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坐在沙发上捏着房产证发呆,直到日暮低垂,她才惊醒过来,匆匆地打开电脑上了网。

网上的几个房地产论坛上有很多二手房买卖信息,秦动一输入小区名称,立刻就跳出来几条,价钱从五万多到七万左右不等,那个中介根本没有夸大其词。正当她沮丧的时候,金光闪闪的图标跳动了起来。

金光闪闪:在干嘛呢?

动来动去:有件事情很困惑。

金光闪闪:你说来听听,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解惑。

动来动去:如果一个男人,一出手送个几百万给你,你说他到底是真心的还是随便玩玩的。

金光闪闪:有人送几百万给你?

和金光闪闪已经聊了挺长时间了,秦动潜意识中已经把他当成了一个朋友,也不想和他撒谎,于是含糊着说:是啊。

金光闪闪:千万别收,这个人一定不是什么好鸟。

动来动去:为什么?

金光闪闪:他要是真喜欢你怎么会拿钱砸你。

金光闪闪:这种人一定是随便玩玩的,钱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张废纸。

动来动去:也不能这么说。

金光闪闪:你要小心点,不要随便就答应一个男人,多考验考验才行。

金光闪闪:真的,说不定有个很爱你的人就在旁边一直等着你。

动来动去:我可没这么好的命。

金光闪闪:会的,你往旁边看看,说不定就看的到。

动来动去:其实我已经有点心灰意懒,爱情这个玩意儿,太伤人。

动来动去:说不定我就随便找个人嫁了,平平淡淡地过日子,我看也挺好。

金光闪闪:那怎么行!

金光闪闪:爱你的人要伤心的。千万别!

动来动去:喂,你今天怎么这么激动啊?受什么刺激了?

金光闪闪:你先告诉我你打消了你那个念头。

动来动去:什么念头?

金光闪闪:你是不是要嫁给那个砸你几百万的男人?

金光闪闪:如果这样,你嫁给我吧,我可以砸得比他多。

动来动去:我觉得你一定是受什么刺激了。

金光闪闪:是的,我快撑不住了。

动来动去: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大事了?

金光闪闪:我以为我是个超人,结果发现我不是。

动来动去:这个世界上没有超人。

金光闪闪:我现在才明白,太晚了。

金光闪闪:对不起,我要下了。

秦动一头雾水,看着他的图标又是迅速变灰,只好在上面给他留言:你怎么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别太灰心,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尽管说。

秦动简单地吃了点晚饭,开始自己昨天没能进行的烘焙。烘焙还是秦动以前在英国读书的时候上家政课上学的,那时候,好几个英国同学都是烘焙高手,不象她,只能按照书上写的克数和步骤按部就班地进行。

称各种材料的克重、打鸡蛋、加面粉、加葡萄干、裱花…烘焙是个时间活,眨眼间,两三个小时就过去了,葡萄奶酥和燕麦葡萄小甜饼新鲜出炉了好几盘,房间里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秦动把饼干放进自己买来的小纸盒里,然后精心地扎上了红绸带,看起来十分精致好看,她不由得满意地点点头:这一阵子庄墨、风聆和吴歆都为她操了不少的心,送盒亲手做的小饼干聊表一下谢意。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秦动有点纳闷,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打电话来找她。

“你好,请问是秦动秦小姐吗?”电话里的声音十分嘈杂,充斥着各种嬉笑声和摇滚乐声,那个人大声喊叫了两遍,秦动才听见。

“我是秦动,请问有什么事?”

“你的朋友在这里喝醉了,能不能请你马上过来一下!”那个人的说的话断断续续的,不停地在和其他人说话。

“哪个朋友?”秦动心想:难道是庄墨?难道他碰到什么烦心事了?

“不知道是谁,是个帅哥,我是这里的服务生,我看到他手机里有你的号码,所以找到你了。哎——来了来了!秦小姐,你赶紧过来,把他领走啊,我们这里很乱——马上马上——我怕他出事情!”说着,他急匆匆地报好了地址就挂了电话。

秦动有点着急,简单收拾一下自己,刚想出门,瞅见自己的小饼干,又急急地拎了两盒,出门救场去了。

服务生报的地址是H市有名的酒吧一条街,地处H市风景秀丽的宝山脚下,一条街上每家店的装修都一道十分靓丽的风景,风格各异,有古典、有现代、有另类,总有一种风格你会喜欢。

秦动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服务生说的那个酒吧,夜色下也看不清楚它的装修风格,只看到门前有好大一个倒扣的大水缸,让秦动吓了一跳。

一推开厚重的门,一阵金属摇滚音乐扑面而来。里面很大,光怪陆离的灯光,大厅里的人挤得满满的,里面好几个吧台,秦动吃力地挤了过去,找了一圈,没看到有庄墨的人影,只好抓了一个服务生问:“麻烦,你们打电话叫我来接个喝醉的人,人呢?”

