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认为,龙斩夜志在江山,他的野心只是被掩藏住而已。
早早晚晚,无岚要和他正面交锋。
那时候,她不容一丝迟疑。
她永远要守在无岚身边,同生共死。
赵良媒几次三番提醒她,龙斩夜心里有她,她不是不想去细究个结果,可是又想,究出了又如何。
她的身份是太子妃,叶家三小姐,皇后的侄女。
随便一个,都提醒着她不容有异心。
况且,哪个女人会傻到去告诉情敌,我丈夫心里有你,你不可以辜负他。
怎样想,那背后都有强烈的目的性。
她不愿相信任何人了,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凤歌在身后吵着要母妃,她拍拍身上的土,转身回屋。
一家三口排在宽敞的床榻上。
凤歌在中间左右翻腾,一会儿抱抱母妃一会儿抱抱爹爹。
无岚揉揉他的小脑袋,伸手握着叶珈琅的手。
她安静的睡着,没有反应。
“姝儿,父皇催我们给凤歌生个弟妹呢…”他揉着她细嫩的指尖,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没有变化,他兀自笑了笑,抓过她的手凑到唇边呵了口气,感觉到不那么凉了,才喃喃的道,“睡吧。姝儿开心就好。”
凤歌往无岚怀里转去,他只得放开她的手。
转向帐子里,叶珈琅揪着被子一角。
她仍旧希望时光快些走,明天醒来就是生命里的最后一天该多好。
曾经希望和那个人跳过相守直接白头,是害怕坎坎坷坷中途离散。
而现在,是明知无法拥有,放弃般的盼着这无望的一生快些结束…
好久没有这样低落的情绪了。
她眼睛莫名的灼热,他在做什么呢,真的粗茶淡饭衣衫破旧吗…
无法欺骗自己,她不希望他过得不好,她希望他平平安安,让她恨着,在她可以看到的地方,不能爱一生,就恨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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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外的篝火冲天,火星成串的往天上飘。
烤羊在火上油滋滋的散发着香味,周围围着美丽的异域少女载歌载舞,这么热闹的气氛,只让那人感到嘈杂心烦。
撑着额头,龙斩夜坐在主位,心不在焉的抿着杯里的美酒。
一旁的玄天见他神游,拿花生丢在他肩头,“我说六王爷,我找这些来有多费劲你知不知道?一点面子也不给,好歹乐一乐表示我没有白做这些啊?”
晃晃酒壶,龙斩夜侧头,“现在军饷紧张,还搞这些,没给你一顿军棍就是给面子了——”
玄天摇摇头,“那昏君是想让你成壮烈成仁呢——要钱不给,要粮不给,还限期五年打云国平六部,平他奶奶啊,简直是往死你整你嘛,你竟然也往这火坑里跳!那叶家女人死不死与你何干?她身后有叶飞廉和皇后,他们不救要你慈悲?!”
【下章六叔回去。要十二点写完╮(╯▽╰╭好慢啊我…】正文第一二四章山羊未必不会赢龙斩夜面色冷然,“少废话,六部只剩残余,平了境内祸乱指日可待。倒是云国,勾上了羯苍做靠山,不好对付。”
玄天懒得和他说那些,指着不远处一位舞姿婀娜的少女,“喂,别说兄弟不想着你,这些年何其干渴,是一点荤腥没沾到,对身体也不好,今晚就叫她安慰你孤寂的心吧——”
没甚兴趣,龙斩夜拿着酒壶起身,“既然干渴,赏给你开荤吧——”
玄天瞥他一眼,“守身如玉为谁呢,人家可没等你——”
龙斩夜停下,回头看着他,目光锋利。
恳玄天仰头喝了口酒,“都嫁人了,又恨你入骨,想也知道她肯定和太子好上了。你以为谁还会记着你吗?”
气氛有些冷。
天长水远消息闭塞,宫里的探子来一次信报要很久。
每次来人都只说一说朝中大事,并不细数宫中个人。
玄天知道龙斩夜也刻意的回避了太子殿那里的消息,他大概也知道自己会得知什么,所以宁愿不听也不烦。
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让短暂的休憩,战事没有因为他的生辰就停歇。
人,仍旧天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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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脚步声杂乱。
进进出出的御医个个面色如临大敌。
抱着凤歌,叶珈琅心底也揪起。
看着一旁的叶珈墨,对方只是握着她的手,脸色也不好看。
承光帝难得上一回朝理政,都以为他身体并无大碍了,可是却在忽然间吐血昏厥。
他年纪不算大,可是头发却全白了,近些年也没什么大事要他操心,可是他的身体就是一日不如一日。
凤歌平日里没少得到爷爷疼爱,所以这会儿有些害怕,抱着母妃的脖子,安静的不敢说话。
“姝儿。”叶珈墨看着告老退休的姚松都被请回来,在妹妹耳边低声说了句,“宫里要大变了——”
叶珈琅心底莫名的慌张。
承光帝会死吗?
虽然知道老人随时会走,可是当真的要面临,仍旧觉得无法接受。
承光帝在,这个朝廷还会维持平衡,他不在,势必会产生众多分歧。
头一个问题,就是无岚能不能顺利登基。
他这些年仍旧是个没什么人拥护的孤寡太子,反观皇后,简直有女帝的风范——
兵权,人脉,气魄,五一不凌驾在皇帝和无岚头上。
无岚不能一辈子做傀儡皇帝,他是男人,他要有自己的势力和作为。
恶斗,必然难免。
她愈发觉得自己身处个能撕裂自己的奇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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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寝宫,除去无岚,姚家父子也面色凝重。
承光帝靠在枕头上,从窦公公的手里接过葫芦形的瓷瓶,倒了两颗丹药扔进嘴里,笑着,“紧张个什么劲儿啊,这不是没事了吗?”
