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言出了调度室,没有去餐厅,而是直接坐着电梯到了天台,他快步走到楼边,五月的风有些大,32层的高度,空旷的天地,让风更加挥洒自如。乔言的头发被吹得纷乱,制服的衣角也被风卷起来,他仰起头看着广阔的蓝天,用力的吐纳着气息,手紧紧的握住栏杆,用力到骨节发白,发出声响……

“晓宁,你给我一个理由,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改,只要你说,我都尽力去改。”

“……”

“为什么我飞之前还好好的,我就飞了一趟台湾就全变了,你给我一个理由,晓宁,你至少让我知道我出局的理由,是不是因为我家人对你做了什么?”

“……”

“晓宁,别跟我分手好不好,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让你幸福。”

“对不起,乔言,我爱上林沛了!放手吧,那就是给我的最大幸福了。”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乔言无力再做任何的挣扎,自己深爱的女人,她跟自己说放手就是给她幸福。一秒钟的时间,什么都来不及,却让他的世界天翻地覆。

乔言扶着栏杆弯下身,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耳边隆隆响起飞机起飞的发动机轰鸣,他侧身,看见宽阔的停机坪停着十几架大型客机,远处的跑到上一架起飞,却有另一架落地,来来往往,不过都是过客。

一七

叶弥又吃撑了,从餐厅溜达着出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了何晓宁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玻璃幕墙外面的停机坪,叶弥眼珠子一转,拿出手机,“晓宁姐!”

何晓宁转身,就看见叶弥给她咔嚓了一张,她淡淡的笑,“干嘛这是?”

“我打算去剪个你这样的头发,拍一张给理发师看。”说完她瞪大眼睛仔细的盯着何晓宁的脸,“姐姐,你怎么了,哭了?脸色很难看啊。”

何晓宁尴尬的别开脸,“没有,外面风大,来的时候眯了眼睛了,最近休息也不太好。”她赶紧掩饰。

叶弥一歪头,看见她耳后的吻痕,嘻嘻地笑出声,“很幸福吧,林教员一看就是好男人,羡慕啊。”叶弥翻着眼珠望着穹顶,他们家的那个黑面神什么时候能跟林沛那样就好了。

何晓宁看着叶弥纯真而神往的表情,那是对幸福虔诚的向往,却找错了对象。在别人的眼里她应该是幸福的,有一个明星飞行员的丈夫,很多人都只看到他阳光的外表,友善的微笑,可是人最可怕的就是有时候他是表里不一的。有些事情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只能自己吞了。

“晓宁姐,等有空的时候你教我化妆吧,我看你画得好漂亮,比她们都好看。”

何晓宁依旧是笑,轻轻的点了点头,“小弥是不是谈恋爱了,或者是有喜欢的男人了?”

“哪有?”叶弥赶紧否认,可是她脸上的一片飞红还是泄露了她的小心思。

何晓宁微微的笑,很安静,她伸手轻轻的端着她的脸看了看,“你的底子很好,皮肤又细又白,五官都很好看,尤其眼睛又大,稍微修饰一下就是大美人了。”

“真的?”叶弥从来没听别人夸奖是大美人,心里有些得意,总有一天秒杀了家里的那只黑面神。

周同哲看着叶弥从餐厅出来,可是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他追出来,看见她在跟空姐说话,“叶弥,叶弥!”他窦着脑门,看贺清文的样子似乎跟叶弥早认识的,他这事没搞明白,心里堵得慌。也不管她跟人说话,拉着胳膊就给拖走了。

“你干嘛!”叶弥挥开他的手,“你这样很没礼貌,我跟人说话呢。”

“你跟姓贺的那小子怎么认识的?”他急不可耐的开口。

叶弥一挑眉毛,斜眼看着她,嗤嗤的笑起来,“你管得着吗?”

“我跟你说,他们这种有钱人家的少爷都是花花公子,你可小心点儿。”

“周同哲,你说你自己的吧!”叶弥两手抱胸,看着他,真是越看越欢喜。

周同哲也觉得自己笨,“反正我是为你好,他对你肯定不怀好意。不过我会保护你,你放心,他要是纠缠你,你告诉我。”

“他可是老板,这你都敢得罪?”

“小叶子,为了你我什么都敢,再说,大不了我不在飞扬干了,国航那会儿上敢情的想签我呢,我去给社会主义做贡献还不行?”他嬉皮笑脸的往叶弥跟前蹭。

叶弥也不恼,往旁边一闪,“也对,你们家挖了那么多社会主义的煤,你也该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了。”抬头看周同哲的时候,就见他专注的看着窗外,她转头就看见一家波音747横着就进场了,叶弥惊诧,回头看着他,“侧风?”

