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妥当后,她挥舞着手上一沓柴米油盐,笑嘻嘻:“诸位的好意小女在此替灾民们谢过了。”

隔了几日,华老板就得到许慈的消息,说是年后就招工扩建码头。

这里面又是一顿扯皮,让齐州城的诸多商人们领教到了太守大人的吝啬本性。丫的居然只划出了商铺的地皮,地是朝廷的,借给商贾们租用。一年是多少租金,十年又是多少。然后地皮上由商贾自建商铺或者仓库,商铺有商铺的基本图纸,固定三层楼,门匾是什么规格,木材限定在哪里买,劳工限定只能从哪里招等等都有条款。仓库也有仓库的要求,横竖不过是材料和劳工的规则。

可以说,太守就是喊一个人画了地皮长宽出来,然后你们商人竞价租地皮,谁价格高租给谁,谁租的年限久还有优惠。然后,他就只等着收银子,要他那银子,那是一个铜板都没有的。

据说这事透露出来后,商会里的人骂贪官骂了几天几夜。骂完了,还得跟同行竞争,一个个去衙门的拍卖会竞拍土地使用权,那个憋屈。你说你不买,正好,你不要有的是人要。

事后,连李齐都忍不住问曹安这主意是谁出的,“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太狠了。”

曹安、欧阳顺的眼神齐齐飘向倒在躺椅里晒太阳的许慈。

许慈:“看我做什么?嫌我宰人太狠,你们倒是自己掏银子养灾民,自己掏银子扩建码头啊!”

此话一出,三个穷汉立即闭紧了嘴巴。

*

年三十的皇城烟火还没彻底消散,空中飘着满满的硫磺味。

秦寒羽掩上最后一卷卷宗,揉了揉眉根,正准备吩咐人沐浴更衣,门外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禹州、安州、方洲,齐州等各地急报。”

秦寒羽目光一沉:“递过来。”

侍卫从来人手中接过一叠红封信件过来,秦寒羽先撕了一封快速阅览,等到一叠密信看完:“宫里知道消息了吗?”

侍卫道:“宫里的筵席早就散了。听闻最近皇上夜里睡得不是很安稳,太医院开了安神的汤药,现在就算有消息,皇上也一时三刻醒不来。”

“太师那边派人去盯着,顺便让户部兵部尚书来见。”

雪灾突如其来,等到摄政王一系列的政令发下去的时候,宫里的皇帝在年初一的清早才听到太师送来的消息。

小皇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好不容易睡了个安稳觉,起来就听到这个噩耗,脸上顿时就不畅快了。

“皇叔那边又捷足先登,还禀报给朕做什么?反正我大楚的子民如今只感念摄政王为国为民,朕是百无一用了。”

秦寒羽在皇宫里安排了多少钉子?皇帝一句随口的抱怨,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对方的桌子上。

一个时辰后,秦寒羽就站在太庙里,等着祭拜祖宗的小皇帝,一起叩拜后,冷不丁的问小小的少年:“皇上见过雪灾吗?”

小皇帝碍于规矩是必须对皇叔有问必答的,哪怕心里极度不甘愿:“没见过。”

秦寒羽点了点头,率先出了太庙,然后领着小皇帝拐到了一处极为冷清的殿宇。殿宇破旧不堪,门窗更是处处漏风。

“进去。”

小皇帝左右看了看:“干什么?”

秦寒羽一把将人推到了殿中,让人卸下了所有的门窗,并且砸掉了半边宫墙。然后,无数的侍卫推着堆满了冰块的车架过来,所有的冰堆越来越高,瞬间堵住了破损的墙壁和门窗。寒冷几乎是带着针尖一样钻进了狐裘里面,小皇帝脸上的血色瞬间就没了。

“雪灾一般都夹杂着冰刨。拳头大的冰刨可以砸破门窗,积雪可以压垮墙壁房梁,被暴雪堵在屋内不能出门的百姓就像皇上您现在这样,没法出入,只能任由无数的寒风和冰雪一点点侵入人体,冻伤肌肤骨骼。没有火,没有食物,纯粹靠着雪水充饥。不用半日,里面的人不是冻伤就是饥寒交加。”

“皇上你没见过真正的雪灾,不过,勉强依靠这些冰块尝一尝灾民们所受的苦难,苦百姓所苦,是每一个帝王必须学会的重要一课。今天,你就好好的体会一番雪灾的威力吧,也想一想微臣为何来不及进宫禀报灾情,先斩后奏赈灾事宜的原因。”

