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你别动我,你要动了我,我回去让你主子吃不了兜着走!”成丽华的后背挺得直直的,下颌扬得高高的,依然是一副骄傲不屈的样子。

蒙顶想起来的时候齐意欣的交待,跟着冷笑一声,道:“我们督军夫人吩咐了,谁打我们江东子民,就是我们江东的敌人,一定要对她绳之以法。——先前这位女护卫已经受到惩罚,现在轮到您了,大总统夫人。”

成丽华又后退一步,警惕地问道:“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否则……否则……”突然一时词穷,想不出后面要说什么。

蒙顶两手合在一起活动活动,道:“你刚才说,是你指使你的女护卫,殴打仁欣诊所的赵护士长的,是不是?”

成丽华看了看还在地上翻滚,捂着被折断的手腕痛哭的女护卫,嘴角翕合,一个“是”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难道不是?——那你惨了。”蒙顶低头看着在地上翻滚的女护卫,“既然你不是为保护大总统夫人而出手伤人,你的罪过就更大了。等着在牢里坐一辈子吧!”

那女护卫一听急了,翻身爬过来,抱着成丽华的脚,哭着求道:“夫人,夫人,救救我!救救我!”

“大总统夫人,别说我没有提醒你。如果你把这件事揽上身,你就是主犯。——在我们江东,你们江北丢人,还没特权。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既然在我们这里犯了事,自然要将你带走,带给有司处理。”蒙顶抽出腰间的鞭子,握在右手,轻轻将鞭子的另一端,敲着左手。

成丽华再也忍不住,从袖袋里掏出一把精巧的小手枪,迅速推枪上膛,举起来瞄准蒙顶,红着眼睛道:“你别欺人太甚!——我是江北人,可也是新朝的大总统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蒙顶轻笑,“我早说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再说,江东唯一有特权的女人,就是我们督军夫人。你算老几?也想到江东来充第一夫人?”

☆、第95章 月黑风高夜 (阿喵宝宝和氏璧+)

蒙顶的话,成了压垮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成丽华自从来到江东,就处处受挚肘,远没有在江北和京城自在,这让已经习惯让人处处捧着她,以她为先的成丽华很不适应。

人都是这样。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成丽华当初也是跟她爹成士群跟着成家军出生入死过的,并不是一般的闺阁小姐,手上的枪法在女子当中也算佼佼者。

眼看顾家一个仆妇也敢在自己面前放肆,成丽华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她的手指微弯,扣住扳机,对蒙顶怒道:“是你逼我的!——冒犯大总统的尊严,死就是你的下场!”

齐意欣曾经跟蒙顶说过,如果要对付一个人,抽鞭子上就是了,还喊什么话?把对方激怒,有动手的趋势就够了,千万别等着对方跟你唇枪舌战的来去,浪费时间,也让对方做好反扑的准备,就功亏一篑了。

蒙顶把这话牢牢记在心里。

此时见成丽华终于要开枪了,蒙顶手腕一抖,长鞭挥出,卷住了成丽华握抢的手腕。

成丽华喊完话,正等着蒙顶屈服,却不防对方已经动手。

成丽华也扣动了扳机。

但是蒙顶已经用鞭子将她手腕缠住,成丽华的枪法受到影响,一连串的子弹从蒙顶身侧掠过。都打在对面拔步床的床板上。成丽华的手腕一抖,手里的枪就有些握不住,掉在地上。

噗噗的子弹入木三分,蒙顶的脸都白了一白。——想不到成丽华真有胆子开枪!

蒙顶一怒。长鞭松开成丽华的手腕,结结实实往她身上抽过去。

成丽华的另一个女护卫见状,飞身扑过来。将成丽华紧紧抱住,用自己的后背对着蒙顶,受了她一鞭。

身前女护卫的惨叫让成丽华彻底清醒过来。

这里是江东,顾远东不在这里,而齐意欣,就是不知上下体统的疯子。跟她硬拼,现在吃亏的是自己。

成丽华在一瞬间做了决定。推开抱着自己的女护卫,跌跌撞撞地坐回长榻上,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地道:“好好好!江东的厉害,我今儿才算是见识了。——跟你们督军夫人说,别像疯狗一样乱咬人。等督军回来。咱们再来讨公道!”

