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之后,有人并未敲门便直接推门而入,关奕承抬起头,笑着喊了声舅舅。

言景旸阔步走过来,径直来到他们面前,笑问:“承承跟舅妈在舅舅书房做什么坏事呢?”

路曼看到他嘴角的笑意,正兀自愣神,待听清他刚刚的话,心底眼底具是一黯,原来这里曾是他的书房,那么刚刚她隐隐感到熟悉的字迹也是他的吗?

他竟然也曾写出那样的句子。

她原本觉得句子写得酸,现在却感到心里泛起酸涩,眼睛针扎一般地难受,她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垂下视线不再看他。

言景旸看着关奕承画了一小会画,转过头来说:“到时间吃饭了,我们下楼吧。”

路曼这才重新抬起头,应了声好。

圆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且每一样都很精致。

言世何神色淡漠地随意夹了一筷子菜,众人这才开始动筷子,安安静静地吃饭。

路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因此完全不觉得这样让人感到凉薄的相处有什么不妥,直到她吃饱放下筷子开始喝大麦茶,她的视线一直都没有落在言景旸身上,中间甚至有一次,他们的筷子在空中相碰,路曼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很快移开筷子继续吃自己的。

饭后,阿姨端来甜点,关奕承直呼好吃,还不忘礼貌地递给路曼一个糯米糍:“舅妈,吃这个。”

路曼已经没什么胃口,还是笑着接过,咬了一小口,开始细嚼慢咽。

言景旸看得诧异,她什么时候吃相变好了?

言世何坐了一会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看起来满是疲惫,他交待了几句便上了楼。言夫人依旧端庄地坐着,开始跟几个小辈聊家常琐事,言家的三位子女都是安静谦恭的姿态,时不时点头以示赞同。

聊到言家香火是无可避免的,路曼正要像面对言景旸时那样不卑不亢地说出自己对未来的计划,却被身边的人打断:“妈,我们会尽快准备要孩子。”

路曼勉强扯了扯嘴角,没有否认。

言夫人闻言,语重心长地向他们交待要注意的问题,言景旸缓缓地将路曼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放在自己膝头,语气恭敬又郑重:“我们会注意的。”

倒也真的是小聚,吃完饭没过多久,言景曈已经带着孩子离开,言景旸揽过路曼的肩,向言夫人告别,临走时看了楼上紧闭的书房门一眼,薄唇立马抿成一条直线。

离开言宅,坐回车里,言景旸看出她的倦意,让她靠在自己肩头:“睡一会。”

路曼轻轻点了下头,迫使自己别再胡思乱想,慢慢合上眼。言景旸侧头看她,余光瞥到车窗上隐约的、两个人依偎的样子,良久心底落下一声叹息,如果一开始他做的一切是错,他不介意就这样一直错下去。

车子开了整整一个钟头才缓缓停下,路曼醒来向窗外望去,别墅外墙的粉色蔷薇一瞬间刺入眼帘,她凝着一朵朵盛放的花朵,只觉得刺眼无比,每一朵都似在提醒她,她身旁坐着的这个人,她以为性子冷淡不懂柔情的她的人生伴侣,以前曾悄悄地喜欢过另一个女人,他曾忐忑地为她写下那样的话却不敢告诉她,又或许是求而未得,但不管是哪一种,路曼都觉得讽刺极了。

她还以为他不会爱,原来他只是不爱她。

但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探知他的过去、要求他回应她的喜欢?他们会结婚,本来也不是与爱有关的事。

“怎么了?”言景旸看了眼窗外,没发现有什么特别值得看的。

路曼回神,垂着头说:“没什么,可能睡得累了。”

计较他的过往跟一切,她现在还没有这个资本跟底气。

Chapter 15

路曼接到秦礼渊的电话是很多天之后的事了,秦礼渊说要尝尝她的手艺,路曼听到他的话顿时瞪大了眼,正在演算纸上飞舞的碳素笔划出一道深而黑的印迹。

“哥,你来A市了?”

