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很危险,你知道么?要是清林刚刚不是人过来,而是飞把刀过来,你觉得你还有可能站在这里么?以后想问什么想知道什么,就直接推门进来,别在门外闪啊闪的了。”狐狸的表情又恢复成我们独处时的温柔,说完还叹了一口气。

呃,格他说的也很有道理呢。如果他们真的在商议秘密的事或者在里面偷情啥的,突然察觉到外面有人偷听偷窥,以苍蝇的身手,真的有可能飞把刀过来就把我咔嚓了。不对不对,苍蝇进宫上朝,难道还会随身带把飞刀不成?不管了,原来狐狸那臭脸色是因为关心我呢,我顿时原谅了他刚才拉啊扯啊的无礼行为,心情也变得大好。

“那个刺客的事查清楚了么?”你也说了,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好了。

穆苍蝇摇摇头,难得的脸色有些凝重:“那五个人当场就死了,没有口供,身上也没什么标记,只能根据交手时他们的武功套路,推测大概是玄冥宫的人。”

“玄冥宫?”名字很拉风啊。

“是的,玄冥宫一年前才在江湖上出现,以暗杀闻名,组织与成员非常神秘,无人知其他们的真实身份,也无法得知他们的具体位置和行事方法,只听说要请他们暗杀一个人,价码非常的高,同样暗杀的成功率也非常高。”

穆清林越说越神奇,我却越听越心惊:“那大哥也是他们暗杀的目标?那大哥不是很危险?还有,他们怎么知道那天我们去浅醉居的?他们一次没成功会不会再来第二次第三次?”

我一连串的问题,越问觉得越害怕,好象那黑衣人随时会出现在眼前,一剑刺向狐狸一样。而龙狐狸却轻拍了拍我的头,笑道:“他们想杀我,又岂是这么容易的?”

我不置信的上下打量了龙狐狸一番,这人一身细皮嫩肉的,虽然身边有隐身侍卫保护,但我还是觉得不保险,怎么他自个儿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那么查出是谁要暗杀大哥了么?是那个二皇子么?”既然一时半会儿无法端了玄冥宫的老窝,那么查出隐在暗处的敌人才是最关键的。

流言

两人一阵沉默,然后穆清林摇了摇头:“不敢太肯定。”

“大哥若出事,无疑失踪的二皇子成了最大的受益人,如果他适时出现,加上他在朝中的余留势力,那么取得皇位是顺理成章的事。韩玄祺从一开始就是二皇子一派的,前段时间我们又处理了他女婿的事,他又怎会不知大哥想除他之心?如此形势之下,他与二皇子狗急跳墙未必不可能,从事件的动机上来说,二皇子与韩玄祺最有可能。”我缓缓分析,看到龙狐狸和二林子都点了点头。哎,真够捧场的啊,我想到的你们岂会没想到?

“不管是不是他们干的,他二人终归是颗大刺,不得不拔。既然如此,我们就让他们彻底断了偷窥皇位的念头吧。如果不是他们二人干的,那背后的势力更加可怕,因为我们竟毫无查觉,所以就算我们对付了二皇子和韩玄修,亦不可以为此事就此结束,大哥二哥更需加倍小心才是。”我看到龙狐狸和二林子看我的眼里都有了些欣赏之意,呵呵,其实你们心中早有打算,只不过想听听我的意见罢了。

“依三弟之见,怎么彻底断了他们的偷窥之念?”穆苍蝇的眼里闪着赤裸裸的期待与兴奋之色。

我有些犹豫的望向龙狐狸,他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又黑又亮。狐狸,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啦,这几天没事干的时候我是分析了一下刺客的事,也想到了那失踪的二皇子,最终还顺便替你想了个馊主意,只是这馊主意你听了可能会生气会接受不了呢。