蒙顶笑了笑,把玩着鞭子,一脚将成丽华掉在地上的小手枪远远踢开,一边道:“行,等督军回来,大总统夫人再来告状吧。可是现在,”蒙顶拿鞭子指了指还趴在地上,一手无力下垂,一手抱着成丽华双脚的女护卫。“我要先把她带走。她在我们这里犯了事,你们不给个交待是不成的。”

成丽华也捂住手腕揉了揉,闭上眼道:“带走吧。”

地上的女护卫连忙又大叫起来:“夫人!夫人!——属下……”

成丽华轻轻踹了她一脚,抬眼看着蒙顶道:“你记好了。她要是少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蒙顶撇了撇嘴,回身命人将地上的女护卫拖出去。一边道:“大总统夫人,这种无意义的话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了。她犯了法,要接受律例的惩处。打板子过堂做苦役什么的,都是常事。——您要我保证她一根头发都不掉,您是在说笑吗?她可不是跟我们去做客,也不是去度假,怎么可能一根头发都不掉?再说,我们督军夫人说了,掉头发是自然现象,每个人每天都要自自然然地掉无数根头发,是自然的新陈代谢而已。您没常识就不要乱说话。”

成丽华被蒙顶噎得说不出话,忍得都快内伤吐血,却无法反驳蒙顶的话。

“大总统夫人慢慢思量,我们这就走了。”蒙顶笑着拱手,带着人转身离去。

等蒙顶一行人走出院子,成丽华才摔了一个茶杯,怒道:“李家的人都是死人吗!居然让这些人欺到我头上!”

从外面匆匆忙忙跑来一个婆子,对成丽华磕头道:“大夫人息怒!息怒!外院的管事让奴婢进来回报,说,说,顾家军在外面将李家包围了,让大夫人莫要逞一时之快,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成丽华一惊,倏地从长榻上站起来,匆匆走出内室,恨恨地道:“齐意欣欺人太甚!这个场子,我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可是从齐意欣那里找回场子,目前是不可能的。

成丽华就把气都撒在李云素身上,对着自己人冷然吩咐道:“告诉我们的人,今晚动手,务必让那小崽子和那贱女人,晚上就见阎王!”说着,成丽华转身回去,命令自己带来的丫鬟婆子收拾东西,连夜乘船离开东阳城。

成丽华的属下做这种事也算是驾轻就熟,也知道不能扯到主子头上,都做好如果事败,就立刻自杀的准备。

……

齐意欣在顾家内院,听蒙顶绘声绘色地说了当时的情形,粲然一笑,点头道:“你做得不错。那个女护卫,你就把她送到仁欣诊所吧。她得罪的是上官七少,我们是为他和赵大小姐出口气而已。”

蒙顶愣了一下,可是看齐意欣笑眯眯的样子,似乎也不像是说笑。

“去吧,愣着做什么?!”齐意欣收了笑容,淡淡地道。

蒙顶忙应了,出去带着人把打断手的女护卫送到上官铭的仁欣诊所。

上官铭看见那满脸青紫,捂着一只手,紧咬牙关的女护卫,苦笑着道:“蒙顶,你这是做什么?她是打了赵大小姐一个耳光,不过我也训斥过她了。你这样小题大做,小心给意欣惹祸上身。”

“上官七少放心。我们督军夫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更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她既然冒犯了赵大小姐,只是断她一只手。已经是便宜她了。”蒙顶抱拳行礼道。

赵素宁从后面走过来,看见那女护卫的样子,也有些不安。轻声道:“好像是太狠了些。她不过是打了我一个耳光,现在已经没事了。”惴惴不安地看着上官铭,生怕给他惹麻烦。

上官铭回身看着赵素宁楚楚可怜的样子,听见她熨贴的话语,心头大畅,温言道:“这倒没什么。就算惹麻烦,也是他们不长眼。你别担心。看看你的脸。还肿着呢,就为这种人说话,你也忒心善了。”

赵素宁不好意思地羞红脸,低头不语。

蒙顶啧啧两声,躬身行礼道:“既然这样。两位决定到底怎么处置她吧。反正我们督军夫人能做的都做到了,剩下的,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告辞!”言毕便转身离开。

……

到了晚上,上官铭最后查了一次房,看见处处都是井井有条,就放了心,来到赵素宁住的屋子,道:“我要回去了。你是回去呢,还是今儿就在这里住着?”

