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化成的清露从叶尖坠落,滴湿了傅诤的袍边,沿路走了数十步,倏然一道疾风横扫起无数飞花乱叶朝他而驰来。迈向前的步子收了回来,人却未闪避,鞭子一寸不多一寸不少,恰贴着他颈边停落下来。

“你不要招惹那个窝囊废,他脑子简单,玩不过你。”葱绿的林木间走出一抹赤红身影,锦绣箭衣,金丝长鞭,一张桃花脸冷如煞神。

傅诤拎着袖,一袭青衣淡得近乎化入林色中,淡淡一笑:“不知魏监丞是以什么资格对我说这种话?”

魏长烟手中长鞭骤然一紧,淋漓杀意弥散在四周。

不得不说魏老爷子的枉死对魏长烟的刺激很大,即使亲手手刃了魏衍的狗头,魏小公子仍是郁郁不得抒怀。日日练武发泄时,总会想起岑睿在上林苑对他说得每一句话和每一个表情。少年情窦初开,越想心中越似有千虫百蚁啃噬不停,后来他打听到今日是岑睿母妃的祭日,猜到他一定会来此祭拜,于是就眼巴巴地来守株待兔了。待了个半天,没捉到岑睿,一问守陵人,道是首辅和陛下一早去妃陵。

傅诤也跟来了?魏公子耳边好似有人在叫不妙不妙,这种不详的预感在他亲眼看见傅诤搂着岑睿亲吻时得到了验证。当时只觉五雷轰顶,把他劈了个外焦里嫩后竟在心底生了缕微妙的庆幸,原来断袖的不止他一个人啊…不对不对!又有个声音在咆哮,那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啊!傅诤这个禽兽,竟然监守自盗!

不仅监守自盗,还从容自若地嘲讽他!魏长烟被激得一股热血倒灌上脑,鞭柄几欲绞碎在掌中:“你!”

“我什么?莫非我说的不是实情?”傅诤波澜不惊,却罕见地不依不饶追问下去:“如今你魏氏朝中无人、军中无将,而魏大人你自己…”宽袖一拂,欲要离去:“虽担着三品秘书丞之位,可又能在朝堂说得上一句话?不过是在徐氏手下苟且一隅罢了。”

魏长烟胸中血气翻涌激荡,怒至极点,紧合的齿间渗出腥甜的血来。傅诤说得句句属实,纵使他反驳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稍稍冷静下来后,他一咬牙,提步拦在傅诤身前,冷视着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赌咒发誓般道:“你给老子记着!总有一天,老子会把那窝囊废从你手中救出来!总有一天…”

我会让你加倍尝到我今日望而不得,得而不能的痛苦…

北疆战事迫在眉睫,六部中的兵、户两司皆是愁云惨淡,一个愁人,一个愁钱。兵部尚书大人将但凡能领兵上阵的人选列了个名单,挨家挨户去敲门:“国难临头,快出来打仗啦!”

得到是:“末将昨日打猎,腿摔断了!”

“下官得了肺痨,命不久矣!”

“家中没人!别敲了!”

“…”碰了一路冷钉子的尚书大人一把抱住岑睿大腿:“陛下,微臣尽力了,实在找不出能做统帅的人啊!陛下不嫌弃的话…”尚书抬起脸:“微臣去吧。”

岑睿看着从没上过阵打过仗的兵部尚书,轻轻踢开他:“朕,很嫌弃。”

陛下您别这么直接好嘛!臣好受伤的说!尚书大人抹泪。

“别假哭了。”岑睿抖掉额上黑线,将个折子丢了下去:“人有了,你和户部去商量粮草供给之事吧。”

尚书大人翻开折子,硕大一个人命窜入他眼中:魏长烟。

收到这封奏折时,岑睿本人多少有些意外。她以为这当口,魏长烟应该忙着修理家里那帮子叔伯子侄,没空也没心情关心朝上之事。没看出来这厮居然还深藏着一个精忠报国的心啊,岑睿摸了摸下巴。

此前,她尚有些不放心,跑去问傅诤的意见,可逮好几次都没逮到他的人。军情紧急,岑睿心一横,死马当活马医,反正也没人,当即准了魏长烟的请命。

来喜公公看在眼里,揪着小手帕心理活动非常剧烈,要不要告诉陛下,首辅大人是做贼心虚躲着他呢。

出征前夜,岑睿在延英殿摆下出征宴,替魏长烟送行。

宴前,魏如帮自家公子穿戴,唉声叹气:“公子啊,你当真不带我一起去北疆吗?”