“不是,”秦礼渊顿了顿,嗓音里是满满的温柔笑意:“我以后都会在A市工作。”秦礼渊跟几个同事也是大学同窗一起在A市合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前段时间有太多事情需要打理,直到这会他手里还积压着几个案子。

路曼是由衷地开心,合上书,走到窗边,玻璃上隐约显示出她的笑窝:“这么说,我可以经常看到哥了?”

“是,”秦礼渊在那头笑了笑:“所以,我有口福了。”

路曼报了一个地址,秦礼渊笑着说知道了。

路曼下楼没过多久,别墅的门铃便有条不紊地响起来。她原本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听到门铃声滕地一下站起来,看到已经走到门口的王嫂,急忙喊道:“我来开,我来开!”

王嫂:“…”怎么感觉小姐像要抢购?

门被打开,秦礼渊看到面前的人一愣,心里原本的忐忑跟不确定仿佛随着她开门的动作、她一如从前熠熠闪耀的笑容而烟消云散,她还是她,他们也还是他们,不会因为时光或者她嫁了人而有所不同。

“哥,”路曼双手扶在门沿笑靥如花地看他,退后一步,将门开得更大些,“进来啊。”

秦礼渊进门后,坐在沙发上,开始仔细地打量别墅里的一切,不自觉想像着她每天在这里跟那个男人一起生活的样子,心底一片苦涩,面上却不显分毫。

路曼亲自榨了果汁递给他,问他想吃什么,秦礼渊笑回吃什么都好。

“那我做糖醋排骨好了,我擅长做这个,而且味道酸酸甜甜的吃起来不会腻。”她提议。

“好。”

路曼将排骨切成小块,下锅等水开后加入各种佐料,包括她最讨厌的花椒,又放了盐跟醋后,将火调小,叮嘱王嫂一个钟头后去客厅喊她。

两个人在别墅里随意转了转,之后便在客厅坐下,一边悠闲地吃着水果一边聊天,秦礼渊毫无保留地将路曼过去做的傻事数了个遍,包括她很小的时候只知道坐在床边傻笑,撕纸都能开开心心玩一个上午,她每次听到不倒翁摇晃时发出的笑声都会被吓哭,而且怎么哄都哄不好,小时候的路曼最怕喝中药,每次喝之前都要站在门口哭半个钟头然后才回来把药大口大口喝掉…

路曼听到这些光荣事迹从秦礼渊嘴里说出来,感觉又羞窘又好笑,“哥,你不会是把别人的事迹套我身上了吧?”她小时候,真的那么傻?

秦礼渊戳了一小块西瓜喂进嘴里,挑了挑眉,语气不急不缓:“在你心里我像那样的人?”

“那倒不是,”路曼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就是觉得以前太傻了。”

王嫂这时过来喊她,路曼起身往厨房走去,秦礼渊步履从容地跟她到厨房门口,倚在门上好整以暇地看她做饭。

她今天穿了件淡蓝色衬衣,长发随意地束在身后,白色的围裙系在身上丝毫没有违和感,秦礼渊静静看着她,不知道该欣慰还是心酸。

她是真的长大了,眉目之间隐隐有了成熟之色,就连一举一动都从容了许多。她不再是需要他保护、躲在他身后的小女孩了,秦礼渊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这个动作做起来是这样的艰难。

秦礼渊一直站在那里,直到路曼回头笑望他:“要出锅了。”

“嗯。”秦礼渊笑着点头,“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路曼转过身背对他摆了摆手,“很快就好了。芝麻要放多一点还是少一点?”

“都可以。”

路曼嘿嘿笑了两声,洒了很多芝麻在排骨上,“走吧,我们出去慢慢享用。”

“怎么样,”路曼看他尝了一口,立马问道:“味道还可以吧?”

秦礼渊的评价很中肯:“肉煮得程度恰好,嫩而不烂,料酒很入味,整体吃起来酸爽,就是糖放得有点多。”

“这样吗?那我以后尽量少放糖,”路曼撑着下巴看他,“哥,为什么自己煮的东西会尝不出味道好坏呢?”

