慧异于常人,只怕他大姨爹也不会出这份钱!”

“哦?怎么这么说?还有,他,异于常人?”夜凰觉得有些奇怪,墨纪的言语更多的时候给她的感觉就是迂腐男,竟然会被说聪慧异于常人!

“我说给你听:呆子他那大姨母身子不好不能再生养,他大姨爹当时膝下无子,只有熙玉这么一个女儿,而呆子他家呢,兄弟三个,老大也是读书的一把好手,但呆子却不比他大哥差,小的时候,就有人喊他神童呢,只不过,他记性是好,悟性也高,偏做事呆板,老实非常,我们才喊他呆子;他在家中又非长子,他大哥也是才华横溢,他爹娘就铁了心的扶他大哥起来好做墨家的顶梁柱,就把他给晾下了,而他大姨爹倒是好盘算,就看他不错,带了去读,其实就是想着,真要他功成名就了,也是自己的半个儿!”

夜凰听得咋舌:“弄了半天他大姨爹原是指着他去知恩图报啊!”

“可不是?”青琉说着一撇嘴,端了杯子喝水,夜凰却眨眨眼说到:“青琉姐不亏是我夫君的发小,连这些内情也知。”

青琉放了杯子冲夜凰一笑:“你以为这是道听途说我哄你啊,要不是当时这事闹出来了,我也不会知道!”

“闹出来?”夜凰听的有些迷糊。

“对啊,他大姨爹原本就是想把呆子变成他半个儿的,他大哥考上举人后,墨家的家声也震了起来,他娘就想把呆子接回去,而呆子在那边读书读的尚好,一举得了秀才名后在那边也有些名气,他大姨爹怎舍得放手啊,由着他女儿熙玉和呆子混在一起,呆子人又老实,没什么心眼,熙玉她爹又八成是想让熙玉把呆子给弄成自家人,倒常让他们在一起读书,呆子他爹去那边亲自接人,结果呆子不但没被接回来,还说他大姨爹和姨母的意思就是两个人有情,就不如等呆子及冠之后成了亲得了。”

“什么?”夜凰听得当即挑眉,脸上显出一抹好笑的神情来,心道:我就知道!他们果然是有奸,情的!

“夜凰妹子,你可别生气,听姐姐和你说,这都是他姨爹家一厢情愿的事!”青琉似乎怕夜凰误会,赶紧的言语,夜凰听来一笑:“我不生气,只求明白,还请姐姐细说。”

“当时他爹回来就带了这消息来,内里的详情我们说不上,只知道呆子他娘不乐意,叫他爹写了封信给呆子,却是让我家蛮子给捎带了过去,哦,那时候,我家蛮子要考武举上京城,恰好路过!结果信一给呆子,呆子就和我家蛮子说,他对玉表姐只有姐弟的心思没别得,叫他爹娘别担心,更说要一心考举,毫无精力而言他。于是我家呆子考回来后就和他爹娘说了,他们家一时也没了动静。”

“那之后呢?”

“之后就是呆子考中举人,因为有才华而被一位什么‘夫子’收到门下,要考进士,结果他还人尚未及冠呢,他姨爹一家就带着他回来说起两人的亲事,可呆子他娘却说给已经给呆子定了门亲,晚了,把他姨爹气的够呛,当天就带着一家大小回去了。”

“啊?那,这就完了?”

“要是完了倒也好了,哪有这后来的事!”青琉说着摇摇头:“呆子拜入那什么夫子名下,也没在家里怎么待,人就去了京城,那时我家蛮子已及冠,我也和他成了亲,他得了武举也要上京候职,也就带上我一同前往,我们就都住京城里,呆子每日用心在夫子那里学习,不久后,蛮子就得了一个百户的衔,我们也就都搬进了分的院里,住在一起,于是和院里同住的一位林统领相熟,也成了朋友;这般过了两年后,呆子得了进士之身,人也二十有一,该成家立业了,可当初他娘说他定了亲事,压根就是没有的事,结果他姨爹带着熙玉直接去了京城找他。”

“怎么?他姨爹还非要促成他们的亲事不成?”