“那个,我是想到了一个办法,不过不知道大哥会不会同意。还有听了我的话,大哥不可以生气不可以降罪我的,不然打死我也不说了。”我楚楚可怜的望向龙狐狸,看到他肯定的点头之后,我才缓缓道:“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意为人言可畏。流言,有时候是最坚固的盾,有时又会是最尖锐的矛,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让流言成为刺向二皇子的矛。在所有的流言中,否定二皇子皇室血脉的流言无疑是最最尖锐的矛了。”

我言仅于此,聪明如狐狸和苍蝇,自是明白了我的意思。狐狸一脸的沉思,眼睛却变得深邃,我分明能感觉到他看着我的那双眼里,温度有些冷。我不禁有些伤感难过,他是在怪我对他弟弟太狠了么?他是怪我不顾及他皇家的颜面么?还是觉得我太心狠手辣?可是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他?如果不是担心他会受到伤害,我又何苦想出如此毒计?他以为我这样做心里会好受,只不过是与二皇子素未谋面才狠得下这心罢了。

我低着头,不再开口,心里是满满的委屈与难过。不一会儿,我才听到龙狐狸在我头顶上方叹了口气,轻轻将我揽入怀中,我在他怀里呼气吸气,吸气又呼气,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奇异地让我的心变得宁静。

两个人好一阵子没说话。

我突然惊觉他这样的举动很奇怪,也很不合适,我们是两个大男人,怎么他动不动就对我搂搂抱抱的,就算他是同性恋,可是他的爱人是二林子啊,要搂要抱也是搂二林子抱二林子才是。果然,我从龙狐狸的怀里退出后,就看到了二林子有些幽怨的眼神。5555,二林子,我对不起你,兄弟妻,不可欺,我保证我以后都和龙狐狸保持距离。

龙狐狸,穆苍蝇与我坐在我第一天上朝被龙狐狸单独留下来训话的那个凉亭,面湖背园,有风自湖面轻轻吹来,虽已是夏天,却不觉得炎热。我细细打量着周围的风景,又瞄瞄坐在我身边的两个男人,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来到这里已经近四个月了,在这近四个月的日子里,我最重要的记忆似乎都与眼前这两个男人有关。

一个是当朝九五至尊,一个是手握兵权的重臣,本以为这样的人,是最难与之交心的。可是幸运的是,他们似乎与我以往在电视中看到的处于同样位置的人不同,他们对我,不可谓不交心不真诚。我从未细究过其中的原因,我想人与人之间可能真的有缘份吧,我对他们,何尝不真心不交心?

凉亭中的石桌上置满了各式佳肴,我是第一次坐在皇家花园里享用御厨做出来的美食,心中难免有些激动,一边还暗暗感叹,那些御厨们的手艺可真不是盖的啊!狐狸你以后该多请我和二林子吃饭才对,毕竟那么多厨子围着你一个人转,似乎太浪费了点。

在我们享受美食的时候,狐狸神色平静的跟我们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这个皇家的秘密。原来二皇子的母亲玉妃娘娘在入宫前是韩府里最出色的艺伶,一次先皇在韩府里遇见了玉妃,竟对其一见倾心,一月后,便将她以韩玄祺远房亲戚之女的名义迎入宫中,从此享尽帝王全部的宠爱。玉妃入宫九月便产下二皇子,众大臣对此颇有微词,无奈先皇却宠爱有加,从不置疑,只道是玉妃体弱早产。然先皇后查其实情,玉妃在入宫之前已有身孕,却苦无证据证明二皇子非先皇骨肉,后又早逝,遂作罢。

我突然想起张德所言,先帝对玉妃极尽宠爱,玉妃产下二皇子后再无子嗣,先帝由于独宠玉妃一人,未再宠幸其他妃子,故先帝只得二子。从小到大,先帝对二皇子宠爱有加,曾几欲废立太子另立二皇子,后都未果,直至驾崩。难道先帝是因为二皇子的早产对二皇子的血统有所顾忌才最终没废龙翔煜的储君身份,不然以龙狐狸早逝的母后及自身的并不得宠,怎么争得过玉妃的枕边风?

