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母看见儿子却多少有些心虚,她赶紧让家里的佣人去放洗澡水,拿了毛巾就盖在他的头上,“你这是怎么了,谁把我儿子弄成这个样子。”

乔言鼻子一酸,转身抱住自己的母亲,“妈,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这么一弄,家里人倒是不放心了,“听说叶弥是贺家的女儿,是真是假啊?”乔母试探的问了一句,她也是听说的,因为贺家没有对外发布什么新闻,她也吃不准,可是这个时候她倒是非常非常的希望是真的,“不会是她飞上枝头了,就欺负你吧,她又出去勾搭别人了?”

乔言放开手,“妈,你能不说叶弥的坏话吗?”他接过毛巾,“我可不可以回房休息,我真的很累很倦,别问我问题,别跟我说话,之前是我错了,爸妈,我回家了,希望你们能原谅我,也希望爸妈能接受我们。”他没有等到父母的回应就上楼去,他觉得自己的脚步沉得像是灌了铅一样,眼睛也睁不开似的。

上了楼他只是简单的冲了一个澡,连头发都没有力气吹干就倒在床上。早上一家人早饭都吃完了,乔言还是依旧没有下来,乔云有些不放心,上楼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一点儿动静儿。他随即开门进去,就见他还躺在床上,呼吸有些急促,两颊通红,他轻轻的推了两下,“小言,小言?”

乔言艰难的睁开眼,感觉浑身僵得不能动弹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疼,“我难受,让我躺一躺。”

乔云看出了些异样,伸手试了一下,额头都有些烫手了,“你休息,我马上给你叫医生来。”

叶弥呆呆的在客厅里做了一夜,手机除了妈妈打过一次就再也没有了声音,她又这么呆呆的坐了一上午,身上很沉很累,可是脑子疼得厉害却睡不着,她爬上楼,又拿出那个笔记本电脑,就放在乔言的书桌上,她打开,一个人默默的看完了里面所有的内容,突然间她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是闯入了别人的感情,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是不是只是因为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他向自己伸出了手,还是因为夕阳下他忧郁的侧脸分外的美丽扰了她平静的心湖。

没有谁的心是钢筋混凝土制成的,没有人的心伤不了,有些画面看着看着心就麻了,有些声音听着听着,心就死了。叶弥给贺清文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回到卧室看了看,竟然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什么都打了乔言的记号,最后她只是从自己的钥匙扣上卸下了房门的钥匙,就这么放在了电脑的键盘上。她站在门口,环视了这个家,然后慢慢的关上门,想就这么隔绝这一切。

这场雨下得很大,中午时分才停了下来,傍晚的阳光不那么刺目,可是依然蒸腾了地面上的水汽,潮湿的空气和一颗潮湿的心,让她整个人都觉得粘腻的厉害,她仰头,看着残阳如血,眼前却是一阵天旋地转。

65.

何晓宁呆呆的在病床上躺了一天,除了林沛没有人来看过她,乔言更是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她的内心弥漫着浓浓的失望,林沛看着她那一副怅惘的样子,心里冰凉冰凉的,“要不给他打电话吧。”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何晓宁惊讶的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你怎么了?你难道都不生气吗?”

林沛自嘲的笑,“何晓宁,我们已经同床异梦的过了三年了,我生气、嫉妒、怨恨,我什么坏事都做了,可是最后的结局依然是这样,你怎么能这么让人焦心,我都狠不下心来缠着你了。其实我以前的那些绯闻都是假的,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只是想让你生气,想让你来质问我为什么,至少让我知道你还有一点儿在乎我……”

“林沛,你别说了。”何晓宁低头,眼泪忍不住的往下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拉下水,我把感动当成了爱。”

林沛深深的抽了一口气,这无疑是在告诉他,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爱过,这是怎么样残酷的事实,其实他早已经有准备,可是当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办法不难过。

爱情不能勉强,他兜兜转转这么久,忽然就明白了。虽然他已过而立之年,按理说不能再用长大这个词,可是有些事情看不看得开似乎并不取决于年龄。

“打给他吧,别折磨自己了。”乔言把放在床头的手机递给她。

何晓宁看着电话,手抖得厉害,她看着林沛,“他会不会现在跟叶弥在一起,他会不会看不起我,不想再见我。”