“你说对喽,人家就是这个打算!”青琉说着叹了口气:“他姨爹带着熙玉一来,呆子知恩图报的冲我们两口子借了点钱银要找房子给安置,同院的林统领热心,就干脆把隔壁的空院给腾了出来,让他们住;不久后,他姨爹就找呆子谈话,意思要呆子和熙玉干脆成亲得了,呆子这人又是老实人,心里念着恩,加之熙玉也被教养的是大家闺秀,生的也美,便也觉得可行,就应了!只是这事许得父母同意,他做不得主,便书信一封,说问问父母的意思,那晓得他爹娘直接上京了!”

“上来阻止?”

“可不是?他娘一来就把呆子训斥了一个晚上,而后说不成答应了别家的婚事,就得和别家成,他姨爹说呆子这都二十一了,也没见成家只怕没有婚约,结果他娘说,亲事定了,对方家死了爹,带孝三年不得婚娶,把他姨爹给气坏了!”

“是吗?可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半真半假,后来我弄清楚,原来早先呆子她娘是胡诌来着,可得了呆子的信儿后,却立马在广安给他说定了门亲,只不过那家的女儿,就是淑芬,她爹才病死三个月,她娘就干脆和人家订了亲,三年孝期满后才成亲,带着那聘书婚约的来了京城,结果他姨爹不信的时候,他娘那么一晾,你也知道了,他姨爹不但算盘落空,脸也丢尽了,弄得大家相见那是十分难看!”

“而后呢?”

“而后,他姨爹病倒,熙玉也觉得丢人终日里哭,呆子就犯了呆劲儿,觉得欠了人家的,满院子里傻转,我们都劝他劝不清醒,后来还是那林统领自己说对熙玉有意,不如请他去做个媒,说成他们的婚事。”

“不会呆子答应了吧!”夜凰听的顺口而接,听的青琉一笑:“你也喊他呆子?”

夜凰一愣,尴尬的笑了下:“还不是被你说的听顺了!”

青琉笑着拍了夜凰的手:“呆子就是呆子,真格的就去了,他姨爹气的骂他是狼心狗肺,熙玉是哭的稀里哗啦,可说来也怪,第二天,他们家却应了这婚事!不过后来据我猜测,大约是他姨爹听到了消息,那统领要升职为副将了吧!”

夜凰听的略略蹙眉:“那之后呢,怎么她又成了寡妇?还是…”

青琉叹息一声,看向了门外:“这人的命啊可说不来,就有这福薄的不是,那婚事定了,他姨爹却病的有些重,这婚事就操办的急,结果没多久,林统领就成了林副将,升任当天两人就办了亲事,可谁成想,偏那天夜里就出了事,这林副将一入洞房,人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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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人心,你伤不起啊(下)“啥?”夜凰当即嘴巴张的老大。

她知道林副将会死,毕竟玉表姐已是寡妇,而且按照青琉的讲述,显然这当老公的还没碰到当老婆的,可是,她想的是这男的会不会是接受什么调令去打仗的挂了,因而悲剧,却万万没想到,人竟是死在洞房内的!

“你没听错,林副将一入洞房人就死了!”青琉说着便是摇了下头:“哎,那天算好日子,我们几个高兴就喝了不少酒,林副将去洞房之后,我们几个回到院里还在一起喝呢,那成想隔壁院里就忽而喊起救命了,我们三个当时一愣,还以为听错了,后边听得是熙玉的喊声,叫的还凄厉吓人得,这才急忙跑过去,可他们的院门已关,敲吧也不见来开,就听到熙玉哭兮兮的喊救命了,还是我家蛮子把门给撞开的,结果等我们冲到院里时,熙玉已经吓坏了,整个人都瘫倒在门口,只知道喊救命呢!”

“那林副将呢?”

“他死在屋里了呗!当时,我见状就去扶熙玉,蛮子和呆子则进了屋,等我扶了熙玉起来折回屋的时候,就看到林副将人躺在床上是有出气无进气的呢!呆子和蛮子又是喊郎中又是喊衙差的就赶紧帮忙,这个时候,林家的爹娘和他大姨母一家也闻声赶了来,一瞧这阵仗,老人家哪受的住,当即就昏过去两个,我们还要照顾她们!”