秦礼渊啜了一口芒果汁,嘴角微微勾起:“可能人对自己的事最容易后知后觉。”

路曼“哦”了声,拨开排骨上的花椒,夹起一块仔细尝了尝,确实有些甜了,不过是她喜欢的味道。

秦礼渊并没在别墅待多久,他最近实在是有太多事需要忙,勉强抽出这一点时间来看她,回去之后熬夜加班恐怕是无可避免了。

路曼把剩余的排骨放进冰箱,想着等言景旸回家,热一热还可以继续吃,便交待王嫂不用再准备晚饭。

所以言景旸这晚一回家,等待他的便是一块一块又一块的糖醋排骨。

路曼下巴搁在餐桌上,正兀自出神,看到他回来连忙坐起身,“你回来了。”

言景旸淡淡应了一声,疑惑:“晚饭就吃这个?”

以往晚饭虽不隆重,但至少有四五个菜,两个人平时吃得不多,大多时候会有剩余,路曼一直觉得那样很浪费。

“嗯,这些足够我们两个吃,我还做了西米露,你要尝一下吗?”

言景旸留意到她用了“还”这个字眼,指了指桌上的排骨,随意问道:“这也是你做的?”

“对,”路曼点点头,“今天我哥来过,本来是做给他吃的,但他走得急没吃完,这些是午饭剩下的,”路曼看他脸色不对,以为他介意饭不是新做的,连忙解释:“不过一整个下午它们都在冰箱里,所以你不用担心会吃坏肚子。”

言景旸不悦地蹙起眉,嗓音里像夹杂着细碎的冰渣:“没事做什么饭。”

路曼怔了一下,低落的情绪一闪即逝,她耸耸肩:“你不要吃就算了。”说着将盛着排骨的盘子拖向自己这边,顺口问了句:“要帮你叫外卖吗?”

言景旸没说话,蹙起的眉峰仿佛怎么压都压不下,路曼淡淡扫了他一眼,从容不迫地拿筷子夹起排骨,她一块接一块地喂进嘴里,完全当他不存在。

言景旸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胀得他既没胃口又说不出话,他拿过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却因为动作太大呛得咳嗽起来。

路曼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把纸巾推到他面前,“你如果不饿,不用坐在这里陪我吃饭,这样很浪费时间。”而且他面色沉郁地坐在她旁边,她吞咽会有困难。

言景旸深吸一口气,脸色铁青地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语气恶狠狠地像要吃人:“谁说我不饿。”

路曼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糖醋排骨摞起的小山,峰顶一点点下降,终于忍不住问他:“很好吃吗?”

“并没有,”言景旸顿了顿,“比起王嫂做的差很远。”

那你还吃那么多!还把我的份也吃了!路曼在心底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挑出西米露里的芒果来吃,内心挣扎了一下,问他:“那这个你要不要吃?”

言景旸淡淡瞥了她面前的东西一眼,“你确定那个能吃?”

这次路曼再也不相信他的节操了,大口大口地解决完西米露,回答他刚刚的问题:“不能吃。”

“…”

言景旸将他晚饭时堵在胸口的那口气发泄在了睡前的某件事上,这晚的他像极了一头被惹毛的狮子,蛮横狂野,不知节制。最后的时候,路曼觉得她腰都要断了,迷迷糊糊靠在他依旧滚烫的胸前,坚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

以后做这件事之前一定要先给他顺顺毛,否则受罪的那个人总会是她自己。

在路曼不急不缓的复习节奏里,在两个人依旧算不上相处融洽的夫妻生活里,这个暑假慢慢接近了尾声。

开学前一天,路曼接到乔任的电话,他说夏令营进行得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他可以免试去F大读研,路曼传达了自己的祝福以及羡慕嫉妒恨的情绪,挂下电话后,默默对自己说了声:加油。

Chapter 16

如果路曼知道她回校要面对的是长霉的被子、床单、衣物,那她一定会提前一天回校,又或者干脆依旧住在别墅。她洗了衣服,晒了被子,这些做下来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尤其是在天气如此炎热,学校宿舍又没装空调的情况下。