她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让林沛有些恨,当年她就是这么一副拖泥带水的模样让他看到了希望,现在她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有时候他都会想,到底她是无心之过还是就是这么来勾引男人。

“乔言不是那样的人,如果他不想见你了,唯一的原因就是他不再爱你,绝对不是看不起你。”做过兄弟当然会了解,只是这句话三年前他没有说,他也没有看透,自以为可以让她爱上自己,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不能对未来有把握。

叶弥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她环视了一周发现家里人全都在,她有些惶恐,“怎么了?”她怯怯的问了一句。

江明明握住她的手,“你还真是个傻孩子,你怀孕了,都已经五个周了。你看你的这个脸色,幸亏发现的早,医生说你自身的激素水平不足,得保胎。”

叶弥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不是惊喜,是个惊吓。

“刚才清文给乔言打电话,可是没人接,这个男人,怎么做人家丈夫的,我一定得好好说说他。”江明明有些不满意。

叶弥却拉住她的手,“妈,求你了,别跟乔言说,千万别跟他说。”

“怎么了?”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注视着床上的孩子等着她来揭晓答案。

叶弥无话可说,过了很久,她才慢慢开口,“我受不了了,我爱得好辛苦,我委屈求全这么久始终代替不了另外一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打破我们之间所有爱的表象,昨晚,我忽然精疲力尽了,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一屋子的人都被惊呆了,“这怎么行,我们贺家的女儿不是给人随便欺负的,把乔言叫来,我倒要看看他想怎么样。”贺建明吹胡子瞪眼的,这可是关乎着贺家的脸面,怎么能出一个单身妈妈。

“爷爷,求你了,别跟他说,那样我就真的没有脸见你们了,你让我自己丢人就行了。”她拉起被子盖着自己的头,倒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自己都觉得无地自容。

所有的人都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江明明猜到了一些端倪,她慢慢拉开被子,“别这样,对身体不好,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如果你还想要孩子,就不能这么伤心难过。”她看了看满屋子的人,“爸,培宁,你们先回去吧,公司里最近正是忙的时候,我陪着叶子就行了。”女孩子的事情还是跟妈妈说比较妥当,贺清文不想走,可是还是硬被爸爸给拉了出去。

叶弥没忍住,抱着自己的母亲就哭,“他知道那件事了,他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他,把他推到那么无奈的境地,还说我铁石心肠,说我狠心,说我算计他。妈,我爱了一个对感情不负责任没有担当的男人。”

“是那个何晓宁吗?”江明明抱着她,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要不要让你爸爸把她弄走。”员工想要撬老板家的女婿这实在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

叶弥摇摇头,“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幼稚,我想开了,得不到爱守在一起有什么意思,我不想再委屈我自己,长痛不如短痛,在我心里永远会觉得他爱另外一个女人,同床异梦这样的事情我受不了。”

江明明有些诧异,“你打算成全他们?”

“我没有那么伟大,我不会祝福他们的,我只是不想再难为我自己,我的心被伤透了。”她往母亲的怀里靠了靠,“妈妈,谢谢你们给我一个家,我不怕了,我可以一个人带着孩子好好过。”

江明明很了解她的处境,当年她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她抱着她,希望用母亲爱来融化她的悲伤,“叶子,你是说气话呢,爱了这么久这么深,分开了有多痛,怎么能让自己受这么大的苦,受不了的,真的很疼。等你真的走到要办离婚手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心都疼死了。”

叶弥闭上眼睛,哪里还用等到办手续,现在就已经疼死了。

乔言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他的头有些昏,看着母亲端着一碗粥坐在床边,“看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的,老婆也是,都不来看看。”

这句话正戳在乔言的心口上,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我的手机呢?”

乔母剜了他一眼,把手机给他递过来,“还不让我说叶弥,你都病成这样了,连个电话都没有,怎么做老婆的,都是给你宠坏了,你爸,你哥都是大男人,不知道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老婆奴。”

乔言翻了通话记录,发现除了贺清文以外没有人打过电话,他有些失望,还有些慌乱。他们不是没有拌过嘴,她在学校的时候两个人也会聊着聊着就翻脸了,可是每次都是她屁颠屁颠的又是电话又是短信的来跟他承认错误,如今她的安静和沉默让他感到了不安。

乔妈妈在旁边思量了一阵子,小心的开口试探,“小言,最近国际上的硫铁矿市场怎么样,会不会再涨回去?”