赵素宁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听见上官铭的问话,她想了想,还是起身道:“我也回去吧。我好久没有回去了。”她说的是回赵家在东阳城的别院。她本来是住在那里,后来因为到上官铭的诊所帮忙,才一多半时间都住在诊所里面。

上官铭点头,伸手取下披肩。给赵素宁披上,道:“我们一起走吧。”

两人并肩离开仁欣诊所。

成丽华的人见这两人主动离开诊所,都是大喜。这些人都是成家在江东的暗桩,知道上官家和赵家在江东的地位。若是真的把上官铭和赵素宁烧死了,就算是成家和李家,也不一定能把这件事压下去。他们本在商量,要不要找个由头,先把上官铭和赵素宁叫走。现在看见他们两人主动离开,就更是放心大胆。

深夜时分,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隔一段路才有的路灯照明。

仁欣诊所正好在两个路灯中间照不到的位置,更加黑暗。

几个人鬼鬼祟祟地拎着油桶,顺着墙根走过来,往边上一一泼了出去,又有几个人将诊所大门撬开,来到里面泼油桶。

上官家派来的人跟在他们后面,终于看出来他们要做什么,便一拥而上,想要制服这些人。

可是这些人也有两把刷子,混乱间,将火折子扔到墙根底下和院子里面,油一见火,便熊熊燃烧起来。

上官家的人大急。就算自家少爷和赵大小姐已经不在里面了,可是这诊所是上官家的房产,里面还有好几个孕妇和产妇,若是出事,上官铭以后就再也不能执业做大夫了。

“走水了!走水了!”东阳城打更的更夫看见前面的地界儿突然冒出冲天的火光,梆梆梆梆地敲起手里的铜锣示警。那火光里面夹着黑色的暗焰,不像一般的火势,倒像是火上加油一般,很是浓烈。

上官家的人分了两半,一半堵着这些放火的人,一半冲进诊所去救人。

所幸他们来的及时,诊所里面的护士和病人正乱哄哄地要往外冲。

看见有人进来接应她们,都是大喜,跟着这些人忙忙地跑出去。

李云素刚生完孩子,被两个护士架着,不顾命地跑了出来,来到外面安全的地儿,李云素四处张望,“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此时东阳城的码头上,一艘小小的轮船正慢慢靠岸,远处的深水区域,停着一艘硕大无比的大船。——这种船,后世都称为航空母舰。当然,这里的这艘船只具有航空母舰的雏形而已。

顾远东从小轮船的跳板上走下来,往码头的台阶上拾级而上……

☆、第96章 杀人放火天 (含e盟主和氏璧+)

东阳城的轮船码头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大船上的河灯闪亮,投射到大海之上,映照出一片波光粼粼。

初秋的夜晚,已经有了一丝寒意。

顾远东披着玄色薄氅,手里拎着一个小巧的皮箱,在卫兵的团团护卫之下,从码头下面慢慢地走上来。

他这一次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东阳城,其实是去公海海域提货。他前几年就在外洋订购了一批一流战舰,最近在他的催促之下,这批战舰终于建成交货了。

“督军,要不要通知顾副将过来?”顾远东的贴身护卫上前一步,从顾远东手里接过皮箱。

顾远东将手上的白手套脱了下来,往后扔在护卫手里,淡淡地道:“不用了。他那里更重要。我们先上车,回顾宅住一晚,明日再来演习。”

那贴身护卫忙应了声是,对前面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举起手电筒,冲着码头另一边长长短短打了几个光柱。

没过多久,就听见对面传来突突突突的汽车轰鸣声。——他的专用军车到了。

顾远东快步走向自己的专车。

一旁的护卫拉开车门,恭恭敬敬地请顾远东上车。

顾远东躬腰坐进汽车里面,看见自己的心腹坐在前面司机旁边的位置上,这个人是自己特意放在顾家,跟顾平互相牵制的一个手下,就问道:“家里一切都好?”