说罢,也不管皇帝气得苍白的脸色,施施然的出了宫。

第二四章

皇城不是齐州,虽然冷,最近一个月也都没有下过雪;皇帝也不是寻常老百姓,别说宫殿四面漏风了,就皇帝身上那一件没有一丝杂毛的狐裘就不是寻常人可以用得起的,保暖程度堪比两件厚棉袄了。

就算这样,一个时辰下来,皇帝也感觉鼻子不畅,浑身冷战了。

佘太师赶来救驾的时候,小皇帝骂人都骂得喉咙嘶哑,整个人头昏脑涨起来。

佘太师是先帝留下来的老臣,也是朝中为数不多敢于跟摄政王对着干的臣子之一。眼见着小皇帝被摄政王给收拾了一顿,转头他就找摄政王晦气去了。

佘太师:“身为臣子,你怎么能够置皇上的龙体于不顾,让他挨冷受冻到如斯地步?若是皇上出了差池,王爷有何面目面对先帝,如何对满朝文武,对大楚的百姓交代?”

“交代?本王正是要给百姓一个交代,才让皇上切身体会一下百姓们正在遭受的苦难。”秦寒羽随手就将各地统计来的灾民数额,受灾情况丢给佘太师,“百姓被暴雪掩埋的时候,身为一国之君居然在热乎乎的被褥里倒头大睡。太师知道皇上醒来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他在质问本王为何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擅自做主召集大臣安排赈灾事宜。”

佘太师一噎,他好歹也是当朝权臣,在宫里自然有自己的人脉。皇帝那没心没肺的话,自然有人传达给他。

“皇上年岁还小,嗜睡也是常理。”

“听说太师最小的孙儿从三岁起就闻鸡而起,习武读书。本王记得,前一个月他才过了十岁诞辰吧?”

佘太师老脸一红,皇帝比自己孙儿还大三岁来着。

“听说去年西南那边蝗灾,百姓靠吃树皮果腹,皇上居然在宫宴上质问满朝文武‘何不食肉糜’。佘大人,你说,这大过年的,本王要不要让皇上也尝一尝树皮的滋味?”

再说下去,佘太师觉得自己都没脸了。明明摄政王嘲讽的是当朝天子,太师大人却觉得比嘲讽自己还要难受。

皇上,他是一国之君啊!那心智,比寻常百姓的孩子都不如。这样的君王,别说是摄政王要下狠手整治了,就连太师都觉得,如果皇上是自家的小辈,说不定早就被揍得皮都没一块完好了。

踏出班房的时候,佘太师忍不住摇头叹息:“国之不幸啊!”也不知道是叹国有佞臣,还是叹国有昏君了。

*

齐州城这一年的新年注定与众不同。

对于齐州的父母官,曹安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白天的时候他就四处走动,不是在慰问灾民,就是在抽查灾民衣食住行的路上。有时候赈灾,上面人一句话,下面的人不一定全部执行到位。

朝廷拨银子下来之前,全部都靠父母官在顶。

这么多人,张开嘴就是要吃,米从哪里来?大过年的,天天喝粥也不行吧,不说顿顿有肉,三天闻到肉香也是必须的。

商贾们捐了东西,欧阳顺亲自验收后全部记录在册,许慈让人在城外有名的庙里立了一块碑,将商贾们的名字给刻录上去。然后,曹安再亲自抄笔,写了积善人家的匾额给出力最多的人家挂上。

商人们有钱,却甚少有个好名声。立的碑是给百姓看的,匾额更是代表地方上对他们的赞赏,给足了面子,大家哪怕知道里面有猫腻,精神气却是相当的足。

肉菜基本都是李齐带人山上打的野猪。野猪块头大,肉虽然糙一点好歹不花钱,所以,隔三差五的李齐就带着徒弟们进山搜刮一番。有时候一次性猎多了,还用雪把肉给冻住放在冰窖里,要吃的时候再拿出来。年三十之前的一天,他们居然还抓了一头鹿,回来后做了鹿血馒头,专门发给老弱妇孺补身子。鹿肉熬粥,人人有份。