魏长烟理理袖口,冷酷道:“带你有用么?”

魏如费力地想了想,犹豫道:“好像是没用…”

“…”魏果默默地递上鞭子,当初公子到底出于什么心理把这货放在身边的啊。

思考完的魏如很快做出了解答,兴高采烈道:“但是小人可以给公子解闷出气啊!”

“…”魏果默默捡起掉在地上的鞭子。

“你留在京中,替老子看好傅诤,万一他要是对窝囊…陛下做出什么不轨举动,你就,”魏长烟卷着鞭子做了个勒死的举动。

魏果严肃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大惊:“公子,难道首辅大人被您传染成了一个断袖?!”

“…”

宴上首位仅岑睿一人,并没看见傅诤的身影,魏小公子心上的小疙瘩消解了点。

散了席后,岑睿欲回殿,却被魏长烟遣去的宫人留住:“陛下,魏大人求见。”

入了延英殿后的水亭,果见魏长烟双手撑在栏杆之上,远望一脉湖光。

岑睿赶着去书房料理完剩下的折子,口气也是马马虎虎的应付:“魏监丞觐见,所为何事?”

春水碧绿如酒,荡起波光照得岑睿面如皎月,星眸清澈如许。

魏长烟喉头一紧,千言万语堵在嘴边,掌心无意识地摩挲着朱栏,半晌道:“我就想来与你…道个别。”此去北疆,沙场凶险刀剑无情,稍有不慎即是马革裹尸,埋骨边疆。魏长烟不怕死,他只是…一想到若再不能见岑睿,心中就莫名地怅然与不舍。或许是,还没能将自己的心意道出,徒有不甘。

但此刻,就如傅诤所说,他没有资格向岑睿表明心迹,没有资格与傅诤相争。

岑睿过去与魏长烟结下的梁子不少,哪怕现在这货还经常甩脸色给她看,但此刻毕竟人家是去替她征战守国护土,忽略掉对方诡异的语气,语声柔和:“朕让太仆寺选送了一批精良彪壮的战马让你带去,户部那边粮草也以准备妥当。此番前去,万事小心为上,切勿争勇贪功。”

说实话,岑睿对魏长烟这说是风就是雨的性格还真不放心,就怕他一个冲动,让魏家绝后了。前思后想,特意选派了老实稳重的御史中丞担任监军。

魏长烟的小心脏嘭得高高跳起,砸在胸膛上,岑睿他、他这是在关心自己么?情不自禁下,前进一步,双手按在她肩上,脸色微郝,极是温柔道:“你,且等着我回来。”

“…”岑睿看着那张对着她从来只有鄙视、轻视、漠视的脸庞,竟在此刻露出了类似羞涩的表情,头上滚过道轰然天雷。

魏长烟告白完后,非常不好意思地找了个尿遁借口,溜了,留下岑睿呆若木鸡地化成个石柱。

延英殿后,一双沉眸静默地看完这一出,唇角微抿,转身而去。

待岑睿恍惚地回了养心殿,来喜捧着套衣裳迎了上来,脸抽抽的:“陛、陛下,首辅大人让您回来就换套衣裳。”

“…”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去南京和基友去古风动漫音乐节玩了,所以没更新=L=抱歉~~~~~~~修个BUG

谢谢囚坞童鞋的地雷╭(╯3╰)╮来热吻一个

【肆柒】惊闻

清明雨后,气清景明、万物拔节而生。

以魏长烟为主帅的三军从京城启程,日夜兼程,直入北疆。战事来得突然,恭国朝堂亦是应对得措手不及,派去的两名统帅皆是不满二十的年轻人,这不仅成为了恭国国内上下的注目焦点,更引得他国为之侧目。

最蠢蠢欲动的当属晋国的皇帝陛下了,机会难得,到底要不要横插一脚进去呢?恭国的小皇帝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啊。

晋国三皇子殿下及时上书,打消了自家老爹的贼心:“父皇,太子才娶了人家公主回来,被窝还没睡热乎,就别撕破脸了。”

回去后,幕僚萧廷之问道:“殿下,两国交战,不正是趁乱起事之时。”