服务生让她等等,然后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好一会儿来又过来把她往里带:“在最里面的那个吧台。这个客人真奇怪,一来就跑到最里面,一个人点了好多喝闷酒,好多漂亮的美女和他搭讪,理也不理人家,你说这样喝还能不醉?再弄下去,我们都怕他耍酒疯,到时候和人打起来就完了…你劝劝你朋友啊,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用得着这样嘛…”

秦动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住,我朋友平时很斯文的,一定是受什么刺激了。”

说着说着,好不容易挤到了最里面,秦动隐隐约约地看到角落里的吧凳上趴着一个人,旁边一个剃着小平头的彪形大汉正对着他吼着:“喂!你丫的把酒洒在我脚上了!你找茬啊!”

秦动急了,冲过去拽着庄墨的肩膀,一边想要把他翻过来,一边一叠声地对着那个男人道歉说:“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那个男人一看是个美女,不由得说话声降低了好几个分贝:“让你朋友小心点,不会喝酒就别喝了。”

秦动松了一口气,刚想去看庄墨,直觉得自己的肩膀一沉,“庄墨”站了起来,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肩上,手无意识地挥了挥,大声说:“谁说我不会喝酒?我喝酒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

秦动的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僵住了,这个人哪里是庄墨,分明就是那个暴发户金湛!

作者有话要说:喂,金大爷,你脑筋秀逗啦!肿么自己拆自己墙角!

第 36 章

秦动顿时下意识地推了金湛一把,拔腿想走,只见金湛晃晃悠悠了几下,“砰”地一声撞在吧台上发出一声巨响,几个杯子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上,一旁的那个男人又被蹭了一下,顿时火起,推搡了金湛一把,顿时金湛打了个趔趄,捂着脑袋痛苦地呻吟了一下。

“你有病啊,长眼睛没有!找架打是不是!”那个彪形大汉怒喝道。

服务生慌了,连忙上前打圆场,又冲着秦动喊:“美女,赶紧啊,赶紧把你朋友领走,你是不是不要他命了!”

“他不是我朋友,”秦动喃喃地说,“我不认识他!”

“小姐你不要忽悠我们啊,”服务生急了,从吧台上拿起来一个手机,“你看你看,他一直拿着这个手机发短信,里面就只有你一个人的号码,你说你不认识他,忽悠谁啊!”

秦动呆呆地站在原地,忽然惊醒过来,走上前扶住了金湛,僵硬地问:“你撒什么酒疯,快告诉我你家里的电话,我叫人来接你。”

金湛抬起迷茫的眼睛,毫无焦距地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大声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我要小动,你去把小动找来!”

秦动心头酸楚,狠了狠心,正准备下定决心把他丢在这里自生自灭,忽然金湛头一歪,靠在了她的肩膀上,舒服地蹭了蹭,喃喃地说:“小动,你来啦…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好久…”

这句话顿时像个定身咒,把秦动整个人都定住了。良久,她帮金湛付好了酒钱,胡乱地把他的东西塞进口袋里,扶着他穿过了整个拥挤的大厅,走出了酒吧。

金湛的重量对秦动来说实在有点吃力,在出租车司机的帮助下,秦动终于把他弄上了车子,她把地址告诉了驾驶员,正要下车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衣服被金湛牢牢地抓在了手里,她恼怒地拽了一下:“喂,你是不是没喝醉?”