乔言根本无心理会那些,他有些不耐烦,“妈,你做不了投机生意的,前一阵是人为炒作,现在市场已经趋于稳定,回归正常价位偏高,以后只能跌不能涨了,至少在今年不会出现大的波动。我给你的钱你玩玩就算了,没事就出去玩玩牌,别费那些心思了。”

乔母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却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

吃晚饭的时候乔言下楼来,看见父亲坐在沙发上,他有些愧疚,不知如何自处,很难为情。乔振霆自然了解自己的儿子,他虎着脸,“你是怎么做人的,乔言,你说要离家出走就出走,你想回来,说句对不起就自己回来了。你肯定我愿意让你再进家门吗?你这么大了,你聪明,有能力,从小被人宠惯了,什么都一帆风顺,遇到点儿事情你就弄得乱七八糟,从来就只考虑你自己,仗着别人爱你亲你不能把你怎么样就为所欲为,我负责任的告诉你,你不把你的这个毛病改了迟早你要吃大亏。”

乔言无话可说,父亲说的对,他凭什么从这个家里说走就走,说来就来,不过是仗着自己是这个家里的宝贝儿子,可是他凭什么对着叶子大吼大叫,不过是仗着她那么爱自己,舍不得离开而已。他有些汗颜,的确,碰到点儿事情他就会任性的乱七八糟。

吃过晚饭,乔言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去医院看看何晓宁,躲总不是办法,祸是他闯的,总是要面对和解决。因为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好,他让家里的司机载着他过去。车子进了医院的大门,远远的他就看见叶弥上了一辆车,贺清文给她关上了车门,然后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他好奇了,还在发呆的时候,两辆车擦身,乔言看不到里面的人,可是恍然有一种错过的感觉。

乔言进去的时候,何晓宁一个人躺在那里,颇有些境遇凄凉的意思,看见了他,眼神陡然有了光彩。

“吃饭了吗?”他把从家里带来的晚餐放在桌子上,“不知道是不是合你的口味。”

何晓宁脸上不停的抽搐,想笑出来又忍不住哭,样子有些难看,可是在乔言的眼里却只能让他更内疚,“对不起,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我曾经给你留过短信,还给你打过电话……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错,你可以恨我,因为我没有办法弥补我的过错。”

何晓宁的脸一下子惨白惨白的,她咬着嘴唇,不停的摇头,“言,你可以的,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

“可是我已经结婚了。”乔言别开脸不敢看何晓宁的表情,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办法做到两全,“我其实也是自私的人,我现在爱上别人了,我不可能再辜负她,我也没有办法离开她,对不起。”

“乔言,叶弥对你怎么样你知道吗,就在你飞丹麦的时候,就在这家医院,我看见她跟贺清文两个还在一起搂搂抱抱。”

“晓宁,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她跟清文没有什么,以后你会明白。对不起你的人是我,跟叶子没有关系,别怪她,她不过是爱我而已。”

何晓宁脸憋得都红了,“乔言,你这是在跟我炫耀吗,难道就只有叶弥无辜吗,所有的人里面你最自私,最无情。你滚啊,马上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她情绪几乎失控,把他带来的东西一股脑的都扫到了地上。

乔言无语,默默的点头从病房里撤了出来,心里并没有觉得轻松,他从此都会背上对她的愧疚,可是他已经给不了她爱了。出了住院大楼,家里的司机就等在那里,车子开出医院,便要拐弯,乔言张口,“送我回紫金香辉苑。”

“二少,乔先生刚才打电话来让我送你回家,说在家里等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司机减缓了车速。

乔言有些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先送我过去,我有东西要拿,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他就是想回去看看叶子,虽然不知道见了面要说什么,可是就是想看见,这个就叫想念吧,或者叫依赖,困境中对爱和对家的依赖。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乔言心里凉了半截,“叶子?叶子,你在家吗?”他匆匆的跑到楼上,直接冲进卧室,打开衣柜发现东西都在,他松了一口气,那一刻的安静让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他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进了自己的书房,他得把自己的随身的笔记本带着,可是一进门就看见桌子上放着那部T400,还有上面的门钥匙,他的神经瞬间就崩断了一根。

“我还偷看了你的电脑,我忍着不说……”

乔言慌乱的瞪着眼睛,他靠在门上,手扶着额头无所适从,“叶子,叶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转身奔出家门,一边下楼一边拨着叶弥的电话,可是里面始终是无人接听,他钻进车里,“马上送我去万山别墅区。”他又给贺清文打电话,之前是他自己没搞清楚,没有明白她话的意思,现在他终于知道事情的严重了。

贺清文拿着电话看着叶弥,“姐?”