三皇子换下团龙王袍,摇摇扇子摆摆头:“现下太子势力如日中天,难以动摇他根基。唉,父皇就是不懂,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呐。说不定以后还得靠恭皇助我一臂之力。”

恭国国内亦是军情与八卦齐飞,关心战况的同时不忘探讨一下主副帅的身价背景。主帅是众人熟知的魏长烟,据说在魏老爷子死后落魄非常,为重振魏家不得已请缨出战。

副帅则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姓祝名伯符。因为在去年的武举中发挥超常,夺走了魏家的武状元,被排挤仅担了个七品中镇将。

这两人,一个是太有名的纨绔,一个是太没名的寒门。恭国百姓对这场战事真的是深深、深深地担忧着啊。

“唉,你说这仗要是打败了该怎么办哟?”

“嘤,只要我家魏公子安然无恙,怎么办都行。”

“别傻了孩子,听说鞑靼人的新可汗是个好男色的主。万一输了,一定会把你的魏公子送过去和亲的!”

“…”

前线战报日日送入理政殿,恭国官员暂时放下了政见上的分歧,成日里陪着自家陛下提心吊胆地等消息。

有人拉了拉御史台主的袖子:“台主大人,您家中丞不是去监军了么?可有什么小道消息?”

台主回忆了下,道:“中丞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军中伙食很难吃。”

“…”看起来仗也不打得很艰辛嘛,还有心情抱怨伙食。

熬过初期时的磨合僵局,魏长烟率领的三军愈发在北疆混得如鱼得水,负多胜少的局面逐渐扭转过来,捷报频传。岑睿暗自松下一口气,魏长烟这小子到底给他魏家争了口气。

待朝堂上的惨淡愁云渐行消弭,一日早朝,文官队伍末尾走出一个人来,冷面利眸,乃御史台的钟疏:“臣有奏。”

正欲宣布退朝的岑睿一愣:“钟卿何事?”

钟疏抬起剑眉,锋利的目光直刺向百官之首的傅诤:“臣要参首辅傅诤漏厄肥私,与前任吏部尚书襄禹私相授受,广受贿赂的贪墨之罪!”

“…”理政殿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粗喘的呼吸声泄露了朝官们汹涌起伏的心情,日!老子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首辅被参,不枉此生啊!

岑睿似没听清:“你,再说一遍,要参谁?”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傅诤,钟疏是傅诤亲自派去查襄禹的,怎么反过来头把傅诤他给查了,滑天下之大稽!

钟疏眸光愈发凌厉,一字不变地将刚才所言重复了遍,并当即呈上罪证,高声质问道:“首辅大人,今年一月二十四未时,您是否在胡玉楼与襄禹私下会面,收受了他现银五万两?”

五万两白银相当于左相徐师十五年的俸禄,对普通朝官来说不吃不喝也再得攒上个几十年,不失为一笔天文数字。百官们流下悲伤的泪水,这就是做高官的好处啊,收的贿赂都是咱家一辈子都见不到的!

岑睿握紧龙椅,有心想问一问傅诤,奈何傅诤执着玉笏,眼睑低垂,眉目纹丝不动,恍若并未听到钟疏的厉声诘问。当事人不配合,钟疏又说的有鼻子有眼,人证物证俱在,想徇私枉法也拉不下这个脸,只得扶着额道:“此案牵连甚广、关系重大,且着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联审。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大理寺寺卿和刑部尚书面面相觑,犯案人是当朝首辅,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查他啊?两人对视完,又将谴责的目光投向御史台主,篓子是你家捅出来的,快来告诉陛下,这只是你们家侍御史脑子发热来调戏陛下的呀!

年迈的御史台主沉默须臾,站出队伍:“臣领旨。”

“…”

一下朝,岑睿迫不及待地去暖阁找傅诤问个明白,暖阁书童却告知她,傅诤依例去大理寺接受询问去了,今日怕是回不来了。大理寺盘问犯人的手段,岑睿从一些官员处耳闻过,不是罪证确凿、事态严重,傅诤根本无须留宿在大理寺中。她此时才隐隐感到此事非比寻常,焦灼地在御书房内来回走了两圈,指着来喜道:“去,宣钟疏来!”

来喜心酸地想,看样子陛下已经被首辅大人迷惑了,要为了首辅大人动用皇权、徇私枉法了!