听完故事,我在心里轻叹口气,环顾四周,这奢侈华丽雄伟不知多少人向往的皇宫,其中的心酸艰辛与残酷又有多少人知?又有多少人明知里面的斗争却还是一心向往?最是无情帝王家,我眼中现在平静而华丽的宫殿、花园,或许只是因为还没有后妃与皇嗣的出现才显得格外的宁静,不然,只怕又是一场勾心斗角腥风血雨了吧。

“浅浅,我刚刚不是怪你,而是听了你的主意,不由得想起了过去。”这是狐狸第二次叫我浅浅,第一次是试探的口气,这一次,却叫得又自然又顺耳。我心里还是喜欢别人叫我浅浅的,毕竟这称呼跟了我二十多年了,而且在这没有亲人相伴的龙曜国,听到有人叫我浅浅,让我感觉特别的亲切与温暖。

呃?等等,狐狸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刚才在乾清殿里低头黯然的所有心思,竟都看在他的眼里,清清楚楚,分分明明?这狐狸还真如云风所说,能看透人不成?

不管了,继续我刚才的胡思乱想。想起我看过的《金枝欲孽》,我不禁替二林子有些担心。龙狐狸终究要娶妻生子的,就算他再爱你二林子,身为皇帝总不可能没有子嗣继位吧?谁让二林子你不能生孩子呢,哎,二林子,你以后要与多少后宫妃子为敌啊,那些后宫女子的明枪暗箭,料你武功再高强,估计也会没辙。再加上世俗的力量,若是你与狐狸的事被老百姓知道,你断断是会被人民的口水淹死的,哎,二林子,你的前途堪忧啊。

想到这,我略带同情的看了狐狸一眼,又深深同情的看了苍蝇一眼,伸筷夹了大大的一块九宝鸭,放在苍蝇的碗里,嘴里温柔无比的说道:“清林,你多吃点!”

狐狸一脸的愕然,而二林子,又是一脸的通红。哎!

贤帝

关于二皇子非龙家血脉的流言从京城的坊间传了开来,人一旦有了闲时,便都有了八卦的兴趣,再加上这次是宫廷秘闻,对于老百姓来说,关于那个可望而不可及却又神圣万分的皇宫里的流言,不仅比一般的东家长西家短来得神秘而有诱惑,而且竟又多了分庄严与隆重。所以尽管心怀恐惧,并不敢明着讨论,但私底下,流言却以一传十、十传百的态度漫延了开来。不消几天,京城百姓已尽知此事。

我有时在想,如果二皇子是货真价实的龙家子孙,那么我这样的主意,多少有些伤阴德。但一想到若暗杀龙狐狸的背后之人真是二皇子,那么我所做的,又都不算什么了,毕竟这个流言,不至于让你二皇子丢了性命。

与此同时,我又帮龙狐狸出了几个主意,好让他深得民心。比如龙曜国内七十以上的老人,皆由国家抚养,每位老人每年五两银钱,分年前年中两次由各级地方政府送到老人手中,这笔开支并不算太大,因为我在顾文修那里大致了解到龙曜国的户籍资料,落后的生活条件加上落后的医疗条件,能活到七十岁的老人少之又少,国库为此支出的银两虽少,但得到的民众反响却出奇的好。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龙狐狸的形象顿时变得孝仁圣明起来。再比如三代单传的子嗣可以免服兵役,咳咳,在这个国家,要想三代单传更不容易,但维护了这极少中的极少的一部分人的利益,却为龙狐狸赢得了爱民的美誉。

每回发黄榜告知朝廷的改革政策,龙狐狸总要求在黄榜中提到此善举是当朝宰相浅醉公子提议并说服圣上的。就象上次科举事件一样,我还是不明白为啥狐狸每次发这样的黄榜都要拉上我。但无疑,我在民间的形象愈发贤明高大起来,一时间百姓们提到圣上与贤相,莫不一副感激涕淋的模样,文人雅士的求见更是络绎不绝,我自是让张德一一拦在云府门外。据说很多人都感叹:若能得浅醉公子一见,此生无憾矣!