“那之后呢?”

“之后就是郎中来了,说着人已经死了呗!”

“那是啥原因死的啊!”

“郎中说是什么心力尽失,猝死!”青琉说着一摊手:“反正就是一下人就不成了!”

夜凰听的眉一挑:“青琉姐,你可是进去瞧过的,难不成这林统领好好地人就死了?”

“我在里面瞧得清楚,人好好地,没哪有伤啊,那衣服也不过是脱了喜服罢了,穿的都还周正,没瞧出哪里有伤,只是口鼻处有点流涎罢了,事后仵作也是验过的,说是他这是心上有病,还说成亲是大喜事,又升职为副将,可谓是双喜临门,许是他太激动了,心就破了什么的…”青琉说的略有些乱,但夜凰却听了个大概,心中一转念,便张口问道:“诶,青琉姐,这林副将原本就和你们住在一起,他平日里可有说什么胸口闷或者痛吗?”

“痛没听过,就是成亲前几日,我见他捶过胸口来着,当时问他,说是闷,我还逗他是不是担心熙玉不嫁他来着!”青琉说着一歪脑袋:“怎么?难道…”

“那就是了,只怕那个时候心上就生了毛病,可都没在意,这后面就…”夜凰摊了下手,心中却已经大体判定了林副将的死因是冠心病急性发作时因心肌缺血而诱发的心室纤颤。因为她清楚即时性死亡的发生机制,无非就是整个机体毁坏,全脑和(或)心功能的立即不可逆终止等,而眼下听其描述,这林副将的死显然是属于反射性心搏骤停或心室纤颤。

“也许吧,所以这也是命啊!诶!你怎么问这些,难不成你懂医?”青琉反应过来盯着夜凰,夜凰赶忙摆手:“我哪里懂医啊,不过是梁国公府死过这么一个丫头,也是忽而就猝死的,事后御医和仵作都来查,才道是心上的毛病,那人死时也是口鼻处有泡沫涎水的,我听着您刚才说起,才想到的。”

青琉听了点点头:“原是这样,哎,这都是福薄的!”

夜凰淡淡地笑了下:“谁说不是呢,这也是玉表姐运气不好!不过…她既是如此守寡,只怕夫家未必待见。”

“可不是?自己的儿子成亲之日死于洞房,再是仵作说是因病,也叫人心里不舒坦不是,更加让人想不到的,她呀,是个,白虎!”

青琉一句话又丢出一个内幕来,听得夜凰挑眉:“这您也知道?”

青琉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本来也不知道,是她那婆婆赶她出来时骂出来的,这不就都知道了。”

夜凰叹了口气:“想不到这个,她婆婆都知道啊。”

“还不是她自己大意!这夫君死了,照例的沐浴之后就是披麻戴孝,开先她婆婆就心里有气,但终归人是病死的说不得啥,而且她也已经和林副将成了亲,更是以处子之身守孝,说来也是有些节气的,只叫人叹息,可偏偏她沐浴时,下人伺候发现她是白虎,这下可不得了,跑去告诉了林家老母,结果灵堂里,她就被婆婆挥着扫帚给打了出来,边打边骂她是白虎克夫,你想想,在场的人谁还不知道了?她婆婆也是心里太恨,说话也不遮掩,骂得什么话都说,我才知道她是沐浴时被发现的。”

夜凰瞧着青琉那一脸无奈,心中也难免对这位玉表姐升起一丝同情来,毕竟才成亲,丈夫因病猝死,新媳妇转眼成寡妇,这已经够倒霉的了,结果又被人抓住是白虎的事来指责是她克夫,这以后就是想改嫁都难。

“这大约就是祸不单行吧!”夜凰也无奈的叹了口气,青琉却摇头:“何止是不单行啊,这事一闹出来,两家都十分难看,本身她爹就气的生了病,结果因着这事,更是气恼,许是平日就心窄的人,越发的想不开,也就过了一天,人就断了气,死前还骂了一句‘白眼狼’!结果熙玉她娘气得去找呆子,骂他忘恩负义,骂他给保了个短命鬼,又骂他害死她夫君,害死恩人,更骂他毁了熙玉,毁了他们家…总之就是什么都是呆子的错,这呆子吧又是个实心眼,当即就昏厥了过去,整整昏了三日啊!”

