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璇闻言,思索了一番没有明白过来,追问道:“哪一样?”

“我难道只是一箱金元宝?”

臻璇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不禁笑出了声:“一箱哪里够,明明是很多箱金元宝。”话说完了,越发止不住笑,撑着夏颐卿的肩膀笑得开怀。

执棋唇角已经弯了,强忍着笑意。本想退出去把屋里留给他们夫妻玩笑,可看臻璇笑坏了,又怕她一不小心岔了气,赶紧上前扶了她回来坐下。

臻璇笑了好一会。夏颐卿拿她没办法,想想也是有趣,脸上有了笑容。

一夜好眠。

臻璇睡得踏实,醒得也比平时晚一些,等她起来填了肚子,才晓得何小姐已经叫杨氏给送走了。

她一点也不想知道被硬送上马车时何小姐说了些什么,叫挽琴取了一本书,随手翻看。

刚过了中午,天就闷得叫人难受,即便是开了窗子也没有一点儿风。蒲扇一直扇着也觉得那风是热的。

挽琴往窗外看了一眼,道:“蜻蜓飞得很低,傍晚时怕是要落雷雨了。”

果不其然,还未到申时,天一下子黑了下来。甚至来不得点了院中的灯笼,就噼里啪啦落下石子大的雨点。

闷热叫雨水冲散了,可照常理只落几刻钟的雨竟落到了夜里也不见停,直到了第二天天亮时,才一点点小了下去。

雷声打了一夜,臻璇翻来覆去没睡好,下午正要补睡一会儿。裴家来了人了。

来的人是周氏身边的李嬷嬷,满脸倦容挡不住喜气冲天,笑着与臻璇行礼道:“奴婢给姑奶奶报喜来了,我们太太天亮的时候得了一个哥儿。”

臻璇闻言,也不禁跟着高兴起来,道:“母子平安便好。”

李嬷嬷一个劲地点头:“哥儿壮实。哭声可响了,太太得偿所愿,是桩大喜事。”

见臻璇笑盈盈与挽琴商量着贺礼,李嬷嬷把别的话都咽了下去。

周氏这一胎其实生得凶险万分。

算着时日,也就是七月里的事情。家里早早请好了稳婆,做好完全准备。可到底周氏年纪不小了,虽不是头胎,还是叫人紧张的。

周氏自己也紧张,命里有没有儿子,便在这一举了。隔了十多年才怀上的,若不是个儿子,以后也不用再念想了。就算是个儿子,她也在想着孩子是否康健、聪慧…

孕妇杂念多,尤其是越到了生产关口,越发管不住想法,周氏即便不挂在嘴上,身边伺候的人还是能明白的。

昨日中午闷热,周氏吃过午饭,没一会儿就喊肚子痛,她有经验,晓得差不多了,就叫人扶她进了由耳室改成的产室。

肚子痛到羊水破有个过程,周氏没有等太久,刚落第一声雷的时候就破了。

一开始顺利,谁知后来突然僵持了起来。

周氏起先还有力气使劲,等到了半夜里,浑身透湿人都有些恍惚了。

臻琼在外头的抄手游廊等着,见那盆子不住捧出来,黑漆漆的她看不清楚,只一回正好闪了龙光,她瞧见那一水的红色,脚软着要倒下去。

六老爷急得团团转,本想冲进去却被袁姨娘拦住了,六老爷眼睛通红,道:“拦我做什么!”

袁姨娘怕臻琼听见了会更害怕,压着声道:“老爷进去想和太太说什么?还是要和稳婆说,孩子保不住算了,无论如何保太太?”

六老爷被说中了心思,握着拳道:“不然呢?那么多年了,生不出嫡子这事我都认了,难道要连累上她一条命?我那八妹妹是小产没的,要是她…”

六老爷说不下去了,他和周氏算不上郎情妾意,甜蜜蜜的时日也就是新婚那两年,但六老爷尊重、相信、也感激周氏,对于这位嫡妻,他是满意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若是周氏有个三长两短,六老爷也扛不住。

“肚子里的那个是太太的命!”袁姨娘急道,“太太一心要个儿子,要是叫太太听见老爷叫稳婆不保孩子保太太,太太当场就要松气了。生孩子哪里能松气呀,松气就惨了,要顶着一个气无论如何要使劲。要叫太太相信那是个儿子,她就能使出劲来。”