金湛安静地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嘟囔着说:“没醉,我清醒着呢,你不许走。”

司机大哥在前面说:“小姐,你快上车吧,不然我一个人不敢带这个醉鬼啊。”

出租车在马路上疾驰,秦动坐在车上五味陈杂,她不由得唾弃起自己来,为什么会这么没用,在被他这么深深地伤害过以后,居然还会狠不下心,挪不开脚步。

忽然,车子一个急转弯,金湛整个人都倒在了秦动腿上,低下头,就可以看到他浓密的头发。秦动忍不住用手轻轻碰触了一下,发质很硬,刺得她手心痒痒的,她一时有点出神,慢慢地把手插入了他的发际,碰触到了他温热的皮肤…

出租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金湛的小区门口,秦动吃力地把金湛高大的身躯弄了出来,眼看着出租车收了钱一溜烟跑了顿时有点着急起来:这么晚了,让她到哪里再去打车啊。她拍打着金湛的后背,连声说:“喂!你醒了没有?你赶紧醒过来,我可走了!”

金湛冲着她笑了笑,打了个酒嗝,一股酒气喷涌而出,他捂着胸口干呕了几声,脸色惨白,虚弱地说:“我…我难受。”

金湛的屋子依旧象以前一样富丽堂皇,秦动好不容易把他拖进了房间,扔在了床上,又帮他泡了一杯蜂蜜水,喂他喝了一点,看着他安静地躺在床上,不免心里稍稍庆幸:幸亏他喝醉酒的时候很安静,不会发酒疯。

房间里的灯光很暗,她慢慢地在床边蹲了下来,凝视着金湛的睡颜:脸颊比以前瘦削了些,脸上带着点醉酒的潮红,唇边冒着青色的胡渣…秦动忍不住屏住呼吸,伸出手去,轻轻地去摸金湛干裂的嘴唇…

金湛倏地睁开了眼睛,低哑地叫了一声“小动”,拽着她的手一拉,顿时把她整个人都拉倒在他身上,他的双手强健有力,搂紧她的后背,疾风骤雨般的吻印在她的脖子上,脸上,额头上,最后落在她的唇上!他啃噬着她的唇瓣,带着一股执着的男性气息,仿佛想要把她一口吞进嘴里。

秦动顿时大骇,两个人紧贴的肌肤下是滚烫的温度,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金湛勃发的欲望和无法抑制的情潮,她奋力挣扎了一下,却抵不过金湛的力气;她使劲地拳打脚踢,却根本不能撼动金湛分毫。终于,她呜咽了几声,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顺着她的脸颊一直流到了金湛的脖子上。

所有的动作忽然静止了,金湛茫然地看着她,仿佛想看清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秦动飞速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在他的胸口捶了几下,嘶声喊道:“金湛,你无耻、卑鄙、下流!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说着,她哭着抓起自己的包,打开门跑了。

金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背影,拳头紧紧地握起,青筋暴起,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里。很痛很痛,可是,这么点痛又算的了什么?秦动的那句话,就像是一把尖刀,深深地捅入了他的心脏。

-

秦动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屋里静悄悄的,她一个人在黑暗中坐了很久,坐到仿佛自己的灵魂都出了窍,漂浮在半空中冷冷地看着自己,冷冷地嘲笑着自己:“承认吧,你根本没办法恨他,你还爱着他,你根本没有忘记他,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迷迷糊糊地,天就亮了,她打起精神,洗了一把冷水脸,今天学校里有个演奏会,是个奥地利钢琴家来交流演出,她要带学生一起去音乐厅观摩。

学校的音乐厅挺大,能容纳四五百人,秦动一时精神恍惚,走错了位置,直到她班里的学生叫她,她才发现自己的位置应该是十五排,而不是五排。交流的曲目排列得中规中矩,一首李斯特的《康派涅拉》难度颇高,一首巴赫的十二平均律第二卷BWV893前奏曲和赋格,另外几首钢琴小品,中间穿插着学校几个优秀生的的弹奏。

秦动忽然觉得这些听惯了的乐曲令她愈加烦闷,开始神游天外,忽然,口袋里传来了一阵震动声,她吓了一跳:在音乐会上开手机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她明明记得自己把手机关了啊。

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掏了出来,秦动愣了一下:眼前这个是个极其袖珍的黑色手机,和当下流行的大屏手机完全不同。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条记事提醒:对不起,我爱你。时间显示是每隔一个小时提醒一次。

秦动不免有点莫名其妙,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手机是金湛的,昨天她匆匆忙忙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忘记拿出来了。她犹豫了一下,打开了屏幕。

手机里的确干干净净的,只存了一个她的手机号码,没有任何的拨打和呼入记录,短信记录里也是空白一片。秦动翻来覆去地把玩了一会儿,忽然鬼使神差地进入了短信的草稿箱里,顿时,她愣住了,草稿箱里居然是一条条满满的信息!收件人居然全是她的号码!她咬了咬唇,手指不听使唤地打开了最近的一条:

小动,我太想你了,你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我想你一定听得到,如果你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定把你紧紧地抓住,再也不许你跑了,不对,你跑了我就跟着你跑。

秦动迅速地合拢了手机,按了关机键:不,她再也不要听关于金湛的任何事情,再也不想对那个暴发户抱有期待了,如果期待落空,那对她将是个覆灭性的打击。

-

下午秦动去医院看了秦振风,秦振风看起来精神多了,步履蹒跚地和卫婉一起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看到她过来,高兴地说:“小动,爸爸的那个项目现在进行得很不错呢,那个投资方很有头脑,把那个商业中心建成一个shopping mall,大部分只租不卖,只有小部分的以步行街的形式卖掉,现在销售很好,一下子就把那个产权问题解决了。”

秦动不悦地说:“爸,你就好好地养病吧,这些就留给那个合资方去操心,你就安心拿利润就好了。”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懂呢?这个项目就像是我的另一个孩子,它好了,我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爸爸就是有点遗憾,那个合资方的老板一直没见人影,我想好好谢谢他都不成。”

“八成有鬼,哪有这么神秘的合资方。”

“胡说八道,人家骗我能有什么好处,”秦振风说,“他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如果不成功,他要赔进去几千万的身家。”

“谁啊?这么傻?”秦动有点纳闷。

“一个叫锦动投资的公司,最近两个月刚刚注册的,以前都没听说过。”

“锦动?”秦动喃喃地心里默念了几遍。

“是啊,”秦振风笑眯眯地看着她,开玩笑说,“要不是你一点儿都不知道,我还真要以为有人为了追求你大下血本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得不说,秦渣你居然真相了!

第 37 章

秦振风的话让秦动有点心神不宁,她认识的人里面,除了金湛会有这么大的手笔,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来。可是,在经过这么多背叛和伤害以后,金湛有什么理由会这样做?他又想从中得到些什么?她反复告诫着自己,可是,心里那撮名叫希冀的火花,却不能抑制地偷偷燃烧了起来:如果金湛是爱着她的…如果金湛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正想着,风聆的电话打了过来,激动万分、语无伦次地说:“小动小动,哈哈哈,我要去见帅哥了,我可以和他合影,单独合影,说不定还能握个手、揩个油什么的。”

秦动心不在焉地问:“你打赌赢啦?”

“啊?打赌…这个…唉呀,这个赢不赢不重要啦,重要的是我的目的达到了,下个月哦,下个月一起去,有难同当,有福共享,有油一起揩。”

秦动乐了,忍不住为风聆的老公鞠了一把同情之泪。忽然,她想到了什么,问:“你老公是环宇的老总?都市周刊是不是他旗下的?”

“好好地你提这个伤心事干什么?我上次不就和你说过了,丫的就是一个大尾巴狼!”

“小聆,我有件事情困惑了很久,让你老公帮我查查,行吗?”秦动犹豫了半晌,终于开了口。

到底是环宇的老总,办起事情来雷厉风行。都市周刊的主编亲自接待了她,听说她要问前一阵子娱乐副刊爆料秦家千金私奔的事情,有点奇怪地问:“这件事情后来被金氏压下来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动犹豫了片刻,迎视着主编探究的目光说:“我就是那个新闻的主角,我想了解到底是谁爆的料。”

主编顿时了然,笑着说:“原来你就是秦小姐,看来那个爆料真的是假的,幸亏当时金氏的公关部找到了我,把这个消息压了下来,不然秦小姐到时候告我们,我们可就背了黑锅了。”

“那是怎样的一个人?是不是穿了一双布鞋的男人?”秦动不知不觉地屏住了呼吸。

“穿着布鞋的男人?”主编有点纳闷,他摇了摇头,“秦小姐你是不是交友不慎啊?那个男人当时拿了好几张和你的合影,还有几段通话记录,说和你在国外情投意合,却因为你父亲嫌贫爱富不肯同意最终决定私奔。”

秦动怔了一下,气得浑身发抖:“居然是他!他居然还有脸往别人身上喷脏水!”