跑了一趟御史台,来喜只身回到气压极低的养心殿,小声道:“钟大人随御史台主往襄府调查取证去了,人不在台中。”

岑睿怔了片刻,一怒踹翻火盆,她自然知晓这是钟疏为防她插手,有意躲着她在的借口!

这一夜,宫里宫外没几个人闭得上眼。首辅傅诤是公认的朝廷柱石,百官无不以他马首是瞻,傅诤的一言一行直接关系着恭国未来朝局的走向。说句不好听的话,民间知傅诤者多,知岑睿者少。钟疏这一封奏折,说是捅了天也不为过。

徐相爷捧着夜宵窝在书房里,百思不得其解。御史台的老台主风厉雷行了一辈子,得罪了不少人,眼看要退休了近日行事温和许多,怎么在这节骨眼上纵容手下人折腾了这么一出来?不解啊不解,徐相爷舀了勺汤羹,难道老台主终于感受到他对傅诤的怨念,要替他出一口恶气了么?!

其实有傅诤在也不错的说,至少他把小皇帝压制得服服帖帖,大事小事都有人扛着,最重要的是傅诤这首辅不偏不倚,做事还算公道。要不去求个情?

与徐相爷有相同想法的显然不是他一个,次日天未亮,理政殿从里到外,跪了黑压压的一片人,打着的旗号皆是为傅诤请命求情。跪了半天,龙椅上依旧空荡荡的,来喜迈着小步跑进来,对徐相道:“陛下今日身子不爽,休息着在呢,相爷带人回去吧。”

徐相两撇小胡子挑了挑,低声问:“陛下是不是对首辅…”

来喜摇手:“陛下比你们还心急。这事,首辅他自己也不…唉。”

正主不来,再跪也没多大意思,朝臣们三三两两爬起身离去了。徐天奇跟在徐相后面,快出宫门时道:“叔叔不去养心殿劝劝陛下么?”

“劝?”相爷哼出口气,眼睛瞟向那些愁眉苦脸的朝臣:“想劝的、去劝的,多的是,不差本相一个,做个样子意思意思得了。再者,”他拈拈须:“你说,陛下日渐年长,对只手遮天的首辅当真会一点戒心都没有。你呀,还年轻着呢,这圣意可不是那么好揣摩的。”

岑睿没去上朝,原因不是身体不适,而是一早就被对她避而不见的钟疏堵在了养心殿。

“陛下,此时断不可去理政殿。”钟疏岿然不动地跪在台阶之下。

岑睿指着他道:“你不是躲着朕么?!既然来了,好,朕要问问你,若傅诤与襄禹真有勾连,怎又会让你去查襄禹的老底?!”

钟疏跪得笔挺,一丝不受岑睿怒骂影响:“正是臣去查了襄禹,才查出首辅贪墨之罪。臣与首辅无冤无仇,若不是铁证在前,臣斗胆敢问陛下,臣为何要栽赃诬陷首辅?”

“谁知道你是不是受了他人指使?”岑睿怒极甩袖。

钟疏掀了个嘲讽浅笑:“臣不过区区侍御史,首辅乃权倾朝野之人,若有人指使未免也太看得起微臣了。”

“你!”岑睿被他堵得哑口无言,怒火攻心之下扬声道:“你也知道你仅是个侍御史,你以为朕真不会斩了了你么!来喜!拟旨!”

被点名的来喜大惊失色,难不成陛下真要让钟疏血溅三尺?!

“陛下…莫要胡闹。”两人之外响起了第三个人声,清冷中带着抹不易察觉的疲倦。

岑睿一怔,侧过脸来,对上傅诤静如沉渊的双眸和微微苍白的面容,心上涌出一波又一波的酸楚:“傅卿…”

“你下去吧。”傅诤对着钟疏挥了挥手。

钟疏面色不佳,却终是隐忍下话语,仅向岑睿行了个伏礼,退走而去。

养心殿廊下,一高一低的两人,隔着十来步的距离静默相对。

岑睿憋了一肚子的话想问他,昨夜睡得好不好、在大理寺有没有吃苦头、这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临到头,满腹话语却是无从开口,明明是傅诤受了冤枉,她却好似比他还委屈一般。

傅诤立在光影错落处静静地看着岑睿,与两人在京中重逢时个子长高了点,气色也养得红润不少,先帝把她托付给他,多少是希望她的性子随他沉静稳妥些。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眼前这个人始终没摆脱他第一眼看见她时的顽劣跳脱。

