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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噢,快了,快了,”秦致康大声应着我,“我坐地铁来,你再等我一会儿啊!”听筒里有地铁里的电视新闻的声音,我放心了。

八点一到,登记处的门开了。大家蜂拥而入,填表格的填表格,排队的排队。我一个人站在门外翘首以待。

这个秦致康,结婚也要迟到,以后罚他做家务好了。

问题是,他手机为什么关机了?被偷了?家里的电话又没人接。

我拨了再拨,反反复复,担心,且无计可施。

什么意思?逃婚?

我决定等到十点,他还不来,我就去他公司找人,拖也要拖来登记。

九点半,秦致康终于出现在婚姻登记处门口。我心里什么闷气怨气都没有了,心里竟然升起感激,还有种如释重负的疲倦。

“雪儿,”秦致康站在门口,艰难地开口,“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我尽量微笑:“来了就好。我们去登记吧,表格我都填好了。”

“雪儿,”秦致康一步一步走过来,蹲在我面前,握着我的手,“我们可能要改天了。我身份证不见了。”

我哑然失笑:“你逗我呢。前两天办会员卡的时候不是还在吗?”

“是啊。可是今天突然不见了。”秦致康低着头,很沮丧。

我皱起眉头:“致康,你要是不想结婚,可以直说的。”

秦致康一下蹦起来:“我要是骗你的,我要是故意的,我,待会儿出门就被车撞死!”看他模样,不像是开玩笑。

我低声喝住:“收声啊你!胡说八道什么?童言无忌。算了,今天先回去吧。”

“雪儿,办新的身份证很快的。等办好我们就登记。或者明天天突然找到了也有可能。”

我闷闷不乐:“嗯。”

“你去哪里?回FAIR吗?我送你。”

“不用。”

气氛不对。

FAIR同事们的桌面都整洁了不少,堆放的图纸也都挪了位置,保洁阿姨把每一片大绿萝的叶子都擦得一尘不染。

看我回来,Jane说:“小雪,你干吗去了?可回来了。上海正粤的郑总带领考察团队下午的飞机,今天晚上杀到。寇总不在,你要是再缺席就不妙了。”

“寇总人呢?”

姜波把手机扔到桌上,叹口气:“联系不上。连秘书都不知道。他手机也放在办公室里了。大家都在找他。”

怎么回事?今天寇正霆和秦致康都玩失踪?

这次考察,实际上还是要看建筑事务所的实力和理念视野。在这方面,FAIR无人能与寇正霆匹敌。由他出面会晤,是最保险的方案。

只是他现在人在哪里呢?

我头痛地坐下来。现在12点,还有半天时间。

揉着太阳穴,突然想起吴桐枫,立即打电话给她:“寇正霆是不是在你那儿?”

“什么啊?我们这几天没碰面。他又不见了?”

“那他最有可能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这个…我知道的就是海螺餐厅了,要不就是健身会,还有观澜球会。出什么事了?”

“要紧事。回头再跟你解释。”

吴桐枫声音懒洋洋地:“他那种人,想去哪里还不是小菜一碟?要是存心躲起来,你就是翻遍了全世界也没用。又是个一个大男人,没事的。我才不管呢。”

“吴桐枫,我怎么听你这么幸灾乐祸呢?你男朋友找不到了,你也不说想办法找找?寇正霆平时待你不错啊。”

吴桐枫在那边咯咯直笑:“我哪敢幸灾乐祸啊?就是啊,我男朋友不见了,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呀?”

我只觉得无名火起:“你再笑。”

吴桐枫果然收敛,乖乖应道:“好姐姐,我不敢了。我开玩笑逗你的。”

“不准再添乱。有消息直接通知我,要紧公事。”

“是。我知道啦。”

我开车载着姜波和Jane去海螺餐厅,经理说这几天没见到寇生。

健身会也不见他踪影。姜波还特意去男洗手间转了一圈,没人。

闯进他常去的球会,球童说寇生有一阵子没来了。

最后只有回到FAIR,三个人都又累又失望。我已经开不动车了。

客户就要来了。

寇正霆,你到底去哪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宛容清竹、shirley、烟、小鱼、cdwql、小卉、若如初、fishermen2010、浅蓝的眼泪、naniansanyue、maplek、wenpei528、kgcity、嘎奈奈、3939356、老鱼、shelley1225、youbao2、依云、doruime321、左耳、莫凭栏、丹霞,O(∩_∩)O!看到大家的留言,很开心很感动!