“还很大,5m/s!你没见今天几乎没有飞机在R跑道上降落,太危险了。”

两个人边说边专注的看着那飞机后起落架几乎贴着跑道边沿落地,机体滑行带着很大的坡度,机翼下的发动机几乎擦到跑道旁的草地,叶弥不禁惊呼一声,就看飞机重新平衡,前起落架着地擦出一阵的烟,随着滑行修正角度,缓缓的滑向停机位。

叶弥吐着气,拍着胸脯,“吓死我了。”

“谈谈感想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想起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转身,乔言端着两臂站在他们的身后,他冲着跑道上飞机的抬了抬下巴,“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侧滑进场必然会产生较大的坡度,波音747因为外@挂发动机,机翼长,在大侧风的情况下,这种进场方式极易产生危险,蟹形进场比较适宜。”周同哲看着乔言,说得有板有眼的,说完脸上还有丝丝得意。

“可是蟹形进场一样存在很大的风险,这是一个难度很高的动作,时间需要控制得十分准确。机头转得太早,飞机会被侧风吹离跑道。转得太晚,飞机的起落架在接触地面时仍没有对齐跑道,可能会因而损坏或折断,严重时可以导致飞机撞毁。就算你是在适当的时间扭转机头,飞机在蟹形角度减少之后会短时间随风向侧飞,令起落架无可避免需要吸收一定侧向的负载。这个你想过吗?”乔言看着周同哲,毫不客气的指出了他的问题。说完他依旧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来反驳自己,可是周同哲却有些蔫了。

他有些懊恼,这是很基本的理论,他只顾着在叶弥跟前表现了,考虑不周全。

“叶弥,你说说,如果你是机长,你打算怎么办?”乔言把目光转向叶弥。

叶姑娘脑门一窦,“我会首先考虑向塔台申请使用7L跑道,那里正好逆风,就不用考虑这些问题了,平行进场,正常降落。”

这个答案倒是非常出乎乔言的预料,但是确实是最安全的方法,笨人有笨办法。他嘴角扯了一下,“这要是7L跑道忙,你这不是要老是在天上转?”说完转身就走,他也不能责备他们什么,大侧风降落对于新学员来说确实太难了。

“乔教员,你还没说怎么办呢!”周同哲几步追上去,叶弥也跟了上去,“要是你,你怎么办啊。”

“先蟹形进场,高度和速度降下来的时候改侧滑,同哲说的很对,像机翼长或者外@挂发动机的,确实在侧滑时要非常注意,并且侧滑会令乘客感到不适,也会增加飞机进入尾旋的可能,所以飞机一般不会在整个下降过程都使用侧滑。对于波音747,就像同哲说的可以全部使用蟹形进场,因为飞机的起落架设计可以支持45度蟹形角,不是太挫的飞行员,已经足够用了。”

“那就是说我刚才的回答没错咯?”

“但是为什么你不记得747在起落架上的特殊设计了?我记得我上课已经讲过这个问题了,所以你是蒙的。”说完乔言没理两个人,一个人朝着电梯去了。

叶弥和周同哲在原地站着,过了好一会儿,叶弥撇了撇嘴,“切,什么德行,人家说对了,就说人家是蒙的。”

周同哲没吱声,他知道他确实没考虑到起落架的问题,的确是蒙的。

“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吧,我这里有两张票,大片首映。”两个人一边往电梯走,周同哲一边腐蚀拉拢。

叶弥两眼放光,这片子她早就打算去看了,“真的?这你都能弄到票?”刚兴奋的想说去,就看见乔言站在电梯门口,他手扶着电梯门,看着他们,“不上来吗?”

“上,上!”说着周同哲就拉着叶弥的胳膊跑进去。

叶弥真的有些想抓狂,看着乔言的硬挺的脊背她就想上去挠他,周同哲还很不知死活的在旁边追问,“去不去,去不去?到底去不去?”