叶弥心里矛盾,说她真的就这么放下了根本就是扯淡,不然她也不会临走把那部电脑留在桌子上,可是她也没有办法这么原谅他。她不知如何是好,转身就上楼回房间去了。贺清文看着一遍一遍不停打来的电话,最后还是沉不住气了,他接起来,一派若无其事的样子,“喂!”

“叶子呢,让我跟她说话。”

“我姐身体不舒服,现在已经休息了,有事情吗?”

“我知道她就在你身边,根本就没休息,你让我跟她说,是我不对,请她听我解释,不是她想的那样。”

贺清文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他敢肯定就是乔言惹到他姐了,他抬头,看见叶弥就站在二楼的楼梯上看着他,那眼神明明就是舍不得,“乔言,在你没有跟何晓宁把感情的事情说明白之前你还是不要来打扰我姐了,她说她现在已经精疲力尽了。”

“清文,让你姐姐接电话,我跟何晓宁已经是过去了,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会丢下她的。”他有些激动,声音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贺清文拿开手机,握住话筒冲着楼上的叶弥小声的问,“怎么办?”

叶弥咬着嘴唇,片刻她看着贺清文,“如果他选我,就让他半个小时之内出现在这里。”说完就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贺清文传完话不等乔言再说话就挂了电话,说完转头看着自己的爷爷,“你觉不觉的我姐真特有范儿。”

贺建明喝着茶,没有什么反应,半响他看着贺清文,“你这一直在身边长大的,怎么还没有在外面野生的有气质,觉得贺家对你的教育完全失败了。”

贺清文瞪眼儿了,一时间窘迫的说不出话来。

乔言这边刚放下电话,司机就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随即便调转了车头,乔言有些急,“你这是干嘛?”

“乔先生有急事让你接电话。”

乔言无奈,拿起电话,里面的消息让他有些吃不消,他急忙把电话打到了尹以宁那里,“我家出事了,你马上飞过来帮我。”他现在需要一位律师,同时也需要一位强力的事业伙伴。

他闭上眼睛,所有的事情都赶到一块儿了,全都是无妄之灾。

乔言回到家里就看见父亲吹胡子瞪眼的坐在沙发上,母亲站在客厅的中央,大哥大嫂大气不敢喘,深深的低着头。乔言走上前,低低的叫了一句,“爸爸!”

乔爸一个茶杯泼了过来,“你自己的股份被人卖了你都不知道,你个废物。还有你,缺你穿了还是缺你用了,你自己敢擅自偷偷拿着两个儿子的股份去抵押,抵给银行还不算,你还敢到黑市去借高利贷。”

“是恩萍说肯定不能赔,一定能赚。”

“你就是听别人说,你投四十亿进去,人家怎么才投五个亿,怎么人家趁着高位退出,你被套在里面。你不跟自己家人商量,你去信别人,你祸害这个家不是第一次了……”乔振霆脸通红的,一口气没上来便抽搐起来。

“爸!爸!”一家人围上来,乔言的电话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显示的是贺清文,可是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了,他挂断电话立刻又拨了急救。他想自己是不是个很不吉利的人,刚回到家里,家里就出事了。

贺清文抬头看着叶弥,“他不接!”

叶弥皱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眼泪忍在眼眶里,她黯然,“我们结束了!”

66.