同时我又在朝堂上建议,整个龙曜国的茶、盐、粮、银,及与领国之间的商贸皆由朝廷出面买断。所谓的买断与垄断颇为相似,上述商品,将由国家统一定价,若有商号想代理销售,必须向朝廷的特设机构进货,以朝廷规定的价格销售,若发现商号有私自进货或私抬售价的行为,将严惩不怠。此举不仅可以保证基本的物价,更能为国库带来充足的银两。

此建议不仅龙狐狸当场赞成,连顾文修那老儿竟也连声称赞。经过四个月的相处,我多多少少能感觉到顾文修对我态度的变化,以及他对龙曜国的忠诚。顾文修对我的日益恭敬所带来的效果,是我刚开始没料到的,文官一方除了署明了姓韩的那些人之外,其余众人对我都是恭敬信服。再加上龙狐狸对我的建议一味说好,穆清林的满口称赞,一时间整个朝堂上,凡有大小事务,皆以我之言为准,韩玄祺眼见大势所向,亦不敢明着对我有所抵触。我在龙曜国越来越有风生水起之感。

将垄断事务暂交给顾文修施行,加上之前我掌管的治粟内史及国库,韩玄祺手中的实权其实只剩刑狱与土地山河水利土木工程了。

于是我又替龙狐狸出了个馊主意,让他将闲置的国有土地的使用权以出租的方式租给寻常百姓做农耕,想承租的百姓将与朝廷签一份为期三年的契约,除每年需缴纳的固定租金外,还需向朝廷上缴一定数量的户粮。三年之后如果愿意,有优先续签契约权。这是双赢的大好事,朝廷每年收益有保障,荒地由于年租金的低廉又得到了适时的开恳,若是三年之后成了好的农耕田,还可提高租金。于民来说,亦是前所未有的好事,租来的地,除上缴租金和户粮外,剩下的都是自己的了,这样谁的积极性不高?谁不把那些秧苗当成心肝宝贝的疼?施肥杀虫,通水光照,每亩地的收成自会提高不少。

龙狐狸听后又是微笑着点头同意,发出的黄榜中又将我浅醉公子的大名写了上去。我巨晕,狐狸你一不动脑,二不出力,净想着把我的名字写在黄榜上,你丫到底想干嘛啊。

“大哥,我最近又是帮你圈银子,又是帮你得民心的,你打算怎么感激我一下啊?”我狠狠地咬着嘴里的大虾,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

“哦?三弟想要什么?”龙狐狸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你又要讨赏?你又要讨赏?你出的主意很多大哥都是想到过的。”二林子又露出了那种不可思议的表情,声音也变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啪”的一声重重的放下筷子,咬牙切齿道:“二林子,你是不是嫉妒我比你聪明啊。什么叫大哥也想到过?大哥有想到干嘛自己不施行啊?就算大哥真的想到过,反正提出来的人是我,不是你,光这点,我就比你出色多了,你不觉得这么出色的我,大哥是需要狠狠的奖励我一下的么?还有,大哥若赏我东西也是拿他的东西,你又不会少块肉,你丫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小心眼了?”我脑中突然灵光一现,马上一脸贼兮兮的凑近二林子,“二林子,难道你还在生气我上次闯进乾清殿坏了你和大哥的好事?”

二林子的脸立马红了。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逗二林子了,每次只要一说起他和龙狐狸的事,这小子一定脸红,娃哈哈哈,太好玩了,大将军脸红啊。

“你…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二林子一副想掐起我又不敢的样子。

“二林子你放心啦,我知道你和大哥情深意重,作为兄弟我绝不会做第三者的,再说,我也没那断袖之癖呢。”

话才说了一半,二林子“噌”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只手颤危危的指着我,大声道:“谁说我喜欢大哥了?你有没有脑子啊?”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二林子这般生气的对我吼,我有些愕然,又有些莫明其妙:“二…二哥,你这么激动干嘛?我说过我不会因此看不起你们的,我们仍旧会是好兄弟的。”