新章奉上,看文愉快!

第25章暧昧

客户就要来了。寇正霆,你到底去哪里了?

脑中霎时一闪念,我抓起包往外奔。

姜波在后面喊:“哎,小雪,你去哪儿?车钥匙?”

“不用,我打车!”

如果寇正霆真在那里…

三个小时以后,我站在天字码头,自觉荒唐无比。

现在天色尚早,三四点钟而已,珠江夜游还没开始呢。

何况我根本不知道,寇正霆是不是来了广州。

就算是来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会先去吃肠粉,还是在逛上下九。

不无自嘲地想:就当来玩一趟好了。如果实在找不到他,就去吃一碗猪手面,然后坐客运大巴回家。

且慢。

江上有一艘游船。

我问了几个路人,他们都不知情。问卖票的大姐,大姐看了我一眼:“票就冇啦!给人包咗一日,要坐的话,看明天这船得不得闲咯。”又颇为自得地补了一句:“那个是我们最好的船。”

我问:“是不是商务活动?”

大姐摇头:“好似只有一个人。”

我精神一振:“男仔女仔?是不是几高,几靓仔?”

卖票的大姐摇摇头:“这个就唔知。”笑着抬眼看我。

我有些讪讪的:“唔该。”

跑回码头,那艘船刚刚从面前驶向远处。是大型豪华游船,双层。

看不到什么人,感觉那船就是空的。但是我几乎肯定,寇正霆一定在船上。

太阳暴晒,我被烤得直冒汗。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那艘船终于慢慢驶回来。

我重新打起精神迎过去。谁知那船根本不停,径直往前驶去,眼看又要错过。我心里又急又恼火:寇正霆,你要这样飘荡一整天么?

快晚饭时间了,我又累又渴又饿,什么脾气也没有了。什么风度仪态,见鬼去吧!最原始的通讯方式最有效果!心一横,我站起来,双手拢着喇叭,对船高呼:“寇——正——霆——”

希望很渺茫。但这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船毫无反应,无情地继续前行。

我继续高呼:“寇——正——霆——”

上帝啊,帮帮我。我都追来了广州,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寇正霆,不然怎么会甘心?

路人纷纷侧目。我顾不了许多,拼尽最大的力气,最后一试:“寇——正——霆——”嗓子哑了。

太阳已经斜了,江面上落满金红荡漾的余晖。江中那艘船上亮起了灯,有个黑色的人影从二层室内走出来,身形峻拔。

是他!身影远而模糊,但我绝不会看错!

我一时喜极,一路的奔波辛苦都烟消云散,忍不住向他用力挥手,绽开笑颜,挥着挥着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慢慢停了手。

船上的那个人对我的招呼毫无反应。人背着光,隔得又远,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感觉那人似乎朝我这边看,定定地站着。偌大江面上只有孤零零的一艘船,衬得那人身影黯淡萧瑟,毫无光彩。

这人不是寇正霆。

气场太不一样了。寇正霆一贯是强势霸道的。

我使劲睁大眼睛看着那人,努力想看清楚,但还是有点不确定。

船越开越远。我急了。最后一搏!不管是不是,先试试再说。豁出去了。双手一拢,冲着船大吼:“我——没——结——婚——”

那人还是没动,过了十秒钟,才慢慢转身走入一个梯口,不见了。估计是看热闹看够了。

我果然错了。莫名其妙跑来广州,找一个不靠谱的人。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人。

陶雪啊陶雪,你不是自以为冷静吗?

一时心灰意冷,全身力气都散了,慢慢坐在台阶上。

那船却慢下速度,缓缓驶过来靠岸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刚才那个人正正地立在船头,乍眼一看,是有点像寇正霆。

再近一点,嗯,很像。

更近了。我站起来。

混蛋!不是他是谁?我没认错!

船一靠过来,我便跑上去,找到寇正霆。

“寇正霆,我…”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又激动起来,差点脱口而出我没有结婚,可是理智很快回来了,改口说:“你赶快回去吧,郑总的考察团要来了。”

他靠在船舷上点了一支烟,吸进去,再徐徐地吐出来,突然问:“为什么来找我?”

“有公事。”

“撒谎。”

“这也值得撒谎?”

“你担心的不是公事吧?我是老板,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再说这是小李的事。”

我淡淡地说:“被你猜到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寇正霆又呼出一口烟圈:“今天登记顺利吗?”