他这一次匆忙离家,走了快有一个月。正好齐意欣又有了身孕,他本来不应该离开江东,可是他还是走了。也不知道这一次回去,齐意欣要如何大发娇嗔。

顾远东想起齐意欣的样子,心里一片温暖。阖上眼,眉锋紧蹙,脸上有些疲惫。顾远东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等着前面的人回答。

那人回头,对着顾远东行了一个不甚标准的军礼。道:“督军放心。家里一切都好。少夫人也好,没有什么大事。”小事倒是有,比如大总统夫人到访,还有少夫人对大总统夫人发飙的事情,那个心腹护卫都精明地没有主动提及。——这些事,还是让少夫人亲自给督军说吧。别人说了。都是画蛇添足,反倒不美。

顾远东点点头,闭目养神。

军车的大灯划破夜空,往东阳城里面最繁华的东街开过去。

从码头到顾家。东街是必经之路。

此时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东阳城最繁华的东街之上,本应是一片寂静,人烟寥寥。此时却在一地冒起冲天的火光,将暗夜里的东阳城照的黄橙橙的。

东阳城官府里面负责治安救火的官员衙役,正满头大汗地往东街那边赶过去。

顾远东听见前面的护卫轻轻“咦”了一声,阖着眼问道:“怎么啦?”

司机踩了一脚刹车。将军车停了下来,回头对顾远东道:“督军,前面起了大火。——好像还有人正在扭打。”

顾远东睁开眼,森然道:“我的地盘,还有人敢纵火!——烧的是哪里?”

东阳城的治安一向不错,特别是那些繁华的中上等地段,几乎可以用路不拾遗来形容。——在这些繁华的地方纵火,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前面的护卫看了半天,脸色有些发白。低声道:“那个位置,好像是上官七少新开的诊所的位置。”

上官家和顾家的关系不一般,上官家的所有产业,也都是在顾家的庇护之下。

顾家的护卫对上官家,和对顾家一样熟悉。

“我去看看。你们等在这里。”顾远东的脸色更加阴沉,一脚将车门踹开,从军车上走了下去。

跟在顾远东专车后面的军车也停了下来,一群全副武装的兵士跑步上前,跟在顾远东身后。往前走去。

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正在熊熊燃烧的一处门楼宅院。门楼对面的街上,站着一群女人。穿着各异,抱头围在一起,还能听见有婴儿微弱的哭声从那群女人那边传过来。

街道中央,有一群男人混战成一团,有人拿着大砍刀追砍。映着昏黄的火光,看不出谁和谁是一伙的,只能隐约看见有一伙人占了上风,将另一伙人追砍得血迹斑斑。

顾远东看得心头火起,拔出手枪对天开了几枪。他身后的顾家军迅速分成两队,一前一后,将长街上砍杀的那群男人包围起来,然后端起长枪,推枪上膛,举起来瞄准街上正在追砍的那群男人。

街对面的那群女人尖叫起来,纷纷退到对面房舍的屋檐底下,挤得紧紧的。

婴儿尖利的哭声在夜空里回荡,顾远东冷硬的心突然漏跳一拍。——他无端端想起来,自己也快做父亲了。再过几个月,也会有一个粉嫩可爱的婴儿,只会哭闹和喊叫,将自己和他娘亲支使得团团转……

前面那群男人陡然听见一阵整齐划一的推枪上膛声,都是一震,不约而同停下追砍和逃窜的步伐,往身边前后左右望过去。

只见自己四周,已经被一群穿着玄色军服的军人围得水泄不通。

一排排黑压压的枪口对准他们。

刚刚追砍的那群人异常兴奋,握着砍刀就对着那些被他们追得四处逃窜的人笑道:“我们江东顾家军到了!快快上前受死!”

从军人的后方传来一声令响。

端着枪的顾家军突然让开一条路。

顾远东从后面缓步走上前来,负手站在那群人面前。

拿着砍刀的那群人看见顾远东,更是眼前一亮。

一个首领一样的人走上前来,对顾远东行礼道:“督军,我们是上官家的属下。”

顾远东打量了那人一样,认得他的样子,却想不起他的名字,就点点头,淡然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宵禁时分在街上砍人?——你们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的话,就算是上官伯父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那人忙道:“督军,我们也是不得已。这些人。”他指了指那群被他们砍得缩在地上的男人。“他们在我们七少的诊所纵火,企图将里面的病人和护士都烧死。我们过来救火,他们就跟我们打起来,我们是不得已,才拿刀出来砍他们的。——我们是自卫!”