“啊,那他没事吧?”夜凰听得有些担心,青琉却轻搡了她一下:“傻丫头,真要有事,现在还能娶你过门?”

夜凰闻言脸有窘色的低了头,青琉见状浅浅一笑:“呆子就是呆子,人醒了,这事就烙在了心里,横竖都觉得欠了玉表姐一家,于是就想去赔礼来着,可是他大姨母已经带着熙玉扶着他大姨爹的灵柩回去了。”

夜凰闻言冷笑:“他那种呆劲,只怕是要追去表示娶了玉表姐吧?”

第七十三章 给她撑起一片天!

夜凰开口所言,是她本能所想,但言谈口气出来,却让青琉会错意,以为她吃醋,便赶紧轻言:“夜凰妹子,你可别误会,呆子是收拾了细软表示去追,不过只是去追而已,并非是要去娶玉表姐,当时我和蛮子问过他,我甚至还说,你就是要娶玉表姐,这会怕也没法子答应,呆子当时就说了,他只是去道歉去赔罪,绝没要娶她的意思,因为他娘已经给他订了亲!”

“啊?真是个呆子!那他不是去找骂嘛!”夜凰当即挑眉,心想这人迂腐就算了,这个时候怎么也这么二啊!

“他没轮上霍家的骂,倒被他的那个什么‘夫子’叫人接了他去,三天后回来,就一心只读圣贤书喽!”

“啊?他读的进去嘛!”

“读不读的进去我不知道,我知道,一个月后,封下职衔来,呆子去了翰林院做编修司校,半年后,他写给那夫子的一个有关漕运新法的信件却被送到了皇上手里,皇上看重,召他入殿问话,回来当天就接到任书调去了漕运上做一个五品的漕储参政,五品啊,他大哥辛苦了三年活动了多少关系,做了多少事,才从七品知县跃上五品的同知,他一入仕就是从六品半年之后就成了五品,羡煞多少人,可这还没完,一年后,他大哥被升调到江安府做知府,升到四品,只隔了一个月,他就被升了两级,做了漕运御史,任职在江安署办。”

“于是你们就都过来了?”

“是啊,呆子升职不忘我家蛮子,从吏部讨人,又去兵部跑腿,我家蛮子便调进了漕运军门里,当时做的是副统领,和罗鸣职位是一般大。”

“哦,那他多久做了现在的职务啊?”夜凰已经听出来了,这家伙的仕途简直就是顺风顺水到极点,年纪轻轻就已身居高位,不由的她倒有了一丝担心:因为便宜爹不止一次的说过,官场里讲的是资历,是军功,是世代传下来的爵位门第,没这些身份,凭其他的可难立足,更别说手握一片天了!

“去年的事了!”青琉接了一句继续言道,“我们一起随了他过来,就扎在这江安府了,呆子二十四的时候,也和淑芬成了亲,没多久淑芬就有了好消息,而他大哥本该调去他处的,皇上许是乐见他一家在此其乐融融吧,特准了连任,他大哥就还做江安的知府,只是不久后,身为漕运督办兼江北四府巡查御史的那位姜大人高升,填了漕运总督那个空衔,这个漕运督办兼四府巡查御史的职就空了出来,呆子就和那个韩家老匹夫同争此位,结果,哎,那家伙不是个东西,竟整些损招,一会把玉表姐的事搬出来,暗指呆子言而无信的毁人家庭,一会又是弄些下三滥的人砸吓有身孕的淑芬,结果淑芬被吓的动了胎气,早产不说,更因胎位不正而难产,最后…人没了,留下个孩子,还先天不足…”

青琉说着,那眼睛里就滚起了泪花,夜凰听见状赶紧安慰她:“你可别这样,你也是有身孕的人,激动不得,更莫说是流泪了!”

