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后我给欣语打电话,知道齐锋出差了,于是答应去了她的新居。

  

  真是一套漂亮的房子,坐落在市中心一个不算大的小区内,看得出物业不错,环境非常干净。室内装修得简洁明快,南北通透,光线明亮。沙发上散放的抱枕和到处的小摆设一看就是欣语的趣味,非常有家居感。

  

  没其他人在我是很放松的,把自己丢到沙发上:“真舒服,小语,小日子过得满不错啊。”

  

  “你少取笑我。”欣语忙着给我榨果汁,她现在在一家贸易公司做秘书,待遇一般,可工作也很悠闲。而且据她老实不客气地说,齐锋的收入是很不错的,她的工资够自己零用就可以了。

  

  我由衷地说:“很好啊,小语,一看你的脸就知道,容光焕发的。你被滋润得很到位了,不管是感情还是经济方面。”

  

  欣语居然被我说红了脸,将果汁放到茶几上,狠狠拧一下我的脸:“你个女孩子,懂什么叫滋润。”

  

  “理论上我全懂,我不过没实践经验罢了。”我嬉皮笑脸地说。

  

  “哎,齐锋他们律师事务所里有个男孩子不错,刚通过了律考,前途远大,有没兴趣认识一下?”

  

  我笑得直抽:“难怪人家说女人结婚后最大的爱好就是做媒,恨不得把所有认识的人都送作堆才好。”

  

  “曼曼,你现在是越来越贫嘴了,到底要不要见面?要的话,我让齐锋去安排。”

  

  提到齐锋这名字,我一怔,然后笑了:“这男孩子有你家老公帅吗?有的话,我就去见。”

  

  这个半真半假的话一说我就后悔了,可是欣语认真摇头,眼里全是自豪:“我没见过比齐锋更帅的男人了。”

  

  我只好啧啧啧几声。

  

第 5 章

  我当然没去见那个前途远大的律师,跟他长得不够帅没关系。那会我既不喜欢相亲,更不喜欢相亲的对象是齐锋的同事。

  

  渐渐临床实习越来越多,在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外科打杂,千奇百怪的突发事件越见越多,起初还有和同学兴致勃勃交流的兴致,慢慢就见怪不怪,对所有意外都有了一点职业的镇定。可是那天晚上在急诊室看到欣语,我还是吓呆了。

  

  那是五月的一个周末深夜,她被送来洗胃,原因是喝酒以后服了大剂量安眠药。实习时能争取到操作机会并不容易,可是看着左侧卧位、面色苍白的欣语,我拿着胃管的手直哆嗦,这个状态,我怕会把胃管误插入气管,只好把它交给了主治陈大夫。

  

  “对不起,她是我朋友,我怕……”

  

  陈大夫狠狠瞪我一眼:“她首先是病人,你首先是医生。站旁边好好看着。”

  

  我呆立一边,看着他娴熟利落地用开口器撑开口腔,放置好口含管,再插入胃管,接上电动洗胃器,注入洗胃液,我抑制不住地跑出急救室,冲到卫生间先大吐了起来。

  

  比这更血腥更狼籍的场面我也见过,我以为自己早过了这个阶段,可是现在我想,我依然是个不及格的菜鸟。

  

  我对着镜子整理仪表,重新戴上口罩,走出卫生间,只见急救室外站着一个高个男人,手里拿着一只烟,似乎正在掏打火机。

  

  “对不起,这里不让抽烟。”

  

  他回头,正是齐锋,神情焦灼,显然没认出我来,我冷冷看着他:“你妻子为什么会服下这么大剂量安眠药?”

  

  他扬眉,一脸无辜:“所有人都问我这个问题,可是我不知道应该去问谁。我只知道我一回家,就见她昏迷了,然后马上送她来医院。”

  

  “她平时有睡眠问题吗?”

  

  “最近两个月似乎有点情绪波动,很难入睡,但并不严重,我甚至不知道她在服安眠药。”他果然是律师,说话简练而滴水不漏。

  

  那次去欣语家,她硬留我陪她住一晚,我们漫无边际地闲聊,直到睡意朦胧。她睡得十分安静深沉,没一点失眠的征兆。倒是我,想到这床是她的婚床,一直躺她身边的是那个男人,竟然怎么也睡不着,只下了决心,以后再也不在她家留宿了。

  

  我总不能直接问他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让欣语开始失眠吧。难道是误服,可是欣语一向细致,怎么可能犯这么可笑的致命错误。

  

  “她有生命危险吗?”

  

  “目前谁也说不清。”我不再理他,转身进了急救室。

  

  当然洗胃不是万能的,操作不当,有可能引发肺气肿甚至胃穿孔,如果服药超过六小时,还得配合血液透析,尤其她又喝了不少酒,弄不好会胃粘膜出血。好在今天值班的陈大夫急救经验丰富,欣语终于转危为安了。

  

  我坐在病床边,握着她的手,成百上千句话要问,可是她紧紧闭着眼睛,分明什么也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