不过晚上倒是睡了个好觉,因为实在累到脱力,就连其他人打呼磨牙说梦话都没能影响她的睡眠。

但是,某个人就不一样了。

言景旸第二天一起床就吩咐管家立刻买一个跟主卧里一模一样的枕头回家,管家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言景旸眼底有淡淡青色,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几分:“她把她的带到学校了。”床上的枕头不是一对,他睡不习惯。

所以等路曼这周周末回到别墅,就发现床上多了一只枕头,她并没有多想,从善如流地想要枕着新买的枕头入睡。只不过她平躺的动作尚未完成,言景旸已经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

“…”路曼脑袋撞在他胸前,感觉有点懵,戳戳他的手臂:“你为什么要多买一只枕头?”

“为什么要把枕头带到学校?”他反问。

她依旧埋在他胸前,因此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因为它的高度、柔软度我都睡习惯了,而且你一个人用一只就足够了。”其实路曼看不惯学校统一发放的枕头很久了,又硬又高,每次睡完脖颈都要痛一天。

“那回到家呢?”

“不是有你在么,我担心那个做什么。”就像现在,另一只枕头还不是闲置在一旁。

她的回答是那样地理所当然,言景旸微微勾起唇,只不过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他心底悄然升起的那股异样情愫是什么,只模糊地嗯了一声,原本搁在她腰上的大手沿着她身体的曲线缓缓下移,触到睡裙下摆的边缘摩挲了几下顺势探入,垂眸睨着她的发心,哑声问:“可以吗?”

路曼心里一抖却没回答,而是摸了一把他的腰,诧异:“原来你没有腹肌啊?”她曾在某次无节操卧谈中开玩笑地对老大她们说他的腹肌很正,看来那的确是玩笑话。

言景旸抽出原本在她腰间不安分的手,拉过她的,极其缓慢地让她依次滑过自己的六块腹肌,嗓音凉如寒夜,一字一顿:“这、才、是、腹、肌。”

路曼嗅到危险的气息,急忙抽回手,她可不敢在这种时候挑衅他,往他怀里钻了钻,小声咕哝了句好困。

言景旸心底莫名一软,将她睡裙的下摆理好,染上情|欲的嗓音里多了一分忍耐:“睡吧。”

再次返校,辅导员将有推免资格的同学叫到一起,顺次一个一个询问他们是否放弃外推或是内推名额。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就要做出这般有关一生的决定,对于这一群还未脱离父母羽翼的大学生来说,不是那样轻而易举的事。

等一切尘埃落定,是两天之后的事了。在有足够的人放弃内推资格之后,路曼获得了最后一个内推名额,这也意味着,她现在可以直接联系导师并能够提前进入实验室准备大四下学期的毕业设计。

佳薇开始参加宣讲会、投简历、面试,老大跟邵蓉想要念自己家乡大学的研究生,每天早出晚归,回到宿舍皆是一身疲惫。四个人彼此之间的交集越来越少,只是偶尔会聊一聊自己的事进展如何,再各自忙开。

除了像路曼这样一切不再需要费心的大四学生,校园里一身正装步履匆匆亦或是独身一人脚步飞快的人比比皆是,他们都在为了自己那不确定却希望满满的未来奔走,努力着、疲惫着也挣扎着。

路曼来不及更没机会体验这一切,令她体味深刻的是那些只可以称得上是“认识”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拜托跟请求。

“路曼,实验报告写完了吗,拿来借鉴一下?”

“路曼,作业写了么?”

“路曼,课堂笔记记了吗?”

更有甚者:“路曼,我在家找工作,可不可以请你代我做实验啊?不是一次啦,是接下来的每一次…”

晚饭坐在食堂,路曼第一次对着美食叹了口气,乔任难掩意外:“你现在无事一身轻,有什么可叹气的?”

路曼哀怨地看了他一眼,“那是你没事做,我比大二还忙好吗。”

“怎么一回事?”