“云浅醉,我喜欢的不是大哥,你不明白就别给我乱说!”二林子看我的眼睛里似能冒出火来,还隐隐带着一丝我不明白的无奈与狼狈。

“啊?二哥另有爱人了?那大哥怎么办?”我一时晕了,在脑海里翻了三遍都没找到二林子的爱人,苍蝇平时不是都跟狐狸形影不离的嘛,他还有时间发展另一段感情?除非那人藏在他的穆府里,那他晚上还是有时间约会的。可是这样的话,龙狐狸怎么办?那只狐狸不是要伤心死了嘛。我转身看看龙狐狸,果然,他看我的表情是一脸的无可奈何,这么漂亮的孩子,居然就这么被无情的抛弃了。我看到狐狸伸出双手,似乎又要将我揽入怀中,这孩子,现在多么的需要安慰啊,我有些替他心疼的想,然后主动的伸手抱住他,顺便在他背后轻轻拍了几下,安慰道:“大哥别伤心,虽然二哥不要你了,但以后会有比二哥更帅更好的男子喜欢你的,而且你永远都是我的大哥。”

我轻轻抱着龙狐狸,感到他听了我的话之后微微一僵,继尔将头埋在我的颈间,身体便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我一阵心软,狐狸应该是伤心的哭了吧,虽然我的脖子没有感到湿意,但无声又无泪的哭泣,更是让人感到心疼啊。

许久,狐狸才轻轻放开我,抬头之间已恢复神色,而二林子却是用一脸看白痴兼怪物的眼神看我,我当然不去理他,他这样对狐狸,我正替狐狸愤愤不平呢。

“那么三弟想要大哥奖赏什么呢?”狐狸突然将话题扯回了最初。

“呃?你就随随便便赏我一块免死金牌好了!”狐狸这么伤心的时候还想着我的话,那我也不好意思大敲他一笔啦,就找个对我来说最有用的,以后被发现女扮男装替兄出仕的时候小命就能保住了,娃哈哈哈。

初疑

“免死金牌?”看到狐狸和苍蝇一脸的问号,敢情龙曜国几百年来都没有生产过免死金牌呢,晕了,那些作古的大臣们,你们在世的时候都干什么去了?怪不得一个一个前仆后继地上天堂去了,原来没替自己找块护身符啊!呃,如果你们都是生老病死的,那就当俺没说啦,嘿嘿!

“就是打一块皇家金牌,写上免死两字,在百官面前亲赐于人,那人以后万一若犯了死罪,就可以拿金牌出来替了那死罪。”我想应该是这么回事吧。

“金牌又大又重,不利于你随身携带,不如我给你道免死圣旨,效果一样,你带着也方便。”狐狸的两只眼睛写满了算计和思索,最后归于平静,笑嘻嘻的建议。

“好啊好啊!”管它是金牌银牌圣旨还是草稿纸,能免死就行了。啊,狐狸真是聪明呢,这么实用的主意也想得出。

得到了狐狸的口头承诺,我心情万分愉悦,看来小命是保住了。于是我重又拿起筷子,对付起眼前的美食来。难得的休息天啊,熬了半个月才轮到的,又意外得了这么好使的免死圣旨,真该放开怀大吃一顿呢。

回到云府已经傍晚时分,我突然想到了云风,最近忙着和狐狸苍蝇三人行,倒把这正牌哥哥给冷落了。想到这,我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去南竹苑。云风还是老样子,病殃殃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明明该病美人模样的,可是看起来却依旧俊秀清朗,加上骨子里的温和气质,每次与他独处,总让我觉得轻松。

“月儿,你又在想什么了?”云风一脸的无奈与宠溺。

“没什么啦,哥,呵呵。”到了这儿之后,有人叫我月儿,有人叫我公子,有人叫我云风,有人叫我云相,有人叫我浅醉,偶尔还有人叫我浅浅,呵呵,我竟也能习惯这一大堆的称呼,在别人唤我的时候,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让我自己都有点佩服起我自己了。

