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理初向后一躲,双手放开裤子捂住下体:“别碰我,你走啊!”

他一直没有嚎啕大哭,然而雪白的脸上挂满了泪水,薄薄的嘴唇颤抖着,只是喃喃的重复:“你走,别碰我!”

沈静笑的满脸放光,侧着脸很慈爱的看看顾理初,又低头看看自己的下身,终于真正动了手。

顾理初哭喊着跪在地上,上身被沈静按着伏在沙发上,浑圆的臀部高高的翘起来,沈静晓得他什么都不懂,所以干起来格外的不留情面,也不讲究前戏和润滑了,对准了地方尽力一顶,就是为了让他记住个狠的。

顾理初惨叫一声,身体抖的好像风中落叶一样。回手胡乱的打过去,嘶哑了声音道:“哥哥,救命……”

沈静双手抚摸着他的屁股,然后用力向两边扳开,眼看着自己的坚挺在那狭小的入口一点一点的挺进,嘴里还在宽慰着:“别怕,第一次都疼,以后就好了。”说着,他向外欠了欠身,然后又是猛力向里顶进去。如此几进几出,内壁裂伤流出的血被带出来,鲜红的一线顺着大腿蜿蜒而下,雪白血红。沈静深吸一口气:“小傻子,真不错。你喜欢扭屁股吗?好,我也喜欢。”

顾理初的身体实在太紧了,沈静动作了没多久,便忍不住的要射出来。他把手拢在前面,肆意用力的亵玩着顾理初的下体,同时后面狠狠的开始冲刺。顾理初被前后夹击的蹂躏着,又虚弱的哭了几声,他只感觉身体已经被活生生的撕开了,而那凶器依旧来回摩擦着,把那伤口一次次的撑开,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苦痛,简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一时事毕,沈静吁了口气,从裤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被红白混合物沾污了的下体,然后起身拉好裤链,重新把衬衫扎进裤子里。又系好了西装的扣子。

顾理初则姿势未变,依旧跪在地上,上身伏在沙发中。沈静把手指伸到他的鼻端试了试,鼻息还是有的,尽管微弱。他知道这没什么事,从来还没见谁是给干死的,不过是伤着了而已。

沈静俯下身,在他的屁股上找块干净地方拍了一巴掌,然后轻声笑道:“一会儿自己用热水洗一洗,上点伤药就好了。放心,你哥哥在集中营不会吃苦头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从兜里又掏出钱夹,数了几张钞票拿出来放到沙发上:“知道你们这些人的资产都被清查冻结了,一个个穷的老鼠一样。拿去买东西吃吧。”

顾理初把脸埋在沙发垫里,依旧无声无息。沈静也不以为意,转身走了出去。

第2章

秋城寺健太郎是日本驻上海舰队的司令长官之一,权力不是顶大的,可是顶大的那位此刻正在南京,所以他就厉害了。

现在政府里的中国人中,只有陆先生敢同他平起平坐,沈静还没有狗仗人势到自不量力的地步,所以见了这位秋城寺少将,还是谦卑的很的。

秋城寺现在把他叫来,当然不是商量什么大事——沈静还没有那个资格。他只是闲来无事,把他叫来问问集中营内的情况,顺便练习练习中文而已。

沈静站在中将办公所的门前,深吸了一口气,进去通报的副官正好推门走出来,对着沈静一点头:“将军请你进去。”

沈静客气的对副官微笑点头,然后迈步走进去。见了秋城寺,他略有点紧张,深深一躬:“将军,您好。听说您找我……”

秋城寺今年四十多岁,是日本人中极少见的高个子,面相很凶,虽然一般很少板起脸来,但看上去已经足够有震慑力。他抬手打断了沈静小心翼翼的开场白:“听说你所管理的集中营内有凌虐犯人的现象。有一些英国人通过红十字会把这些消息传了出去,并且还想通过瑞士大使馆来向我们抗议。”

沈静很出乎意料:“哦,这个……凌虐是绝对没有的。大概是因为这些侨民们在上海养尊处优惯了,所以稍微做一点体力劳动就无法忍受的缘故。”

秋城寺拿起放在桌上的洁白手帕,抖开擦了擦嘴角,然后很有保留的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他们吃的怎么样?”