六老爷是个大老爷们,生孩子的事自是不懂的,听了袁姨娘几句,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袁姨娘说得在理。”

闻声,六老爷转头看去,是刘氏和曹氏冒雨来了。

她们正巧听见了袁姨娘的话,这种事啊还是女人最清楚,男人除了干着急,派不上一点用场。

刘氏对曹氏道:“五弟妹,我跟了菩萨不好见这血光,你和袁姨娘进去。”

六老爷见此,赶紧拱手向两位嫂嫂道了谢。

刘氏又叫了臻琼过来,道:“好孩子,随伯母去屋里坐着等,外头风大雨大,你看你身上都湿了些了。”

臻琼一双手叫风吹得凉凉的,一步三回头跟着刘氏去了正屋。

六老爷还站在耳室外头,着急地等着。

曹氏和袁姨娘进去一看,周氏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了,别说使劲了,连喊痛的劲都没多少了。

袁姨娘脸上白了白,曹氏有备而来,拿出马老太太给的百年老参片,塞进了周氏嘴里,低头在周氏耳边说:“六弟妹,加把劲,准是个儿子。”

周氏动了动眼皮子。

曹氏又急着道:“你信我,我自个儿有一个儿子,袁姨娘生过两个,我们说是儿子就是儿子!”

袁姨娘可不愿意周氏有个三长两短,她看得清局势,要是周氏没了,她也扶不了正,与其来一个不知道底细的新主母,她肯定选择与她保持了相对平衡关系,对她两个儿子都费心教导的周氏。

袁姨娘赶紧应和:“对头对头,太太,看到脚丫子了,快出来了。”

袁姨娘一面说,一面给稳婆和屋里的婆子丫鬟打着眼神。

稳婆会意,连声道:“哎呦太太,刚才我看到了,没错的是个带把的,是个小子!”

周氏这会儿脑袋空空,自是想不起来稳婆这话不实,叫曹氏、袁姨娘在耳边不住念着儿子,一想到这十多年来药也吃过菩萨也拜过什么法子都想了,好不容易等了这么一天,又是委屈又是不甘,把身体里的力气全部压榨了出来。

直到了天亮,孩子才呱呱落地,等亲眼看清了那是个儿子,周氏才松了一口气,昏睡了过去。

屋里人来不及休息,各自梳洗换上喜气的衣装,四处报喜去了。

李嬷嬷就来了夏家。

周氏的凶险她实在不敢与臻璇说,臻璇离分娩还有半年,这时候听了生产的可怕,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臻璇叫挽琴拿了两只金脚环,含笑递给了李嬷嬷:“洗三那日我去不了,这两只脚环,劳烦妈妈帮我给哥儿添上。等百日宴的时候,定要去热闹热闹。”

李嬷嬷笑着收下了。

叫挽琴送了李嬷嬷出去,臻璇的手覆在了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她的肚子不大,相比起一般这个月份的孕妇来说小了不少,因而即便是大夫说这胎坐稳了,她也依着长辈们的话,再多养一养。

而且,在怀孕之后,她除了回京的船上呕过几日,其他时候并没有孕吐的感觉。

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很安静,一点也没有给她添麻烦。

但是这几日,臻璇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孩子的存在,会动了,虽然很轻微,最初臻璇以为自己感觉错了,但几次之后,她确定了是真的有在动,这样的感觉叫她欣喜不已。

不用再过多久,肚子就会凸出来,叫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了。

臻璇很期待。

ps:

感谢书友uhunao和sunfloer889的香囊。

306章 临门(二)