“月儿,听说你的宰相当得深得人心,哥心里很高兴,想不到你竟如此有才,当初哥哥这么担心你倒是小看你了。”云风似松了一口气,脸上有淡淡的却让人觉得温暖的笑容。

“哥哥,你听红儿和翠儿瞎说。还有,哥,你得的到底是什么怪病啊?怎么吃了这么多药看了这么久大夫还不见好?”我随口问到,真的很奇怪呢,云风的神智清醒,其实精神也不错,除了貌似浑身无力起不了床做不了事之外,好象没看到其它病症反应,比如嗜睡、病痛、晕厥、咳血等等。咳血?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脑海一道灵光闪现,我顿觉浑身冰冷,难道?

“哥哥,你…你是不是中了什么毒?”我看到云风眼里的惊讶与慌乱一瞬即逝,快的仿佛从未出现过般,可是我知道我没有看错。天,不是我敏感,不是我想象力丰富,不是我武侠书中毒,云风同学真的…

“公子,老爷请您去书房。”张德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适时打断了我的探究、云风的回答。

“哥哥,那我先走了。”我对云风轻轻的笑了一下,看到云风的嘴唇微不可见的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又看看站在房门外的张德,没多说什么,转身出了房门。

我跟在张德身后向云老头的书房走去,这是我四个月以来云老头的第二次召见,上一次是我初来乍到没两天,想起他那时的奇怪样子,这一次他要见我,是想说上次没说的事么?还有云风如果真的是中毒了,这毒和云老头有关系么?

“你不心疼自己的身体,也要顾顾你大哥啊!”云老头的话犹在耳边响起,难道云风的毒真是云老头这做爹的亲自下的?如果是,又是为什么呢?

“少爷的毒,并不是老爷下的。”张德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传来,轻轻的,却让我听得分外清晰。

“啊?”我一惊,张德他,听到了我和云风的谈话,看出了我心中的疑问了么?可是云风的毒如果不是云老头下的,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云老头的忙碌,云风的毒,张德一个管家对天下形势的了若指掌,以及我假冒云风上朝四个月却能只字不泄露的云府上上下下,整个云府,好象超乎我想象的复杂。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先去见见我那冷血的父亲再说。

张德依旧掩了门退了出去,我看着坐在书桌后的那人,书房内微有些暗,他身后的窗子却开着,窗外的夕阳在他的身后映出一圈光晕,而他的脸背着光隐在阴影中,让人瞧不真切。可是这样的一个他,竟让我觉得贵不可言,气势惊人。

我在心里甩了甩头,甩掉自己这种荒谬的想法。然后向前,躬身道:“爹!”

那人抬了抬头,我依旧看不清他脸上的五官,却清晰的感受到他审视的目光,良久。

“月儿,想不到你如此出色,爹以前竟从未发现。”

我听不出他说这话究竟是褒是贬,是真心抑或是讽刺,我说过,从第一次听说这个人开始我就对他全无好感,甚至有些敌意,哪怕张德说云风的毒不是他下的,但我却可以肯定与他必有关系,所以,我笑了,笑得有些冷,而声音比笑容更冷:“若是月儿不出色,恐怕云家早已被满门抄斩了。环境逼得月儿成长,爹忙于生意,自是没有发现。”

书桌后的那人明显被我的话有些激怒,因为我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以及一闪而过的杀气。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自从肯定云风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之后,我几乎同时肯定所谓的替兄出仕不只是简单的贪慕荣华富贵,整件事就是一场阴谋,而我是这阴谋中的一个棋子,任人摆布步步惊险,前进后退不由自己,身在棋局,却不知道下棋之人的目的。这样的认识,让我有刹那跌入地狱之感,直觉地对眼前这个毫无疑问的主谋充满了恨意与敌意。

“呵,我的月儿比风儿强多了,风儿只知一味逃避,我的月儿不仅如此出色,还懂得反抗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觉得他这番话里有赞赏之意。