沈静立刻答道:“营养是完全能够保证的。”

秋城寺一笑:“你所说的保证营养,大概是指着不饿死的程度而已吧?”

沈静不安的垂下眼帘:“不不,营内每餐都有专人监视,确保热量的足够。”

秋城寺一挑眉毛:“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知道你是个乞丐的出身,也许你对食物的定义,同侨民们是完全不同的。”

沈静听了这话,心情却镇定了下来。他知道秋城寺对于那些外国佬到底吃什么是不在意的,他大概是想趁机来羞辱自己一顿作为消遣。而自己需要做的,不过是装可怜而已,这个太容易了。

“将军说的是,我……我以后会注意改正。”

“呵呵,中国有句俗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想即便等到整个亚洲的天空上都飘扬着太阳旗时,你贪婪的本性也未必会改变多少吧。”

沈静低着头:“将军批评的是,沈静深以为愧。”

秋城寺摇摇头:“惭愧是不够的,你还需要忏悔。”

“是是,我也深感忏悔。”

秋城寺扶着写字台的边沿站起身,慢慢的踱到沈静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忽然又笑道:“我简直不晓得你从侨民身上搜刮来的那些财富都到了哪里去,你依然虚弱的像一个睡在街上的人。不过街上所有的人都没有你这样的坏——我新学来一句很贴切的形容语,是这样讲的:你就是浑身涂了香油死在街上,也不会有一只狗来啃你一口。”

沈静默默的站着,垂头。

秋城寺走到他背后,戴着白手套的手拍拍他的肩膀:“陆选仁对你是很看重的。你不要让他失望哦。直到目前为止,我对你的工作也是认可的。你人品的不行,良民却是真正的。哈哈。”

沈静紧紧的捏住了裤子两边的缝线,轻声挤出一个字来:“是。”

他的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秋城寺的眼睛,秋城寺的手移到他的后脑勺上拍了拍,以一种很轻狂的语气道:“你真是有趣。我顶喜欢你这样的中国人。”

沈静终于走出秋城寺的办公所时,身上的衣服都快被汗湿了。

秋城寺把一些莫名其妙的脏话夹在语言中,很和气的同他谈了许久。他不知道秋城寺对他是褒是贬,大概是无所谓褒贬,因为没有人会对一条手下的狗真正用心思去考评。他不明白秋城寺为什么肯花时间同自己说那么多废话,除非是骂人骂上了瘾,而自己挨骂时的表现比较出众。

不过现在,此刻,他已经离开了秋城寺,陆先生那边也没有什么事情叫他。他就算是又清闲了。

近来军统的特务暗杀十分厉害,前些天中储行的石科长在家门口被人枪杀了,至今凶手也没找到。所以他不敢去风化场所找乐。索性回了集中营内的临时住所,他坚信这个地方应该是全上海最安全的立身之所了。

经过集中营大门口时,他看见守卫的两排日本兵一齐向他的汽车敬礼,感到十分高兴。

然后,他就看见了顾理元。

顾理元正推着一辆独轮车,上面堆着冒尖的白菜。他已经被调去厨房担任送菜的工作,这比砸石头的活要清闲许多,只要每天把足够的菜推去厨房后,就可以休息了。因为是在厨房工作,还有机会得到额外的食物。旁边又有一个瘦高的黄发男子挑着一担子大萝卜,那人沈静也认识,是法国雅威孚汽车公司的总裁亨兵顿先生,先前经常上报纸的大富商。只见二人边走边低声交谈着什么,虽然看起来是一样的落魄,然而都是态度很平静的样子。

沈静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他命司机在二人身边停了车,然后吩咐了前座的随从几句。那随从立刻下车叫道:“23096过来!”