路曼将她近来无私奉献的一切讲给乔任听,后者一脸无奈地看着她,说:“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懂得拒绝别人的请求。”

路曼点点头,再次叹息:“可是拒绝的话我说不出口。”

“你可以先对着我试试怎么拒绝。”乔任提议。

“…好。”

老大邵蓉佳薇她们睡得早,每晚宿舍准时熄灯之后路曼却总是迟迟睡不着,心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所以最后她还是认命地搬回别墅,并且默默在心底发誓,以后再也不要这样子折腾。

晚饭后,言景旸沉默着听她讲完返校后发生的一切,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就像摸一只小动物,一向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明显的笑意:“所以,你现在完完全全属于我了么?”

路曼不自然地垂眸,视线落在他的白色衬衣上,她知道他说的是那件事,她一直诧异,为什么那个时候的言景旸会跟平时那个冰冷疏淡禁欲系的他判若两人。

言景旸并不介意她的沉默,因为她此刻的样子害羞多过抗拒,他俯下身来,低头寻到她的唇瓣,轻柔地覆上去。路曼本能地一颤,抬手抱住他的腰。

她喜欢跟他接吻,被他吻着的时候,她才敢期待自己是被他在意的,才敢允许自己沉溺其中,才会仗着有人疼爱不知餍足地求索。尤其,他在试着好好待她,她可以感觉得到。

从小就算有爷爷奶奶还有秦礼渊陪在身边,可到底跟爸妈是不一样的,她也会羡慕别人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幸福,自她懂事起,她活得太过小心翼翼,她怕自己不小心做错什么就会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疼爱,她不敢肆意地宣泄自己的情绪,她怕惹人厌烦,怕被人忽视,怕没有人可以依赖。

所以嫁给他之后,她才会那么快就陷入他最初的温柔里,她的没有原则不仅仅是因为她以为欠他很多,更多的,是她怕失去所以刻意收敛自己的脾气,怕被他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面而被他讨厌,但同时她开始变得贪心,所以也更容易被他所伤,这样的忐忑不安不是她喜欢的,可因为对象是他,她允许自己变得摇摆不定。

“在想什么?”言景旸嘴唇依旧贴着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

路曼摇摇头,舌尖笨拙地探入,跟他的交缠在一起,言景旸将她拦腰抱起,搁上一旁的大床,自己慢慢覆上去,继续与她唇舌相抵,不急不缓地一粒粒解开自己的衬衣扣子,结实的胸膛袒|露出来,路曼这次总算看清了他的腹肌,是那种很性感且不会让人反感的样子,路曼伸出手环上他的脖颈,凑上去亲吻他的喉结。

言景旸喉结翻动,嗓音暗哑:“从哪里学来的,嗯?”

“电影…”路曼只说了两个字,剩余的话瞬间被吞没在他舌尖的搅动里。

他一向知道她的敏感点在哪里,只不过深吻了一会,路曼已经浑身发软,长睫轻颤,他这时突然轻托起她的腰,将她的上衣兜头脱下,低头便吻上她的锁骨,炙热的气息一路下移,吻到胸口时路曼身下一凉,牛仔裤已经被他慢慢褪了下来,他的动作也随之凝滞,路曼缓缓睁开眼,剪瞳若水,酡红着脸小声问:“怎么了?”

言景旸视线落在她青紫色的膝盖上,眸光暗沉下来,半晌他温热的大掌覆上去,这才抬起头,沉声问:“怎么回事?”

路曼微微撑起身体,看到被他按住的地方,垂着头解释:“不小心磕到的。”

“怎么个不小心法?”言景旸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紧紧锁住她游移的目光,显然不准备就这么被她轻描淡写地糊弄过去。

路曼眼一闭,“就是原本好好走在路上,不知道为什么就摔了啊,这又不能怪我。”摔倒之后,痛得她哭都哭不出,牛仔裤上更是磕出一个洞。

“…”,言景旸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能笨成这样也是一种本事,大掌在她膝盖上轻轻一按,她立马簇起细眉小声闷哼,言景旸却不准备放过她,大手贴着她嫩滑的肌肤一路上移,触及那层薄薄的布料,手指一勾,动作轻缓地褪下来,旋即是他的身体挤入她双腿间,飞快地解开她胸衣的前扣,做这些的时候,他隐约有亮光跃动的黢黑双眸始终盯着她的眼睛,将她的羞耻心一点点地蚕食殆尽。