衙门里除了轮值的衙役,其他人都跟着曹安一起去给百姓们修房子。

被砸坏和压垮的房子大多破旧,木头从山上伐,然后用新木跟木材店的老板换晒干的陈年老木,今天修好了晚上就可以住人。

人多,壮丁多,城里的人基本不过四五天就回了家。

城外倒是老大难,村里的房子都是独门独户,相隔甚远,等人回去一看,嚯,屋顶都被埋了。

因为是年节,曹安还抽了四五天特意去串门子。

他好歹也是借用了何玮的名号,所以皇城里何家是必须送礼的;然后就是要送给吏部官员们的礼,也都得备上,让何家的人送去。这一份最为重要,吏部掌管着所有官员的考核升迁,逢年过节,去吏部走关系的人也格外的多。除此之外,就是同为州府父母官之间的互通有无了。齐州在中部,东南西北都有临近的州城,相互之间也会派遣属官来往。最后,才是本地同僚之间,官员与商贾之间,还有官员与世家大族之间的千丝万缕的利益纠葛。

等忙完了这些,曹安的脸皮又厚了几层,那笑意也比前一年显得格外真诚了些。

以至于年后忙于灾后重建期间,他带人给灾民重建房子,亲自给民众发放朝廷的粮种,带领衙役们一起跟河工们疏通运河淤泥,桩桩件件,让他在民间的声望再一次提升,已经荣升为百姓嘴里交口称赞的好官员了。

对此,许慈难得的称赞了他一回:“作为一个上位者,他也就只有能吃苦,并且能够陪同百姓一起吃苦这一条优点了。”

瑞雪兆丰年,这一年的夏收,齐州难得的大丰收。

秦寒羽连续翻看了了遭灾的十来个州的税收情况,对比之下很快就发现了不同点。让人调查了一番何玮的根基,知晓是皇城里三等世家中的一员,在早朝后还特意与何大人说了一两句话,倒是让何家人受宠若惊。

之后,吏部今年对官员的审核也逐步开始了。各地地方上的政绩从税收上体现最为直白,很多人会因为征税达不到朝廷的要求而贬职,更多人也会因为税收的得力在吏部挂上名号,从而引起更多当权官员的主意。

“能人太少,脚踏实地在地方上做政绩,给百姓带去安定富足的人才更少。”秦寒羽在吏部走动的时候,正巧看到官员初评的名册,“世家子吃不得苦,觉得靠着家里庇佑在皇城里谋官慢慢熬资历是最好的路子,殊不知,这样的人于朝廷并没有什么用处。熬上来的资历,可见其本身也就是平庸之辈。”

吏部是秦寒羽的亲信把持,对他的话那是绝对的深信不疑。

“真正的人才,敢于下放自己,也敢于去改变困境,善于迎难而上。这样的人,放在繁华之地可能还看不出他们的本事,一旦丢在苦寒处,年年都能开出艳丽的梅花来。如果说官员是千里马,那你们吏部就是伯乐,可千万不能遗失任何一个于国于民的有志之士。”

他点了点名册上的名字,连续训了一通话。等他一走,吏部尚书就把名册敞开的那一页名单仔细端详了一番,终于在何玮的名字上发现了指甲的印记,心里顿时明白了摄政王的真正用意。

朝廷里有的是乐于锦上添花的人,何家被摄政王赏识,立即就有人给何家透信去了。

自家子弟有出息,何家人自然高兴不已。原本还以为何玮升迁回皇城有望,结果,等到入秋吏部的公文下来,何玮居然被调去了边关夷州。

齐州是中州,中州太守官居四品,而夷州是上州,上州太守官居从三品,也算是升迁了。只是,一个是交通四通八达的贫困州,一个是朝不保夕的边关要塞。

可想而知,听到吏部调令的时候,何家人是怎样的心惊胆跳。何玮的正妻小何氏是个从未吃过苦的女人,当场就在自家婆婆兼姑母跟前哭了一回。等到族长何老大人让小何氏随着何玮也去夷州的时候,人就直接哭晕了。

往日里和蔼可亲的婆婆也苦口婆心的道:“四年又四年,你夫君身边也没有个伺候的人,你过去也好。一来可以照顾他起居,二来他好歹也是一州太守,夷州那地方世家多,各家各族盘根错节,你过去替他打理后宅才不会被狐媚子钻了空子。三来,你们成亲多年,也该有个孩子了。”以前觉得这个庶子上不得台面,没有儿子也无所谓,只要把他身边人抓在手心里,何玮自然也就逃不出大娘的手掌心。结果,谁也没想到,这个庶子一路得了摄政王的青睐,眼看着就要给家族带来莫大的利益了,怎么着也得另外想个法子拴紧了他。