顾理元很惊愕的停下脚步,和亨兵顿一起扭头望向车内。亨兵顿放下肩上的担子,帮顾理元扶了独轮车。让顾理元腾出手走去汽车边。

沈静摇下车窗,向顾理元点头招呼道:“顾先生,好久不见。你在这里还习惯吗?”

顾理元晒得发红的脸上现出讥笑的神情:“你以为呢?沈主任?”

沈静也笑着答道:“我认为对于一个成年男子来讲,一天推几趟菜车应该算不得苦役吧。”

顾理元点了点头:“我听说是你特地下令把我从石场调到厨房的,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我想我还是应该感谢你。”

终于谈到了实质性问题,沈静满怀恶意的抛给他一个好答复:“呵呵,倒不必谢我,你幸运在有一个好弟弟,阿初。”

顾理元果然瞬间变了脸色,他那张英俊的面孔紧张起来,显出一种异常夺目的锋芒:“这关阿初什么事?”

沈静还是和颜悦色:“阿初啊,处处为你着想,是个好孩子。”

“你是什么意思?”

沈静一摊手:“我只是说阿初好,我也很喜欢他。你不要担心,虽然他一个人在外面,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偶尔去看看他。”

顾理元连连摇头:“那倒不必。我并不愿意,而且阿初怕生,想必他也不会愿意。”

沈静无所谓的一笑:“是么?我对此抱怀疑态度。好了,我还有事,你也继续工作吧。”说完摇上车窗,继续前行了。

顾理元回到亨兵顿身边扶过独轮车,亨兵顿看了看他的脸色:“你还好吗?”

顾理元低声答道:“那个下作的家伙对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或者说,他对我进行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恐吓,以我弟弟做人质。”

亨兵顿和顾理元一样的看不起沈静。原因也差不多,都是觉得他是乞丐出身,似乎永远都不能与自己相提并论的,然而忽然天下大乱,他竟成了主人,而自己成了苦力们。而沈静能够发达的原因,无非是他肯不要脸面去给日本人做走狗而已。这只有让他们对沈静更为嗤之以鼻。所以听了顾理元的话后,亨兵顿也冷笑一声道:“这卑劣的家伙。不过我们现在一无所有,他还想从你身上榨出什么来?”

顾理元一耸肩,鼓起力气推了车,继续向厨房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没有再说话,不过他的心被悬了起来,他忽然很想念阿初了,集中营每半个月可以见一次外面的人。上次见面时,阿初面色苍白,看起来是生病的样子。然而问他,他却只摇头,说自己很好。

顾理初捧着一个大纸袋子,里面放着两件衬衫,一大袋奶粉,还有许多牛角面包。看着顾理元排在队伍中走进会客室来,他高兴的挥挥手,轻声叫道:“哥哥,我在这儿!”

顾理元的头发已经快花白到头顶上,乍一看很有些年纪了,仔细看去,白发同他那年轻的面庞便特别给人一种强烈的冲突感。他这个样子,连顾理初都有点看不惯,然而他也不大在意这个,只是很高兴的把纸袋子放到桌子上,双手推过去:“哥哥,深色的衬衫买不到了,百货公司的人说现在物资不流通,再过些时候也未必会有。我就买了一件天蓝色和一件浅褐色的。

顾理远笑笑:“可以。只要不是白色就好。这里难得能洗次衣服。”说完他向纸袋内看了看:“阿初,以后不用给我带吃的东西,我现在能够吃饱。”

顾理初很满足的笑起来:“牛角面包很好吃。我起了早去买的,现在也还是新鲜的。”

顾理元伸手过去摸了摸他头上的短头发:“要省着点钱。我们现在花一个少一个。对了,阿妈现在还去给你做饭吗?”