路曼的脸颊几欲滴血,她已经不着寸缕地呈现在他面前,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即开着灯又没有遮蔽地亲密过,她一直被他盯着,最终忍不住偏开目光,故作淡定道:“你的衣服还没有脱完。”

言景旸闻言低笑了一声,从善如流地做完一切,握着她纤瘦的腰,将自己一寸寸推入,唇舌也再度与她的纠缠在一起。顾忌到她膝盖的伤,他只不尽兴地要了她一次,她却早已累极闭上双眼。言景旸温热的胸膛贴着她的背,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她只能是他的,除了他,谁都不能这样对她。

Chapter 17

月末要进行一年一度的体能测试,大学前三年一直是勉强及格的路曼对此很头疼,因为今年体能测试增加了五十米、八百米、坐位体前屈以及仰卧起坐。

以往每次跑完八百米,路曼的大腿根都要疼一周,言景旸对此很是鄙视,路曼却是笑意满满地看着他,信誓旦旦地说以后要跟他一起晨跑,言景旸不置可否,第二天倒是真的把她喊起床,两个人晨跑完,在一家早餐店吃了早点,而后各自坐上车去公司、学校。

路曼坚持跑了三天,第四天早上无论言景旸怎样出言威胁,她都是一副“我就是不起床,有本事你咬我”的态度,言景旸单膝跪在床上,食指跟中指一并,毫不怜惜地捏住她小巧的鼻子,路曼被迫用嘴呼吸,睁开眼恨恨地瞪他,“你就不懂得温柔一点吗?”

被她丝毫没有威慑力的眼神瞪着,言景旸手下一松,懒懒地勾了勾唇,“对言而无信的人不需要温柔。”

“…”

一开始,路曼每次晨跑完都累到不行,后来也就渐渐适应了这样的运动强度,甚至每晚睡前还要言景旸帮忙压着脚背做仰卧起坐。言景旸叠起腿,压上她的脚背,双臂后撑懒洋洋地计数:“一,二,三,三…”

路曼停下来,质疑的目光盯着他,纠正:“是四不是三。”

“第四个不算。”

体能测试那天,天气微冷。尽管做了准备,路曼测完八百米,胸腔跟喉咙里还是难受得厉害,成绩依旧差强人意,路曼无奈地摇摇头,叹息生不逢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路曼回头看到了乔任的脸。

“怎么样,这次能及格吗?”乔任问。

“及格要几分钟?”

“八百米,四分半。”

路曼瞬间松了一口气,“我比那个稍微快了几秒。”

乔任:“…”

两周之后,体能测试成绩出来,路曼的脸上写满了“…”,体重那项后赫然写着:偏瘦,不及格。路曼捏了捏腰上的肉,偏瘦?开什么玩笑啊。

好在总分第一次超过八十,路曼觉得应该感谢一下某个人,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西装革履的言景旸跟一身休闲装的路曼坐在了KFC里。

对此路曼的解释是:人在天上飞久了,偶尔也要接一下地气。

路曼知道他从没来过这里,主动替他买了薯条、烤翅、鸡腿堡以及热奶茶,言景旸一直眉头紧皱,这里实在太吵闹,旁边还有几个学生吵嚷着打扑克,身后的滑梯上小孩的嬉笑声不停,他还以为她会亲自做饭给他吃,没想到她的感谢这么没诚意,心底忍不住冷哼。

路曼却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他的眉心极少舒展开,她亦早已看得习惯,因此依旧吃得无忧无虑,只偶尔抬头漫不经心看一眼他,而后淡定地喝一口奶茶压惊,好像…又惹毛他了。

“言景旸,”路曼咬着杯沿,迟疑地出声,“我知道你吃不惯这里的东西,但总在高级餐厅进餐,你不会觉得拘谨冷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