这也好,他的性格太过沉寂寡冷,有她在,恰好弥补了他所欠缺的那一片空白。可现在他却不得不逼着自己…

岑睿憋了一肚子的话想问他,昨夜睡得好不好、在大理寺有没有吃苦头、这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临到头,满腹话语却是无从开口,明明是傅诤受了冤枉,她却好似比他还委屈一般。

傅诤看着那张布满委屈的脸庞,很想上去摸一摸她的脑袋,告诉她不要担心。手抬至身侧,僵滞了片刻,却是提起袍摆,直身缓跪下地。

这是傅诤第一次跪岑睿。

岑睿惊得目瞪口呆,忙小跑过去语无伦次道:“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傅诤拱手:“臣身患旧疾,而今顽疾愈深,臣亦负罪在身,无德无能再担首辅之职。请陛下恩准臣卸去首辅之位,往偏都静养。”

岑睿犹如脑壳遭了一记重击,耳鸣声嗡嗡一片,声音哑哑的:“我根本不信你会犯下那等罪行,御史台也尚未查清,谈什么戴罪之身?养病的话,朕给你找来天下最好的郎中,总会治好你的蛊毒。”说到后来,声音低得近乎于哀求:“用不着去偏都的。”

傅诤似早料到岑睿会如是言道,淡淡道:“臣不走,不足以服众。”

岑睿看着他淡漠的面容,攥紧了拳头,撇开脸鼻音浓浓的:“你是不是执意要走?”

“…”傅诤没有说话,神情却是默认了她所言。

岑睿背过身,眼酸胀得厉害,好半晌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很丰满的一章~~~嗷,下章吧!小岑子就长大啦~~~~你们期待的女王陛下来啦

感谢燕小艾亲的地雷,啊哈哈哈,地雷炸出了小岑子的长大

清明雨后,气清景明、万物拔节而生。

以魏长烟为主帅的三军从京城启程,日夜兼程,直入北疆。战事来得突然,恭国朝堂亦是应对得措手不及,派去的两名统帅皆是不满二十的年轻人,这不仅成为了恭国国内上下的注目焦点,更引得他国为之侧目。

最蠢蠢欲动的当属晋国的皇帝陛下了,机会难得,到底要不要横插一脚进去呢?恭国的小皇帝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啊。

晋国三皇子殿下及时上书,打消了自家老爹的贼心:“父皇,太子才娶了人家公主回来,被窝还没睡热乎,就别撕破脸了。”

回去后,幕僚萧廷之问道:“殿下,两国交战,不正是趁乱起事之时。”

三皇子换下团龙王袍,摇摇扇子摆摆头:“现下太子势力如日中天,难以动摇他根基。唉,父皇就是不懂,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呐。说不定以后还得靠恭皇助我一臂之力。”

恭国国内亦是军情与八卦齐飞,关心战况的同时不忘探讨一下主副帅的身价背景。主帅是众人熟知的魏长烟,据说在魏老爷子死后落魄非常,为重振魏家不得已请缨出战。

副帅则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姓祝名伯符。因为在去年的武举中发挥超常,夺走了魏家的武状元,被排挤仅担了个七品中镇将。

这两人,一个是太有名的纨绔,一个是太没名的寒门。恭国百姓对这场战事真的是深深、深深地担忧着啊。

“唉,你说这仗要是打败了该怎么办哟?”

“嘤,只要我家魏公子安然无恙,怎么办都行。”

“别傻了孩子,听说鞑靼人的新可汗是个好男色的主。万一输了,一定会把你的魏公子送过去和亲的!”

“…”

前线战报日日送入理政殿,恭国官员暂时放下了政见上的分歧,成日里陪着自家陛下提心吊胆地等消息。

有人拉了拉御史台主的袖子:“台主大人,您家中丞不是去监军了么?可有什么小道消息?”

台主回忆了下,道:“中丞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军中伙食很难吃。”

“…”看起来仗也不打得很艰辛嘛,还有心情抱怨伙食。

熬过初期时的磨合僵局,魏长烟率领的三军愈发在北疆混得如鱼得水,负多胜少的局面逐渐扭转过来,捷报频传。岑睿暗自松下一口气,魏长烟这小子到底给他魏家争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