青琉赶紧的摸出帕子擦了眼角:“年轻轻的,还知道的挺多!”她说着一抽鼻子继续讲到:“淑芬没了,呆子心中有气,也就卯上了,没日没夜的动心思想法子,连我家蛮子和罗鸣也一并拉扯着陪他钻,最后他弄出个什么勾兑法的,令皇上大为赏识,提拔他补了这衔,那姓韩的毕竟是有资历的,这个位没补给他,倒把他调去了河道任都督了,我家蛮子也因此升职做了统领,罗鸣也一样,不过半年前,他提成了军门,如今倒是我家蛮子的上峰,只是这些年在一起浑惯了,私下还是随性的。”

夜凰听明白了这一段,便是点点头,可是想到那熙玉一家与墨纪已经毫无往来,怎么这会又人在他家,便又扯了青琉相问:“姐姐说了这许多的,我都已明白,可是今次这玉表姐怎的又在墨家了,不是当初她们走了吗?”

“应该是呆子求他娘接来的吧!”青琉说着看了夜凰一眼,夜凰垂眸而顿,似有一丝愣,那青琉便捏了下夜凰的手:“不过是还心债罢了!”

“债…哼…”夜凰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气:俗话说钱债好办,情债难还,这般的人情债更是牵扯了一家人的命运,他竟然还想着还,不是自己和自己犯傻嘛,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这能还清吗?又或者,他对玉表姐有别样的心思?

“你莫怪他,本来熙玉这一家去了,两家这些年也无往来的,就算揭过去了,可是去年末的时候,熙玉她娘改嫁跟了别人,她呢,因着白虎的事被人传成了丧门星,无人敢娶,婆家更是不认,将她扫地出门,家谱上都不添,她娘又跟了别人不能带着个寡妇女儿过去,也就把她一个晾在了宅里,左右无靠,家里又没个男人,她一个处子之身的寡妇,少不得被些无赖欺负,活的越发难,所以年初的时候,她写了封信给呆子,想求得一丝庇护,呆子呢心里又觉得欠了她和她一家的,自是允了,这就去求了他娘,说看能不能把她给接过来,毕竟当初他是受了霍家恩惠的,否则也不能有今日之途,他娘一直忧心呆子不续弦家里香火不旺的事,便拿这事做了换,他才答应续弦,他娘也就自是派人把熙玉给接了来。”

夜凰听得撇了下嘴,手指尖拨了下果盘:“绕了一圈,原来我能嫁他,还是因为玉表姐了?”

“夜凰妹子,你可别这么想,他鳏居不娶并不是因为熙玉!”

“那先前他不娶,究竟是为什么,他,是不是很喜欢淑芬?”

青琉微微的蹙了下眉:“他对淑芬是不错,只不过…相敬如宾罢,哎,其实要我说,他应该是有顾虑,顾虑轩儿的日子,更顾虑危机罢!”

“危机?”夜凰转了眼:“你是说…”

“呆子顾虑的是家人的安全!当初淑芬去了后,呆子就发了气的去和姓韩的争,我和蛮子担心他,就劝过他!而呆子对我们两个说,如果一个男人不能为自己的女人撑起一片天,护她周全,给她安逸,那么就不如不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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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羡美慕贤之心

青琉说着眼便盯上了夜凰,那意思似乎夜凰该有所动容,又或者会对墨纪有个新的认识,可夜凰眨眨眼,嘴角一勾轻言:“那如今的他就真的可以了吗?”

青琉闻言一愣,赶紧的正色道:“好妹子,你可别疑他,他现在可是朝廷里的红人,姓韩的也不过是管河道罢了,大家旗鼓相当着呢!再者,你嫁了他,他就会对你好的,那呆子心眼实在着呢!”

夜凰低眉一笑:“姐姐说的是,我不该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的和他过日子才是。”

青琉笑嘻嘻的点了头:“这就好,我怕的就是你不知底细的误会了,才和你说了这么多,其实按照道理咱们才识,不该说这些,可我把呆子当亲弟弟,更瞧着你心疼!”青琉说着伸手摸了夜凰耳边的发辫:“还没及笄就要开始做别人妻子,担子难免重些,呆子又是做官的,家里兄弟姐妹的一起,事也不少,你如今嫁过来了,有时多担待些,若是没主意了又或者有什么难的,大可来找我,反正我们住的也不远!”