可恶。看他那种讥诮的神态,刚才在江上分明已经听见了。

我不答反问:“走不走?”身上没钱了。来的时候不熟广州的路,只好坐出租车,单程车费就要了400多块,现在才觉得有点肉痛。

寇正霆笑了笑,示意我走过去,一边摁灭了烟,似有嘱咐。

我依言过去,他突然展开手臂,牢牢抱住我。

上当了!我马上用力推他。

推搡中,听得他沉声说:“就一会儿,让我抱一会儿,可以吗?”臂弯有力,像是用全身心在拥抱,很温暖,有海洋般的清爽气息。

“不行。我…”

寇正霆的力气又大了点,把我的头压在他肩膀上:“别吵。”把头埋在我颈边,深深吸气。

片刻之后终于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现在好多了。”声音有点疲倦脆弱。

我身体僵硬,快要窒息,用力推开他半臂远:“寇正霆,你现在马上跟我回去。”

寇正霆松开手臂看着我,很乖很乖的口气:“好。”像是逃课的小学生贪玩跑去树林里却迷了路,好容易等到天黑家长来找他,生怕家长一个不高兴掉头就走,把他丢在漆黑的树林里,从此再也不管。

这个样子的寇正霆,真让人捉摸不透。

我彻底推开他:“走吧。”

他又拉住我:“陶雪儿,你看着我,我有话跟你说。”

我像被烫了一下,立即甩开他的手:“留给吴桐枫说吧。”

寇正霆竟然没有发火,反而笑了。他抬头看看天空,伸展了一下腰身,对我又是一笑。这个笑容无比畅快,无比自信。金晖照在他身上,连眼睛也映得灿若星辰,像是整个人都换了个样子,精神面貌霎时便不同了。

“你到底走不走?”

说话间,寇正霆已经越过我,往船舷走去。我闭了嘴,快步跟上去。

正粤一行人的考察总算有惊无险。

送走上海正粤的郑总,我把成都别墅的设计方案交给寇正霆审核。

他接过去,不看:“讲。”回到办公室,他又恢复了霸王嘴脸。

“从外界的视平线来看,只有树林,小区所有的建筑都会被茂密的树林所掩映,即使能看到建筑结构,也是从树林中偶尔露出来的。别墅顺着地势的高低起伏而延展,尽量保留原生态的植被,比如这条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还有溪边的芦苇和湿地,总之,对风景区的影响要降到最低。我的观点是,不进行大规模的土方工程,这样既刻意节省施工时间,也避免制造建筑垃圾。整个别墅区通过‘街道和巷道’的概念,与其他部分有机地相互连接,相生、相融。”

“你很欣赏Norman Forster爵士。”

我也笑:“对。我受他影响颇大。”

“低碳节能呢?这些还不够。”

我铺开方案:“除了例行的方法之外,外立面采用珍珠釉面砖,这样虽然造价稍微高一点,但是从美观上来说,很匹配别墅的高端定位,而且颜色浅,有利于反射部分阳光,比较节能。屋顶安装嵌入式的太阳能热水器,跟别墅的屋顶融为一体,不会影响观瞻。建筑山墙,我设计了木质和铝合金的遮阳百叶——这项设计在阳光充沛的澳大利亚应用得非常普遍——至于墙体,我们打算采用200厚加气混凝土砌块。外窗全部采用Low-e中空玻璃,隔热、遮阳、防噪。热能方面…”

寇正霆听完:“还有呢?”

“高效用水是一个原则。我们这次特地关注了水的循环利用:雨水有专门的收集系统,处理之后用来进行园林灌溉;人行的道路采用渗透砖,雨水可以快速渗透。这一块是人工湿地,污水的处理…”

寇正霆听我说完,颔首:“户型?”

我十分笃定地说:“很多开发商都喜欢房子面积越大,房间就设计得越多,弄得像宾馆。”

“你怎么想?”

“我准备颠覆这个概念。”我翻开另一张图,“根据开发商的定位,这个项目绝大部分都是200到400平方米左右的独立别墅,而客户的家庭结构其实都只有2到4个人,而且随着时间的变化,人数还会减少,有的干脆就只是作为度假用。这个定位,跟其他项目都不一样。所以,我不准备把它设计成宾馆。”

“在面积分配上,主人房的面积占了别墅总建筑面积的三分之一,” 我指着图,轻轻笑起来,“也许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