七月余下的日子在连日的雷雨之中平缓度过。

月末时,京中传来了一个消息:臻琳怀孕了。

臻璇惊喜万分,但跟着的另一个消息却叫她有些五味陈杂。

替皇上西巡的名单出来了,七皇子赫然在列。

听夏颐卿说,这西巡少则三月,多则一年,说不得准数。而臻琳进门不到半年,这会儿有了身孕,七皇子这一趟远行,丈夫不在身边,对于一个孕妇来说实在是感觉少了主心骨。

推己及人,若是夏颐卿这时候要离开,臻璇一定会有些不适应的。

只是,皇命不可违。七皇子必定要走,若走得久些,怕是连臻琳分娩的时候都不能陪着了。

隔了三日,又一个消息追着来了甬州。

夏颐卿没有直接说,而是把信交给了臻璇。

臻璇不解其意,接过信纸打开一看,竟是七皇子笔书,上头写的是他和宫里商量了之后,惠昭仪同意让臻琳回娘家安胎,这个娘家指的不是京中侍郎府,而是甬州。

等再过半个月,臻琳的胎再安稳一些,臻琳就会和段氏、臻环一块回来。

七皇子信中托付,一路上为了避免麻烦,臻琳她们还是要借用夏家的船只,叫夏颐卿尽快安排妥当。

臻璇捏着信纸,盯着上头方正中带着几分锐利的字体,咬着唇不说话。

不用旁人说,臻璇也知道七皇子这般安排臻琳并不常见,一个皇家媳妇,七皇子又是自有府邸的,臻琳何须回娘家安胎?就算是要娘家人陪伴,段氏就在京中,接了段氏进府居住也比让臻琳回娘家合规矩,更何况是直接回了甬州。

七皇子会这么做,惠昭仪会答应也想方设法让皇上点头了。这里头自然有他的道理。

这个道理臻璇能猜到一二。

他们都觉得,在京中养胎、生产,不是安全的选择。

比起鱼龙混杂、各方势力交错的京里,恐怕偏安南方、裴家世代居住的甬州更安全、更能护住臻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比起有可能混进了其他人的心腹死士的七皇子府。甬州裴家上下更干净。

臻琳身边使唤的人也不会只有花露和花霁,裴家家生子、深得主子信任的老人们也很忠心,又有那么多长辈、姐妹、嫂子一块,怎么看也比与皇子府里那几个通房日日住在一处要好得多。

七皇子看重这个孩子,在他要离京不知几个月的时候,他做了这样的决断。

“四姐姐这胎才三个月多一些,路上颠簸…”臻璇担心臻琳的身子骨,她自己就是个大肚婆,知道挺着肚子坐车坐船实在是劳累。

夏颐卿宽慰道:“所以才说要再等半个月,七皇子大抵也是半个月后启程。等到了那时候,四个月的身子差不多也稳了。路上注意一些,有你大伯母护着,应当无事。”

臻璇点点头,这会儿再挂心也不用。不如多念几遍经文,替臻琳求个平安。

八月初八,是臻琪出阁的日子。

曹氏原本想留臻琪在家过完中秋再上轿的,傅家那儿却不愿意等,说一定要让新媳妇与他们一块过节,两家商量了之后,定了这么个日子。

初七哭嫁。臻璇没有过去,挺着肚子哪个会叫她哭,便不去添乱了。

到了初八,一早就与夏颐卿一块去了裴家。

裴家宅子里里外外挂满了红绸,喜气洋洋,臻璇透过马车帘子偷瞧了几眼。

她出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吧。只是她那时蒙着盖头被牵上了花轿,一眼都没有瞧见。

先去庆安堂里,刚要行礼就被秦嬷嬷止住了,李老太太忙摆手:“回来一趟还那么多规矩,到祖母身边来。让祖母瞧瞧。”

臻璇笑着上前,在李老太太身边坐下了。

李老太太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觉得从前尖尖的下巴有些圆润了,手臂捏着也多了些肉,点了点头:“胖些好,孕妇亦胖,长了肉才有力气。”

季氏也是这么想的,她怀臻璇的时候怎么养都不长肉,又是头一胎,足足痛了一整夜,等生臻衡的时候,一来有个经验,二来身子强了不少,没有受什么罪。

“你祖母说得没错,你打小就瘦,正好趁这个机会养得壮一些。”季氏跟着劝道。

臻璇笑着应了。

李老太太含笑道:“你先去庆荣堂陪五丫头吧,我和你母亲慢一步,就来了。”

臻璇知道祖母和母亲由于寡居的关系,家中办喜事向来都去得晚一些,便先起身往庆荣堂里去。

庆荣堂里忙归忙,却是井然有序。

周氏在坐月子,段氏还在京中,刘氏丧夫多年,只能给曹氏出个主意搭把手,却不能主掌了这喜事。曹氏从京里回来之后,忙得脚不沾地,亏得家中老仆都是有经验、有本事的,又有孙氏从旁协助,上下准备得妥当。