“爹爹谬赞了。月儿若能学得爹爹的一两成,爹爹也就不必如此牵挂,德叔也不必辛苦的两头忙了。”你虽然忙得顾不及我,可是你的眼线张德还是很尽职的,或许还不止张德一个眼线,说不定整个云府都是你的心腹都是你的眼线。

“我的月儿,”眼前一晃,我的下巴已被人用手捏住,“爹真没想到我的月儿竟是这般的有趣,或许月儿真的可以帮爹完成心愿,以后有月儿继承爹的一切,爹也可以放心了。”

韩氏

“啪”的一声,又有一本奏折飞到了我的脚跟边。

我在心里哼了一声,脸上却满是惶恐的捡起了奏折。狐狸你倒真扔出瘾来了,不过你扔啊扔啊的,俺已经从最初的强烈愤怒及不适应变成了现在的麻木了,不就是弯个腰嘛,谁还真能累着了。

“爱卿,你说这奏折,朕该如何?”狐狸是越来越懒了,爱卿前面那个“云”字都懒得说,做人懒到这份上,你还能指望他动脑不成?哎!

我随随便便地瞄了下奏折,说实话,因为昨天云老头的事,心情到今天都还是阴转多云之间。咦,弹颏韩玄祺一党的耶,看看,署名的居然是穆苍蝇,我说小穆同学,你一当兵的什么时候管起这事儿来了?怪不得前阵子忙进忙出的,原来调查老韩同志去了。恩,这奏折写的比当初顾文修那老儿还有质量,看来证据也尽在你掌握了,有前途啊,小穆同学。

“回皇上,此事关系重大,臣愚昧,圣上英明,全凭圣上作主。”我撇撇嘴,故意把“愚昧”说得极重,而将“英明”说得极轻。狐狸,这事儿你和小穆同学策划已久,证据确凿,必早有打算,何必再借我之口呢?姑奶奶我现在心情不佳,懒得理你们。

“哦?爱卿乃我朝第一贤相,不必过于谦虚,若爱卿愚昧,我龙曜国岂无人才?”狐狸边说边笑,看起来心情不错,不过下一秒,一敛神一皱眉,声音冰冷,不怒而威道:“来人哪,将韩玄祺拿下!”

韩玄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被冲进大殿的侍卫押了下去,口中还大喊:“皇上,老臣犯了何罪?皇上莫听奸臣之言啊…”

如此突然的变故,殿内众官员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窃窃私语。韩氏一族的官员更是又惊又惧。

“怎么?”我学着狐狸那懒懒的调调,“各位同僚是想替韩右侍鸣冤求情,还是觉得在这乾清殿里连皇上也不必放在眼里了?”

众人顿时没了声音,静立垂首,大殿内复又静可闻针落。

龙狐狸微笑着看着我,挑了挑那好看的眉毛,复侧过脸冷声道:“韩玄祺串通邻国、密谋造反,即刻打入天牢。穆将军,你速领兵包围韩府,并将韩氏一族所有门人一并遣至韩府,严加看管,此案由朕亲自审理,在定罪之前,除非有朕亲授令牌,任何人不许靠近韩府。云爱卿,因此事而搁置的政务就交由爱卿处理。”

他的声音不大,却散发出阵阵迫人的气势,那是天生的王者,只字片语之间,任你是权倾朝野的重臣,任你是辅佐三代君王的元老,任你是门生遍野的权臣,在这几句话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

狐狸如此突然地在早朝时扣了韩玄祺,又迅速包围韩府,软禁了韩氏一党的所有相关人员,没有一点的风声走漏,迅速而绝决,对方连一丝喘息与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果然,不消几天,狐狸便发出黄榜昭告天下,定韩玄祺一十八条大罪,处满门抄斩之刑。一时间,京城谈韩色变,那些平时里与韩玄祺交好的官员更是战战兢兢,唯恐受其牵连。龙狐狸又摆出一副仁君的模样,下旨此案到此结束,不予再深究,政局复又悄悄恢复平静。我知狐狸目的已达,他亦不想朝堂因此有天翻地覆的变化,毕竟那些与韩氏交好的官员,并不姓韩,他们以往对韩氏的好,不过是官场上的趋炎附势、奉承拍马,就像如今他们明白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是我之后,开始奉承讨好我一样。这样的人,不足为惧,亦不屑狐狸的一顾。