顾理初摇头:“不来了。她说你的工钱只够做完上个月。”

顾理元叹气:“那你现在每天吃什么?”

顾理初认真的想了想:“今天吃了面包,昨天吃了菜汤。我自己做的菜汤。”

顾理元闭了闭眼睛,颤抖着呼出一口气,脸上保持了微笑:“是么?阿初还会做饭了?”

顾理初得意的点了头:“能啊能啊。我学会点燃煤气灶了。还会烧开水!”说完他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手帕递过去:“我还给你带了这个。”

顾理元没看到手帕,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顾理初手心上的一道红色伤口,从中指根部直划到手腕,已经初步愈合了,但尚未结痂。这让他的心一缩,抬手握住了顾理初的手腕:“你……这是……”

顾理初皱起眉头,松开手中的手帕,撒娇似的道:“我切胡萝卜,握在手里用刀切——结果就把手割伤了,当时还流了好多血。真吓人。不过血流了一会儿就不流了。”

顾理元仔细看着他手心上的伤:“傻小子,你做事也要先用用脑子,有人是在手上切菜的吗?”

顾理初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眼望着顾理元,轻声问道:“哥哥,你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家吗?我好想你,我一个人害怕。真的。”

顾理元强自微笑:“你都二十岁了,也该学着自立……要不以后也不能跟着我一辈子。”

顾理初拉过顾理元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然后把自己的脸贴在他的手心上轻轻的蹭着,已经粗糙起来的手掌摩擦着光滑的面颊,他又想要哭。

“哥哥,我知道了。”

他只说出这一句话,在他简单的头脑里,眼前这一切都是噩梦一样的存在,他的哥哥在集中营里做苦役,他自己住在积满灰尘的空楼中,用自来水煮青菜吃。佣人、汽车、宴会……平时熟悉的一切都忽然不见了,动乱时代席卷来一个新的世界,而他手里只剩下不到一百英镑。

他本来对钱是没有什么概念的,可是现在这一小沓纸币在他的眼里,可以直接幻化为一大堆傍晚时分半价的牛角面包、或者几件结实的厚衣服。

他现在只看得到这两样了,一个是吃,另一个是穿。他已经学会了忍受饥饿,可他还有一个哥哥呢。

幸而还总有这样一个信念支持着他:等哥哥回家,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了。

从集中营回到家中,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了。

十月下旬的天气已经有些凉意了,白天有太阳的时候不觉得,到了夜里,就觉着那隐约的寒气升起来,一点点的洇透了衣服,间接的冰凉了皮肤。

顾理初把衣服扣子仔细的系好,然后拿了点钱,再次出门。沿着门前的小街向前走,大概三十分钟的路程,有一家营业到很晚的西点店,主业是买面包和蛋糕,副业还兼卖豆沙包和奶酪,如果是早上去,偶尔还会有菜包子同豆浆卖。经营既然是这样的多种,所以即便是在当下这种艰难世道,生意也依然还算兴隆。

因为下午去探望哥哥,一直奔波折腾着,所以现在他已经是疲惫不堪,几乎是拖着两条腿向前走。太阳一落山,天就是眼看着一层层黑起来。他没有手电筒;而这片侨民住宅区处于空置状态,道路两边的路灯也早在一个月前就一盏也不亮了。

虽然是摸着黑向前走,但因为是很熟的路,所以倒也不会磕绊到。他十一岁时就从英租界的老房子搬过来住,每周总有几天,阿妈要带着他坐三轮车经过这条小街,去馥郁西餐厅买新鲜出炉的巧克力蛋糕和香肠卷。

拐了一个弯,远远的看见西点店窗内的昏黄灯光,他心里安了一些,加快了脚步。

店里当班的是个印度小学徒,也许是刚上柜台,还没学会热情洋溢的寒暄,只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顾理初:“晚上好先生,您需要点什么?”