顾远东看了看拿着大砍刀的上官家门人,再看看缩在地上。明显没有什么武器的那群人,问道:“你们有什么解释?他们说得是不是真的?”

地上缩着的那群人正是成家在江东的暗桩手下,被成丽华抛出来企图将李云素和孩子烧死出气的。

他们在成家多年,知道这一次任务失败。都做了必死的决心。一个个盘膝坐在大街上,咬碎了牙齿里面藏的毒药,闭目等死。

顾远东看见他们这幅样子,点头道:“很好。我居然还看见一些死士风范。——这样的死士,培养出来不容易,谁那么失心疯,派你们出来做这种宵小勾当?烧诊所?烧死里面的女人和孩子?你们还是不是男人?!”声音逐渐从低沉到高昂。吓得连小婴儿都不敢再哭。

盘膝坐在地上的那群男人渐渐口吐鲜血,毒药快要发挥效用了。

顾远东怒道:“真的要服毒自杀?——好!我成全你们!给我打!”手臂往后一挥,身后的顾家军立刻对准地上坐着的成家死士开枪。

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过,成家的这些暗桩还没有等到毒药发作,就被顾家军立毙在街头。

鲜血缓缓从这些人身上流出来,往街道两边低矮的水沟流过去,染红了大街。

街对面那群女人看见这样血腥的场面,很有几个已经软软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李云素抱着自己的孩子。躲在那些女人当中,一双大大的眸子如看天神一样望着顾远东高大的身影出神。

上官家的人就对顾远东低声道:“督军,您这一阵子不在东阳城,有所不知。——成家人在咱们江东,大有太上皇的架势。大总统夫人来到东阳城,头一个就去顾家兴师问罪,然后去我们七少的诊所要人,打人,最后还留下人手。企图纵火。毁尸灭迹。”指明了这群人,是成家手下的暗桩。

顾远东听见这些话。面上虽然不显,一颗心却快要从喉咙里面蹦出来。

“大总统夫人,如今在哪里?”顾远东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上官家的人马上道:“今儿晚上才乘船离开东阳城,回京城去了。”看了看顾远东的脸色,又加了一句,“她跑得倒是快,可惜就是不顾手下的死活。”

顾远东抿了抿唇,指着地上成家暗桩的尸首,对自己的手下吩咐道:“把这些尸体给我送到东阳城的官府,让他们查验身份。——我一向不喜欢连坐,可是这一次,不连坐不行了。我要把这些奸细的家属,一个不留,全部抓起来,送到京城副总统府上,让成士群那个老匹夫,给我一个交待!”

吩咐完自己的手下,顾远东又想起一事,问上官家的人,“大总统夫人为何要去七少的诊所要人?又打了谁?”

“这事说来话长。督军,您回家没有?若是还没回家,属下建议您回去问一问督军夫人,这些事,督军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比我们说得更详尽。”上官家的人想了想,打算还是让督军夫人自己跟督军说。

正说着话,赶来救火的东阳城官府的人也到了,都过来给顾远东见礼。

顾远东挥挥手,让他们赶快去救火,又留下一小队顾家军在这里维持秩序,就打算要回到车上去。

可是刚要转身的时候,顾远东突然觉得街对面墙角那堆女人里面,有个人一直在偷偷地注视自己。那种如影随形的目光让顾远东十分不快。

“那群人,都是七少诊所里面的人?”顾远东招手让上官家的人过来,指着街对面的那群女人问道。

上官家的人连连点头,“回督军的话,正是我们七少的病人,还有护士。”