叶弥心一横,“只有今晚的吗,有没有周四,周五,周六,周日晚上的啊。”她斜了一眼前面的乔言,“我大爷今晚在家,他不让我跟男生随便交往,我还得回去做饭,星期四他出差了,我就解放了。”

周同哲火气上来了,“我说,你大爷什么玩意儿啊,我真操了他大爷了,赶明儿叫出来,老子给他上上课,问问他懂不懂什么叫尊重别人的私生活。”

乔言回身,脸黑得跟包青天似的,看了他们俩一会儿,说了句,“注意点儿!”又转过身去。

叶弥忍不住笑,两个人对着脸吐了一下小舌头。

“得,我这高价票算是白买了,那咱周四晚上去看。”

“周五吧,周末休息,咱俩可以去看通宵。”

“行!不过看通宵电影没意思,我带你去玩点儿刺激的。”

乔言黑着脸,整个身体都僵着,就听见两个人在后面合计着,然后嗤嗤的笑个不停。他紧紧的抿着嘴唇,拳头攥着,“死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

电梯滴的一声响,到了,乔言出了电梯转身看着后面的两个人,“叶学员,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嗯?”叶弥瞪眼,这么快就要打击报复?她低低的跟在乔言的身后,回头悲戚的看了周同哲一眼,大有些永别了的架势。

办公室里没有人,飞行员的办公室本来就是形同虚设,没事的时候大家都在家闲着,有事的时候就是在天上,也用不着办公室这种东西。

乔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你的工钱和生活费以后都打在这张卡上,你把那张旧的注销了吧,异地汇款不方便。”

叶弥低头看着那张银行卡有些踟蹰,“其实我钱够用的,你给我工钱就好了,不用给我生活费。”老是这么拿着他的钱,总是感觉他是像长辈或者像兄长一样的照顾着她,她不想,也怕他这么习惯了。

“拿着吧,我答应你奶奶照顾你的,我拿我的飞行事业发誓,我可不敢大意了。”乔言微微笑,把卡塞到她的手里。

叶弥的心情因为他的笑而顿时差到了极点,他是不是真的一点儿都无所谓,她低头看了看那张卡,“是不是如果没有拿着你的心头梦想发誓,你这会儿早对我不闻不问了,你每次给我钱的时候能不能说点儿别的理由。”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变得有些尖锐。说完她抿了一下嘴唇,别开脸不看他。

乔言愣在那里,有些事情他不敢猜,不敢想,但是心里未必不清楚。

一八

叶弥看着他那个呆呆的样子,心里气到不行,她把银行卡丢在桌子上,“算了,跟你没话说。”

她走到门口要开门的时候,乔言叫住了她,“对不起,昨晚我喝得有些多,你别多想,当我禽兽好了。”

叶弥的手紧紧的攥着门上的旋钮,力气大的可以看见发白的骨节,她真的想就这样摔门而去,可是用力了呼吸了几次,还是转过身来,“咱俩还真是想一块儿去了,我就当你是个大禽兽呢。”说完她拉开门,还没走出去又旋回来,“还有,我遵守我们协议的第一条,正式向你报备,我打算趁着我还年轻还抢手的时候赶紧找下家,我要谈恋爱了。”

“不行!”乔言想都没想就撂出一句。

叶弥突兀的抬头看着他,两人目光相接,乔言有些尴尬,他握拳掩在嘴边干咳了两声,“我是说贺清文不行。”

叶弥眼光黯淡下来,但看着他黑着脸的样子,心情还是好了不少,“怎么不行,女大三抱金砖,人家又是老板,人长得也帅,我看条件挺好的。”

她说完就转身要走人,乔言上前一步把她扯回来,随手关了门,“我没告诉你吗,人家是要拐你上床的,根本没打算对你认真,现在男人的都心花,尤其是有钱男人,玩女人就是一种消遣,你会吃亏。”

叶弥抬头,笑嘻嘻的看着他,“乔言,你也是有钱男人,别这么说自己,多不好。”她似有似无的跟他飞了个媚眼儿,“其实也挺好的,玩呗,我看他挺大方的,说不准还能赚点儿外快什么的,省得打扫那么辛苦。其实同哲也不错,家里有钱,人长得也帅,唉,好难选择啊!”说完也没看乔言,一副很为难又很惆怅的样子就离开了。

叶弥这种卸力的方式让乔言有些无所适从,好像他出重拳却打在棉花上一样,他有些恼,火没处撒了,一拳重重的打在门上,发出一声响。

走廊里的叶弥脚下顿了一下,眉毛一挑,心情又好起来,吹着口哨就回学员休息室了。

下午的课结束的早,叶弥没回家,打算去剪头发,到了停车场发现车钥匙找不到了,八成又丢在更衣室了。她有些懊恼,“怎么总是丢三落四的。”

她折回头,没走几步,一辆保时捷的敞篷跑车就停在她的身边。叶弥定睛一看,白白净净的一个大男孩,还装酷戴着个大墨镜,不是贺清文是谁。

“小叶子!”他摘下眼镜,仰头看着车旁的叶弥,“这名字还真的挺适合你的。下课了怎么又要回去?”