主编略带同情地看着她:“秦小姐,其实这也不是一件坏事,可以让你看清楚身边的人,这种男人,一定是想钓个有钱人家的女孩,然后制造舆论让你骑虎难下,造成木已成舟的事实,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秦动有点茫然,秦振风和金湛总是说她有点天真,她总是不以为然,现在看来,她的确很天真,姜山心机深沉,想来从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她的来历底细,一直暗中筹划,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金湛,把他的计划全部破坏。可是,金湛,金湛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为什么把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头上?秦动苦涩地想:就算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难道自己这么不值得他信任?不值得和他一起同甘共苦?

主编很忙,办公室的座机和手机交替响起,秦动见状立刻站了起来告辞,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到主编惊诧的声音:“什么?金氏总裁出车祸了?重不重?什么?很严重!赶紧,快!派人到医院去抢新闻!”

-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飞驰,肺部好像着了火一样,全身的血管都贲张了起来,秦动急速地奔跑着,只觉得一股血腥味从喉咙里泛了上来。第一医院已经就在眼前,她扶着路边的一棵梧桐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知不觉中,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惊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第一医院的门口车水马龙,任你是高官富豪,还是市井贩卒,当疾病和死亡来袭的时候,一样束手无策。秦动毫无意识地跑遍了整个大楼,她想见到金湛,想见到他曾经傲慢而无理的脸,想听到他无赖而土气的声音,即使他曾经不信任她,即使他曾经深深地伤害过她,即使他曾经说他从来没有爱过她,她也不愿意看到他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等待死神的召唤…

秦动发疯一样地拽着看到的所有的白大褂,哽咽着问所有的人:“你看到过金湛吗?就是那个金氏的总裁?出车祸进来了…”

一个年长的护士终于看的有点不忍心了,指点说:“是不是重伤?重伤的话,你去重症监护室去看看。”

重症监护室在另一幢大楼的六楼,电梯前好多人,秦动掉头从安全通道一口气跑到了五楼,终于跑不动了,趴在楼梯上喘气,一股恐惧从心底涌了上来:如果,如果金湛真的受了重伤,或者,或者他——

秦动打了一个寒战,忽然间无比地后悔,如果那天在小区门口,她的态度不要这么恶劣,如果她那时候抓住金湛问个明白,如果那天晚上在金湛家里好好谈谈…她喃喃地说:“阿湛,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不计较了,真的,不计较你骗我了,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从五楼到六楼只有短短的十几层楼梯,秦动却足足走了五分钟,每一步都好像有千斤那么重。整个六楼分为两个区域,一边是外科住院病房,另一边是重症监护室。重症监护室的门口坐着一长溜人,都是一脸的悲痛欲绝,里面是玻璃隔的病房,好几个家属把脸贴在玻璃上往里张望,隐约可以听到抽泣声。

秦动慢慢地走到玻璃墙前,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个清楚,可惜,泪水迷蒙了她的眼睛。一旁的一个中年人问:“小阿妹,你在找谁啊?”

秦动呜咽了一声,断断续续地问:“我在找一个车祸送进来的,大伯,你知道是哪个吗?”

“是不是那个?”中年人指了指最角落里的一个人,浑身都用白纱布抱着,头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

秦动用力地将拳头塞进了嘴里,狠狠地咬住了,心如刀割,泪眼朦胧地看着那个人。

“他是昨天早上送进来的,可怜噢,连个探望的人都没有,家属交了钱就说有事情走了。”

秦动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瞬间从地狱回到人间,她仔细瞧了瞧,那个人个子比金湛矮小些,再说了,要是金湛在这里,这病房外还不都是金氏的人!

忽然,一旁的电梯门打开了,从电梯里出来了一大群人,领头的是金融,好久不见,金融看起来也消瘦了很多,那架金丝眼镜变得松松垮垮的,走在他旁边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扎着马尾辫,穿着一条短呢裙,一副清纯活力的样子,大声地埋怨着说:“你们怎么在保护阿湛哥的,太不像话了,居然让他被车撞了,让金爷爷把你们都炒了鱿鱼!”

金融没说话,皱着眉头走进了最里面的一间病房,女孩子也跟了进去,转眼,一大群人都走进病房不见了。

秦动无意识地跟着走到了那间病房的门外,门被紧紧地关了起来,看不到里面有些什么,只听到里面不时地传出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那个女孩子活泼俏皮的说话声也清晰地透过薄薄的门板传了出来。

“阿湛哥,我下了飞机就赶了过来,闯了好几个红灯,到时候罚单寄来了你帮我付钱。”

“我回来了你高兴吗?我就知道你心里高兴。”

“阿湛哥,你没事就好,我都担心死了。”

“尝尝我削的苹果,好吃吗?”