小何氏哪怕万般不情愿那也由不得她了,临行之前婆婆还特意留她叮嘱了一晚,无非是用孩子稳固自己的地位,用孩子拿捏男人的命根子的话。

吏部的公文自然比小何氏要快得多,中秋之前下达,一个月后也就到了齐州地界。负责交接的新任太守也正心急火燎的赶来的路上。

此时齐州府衙,许慈正偷得浮生半日闲,躺在桂花树下的躺椅里昏昏欲睡。

官威日盛的曹安与李齐穿行在浓郁的花香之间,乍然回头,只见悉悉索索的明黄碎花下,许慈明媚的眉目越发艳丽,身若无骨,肤如凝脂,薄唇处一片小小的花骨点缀其中,引人垂涎。

曹安下意识的顿住脚步,静静的凝视了半响,悄无声息的靠近后,解开长袍缓缓的盖在了对方身上。

许慈眼睫一颤,暖色的阳光下,男人瞬间的惊慌失措被无限扩大。

作者有话要说:要开V了OML~~~

第二五章

许慈一愣,揉了揉眼睛,再看的时候曹安已经直起身子,面上看不出任何神色:“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担心着凉。”

许慈许是还没彻底清醒,下意识的嗯了声,声音前调低哑,尾音却有种勾人心魂的婉转,仿若歌喉最为明翠的黄莺勾引伴侣的那一声吟哦,单单一个没有意义的音节就让人浑身酥麻背肌颤栗。

曹安的耳垂可疑的泛着粉色,那双野性的桃花眼微微下垂,在对方的红唇上流连忘返。

许慈起身:“什么时辰了?”

“刚过晌午没多久。”他的视线终于落在自己垂挂在对方身上的衣襟中,“难得的好时光,你何不再歇一会儿。”

“不了。”许慈把衣衫递还给他,“人都回来了,就尽快把这几个月的事儿都安排了吧。”

曹安心中一动,跟着她的身后一起去了书房:“你又要出远门?”

“准备走一趟商,赶在年前挑一些好货去卖。”

曹安几步上前与她同行:“如今乔村的生意红红火火,哪还需要你这样奔波?你缺银子的话,码头你的那几个商铺可以让师爷去忙活,你只要总览所有的事务就好了。”

许慈笑了声:“让师爷去忙活那不就是从太守大人你的口袋里掏银子?放心,我有钱,还没到要求人办事的地步。我只是闲不住,我怕再在齐州待下去我浑身的骨头都会养懒了。”

曹安急切道:“女人家走商太辛苦,也太危险了。”话音刚落,曹安心里头就敲起了警铃。

果不其然,许慈前进的脚步猛地一顿,似笑非笑的道:“太守大人,你这话太有歧异了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你的女人呢。”管天管地,还管我行商,管得太宽了!

曹安的唇瓣蠕动了一下,神色难辨的盯着她的眉眼没吱声。

两人在长廊下短暂的停留,书房里已经冲出来一个小小的人影,对着许慈就扑了过去:“美美,当家!”

许慈稳稳当当的抱住脚边的孩子颠了颠:“猪肉,你又重了?”

才一岁半的猪肉娃娃会说的话太少,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就咯咯笑,众人进得书房,里面欧阳顺正和李齐说着闲话。大家相互见了礼,许慈抱着孩子坐在了桌边,把零食果盘移到孩子的面前,一边听李齐说朝廷密事。

“先帝与先后是少年夫妻,最初也恩爱非常,后来不知是何缘故,连年终宫宴都不让先后出席了。朝廷里众说纷纭,有人说先帝新收了美人,正是稀罕的时候,先后把人给弄死了,于是先帝责怪她心狠手辣从而远了她;也有人说是当年的皇后多年无子,被当年的太上皇和太后责备,先帝为了朝廷安定计宠信了于贵妃,从而两人越走越远;也有人说,先后与当今的福王秦寒羽亦是青梅竹马,先帝发现了两人□□,才冷待皇后。”

欧阳顺道:“李师傅你当年还在朝中为官吧?依你之见,事情的真相是如何?”

李齐道:“我是个粗人,宫里的消息不灵敏。不过,福王与先帝虽然同父异母,感情确实出了名的兄友弟恭。先后是名门闺秀,又是皇城第一美人,据说及笄之后,她家的门槛连还是太子的先帝也时常踏足。”都说兄友弟恭了,那么先帝肯定没少带着福王出入宫闱,年少慕艾,肯定也携手去过先后的娘家串门子。

“先帝故去后,朝廷还传过一阵流言,说当今圣上其实是福王与先后的儿子,故而,哪怕自己不登基为帝,福王也要扶持圣上成为一国之君。”

许慈关注点永远偏向于女人,问他:“先帝故去之前,与先后的感情如何?”