乔言焦急的在急诊室的外面打着转儿,不停的咬着自己的手指腹,母亲坐在长椅上就知道哭,乔言心里其实是有些烦的,但是这个时候发火显然不合适,更何况那还是自己的亲妈。

乔云走上前,把他拉到一旁,“怎么办,消息肯定传的很快,明天的局势怕是很难控制了。”

“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银行来催债了?”乔言现在后悔当初赌气就把属于自己的在桥江的全部资产都交了出来,这下可好,一起玩完。

乔云有些无奈,“我们的股票妈抵押在黑市上,还有一些是些私募资金,因为是短期的,所以人家找上门儿了。我们的新项目在银行还有贷款,我们的资金缺口差不多有七八十个亿,现在把妈手里的那些都卖了怕是也不值这一半,这次真的没有办法了。”他有些沮丧。

乔言拍着自己的脑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两个人目光相撞,乔妈心虚的低下头。

“走一步算一步吧,还能怎么样,先还高利贷,再还私募,然后是银行贷款。”

“可是我们到哪里去弄那么多钱。”乔云皱着眉头。

乔言抬头看着他,“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妄想保住桥江吗,放弃经营权,甚至抛掉所有的桥江股份,剩下的再说吧。”

“卖掉桥江?”乔妈妈上前来,“卖掉桥江我们怎么办啊,不能卖啊,那你你们乔家几代的产业。”她拉着自己大儿子的手,“彤彤家里不能帮我们吗,那贺家呢,叶弥不是贺培宁的女儿吗?”

乔言瞥了她一眼,有些不屑的神色,“妈,你以为这是百八十万的小钱吗,别人怎么帮你,你给我们玩出一个近百亿的大窟窿,全是不良资产,难道你做决定的时候都不能跟我们商量一下吗?叶弥,叶弥,你忘了当初你们是怎么对叶弥的。”

乔言心里酸溜溜的,突然间有了落差,他独自走到旁边,拿着电话思量着,最后只是给叶弥发了一条短消息:我家里出事了,对不起,不能去见你。

叶弥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家里人让下去吃饭她也不理睬。晚上江明明进了叶弥的房间就看见她坐在床上发呆,她有些心疼,“晚上妈妈陪你睡好不好?”她摸着叶弥的头发,长长了,还是长头发好看。

叶弥嘟着嘴,“算了,我不想爸爸讨厌我。”

“你爸和清文今晚都去公司加班,你知道飞扬马上要扩大规模,证监会的审批文件已经下来了,可能下个月我们就增资发行新股,你爸爸最近因为你可是辛苦了不少,开始听你说他不是你亲爸的时候,可是伤心死了。”

叶弥笑,抱着自己的母亲心里有了些许的慰藉,“妈,为什么你就能碰到爸爸那么好的人,那么爱你,那么坚持,我怎么就这么命不好。”她强作欢笑在母亲的怀里撒娇。

江明明当然明白她的辛苦,“傻孩子,如果真的有那么顺利,你也就不会一个人在外面受那么多的苦了。”每一段在别人眼中美好的爱情,于当事人而言或许都有些难以言说的辛酸,只是爱情太美,所有都值得了。

叶弥一直没有回复短消息这让乔言有些难以言说的苦,他翻转着手机,抬头看着手术室的灯还亮着,父亲突发急性心脏病,在里面做手术呢,他闭上眼睛,仰靠在墙上,有些想要崩溃的感觉。桥江怕是保不住了,风雨飘摇的还有自己的家庭和爱情。

他低头狠命的搓着自己的脸,他一向是自命不凡,怎么事情竟然被他弄到了这步田地。这一个夜晚分外的难熬,他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里,不想让任何人打扰到他,顿时感到了无比的凄凉。

第二天股市一开盘,桥江的股份就跌停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乔震庭的病房外面就聚满了记者,长枪短炮的,所有尴尬的问题一齐向他们席卷过来。乔云在公司里的境遇则是更加的悲惨,上午股东们就召开了临时董事会,向擅自抵押公司股份这种严重违反章程,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情当然是会被炮轰,桥江突然间就站在了悬崖的边上,百年基业只是一瞬便岌岌可危。

什么东西可以百年稳固,答案是没有。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没有资格嘲笑别人,也没有比坐拥富贵的人嘲笑贫贱再不入流的事情。乔母现在只能坐在床边照顾着昏迷中的丈夫,其实她连怎么照顾人都不知道。

上午医生到家里来给叶弥打针,人刚走贺清文就急匆匆的回来,加了一夜的班,眼睛里面多了很多的血丝。叶弥看着也心疼,怎么说也是自己亲弟弟,他对自己好,自己也疼他,“累了吧,让张嫂给你弄杯参茶。”说着她自己端起桌上的牛奶,这是她现在每天必须做的功课,据说可以补钙。