顾远东眼神一闪,命令自己的手下:“去把那群人,也都给我一个不留的请到顾家军的办事处。——给我看好了,一个都不能漏。”说着,大步走到自己的军车前面。躬身钻了进去。

顾家军的军车从东阳城的大街上绝尘而去。往顾家大宅开过去。

顾远东回到内室的时候,齐意欣正睡得香甜。

她自从有身孕之后,就特别嗜睡,平时一到点就上床,几乎雷打不动。

可是今天顾远东刚刚坐到床边,齐意欣就惊醒过来。

看见床边似乎有个男人的身影。齐意欣第一反应是要从枕头下面掏枪。

顾远东伸手按住她,温言道:“是我,意欣。”

听见这低沉熟悉的声音,齐意欣这么多天来一直紧绷着的心神终于松懈下来。她反手握住顾远东的手,放在自己的面颊上,低声道:“你回来了。”

顾远东伸手将齐意欣从床上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低头在她的额发上轻轻一吻,“我回来了。——你还好吗?”

齐意欣微笑着靠在顾远东怀里,道:“不好。不过你回来了。我就好了。”说着,主动仰起头,凑到顾远东唇边,如蜻蜓点水一样,印上一个吻。

顾远东却没有那么容易放过她,他一手固定住她的颈项,一手搂在她腰间,低头往她唇上一寸寸地碾过去。

顾远东炙热的呼吸在齐意欣唇边流淌,唇挨着唇。齿碰着齿,舌缠着舌,在小小的一方天地里你来我往。

齐意欣整个人都陶醉在这久违的亲吻里面,心情异常激动,血脉贲张,似乎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感受到爹娘的热情,忍不住踹了齐意欣一脚。

齐意欣只觉得肚子里面一紧,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一只小脚在肚子里面踢了一下。

“他动了!他踢了我一脚!”齐意欣惊喜地道,所有的语句。都被顾远东含在唇里。咽了下去。

齐意欣推了推顾远东,“跟你说话呢!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刚才踢了我一脚!”

顾远东清醒过来,看见齐意欣身上的衣衫已经被自己拉扯得七零八落,一对更加高挺圆润的胸乳深深冲击着他的视线。而胸乳下方隆起的肚腹,更让顾远东痴迷。——那里,有他们的孩子,他们俩共同的孩子。

“你来。”齐意欣拉起顾远东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腹之上。

顾远东看了齐意欣一眼,“怎么啦?”话音未落,齐意欣的肚子里面又被踢了一脚。这一脚,正好踢在顾远东的手覆盖的地方。

顾远东吓了一条,那只手条件反射一样从齐意欣的肚腹处缩了回来,“他……他……他们刚才踢了我一脚!”

齐意欣笑盈盈地点头,“是。远东,你幸好赶回来了,这是我第一次胎动。听见你回来的声音,他们在跟你打招呼呢。”

顾远东俯下身,在齐意欣的肚腹处轻轻印下一吻,才给她穿好衣衫,温言道:“你先歇着,我去洗漱。”

齐意欣点点头,歪在床上等他。结果没过多久,她就睡了过去。

顾远东洗漱完毕,回来看见齐意欣已经睡了,舍不得再叫醒她,缩在她旁边也睡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齐意欣几乎以为昨晚的一切像是一场梦一样。她闭着眼睛,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如同往日一样,跟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说话:“娃啊,你们的爹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娘昨晚都梦见他了,还梦见你们给他打招呼呢。”

顾远东枕着手臂侧躺在旁边,定定地注视着齐意欣的一举一动。听见齐意欣自言自语地说话,顾远东微微一笑,轻声道:“我也梦见了。”

齐意欣一惊,转头看见顾远东就睡在自己身边,一阵莫大的喜悦又一次席卷她的全身。她扑过去,抱住顾远东道:“自从我有孕之后,脑子就越来越不好使。总是记不住东西,总担心自己是在做梦。”

顾远东抚着她的颈项,温言安慰她道:“又说傻话。昨天是我回来太晚了,你以为自己在做梦,也是情有可原的。”

齐意欣将头拱在顾远东怀里,蹭了半天,才满足地道:“下一次,你要出门,一定要带上我。——否则我跟你没完!”

这话提醒了顾远东,就问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齐意欣懒懒地道:“没有啊。没有出什么事,我和孩子都好好的。”

顾远东顿了顿,继续问道:“听说,大总统夫人来见过你?”

齐意欣长长地“哦”了一声,“大总统夫人啊,是来过,不过被我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