曹氏累归累,心里还是高兴的,毕竟是办喜事,只是随着日子一日近一日,就渐渐伤感起来,自家疼了十多年的女儿就要送去别人家里了。

万幸,傅家是好人家,又同在甬州,姑爷也是个好的。

臻璇在庆荣堂外下车的时候,正巧曹氏出来迎全福夫人。

那位夫人个头高,虽然很胖,但面上和气,叫人第一眼就心生了好感。

臻璇从未见过她,听曹氏介绍了两句,原是她娘家嫂子的大姐,夫家姓于,臻璇笑着唤了一声“于伯母”。

于夫人赶忙回了一礼:“乡君客气。”

三人一块去了臻琪屋里,送嫁的喜娘已经到了。

臻琪已经换上了嫁衣,坐在了梳妆台前,见她们来了,她本要起身迎过来,被身边的臻琼一把按到了椅子上。

“新娘子不许乱动。”臻琼道。

臻琪冲臻琼扮了个鬼脸。

曹氏见了,哭笑不得,道:“都要上轿的人了,还这么没个正经。”

臻玟、臻珧一块来了,臻玟说话进步了许多,差不多能说上五个字了,只要让她慢慢说,几个字一断的,一句话也能说得下来了,只是到底是十多年没开过口,语气、调子都很奇怪,但看这样子,再过个一两年,应该就能说得与常人无二了。

等到了吉时,于夫人净了手,给臻琪绞脸、梳头。

辰哥儿与圆姐儿也进来瞧,后头跟着湛哥儿,不过湛哥儿年纪小,又是被任氏拘在身边长大的,离了母亲一会儿就不习惯,吵着要找任氏,叫奶娘哄着抱去了马老太太屋里。

于夫人口中念着词,曹氏听着听着眼眶就红了,孙氏进来见了,扶着她小声劝着。

外头噼里啪啦一阵响,辰哥儿听见了,急道:“哎呀我给忘了,新郎官要到了,我要赶紧去拦门讨红包。”

辰哥儿转身要跑,圆姐儿也要去,叫孙氏一把抱了回来,哄道:“让哥哥给你也讨一个。”又吩咐人跟好了辰哥儿。

外头拦门的情形女眷们看不到,不时会有婆子来禀,新姑爷到了哪儿了,前头又出了什么题,新姑爷又是怎么答的,声情并茂,逗人高兴。

直到鞭炮声在庆荣堂外响成了一片。

鞭炮声把臻琪也炸回了神,紧张的情绪一下子泛了上来,她捏着手指坐在那儿。

臻璇瞧见了,不由笑话她道:“五姐姐这时候总算有些新娘子的样子了。”

臻琪一听这话,脸上红了一片,艳过那胭脂,叫屋里人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臻琪被笑得又恼又羞,低着头不说话。

好在臻琪没有尴尬太久,催嫁喜娘兴高采烈地来了,催了三次,一行人拥着执棋去马老太太的屋子里,给老太太、五老爷与曹氏磕了头,臻琪盖上了盖头,再窥不见那面上娇羞。

臻律蹲下背了臻琪,送上了停在庆荣堂外的花轿。

臻璇看着臻琪上轿,突然就想起很久以前,那时臻律还未习武,臻琪与她和臻琳笑话过,兴许出嫁时臻律都背不动她。

不过就是一晃眼,竟然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

起轿放炮,臻璇捂住了耳朵,烟雾迷了视线,轿子渐行渐远,只剩下那炮仗独有的硫磺硝石味道久久不散。臻璇喜欢这个味道,喜气洋洋的。

裴府外头,看热闹的人不少,裴家不到一年就嫁了三个小姐,都是风风光光出的门,叫城中人好生羡慕。

而府里头,等敲锣打鼓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曹氏压不住,终究还是哭了。

刘氏扶着曹氏,她也不知道怎么劝,这嫁女儿和娶媳妇虽然都是办喜事,但心境是完全不同的,她只娶过媳妇,没有嫁过闺女,一时词穷。

刘氏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季氏,赶紧冲她招了手。

季氏过来,见曹氏伤心,她柔声道:“五嫂嫂,我们进屋里哭吧。”

曹氏与季氏两妯娌素来要好,听了季氏笑话她,破涕道:“七丫头出门的时候,你不也是一样。”