夜凰起身对着青琉一福:“多谢青琉姐疼我!”

“哎呦,你还费什么礼啊!”青琉说着摆手,此时院落里传来丫头的说话声,转眼的功夫丫鬟到了门前,便说着席面已好,请去的话,当下夜凰亲热的把青琉一搀扶,两人若姐妹般亲热的出了屋,在丫鬟的引领下往饭厅而去。

一路上青琉都笑嘻嘻地说着些自己听到呆子成亲后的喜悦,夜凰有一句没一句的笑脸相应,内心却早已嘀咕起来:这叫撑不起一片天便不成家?到头还不是玉表姐的一封信就做了交换!为还心债就把个寡妇给弄到家里来,见着她就与我假意亲热,这叫姐弟情?我呸!谁信?说什么和那姓韩的旗鼓相当,漕运和河道历来不就是对头嘛,难不成我一步进了火坑?啊,是拉,当初船上出了事,他没细细问下去,之后蓝飒又说处理人来着,只怕那墨纪早习惯这种事…妈呀,莫不是我要和他一起接受危机?啊呸呸呸!都是这个什么玉表姐,为接她,我不是…“弟妹来了?”寒江的一声招呼令夜凰收了心,陪着笑的应了一声,墨纪也从饭厅里出来,将她拉拔到怀里,此时寒江接手扶了那青琉进去,夜凰自也是被墨纪给搂肩相随而进,夜凰心中才想过这人是为了玉表姐妥协一切,自己才恰好被嫁给他,一时心中便觉得自己倒霉如东西,做了交换品,便有些反感,不自觉的一耸肩,就伸手去抹他的手,只是她往下抹并未抹去,因为墨纪加重了手臂的力气,而两人一入屋的正好迎上了蓝飒和罗鸣的目光,夜凰一愣之下想起自己和墨纪的协议,只得又悻悻的收了手,勉为其难的冲墨纪露出一个假笑。

“哎呀呀,瞧你们这恩爱的劲儿,羡煞旁人啊!”罗鸣笑嘻嘻的开了口,夜凰一时只能红着脸的低头,倒是青琉开了口:“你要真羡慕就赶紧的成家,别这么晃荡着!”

“我也就说说,多个女人管着,哪里来的一个自在快活!”罗鸣说着拿胳膊肘戳了下身边的蓝飒:“你说是不蓝兄弟?”

蓝飒一笑:“这要看怎么说了,若是情投意合之人,时时在一起自是快乐无比,若是并无什么感情而在一起,岂不是如囚牢笼,彼此难受!”

罗鸣听得当即使劲点头,更要张口言语,但他话音还没出来,墨纪却开了口:“蓝兄弟说这样的话,莫不是心有意中人,却不能在一起?”

蓝飒一愣,淡笑了一下:“蓝某接马帮帮主一位,便在江湖上行走,终日都是马帮之事,哪有什么心思顾及儿女情长,只是感情之事,谁不向往?蓝某也希望有一红颜相伴终身,策马江湖,想来那日子自是快意,所以推心而想,只是,蓝某还没这福气!”

“哦?”墨纪的眉一挑:“蓝兄弟一表人才,又是马帮帮主,只怕这桃花早开了吧!”

“哪里,哪里!”蓝飒笑着摆手:“若蓝某真有此福,岂不是和大人一样有美娇娘在侧,可以环抱之?”

墨纪闻言勾唇:“怎么?蓝兄弟羡慕了?”

“羡美慕贤之心,人皆有之,蓝某乃常人,不能免俗,还请墨兄别见笑啊!”蓝飒说着抱拳欠身,脸有浅笑,那墨纪也便相对着点了点头,此时青琉不满的声音飘了过来:“你们羡慕完了没啊,再不坐过来吃饭,饭菜可就凉了!”