叶弥是有些懒得搭理他,抬头看见乔言和孙健两个人一起过来,孙大头还捧着书本在认真的请教问题,乔言不厌其烦的一边比划着一边给他做讲解,认真而又专业的样子真的让叶弥很着迷,一时间竟然呆在那里。

贺清文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不禁哼笑了一声,心想果然两个人有问题,敢情是小姑娘玩暗恋呢。他使坏般的摁了一下喇叭,在停车场里这一声格外的刺耳。

乔言抬头,正对上叶弥倾慕的眼神。

叶弥有些慌乱,抬手拍了贺清文的脑门,“你想坏死吗?”

“你暗恋乔教员?”贺清文歪着头对着后视镜整理着自己头发,一边观察着后面的乔言,只见他继续给孙健讲解问题,根本没看叶弥。

叶弥真的恨得牙痒痒,就觉得自己最近特别的想挠人。可是脑子一转,她冲着贺清文笑,“姐姐把钥匙忘在更衣室了,能不能搭你的便车。”

“你知道我去哪啊,就便车,说不定不便呢?”贺清文觉得叶弥这摆明了就是躲人呢,忍不住想拿乔。

叶弥一瞪眼,姐给你机会表现,你还装大,她伸手就戳了他的脑袋,“滚,别再在我跟前出现,见你一次抽你一次。”说完迈着大步就朝着乔言的方向走过去。

贺清文这想傲娇一下,结果自己把事情搞砸了,他咬咬牙,把车子倒回去停在叶弥的身边,“好姐姐,我错了还不行,我这车它就是个便车,只要姐姐说话,说上哪咱就上哪。”

叶弥抬头看了一眼乔言,他还是黑着他那张脸,两手的动作僵在那里正看着这边,反正不成功便成仁,这次必须下猛料了,她冲着贺清文笑嘻嘻的,“嗯,这才是做弟弟的样子。”说完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贺清文扯着嘴角笑,踩着油门就飞出去,还不忘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乔言的表情。

孙健也看着两个人就这么走了,又看看发呆的乔言,“乔教员,叶弥是不是跟总助好上了啊,唉,今天中午,同哲还跟总助叫板呢。”他有些惋惜了,同哲不会就这么出局了吧,“我觉得同哲比总助要靠谱。”

“那你做哥们的得帮忙啊。”乔言瞥了他一眼,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他清了清嗓子,“我们继续刚才的问题。”

叶弥要去最好的理发店打理头发,这让贺清文有些意外,当他看见叶弥拿着何晓宁的照片告诉理发师我就要剪个这样的发型的时候,他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

发型师要动剪子的时候,贺清文一把拦住,“小叶子……”

“叫姐!”叶弥很不客气的瞟了他一眼,“刚才车上不是说了吗,要么叫姐,要么我不认识你。”

贺清文瘪着嘴,真的是进退维谷,叫姐他不甘心,哪有管自己想泡的妞叫姐的,不叫?那直接连机会也没有了。他犹豫了一会儿,就看着镜子里叶弥很得意的样子,最后一狠心,“姐!”喊完了自己都憋屈的慌,“我说男人呢他都比较忌讳伤害和侮辱过他的女人,你确定要搞这个发型?”

叶弥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指了指后面的发型师,“别听那个神经病瞎说,快剪。”

贺清文退后了一步,觉得自己有些SB,干嘛要提醒她,这不是更好,乔言明天看见这发型估计火冒三丈。他自己在后面嗤嗤的笑,心想,暗恋居然都这么不专业。

剪完头发时间还早,贺清文非要请叶弥吃饭,说是认了姐姐得表示一下。他这么说叶弥也没拒绝,反正就是吃个饭,难不成还给她下药不成。

贺清文直接把车开到了万达楼下,“吃你最爱的拉面。”

叶弥有些泄气,还以为会吃什么大餐呢,进了面馆,看见桌上的大碗,叶弥脑子里猛地就想起了那个热辣辣的深吻,她的脸唰的就红到了脖子,“我想吃对面的韩国料理。”说完他也没管贺清文就仓皇的逃了出来。

贺清文被她搞得一惊一乍的,根本摸不着头脑。吃过饭贺清文要送叶弥回去,取车的功夫她人就不见了,真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一个人坐在车里,忍不住自嘲的笑,真的很失败,第一天魅力没发挥出来,倒是认了个姐姐,这算什么事儿啊。

回到家里,看见只有爷爷,也就是飞扬的董事长贺建明同志一个人在客厅坐着看杂志,贺清文凑过去,“爷爷,我回来了。”

贺建明没抬头,翻着白眼珠从眼镜上面看了他一眼,“听说你什么都没干,回来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泡妞了?”