臻璇闻言,抬头看着季氏。她上轿走了,没有见到季氏的眼泪,但她只看曹氏的样子,就能想象得到,那一刻,她的母亲一定也很伤心。

走到季氏身边,臻璇把头倚在季氏肩上,垂眼轻声道:“娘…”

千言万语,也没有这简单的一个字更叫人暖心,季氏轻轻拍了拍臻璇的背。

307章 临门(三)

见臻璇与季氏母女亲昵模样,曹氏说不出的羡慕,又转头往青石板路的尽头看去。

臻璇和季氏一块又劝了她几句,这才抹了眼泪一块回了马老太太屋里。

马老太太一看曹氏通红的眼睛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嫁闺女的哪个不是又欢喜又难过的,她当年也是如此。

叫锦澄去打了水,马老太太笑着打趣道:“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也不臊得慌。”

“叫老太太见笑了。”曹氏挤出笑容。

等净了面,季氏怕曹氏再伤怀,指了指臻璇,宽解道:“五嫂,你看,我就是女儿嫁在身边的模子。逢年过节的总能见得着。嫂子真想得慌了,一顶轿子也就到了。”

这话说得暖心,曹氏点点头。

尤氏正在嗑瓜子,见她们妯娌亲热,有些眼红。

她虽然回了甬州已经好些年了,可一直没有与哪个妯娌亲密起来,尤氏原想拿人缘好的曹氏做切入口,来与甬州这些妯娌真正熟悉起来,毕竟她们两个都是填房进门,还算“同命相怜”,只是曹氏从始至终对她都存了几分疏离,与她说什么,都是这回笑着说完,下一回也不见得多亲近,叫尤氏没有办法。

这会儿时机合适,尤氏赶紧放下堆在掌心的瓜子,抹了抹嘴,笑着与曹氏道:“五嫂,可不就是如此嘛,同在甬州,方便着呢。”

尤氏是刻意讨好,曹氏还未接话,马老太太先睨了她一眼。

臻瑛就是嫁在了身边,可现在这状况…

连臻琪出阁的日子,臻瑛也没有回来。

马老太太每每想起当年,就后悔不已,要是那时狠下心来把臻瑛嫁去了延岭,后头的那些事也就没了。如今说起来是世子妃,实际上的日子呢…

马老太太实在心痛。她那时候是优柔寡断、举棋不定,可要不是尤氏逼得紧,臻瑛不会孤注一掷。

“说得好像你深有体会一般。”马老太太哼了一声,“外头客人不少。你还有工夫嗑瓜子。”

尤氏突然被马老太太呛了一句,一时不知状况,她弄不清楚自己又怎么惹了马老太太,只能讪讪笑了,闭嘴不说话,起身去了外头帮忙。

曹氏对镜照了,确定妆容无异之后,亦出去招呼过府吃酒的女眷。

午时开了桌,热热闹闹用完了饭,没有留下来看戏、打马吊。臻璇陪着李老太太与季氏回了庆安堂。

李老太太吃了一些酒,要小睡一会,只留了习书伺候。

臻璇在季氏屋里,两母女又细细说了一会儿话。想着还要去一趟庆福堂,臻璇先退了出来。

今日日头不大。算不得热,萝函就坐在屋檐下做针线。

臻璇走过去一看,萝函手中的是一件男式的外衣,看布料应该是臻衡的。

萝函听见脚步声,抬眼见是臻璇,赶紧起身行礼,见臻璇看着她手中衣服。她笑着道:“十一爷长个儿呢,这外衣是春天做的,前日收拾的时候比了比,竟有些小了,奴婢先改一改,等天凉些就能穿了。”

萝函的手艺出色。如今管了臻衡屋里的针线。

臻璇闻言,不由笑出了声:“长得真快,也就改一次,等明年开春,大抵是要做新的。不能再改了。”

萝函跟着笑弯了眼。

梨合拎着一个小布包从屋里出来,看见这情景,不由一怔。

萝函模样端正,笑起来有两个梨涡,梨合听秦嬷嬷说过,萝函底子好,过几年定是会更好看的。

梨合羡慕,只是模样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强求不得。她垂眼请安,把眼底里的情绪都掩了过去。

臻璇随口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奴婢要去庆福堂。”梨合指了指布包,“上回奴婢过去的时候淋了雨,借了六太太屋里的雁云姐姐一身衣裳,正要给她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