顾理初嗅着店内弥漫着香甜气息,饥饿的感觉突然强烈起来,他舔了下嘴唇:“我要三个豆沙包,三个面包。”

小学徒答应一声,麻利的把食物装进纸袋放到柜台上。顾理初递过钱去,小学徒接过来看了一眼,忽然又递了回来:“先生,我们不收英镑。老板讲从今天开始,只收储备票。”

顾理初愣了愣:“储备票?那……是什么?”

小学徒好奇的抬眼看了看顾理初,似乎也是寻思了一下才回答的:“是新政府发行的钱。你没有么?”

顾理初慢慢把手缩回来:“我没有。那……我不要了。”

小学徒听了,略显失望的哦了一声,抬手作势要把纸袋拿下柜台,然后动作却又半途停了下来:“先生,这么晚了过来一趟也不容易,现在老板不在,要不然,你按照汇率,再用英镑支付一次也可以。”

顾理初听了这话,连忙答道:“好啊……可是我不知道汇率。”

小学徒一笑:“现在物价涨的厉害,要是储备票的话,总要两百块。您给英镑的话,就是二十块吧。”

顾理初听了,觉得二十块比两百块总要少了许多,况且连着几天没来了,或许物价的确涨了许多也未可知。

于是,他竟真的数了钱递给那表情狡黠的小学徒,然后提着这超级高价的一点面食走了出去。

走出门口了,他怯生生的又折回来站在门前:“请问……在那里能够换到储备票?”

小学徒看他回来,不禁先吓了一跳,以为方才的诡计被这人识破了,然而听了他的问题,立时放下心来,朗朗答道:“去银行喽!”

顾理初在漆黑一片的路上慢慢走着。

他双手捧着那个纸袋,隔着牛皮纸,他能感觉到里面的面包,柔软冰凉,先前他以为面包如果冷下来,就不能吃了。现在看来,其实一个面包的寿命长的很。

走过了一半的路途,他从纸袋里摸到面包,然后揪下一块塞进嘴里。他想:“我只吃一块,剩下的留到明天。”

然而对于一个一天内只在清晨吃了一根生胡萝卜的青年人来讲,甜面包所能勾起的食欲是极其强大的,尤其是对于顾理初那几乎不成形的理智来讲。

走到家中院门时,他已经吃掉了两个面包。把手在身上蹭了蹭,他掏出钥匙开门,关门,去厨房放好食物,然后上楼,在洗手间里用冷水洗漱,最后上床睡觉。

睡觉时,照例要把门锁好,然后整个人在棉被里缩成一团,在入睡之前,他一直被一种莫名的恐惧包围着,吓的瑟瑟发抖,气息不匀。这楼里太安静了,他总想着什么地方藏着鬼怪,或者沈静。

沈静自己命贱,吃土都能活的,所以就以为别人的生命都和他一样的强韧。殊不知顾理初从小娇生惯养,是他大哥手心里的一朵琉璃花,用力捏一下都能碎的。上次他是玩了个痛快,留下顾理初在地上趴了整整一天一夜。

其实要是那么死了也就罢了,偏又没死,醒过来后自己爬着去喝了点凉水,他又缓了过来。这是他这辈子所遭过的最大的罪,他以为自己的身体被沈静撕成两半了。

他一点也不明白沈静为什么要对自己做那种事情,除非把沈静解释为一个恶魔,或者是一个疯子——就是爱打人骂人的那种武疯子。然而这样想过之后,只有令他感到更为害怕。

“哥哥啊……”

他叹息似的把脸埋在棉被里,祈祷似的咕哝了一句。

月亮升到中天之时,他睡着了。

第3章

翌日清晨,顾理初早早起床。

他没有睡懒觉的心情。他得出去找银行,把手里仅有的钱换成储备票。

吃了一个豆沙包,喝了点热水。他走出家门,站在街上,他双手插兜,很迷茫的东张西望了一会儿。

他出来的太早了,朝阳鲜红的挂在天边,他眯起眼睛呆呆的望了一会儿,觉得那很像一种熟悉的食物,到底是什么,一时有点想不起来了。

一队早巡逻的日本兵排成两行,步伐整齐的从街上跑过来。顾理初开始时对他们还有些畏惧,因为他大哥就是被日本人带走的。不过后来发现,他们只是目不斜视的跑过去,就好像客厅里那座钟表的指针一样,只是转,不会扎人。