“姐,乔家出事了,乔震庭昨晚进了手术室,桥江现在面临破产。”

叶弥手一抖,热牛奶都撒到了自己的手背上,她抽了一口气,赶紧放下杯子,“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桥江又不是小卖部,怎么可能说倒就倒。”

“乔言他妈偷偷抵押了两个儿子的股份,从黑市和私募基金那里借了很多钱,结果投机生意失败了,瞒着不肯说,现在被人家上门追债了,恐怕要卖了桥江的股份,老爷子一口气没上来,犯心脏病了。”说完他一口气喝完了参茶,“我还有事情要忙,我上去拿东西,马上就走。”

叶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这个消息让她有些头脑发麻,始终没有办法相信是真的。她拿出自己手机,开机就看见了乔言给他的短信息,她一着急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儿。她想都没想就立刻给他打电话,可是电话已经被转到了语音信箱,这时候的乔言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

晚上的时候,乔震庭的麻药终于消了,人也慢慢的苏醒了过来,他紧紧的握着乔言的手,“桥江是祖业,不能没有了。”

乔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父亲虚弱的样子而目光依旧殷切,他没有办法后退,他紧紧的抓着父亲的手,“爸,你要好好休息,我们会尽力的。”这句话他说的很违心,怎么尽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就是一场输了身家的豪赌,除了买单还能怎么样。

这天晚上,贺建明单独把叶弥叫到了自己的书房,这让她有些紧张,不是爷爷对她不好,只是这次的情况似乎跟以往不同。

贺建明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叶子,你现在是贺家的女儿了,是不是也该把名字改了,我也觉得叶子这名字很可爱,你可以继续叫,可是你的大名能改改吗”

这么客气的商量让叶弥有些惶恐,“爷爷给起个吧,我听您的。”

“我跟你爸妈商量了,你弟弟叫贺清文,你叫贺菁文怎么样啊?”

叶弥瞪了一下眼睛,然后马上笑起来,还是那个傻傻的样子,贺菁文,好傻的名字啊,土得掉渣,还不如她巷子里讨生活的奶奶起得名字好,“谢谢爷爷,这名字真挺好听的。”

贺建明看出了些端倪,“名字就是个标签而已,不管你叫什么,现在你是我贺建明的孙女,是飞扬家的千金,这才是最重要的。这个名字是你爸妈给你找命理大师测过的,非常好,就这样吧。”

叶弥敛住笑,认真的点点头。她刚松了一口气,贺建明又开口了,“叶子,我想桥江的事情你也听说了,现在飞扬正处在一个发展的转折点上,这次的增资将会使飞扬的规模跻身世界前列,所以你可能要做出些牺牲。”

叶弥身体僵住了,她惊恐的看着爷爷,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爷爷,我不明白。”

“你跟乔言是夫妻,这会让飞扬受到桥江的影响,你可以选择,要么就先偷偷的做飞扬的千金,要么就跟乔言切割。”

叶弥当即便说不出话来,她低头绞着自己的手指,抬头看着贺建明,“爷爷,你让我想想。”我不想离婚,可是这句话她说不出口,这是个在家人和爱人之间做决定的选择题。

出来的时候江明明就等在门口,“爷爷怎么说,什么时候让你认祖归宗啊。”她殷殷的目光深深的刺痛了叶弥,她憋了一下嘴,“爷爷说给我起个名字叫贺菁文。”说完就又躲回了自己的房间。江明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原地有些茫然。

何晓宁在病床上拿着一张今天的财经日报,头版就是桥江的新闻,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忽然觉得很畅快,想着当初乔母是怎么在自己跟前盛气凌人,是怎么样拿着支票丢在自己的脸上,她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做过的那些过分的事情,她都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子里,倘若当年不是她扬言要查她的老底,她也不会被林沛的话左右,那么狼狈的逃出那段感情。

果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何晓宁出了病房打算到花园去走走,走到护士台的时候就听见几个小护士在八卦,她听到了叶弥的名字,忍不住停下来。

“那个叶弥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要飞扬的老板娘江明明亲自来陪她看病。”

“还有她怀孕晕倒那天,贺家的人全来了,连咱们院长都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