随着青琉的话,众人都笑吟吟的入座,夜凰本听两人言语,就已觉得自己十分尴尬,毕竟她是告诉过蓝飒,自己和墨纪乃协议婚姻,如今听他言语就已经觉得自己是那被囚之人,现下还要被这样搂着与人装恩爱,更觉得有够丢脸,便再次的伸手往肩头上抹去:“夫君,用饭吧!”

墨纪的手顺着夜凰的轻柔话语离开了肩,他注意到夜凰的肩立刻挎下,继而她看了前方一眼,虽是匆匆一扫,他却觉得有种火气从心里蹭蹭的往上冒。

哼,你们两个人还真是郎情妾意啊!背着我相约就罢了,现在竟在我面前也话中话的言语,我道你们勾结欲有图谋,原来却是两人早有私情!对,一定是私情!早先没见他,是闹着要和我分,之后知道他将随我行差,就和我说协议!怪不得要和我协议婚约,你们两个竟…“呆子,愣什么呢!喝酒啊!”青琉将酒壶一放冲发呆的墨纪轻吼了起来:“当真是我们昨个没来,就欠了你的不成,请你喝都不喝?莫非还要蛮子给你赔不是?”

墨纪一笑赶紧的端了杯:“好我的嫂子,你就快别酸我了!要赔不是那也是我,没请了你们来!”

“我酸你?可是你先不理人的!”青琉虽是故作嗔状,眼里却已经含了笑,当下墨纪浅笑道:“我不是不理,只是忽然想起今个署办里有个文书,好似账目上有点出入,结果分了心,没注意到嫂子的招呼!”

“怎么,有疏漏?”寒江闻言转头询问,墨纪还没说话呢,青琉就轻咳了声说到:“吃饭就吃饭,吃完了再去说你们那些事!”青琉说罢就回身吩咐丫头从墙边拿起一坛子酒来,给送到了墨纪的手里:“这坛子酒喝完,就当陪不是吧!”,墨纪笑着接过,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这便捧了两杯喝下,而与众人一起喝酒吃饭再不提公事。

这桌上杯酒交错的喝的也很痛快,酒更是一坛一坛的往桌上搬,而席间又气氛愉快,不知不觉的竟也月上柳梢头了。夜凰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此时看到天色已晚,对面又坐着蓝飒是有话不能问,只觉得别扭,就扯了下墨纪的衣袖,想要提议回家,可还没开口呢,墨纪却身子一斜,直接就倒进了夜凰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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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擦唇而过…

夜凰一惊,当即就抱了墨纪的身子想要推开,而此时罗鸣却晃悠着身子以极其兴奋的声音说到:“嘿!奇了,墨大哥竟然喝醉了嘿!”夜凰闻言这推的手也不好再推下去,但这般一个男人倒进怀里,却又觉得尴尬,难免脸上全是羞红之色。

寒江闻言一愣,看了墨纪一眼,直接转头看向了青琉:“青琉,你那坛酒…”

青琉面有笑色,转头去看罗鸣:“如何?是不是觉得够劲?”

罗鸣点点头:“够,够劲…”说罢人竟往桌下出溜,蓝飒在他身边自是拉了他一把,将他又给拖拉回了凳子上。

“你又酿了新酒?”寒江说着抓起了墨纪面前的空坛子去闻。

“新酒哪里醉的了他!我给他的那坛可是到了这江安府就入窖的那坛,哎,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五年了呢!”青琉说着眉眼里含笑,寒江此时脸上也有一抹笑色:“竟是那坛‘桃花酿’,哎,这些年过去,我都忘了呢!”

夜凰与蓝飒都有些迷糊,只看着这对夫妻一脸笑色,不觉对视了一眼,此时青琉注意到两人的茫然,便赶紧解释道:“瞧把你们两个弄的糊涂的!我今日里一共拿了两种酒招待,墨呆子喝的是一种,你们几个又喝的是一种,你们喝的是我前些日子才勾兑出的新酒,我足足费了五坛,才让那帮老酒鬼给我尝出了比例,即刻勾兑好了三坛子给你们喝,免得总说我的酒绵了些不够劲!”

“那他这坛呢!”夜凰说着伸手把酒坛从寒江手里给拿了过来,放到鼻下一闻,浓浓的酒香就充盈入鼻,还带着一丝甜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