所以他现在也就不怕了,甚至还有些好奇,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每天都这样跑来跑去。

等那队日本兵跑过去后,一辆黄包车也随着跑了过来。顾理初拦住了车夫:“我要去银行。”

车夫用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先生,您要去哪里的银行?”

顾理初答道:“要比较近一点的。”

在银行里换了三千块储备票后,他偶然间有了一个大发现。

那是在一家当铺门口,他听到两个妇女在讨论着皮子能当得的价钱。他停下脚步,专心致志的听了许久,并且跟着她们一路进了当铺,眼看着她们把一个小包袱放到木制柜台上,大声的讨价还价,小伙计打开包袱,撇了嘴抖开一件很小的貂皮坎肩,又和那对女人纠缠了许久,最后喊道:“两千块,这个价要是还不行,那你只好去别家看看啦。”

顾理初对自己点了点头,心里好像被凿通了的山洞一样,忽然透进一束光亮来。这让他高兴的转过身,从当铺跑了出去。

这时已经到了上班时间,马路上车水马龙的,他随着人群走过马路,忽然一辆汽车嘟嘟按了喇叭,气势汹汹的硬向人群顶了过来,顿时把人群像潮水般分成两拨,后面的纷纷向后退,前面的则赶忙向前跑去,只留下一个顾理初呆呆的站在车前。

有个青年学生模样的大男生已经跑到前面去了,回头见他傻站在那里,便回身一把将他拉了过来:“你当心啊!怎么不跑?!”

顾理初有些发懵,下意识的道谢:“谢谢你。”

青年学生放开他:“不用谢。过街要机灵些嘛!”

顾理初嗯了一声,低头刚想走开,忽然身后那强行前进的汽车内传来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阿初!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顾理初的动作一僵,关节仿佛瞬间被锈住了似的,姿态艰难的慢慢转过身去。

沈静微笑着坐在车内,正隔着摇下一半的车窗向他招手:“阿初,过来!”

顾理初瞬间尖叫一声,然后扭头拔腿便跑。青年学生被他撞了个趔趄,倒在一位拎着一壶豆浆的老妇身上,豆浆倾地而下,溅了周围几位摩登女性一身。怒骂惊叫声立刻响成一片,街边乱成一锅粥。

沈静坐在车内,只无所谓的哼了一声,向前边的司机一扬下颏:“继续走!”

顾理初也不知道自己是跑到了哪里,总之是个再也见不到那辆汽车的所在。他累的靠在一边的墙上,喘的直不起腰,一颗心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去。

旁边有人跟过来,也是也气喘吁吁的:“嗨!你这个人可真是神经病!”

他又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却是那个方才拉他一把的青年学生。那学生皱着点眉头,双手抱在胸前,正眯着眼睛望着他。

他放下心来,觉得有些奇怪:“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那儿吗?”

那青年学生不耐烦的放下胳膊:“什么这儿那儿的,你乱跑什么?害我碰翻大婶的豆浆,大婶揪住我就要骂,我只好跟你一起逃过来了!”

顾理初没听明白,不过也不打算弄明白:“哦,对不起。”

自从遇了沈静之后,他对陌生人的畏惧又加深了几分。此刻虽然知道是光天化日的,对方生的浓眉大眼,一身正气,也绝不像个坏人。

那青年学生听了他的道歉后,仿佛气平了一些:“其实也没有什么。你认识车里那个汉奸?”

顾理初又一次的茫然起来:“汉奸?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