看着一个大族转眼之间消失不见,看着曾经手遮半边天的权势在皇权面前弱不禁风,只因他们是臣,只因他们没有兵权,所以帝王们从来对他们都是予舍予取,而这舍与取就在一线之间,全看你如何把握为人臣子这个尺度了。

想到这,我又深刻的反省了一下自己。我可千万不能步韩老贼的后尘啊!

我和二林子指挥着一帮人到韩府抄家。我对着眼前金山银山奇珍异宝两眼发直,只差流口水了,心里无数次幻想韦小宝和多隆抄家那经典的一段,想象着二林子也能像多隆那么识时务,然后我再学着韦小宝的口气对二林子酷酷地说:“韩玄祺帐上有记录的家产是多少啊?没有记录的直接送到我家里,再让我看看有没有假银两,以免破坏国家的经济。”无奈我脸皮没小宝同学厚,二林子也是个楞头青,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亮闪闪的珠宝一箱又一箱装好,送往国库。

从早到晚,那些珠宝闪得我眼睛差点失明,可我却楞是没捡到一块碎银,心里很是忿忿不平,对着二林子不由得多瞪了他几眼,外加一脸的哀怨。可是楞头青就是楞头青,那小子只是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自己的头,转身就又去指挥这个放这在这箱子那个放在那箱子了。

韩玄祺的家产实在太多,我们一大帮人整整抄了一天,待最后一车的金银珠宝运到皇宫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三朝元老,真不是盖的啊。狐狸看在我们加班加点的份上,良心发现的请我们又享用了一餐御厨们的美妙厨艺。

“大哥,真没想到韩玄祺竟是个大贪官,他的家产抵得过五年的国库收入了。”二林子到现在还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错,那是我没当宰相之前。自从我改革之后,顶多只能抵三年的国库收入。”关于这一点,我是坚信不疑的。

哎,这么多世间珍宝就这么从我的指缝中溜走,我到现在为止还是闷闷的。其实我也不太贪心,但我东看看西看看的时候喜欢上了其中的几样,比如那面光可鉴人的大金镜,比我家里使的铜镜清晰多了;比如那个晶莹剔透的双龙逐凤雕花紫晶盘,要是用来放水果多好;比如那几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放到我房里,晚上看书就不用点那该死的蜡烛了;再比如…哎,多想无益,多想无益啊。

我随便夹了几口菜,颇有些食不知味。

“三弟有些心神不宁啊,累了么?”狐狸关切的问,脸上的笑容却有些狡猾。

我摇摇头,觉得眼前的油炸大虾球很像那个夜明珠,哎。

“身体不适?”

我继续摇摇头,觉得眼前的白玉豆腐很像玉镇纸,哎。

“菜不合胃口?”

我还是摇摇头,觉得眼前的十鲜冬瓜蛊像极了韩老儿家的翠玉烛台,哎。

“那是对那些珠宝有些念念不忘?”

我点点头。听到狐狸和苍蝇的笑声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顿时从脸红到脖子。这该死的狐狸,果然又阴险又狡猾。我一筷子夹起一块金乳酥,把它想象成狐狸,一口一口咬得咯蹦响。

“国库不是你在管的么?喜欢什么,就自己去挑吧。”狐狸笑得一脸的灿烂,双眼清亮,整个人明媚的有如暖阳。

“真…真的?”我看着龙狐狸,有些迷失在他的笑容里。唉,越活越回去了,再帅的帅哥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照理不应该再像花痴一样的啊,真丢脸!

“还…还有…二哥今天也出了不少力呢。”我好心替二林子讨赏,兄弟之间,有福同享的嘛,虽然狐狸抽走了大头,但哪怕是小头,也是价值连城的呢。

“我不要,我不像你!”靠,二林子居然不领我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