“真的?我太开心了,我就知道阿湛哥对我最好了。”

门忽然开了,金融从里面走了出来,有点焦躁地在口袋里掏来掏去,摸出一支皱巴巴的烟来,刚要点上,忽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秦动,愣了一下。良久,他有点尴尬地打招呼说:“小动。”

秦动迅速地擦了擦眼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我来看个朋友,这么凑巧碰上你。”

金融纳闷地问:“你朋友的病很严重?怎么哭成这样?”

“嗯。”秦动不想多说,只怕自己的眼泪又控制不住。

金融犹豫了一下,指了指病房:“阿湛在里面,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不了。”秦动摇摇头,“他——还好吗?”

“死不了,这家伙真是不要命了。”金融苦笑了一声。

“我走了。”秦动吸了吸鼻子,勉强笑了笑,“刚才那个女孩子是你女朋友吗?挺漂亮的。”

“我可没那个福气,”金融耸耸肩,“是阿湛以前的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以前在外地读大学,刚回来。”

秦动点点头,喃喃地说:“挺好的。”说着,她慢慢地转身,慢慢地往前走去,泪水一颗一颗地滴落在她的胸口。

阿湛,还好你没事了。

阿湛,我好害怕,你是不是身边已经有人了…

阿湛,我不计较了,真的,什么都不计较了。

阿湛,原来,我一直都在骗我自己。

阿湛,我爱你,原来我那么爱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阿湛,我们,是不是就这样错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在外面,保佑存稿箱正常!!

38、番外 危机四伏

我冷冷地看着手里的照片,脑子里各种念头纷沓而至,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所有的感官都警惕地感觉到,一场论坛前所未有的危机来临了。

爷爷坐在沙发上,指着照片上的小动直喘气:“阿湛,你是被她喂了什么迷魂药了,居然会喜欢上这么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伙同她爸爸和男朋友来骗你!”

大姑一边帮爷爷顺气,一边忧虑地看着我,低声劝慰我:“阿湛,你别难过,这种女人就当给自己一个教训,以后擦亮眼睛就行了。”

大姑对我很好,她人到中年依然独身,把我当自己的儿子一样疼爱,如果不是她,我怀疑我能不能撑过刚开始的几年。

小叔金诚坐在另一边,翘着二郎腿,手里夹了一根烟,阴阳怪气地说:“阿湛,不是小叔倚老卖老,这个女人嘛,还是我最懂了,这种吃里扒外的女人多了去了,你这不就是个冤大头嘛,给公司造成这么大的损失。”

这一瞬间,我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好好冷静地思考。我霍地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地拿起一张照片,一下子扯成两半,一半扔在了茶几上,一半被我揉在手里,几步就冲上了楼梯,走近了自己的房间,在我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依稀还可以听见小叔的声音:“…爸,年轻人不牢靠啊,一谈恋爱就昏了头…”

的确,我是昏了头,我太高兴,在芸芸众生中,我居然又能碰到我心里的那个女孩,我高兴得发了昏,恨不得将她立刻打上我的标签,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是属于我的,却忘记了,我的身边并不太平,有这么一个恶狠狠的豺狼一直在虎视眈眈!

刚到金家的时候,小叔对我还不错,他和我相差仅仅十岁,三天两头就呼朋唤友出去吃喝玩乐,也经常叫我一起。他经常笑我傻:“阿湛,老爷子赚的钱我们一辈子都用不光,你每天闷头读书干什么?还出去打工,整个人都读得傻兮兮的。”

有一阵子,他说要让我开开眼界,把我带去了一个地下赌场,叫我玩了几把梭哈,对我说:“男人嘛,不赌上几把就不叫做男人!”赌场里,每个人都有点迷醉,不管是谁,眼里都有着一种狂热,那骰子、那牌九、那扑克仿佛都有一种可怕的魔力,让你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那晚我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客厅里黑漆漆的,我蹑手蹑脚地准备回房间,却听见爷爷的声音有点疲惫地响起:“阿湛,别学你小叔,爷爷再也等不到另一个孙子了。”

那声音听起来有点悲哀,让我怔了很久,我没有想到向来强势的爷爷居然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从此之后,我对小叔敬而远之,我不想成为象小叔一样的人,我还等着自己飞入云端,去找那个在我心里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