“那时候我还驻守在边关,对后宫之事知之甚少。”

许慈想了想:“听闻当今皇帝登基的时候也不过四岁左右?那十四年前,帝后感情总该有所缓和吧?先帝死了后,没有安排嫔妃殉葬吗?”

这一点李齐倒是知道:“福王宣读的圣旨中,提及要于贵妃殉葬。”

许慈:“先帝死的时候多少岁?”

李齐叹气:“三十有二。”

许慈又问曹安:“你现在多少岁?”

曹安看了李齐一眼,低声:“二十五。”

李齐心眼一颤,一个怀疑逐渐成型,望向曹安的眼神带着明显的不可置信。

十年前曹安就流落在宫闱之外,当时他十五,先帝三十二死的,也就是说先帝十七岁生了秦朝安。那么,当年的太后说皇后无子,让皇帝宠幸于贵妃的流言就不可信了。福王不让秦朝安登基为帝很正常。根据大楚的习俗,男子二十岁成年礼,皇子们十八岁就可以亲政,三年之间,福王怕自己没法掌控朝廷,所以选择了还是四岁不到的小侄子成为傀儡皇帝。

“你很没有存在感啊!”许慈突如其来的发出感慨。

明明是皇帝的长子,又是嫡子不是早就该立为太子了吗?居然没有一个臣子为你谋划,甚至你失踪后,朝廷也没有公布你的死讯,这不对啊!

许慈问:“你的玉牌呢?”

曹安抚着额头,不去看李齐的神色,欧阳顺作为知情人已经明白许慈今天的打算,也不等曹安的眼色,立即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就抱着那许久不见的檀木盒子,从里面拿出那块成色极佳的玉牌,不是递给许慈,而是转身交到了李齐的面前。

“李将军,”许慈正色,“麻烦您看一看,这块玉牌是真是假。”

李齐一个机灵,整个人腾地跳了起来,视线连续从三个人的身上流转。无数个念头在李齐的脑海里打转,无数种可能在他心中激荡,最终,他所有的心神都锁定在了那一块小小的玉牌之上。

许慈走到李齐的对面:“将军,在你辨别玉牌之前,我想请你思考几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当今皇帝还有几年就要亲政,你觉得福王会归还朝廷大权吗?”

“第二个问题,当今皇帝生于深宫,长于深宫,他了解人间疾苦,懂得权衡朝政,甚至敢于与临边诸国一争长短吗?”

“第三个问题,”许慈轻声垂问,“当今皇帝,他是先帝的种吗?”

李齐倏地抬头,瞪视着对面这个口出妄言的女人:“祸从口出,许慈,别以为天高皇帝远你就可以妄自议论皇族大事。”

许慈抿唇笑了笑:“何必动怒,我戳到你的肋骨了?”

李齐捏紧了拳头,看着许慈亲手将玉牌放在了自己的掌心:“将军,你不是一直在疑惑我们的真实身份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之中最重要的那个人的真正身份就在这一块玉牌之上。你要看好了,看仔细了,看明白了。然后,”她退开一步,那让人窒息的氛围没有丝毫松懈,反而越绷越紧,“你就可以说一说,先帝十七岁那一年,后宫里于贵妃被打入冷宫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李齐气息一滞,紧锁的额头上显露出深壑般的皱纹来。哪怕心底惊波骇浪,他捏着玉牌的手却相当的稳。他人是山,那么玉牌就是深埋山涧的宝藏,让他舍不得磨损一分一毫。

许久之后,李齐才闭了闭眼:“宫中传闻,那一年于贵妃与先后同时怀孕,于同年同月同日诞下麟儿。可是,孩子只有一个,是于贵妃所生。先后……她是假孕。”

曹安低笑:“可是我的记忆中,自小我就是在凤仪宫长大,我的母亲就是当朝皇后。”

“那是因为,先帝为了保存先后的颜面,对外宣称孩子是先后所出,于贵妃的孩子夭折了。”

许慈道:“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宫里就你一个皇子,先帝却不封你为太子的缘故!也是因为如此,你才会在先帝死去后,被默认送出宫外。因为,在宫里你根本就活不了。”

一个十五岁的皇子,哪怕不是嫡子,那也是小太子最大的威胁。先后为了保存自己的孩子,不得不把秦朝安送出宫,这样也算是间接的保住了孩子的性命,也保住了亲生儿子的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