贺清文脸上显出一些怯色,他退了几步站着,“爷爷,我没泡妞,我就是很认真的想追个女孩子。”

贺建明抬起头,突然有了兴致,“认真?你才多大啊,知道认真怎么写吗,先说说看,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现在还不好说,人家还不待见您孙子呢,不过如果有一天我们好了,爷爷你一定不要反对,她可不是什么名门闺秀。”

贺清文这是在给他打预防针,他摘下眼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个鬼精灵,你知道爷爷心里不好受,当年挡你爸你妈的事情,还闹出这么个烂摊子,我吃一堑长一智,只要是个好孩子,什么家世就不去管了。”

“谢谢爷爷。”贺清文眉开眼笑的,可是突然又从这话里闻出些味道来,他看了看楼上书房的方向,“那个神探又来了?”

“哼,什么神探,连个人都找不到。”说完贺建明把手里的杂志丢下也上楼去了。

乔言下了班就去了百货公司,母亲过生日自己总不能空手回家,在里面转了几圈最后只是选了一条真丝的围巾,不是他小气,只是他母亲什么都有了,没有必要再破费。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开门进来屋里一片黑暗,这让乔言的心情变得很不好,他灯都没开就拿出手机直接拨了叶弥的电话,可是铃声却在耳边想起来。

乔言一愣,屋子里陡然变得亮堂起来,叶弥站在客厅的当中,学着何晓宁的样子很销魂的捋了一下头发,“好不好看,老公?”

一九

乔言手里的礼物盒子一瞬就变了形状,他盯着巧笑嫣然的叶弥,看着她很自恋的一遍一遍捋着额前的头发的时候,他心中的郁结越来越满,他把手里的东西啪的一声拍在眼前的鞋柜上,“叶弥,如果我从法国回来你还这个鬼样子,你马上给我从飞扬滚出去,滚得越远越好,永远别让我看见你。”他的脸黑得像一块铁,叶弥甚至能感觉他在发抖。

她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真的被吓到了,就看着他带着愤怒摔门而去,那砰得一声巨响,让叶弥通身打了一个冷战。

盯着那扇门,叶弥莫名其妙。可是他那样对自己,他对自己用滚,从他们认识开始,他一直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是一个体恤关怀的大哥,是她心中的一个梦想。在奶奶的遗体前,他抱着自己说:“别难过,我会照顾你。”那个时候,她想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她了解他们之间的差距,但是她多么想留住他。

叶弥抬手,一根手指轻轻的在脸颊上一抹,竟然有一滴眼泪。她猛地抽了一下鼻子,用手背擦干了脸上的眼泪,“不能哭啊,真的不能哭。”说着又扯着嘴角傻笑,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的掉。

乔言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进门的一刹那他仿佛觉得自己眼前的是那个人,看着她两根手指轻撩着眼前的碎发,他就会想到当年她会热情的搂着他的脖子,轻轻的朝着他吹气,“言,为什么我看不见你就会马上想你呢?”

“因为你爱我爱到不行呗。”

“那怎么办呢?”何晓宁捋着头发咬着嘴唇,斜着眼睛瞄着他,声音若猫叫一样的让人心痒。

“还能怎们办,吃了你!”

……

乔言的车开得很快,一辆黑色的奥迪Q7在快车道上划着S型的图画。车子停在海边,他无助的趴在方向盘上,他不想这样,可是没有办法控制,“何晓宁,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离开,什么时候才能走……”

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划破了海面的宁静。海水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曾经所有的倩影和甜蜜,此刻留在心中的却也仅仅是一抹灰色,毫无光彩。

乔言凭着栏杆吹了半夜的风,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下半夜两点多了。

屋子里面漆黑一片,乔言心里紧了一下,替那个丫头心疼,她有什么错。他没有开灯蹑手蹑脚的上楼,就这么在她的房门前立了很久,手放在把手上又拿下来,然后又放上去,想想还是算了,转身走了几步似是有些不甘心,还是回头来。

叶弥的房间门没有锁,他轻轻的旋开门,走到她的床前,借着窗外的月光可以看见她恬淡的睡颜,胸前有节奏的起伏着,睫毛很长,像洋娃娃一样,脸上似乎还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只是那一瞬,乔言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乱了方寸,她的酣然入睡让他觉得莫名的慌张,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她的话,“我又不爱他们,为什么要跟他们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