姚樟看着他吃完那药立刻精神好转,不由得怀疑,“皇上,能不能让微臣看看你吃的药。”
承光帝不答应,“这是祖上传下来的灵丹,等无岚登基我还要让他吃,等凤歌长大了也要传给凤歌——我们东陵的皇帝,世世代代都要靠它来提气增精神呢。”
姚松叹息,“可皇上,你的身体吃这丹药是没法根治的,这东西只能短时间有效——”
无岚始终沉默,他在想,是不是承光帝去世了,他在这世上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无岚。”承光帝叫他,“在想什么?”
年轻的皇子轻轻一笑,走到床前跪坐在地上,“父皇,儿臣在想,你前些天答应凤歌,带他看一看真正的凤歌鸟是什么样子,他一直吵着。你可不能食言。”
“那小鬼…”承光帝抿唇笑笑,“我也不想食言…窦公公,去拟旨,召六王爷回朝。”
无岚眸子一紧。
承光帝靠在枕头上,“女子与小人难养——所以无岚,你该知道谁更可怕。你和老六,好歹是同根同姓,他对你,总不会下杀手。”
无岚攥紧拳头,“我不会输!不会输给皇后更不会输给龙斩夜!”
承光帝握着他的手,“你又犯傻了,退一步不代表认输,你最该清楚这一点。如果我咽气,皇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控制皇宫,你登基,也注定受她控制做个傀儡皇帝,能不能完好无损,谁敢肯定?”
言下之意,不将他身体彻底废掉,让他没有反击能力,皇后断然不允许他上位。
无岚冷哼一声,让他求助龙斩夜,他宁愿和皇后正面相拼。
窦公公将圣旨拟好呈上,承光帝过目后叫人传下去。
“你的根基还不够,差的太远了,现在强出头,必然损伤自己。”承光帝摇摇头,“可是两虎相争,谁敢说那只山羊就不是赢家。”
无岚听不进去,他唯独不愿向龙斩夜屈服,他最想打败的人,就是他。
【咳咳,这一章六叔在路上了,囧。…明天出场。明天见!】
【对鸟,凤歌对六叔夫妇的称呼啊,我查了好多啊,有说叫叔公叔婆的,有叫六爷爷六奶奶的…囧,各地称呼不同,我觉得叔公更合适些。有异议米有?】
——(
正文第一二五章接旨回朝承光帝病危的消息传到边关,正是初冬。圣旨宣完,竟然无人应答。
恳传旨的人有些尴尬的看着底下一众神态懒散的人,削减军饷让众人对皇帝的意见很大,此刻又要临阵调人回去,可想而知是皇宫有危机。
“这不是五年要打下云国吗?这样一走,会不会被治个带兵不力?”玄天挑眉,看着来使,“不如这样,我带兵回宫,六王爷仍旧去打云国,毕竟战事一扔,就等于半途而废。”
来使急忙跪地磕头,“六王爷!现在皇上病重,不知道能挨多久,就算有什么怨气,也顾念着手足之情,回去见皇上最后一面吧!”
龙斩夜不吭声,只是思忖着什么。
他身上的衣服不新了,对于一个尊贵的王爷来说,别说是不新的衣服,就算是稍微脏了一点的衣服都会弃如敝屣。
可如今,他一身戎装半旧,虽然气势不减,但是看起来就知道是军饷被刻薄过。
让手足之情,这话说的来使也不免汗颜。
“王爷,江山总是祖上打下来的,落入外人之手,必定是千古罪人。”来使恳切的求着龙斩夜,“宫里情势瞬息万变,请王爷速速回宫坐镇吧——皇上说,太子不能出事,他有事,有人要给他陪葬…”
拳头蓦地握紧,龙斩夜眯起眸子,眼底透出阴郁的冷光。
六部几乎扫灭,对云国战事也一触即发。
现在走,不光要留下人防止六部死灰复燃,也要抵御云国进犯。
这时候走,实非他所愿。
玄天明白他的考量,趁着势气高涨,一鼓作气消灭云国这死对头几率很大,如果这样放弃,再养肥对手,后患无穷。
况且,回宫就会卷入无尽的纷争,皇帝要他回去坐镇,其实是想要他和皇后恶斗,要他保着无岚登上皇位。
可等无岚登上皇位,只怕第一个要对付的,还是龙斩夜。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们父子还真当龙斩夜是护国功臣了?
他在边关打仗,自然而然将六部收入囊中,不日,云国也将臣服他脚下。
那时谁还要回去东陵称臣,放龙斩夜出来打仗,实则是把双刃剑,他可以为皇帝打江山,也可以反噬一口,吞并江河独自为王。
这样想着,抗旨不回是最明智的方法,宫里恶斗,皇帝和皇后随意折腾,他在外开疆辟土,要不了多久就可带兵攻回东陵。
玄天按住剑柄,起身就要去斩杀来使。
“接旨吧。”龙斩夜慢慢伸手,按住玄天。
众人一怔,来使则长舒一口气,躬身将圣旨递到他手上。
玄天恨不得一剑劈了那眉开眼笑的来使,朝着龙斩夜低吼,“王爷,你是烧糊涂了吗!”
龙斩夜睥着他,声音清冷低沉,“我说,接旨——传令下去,各营清点人数兵器,择日班师回朝。”
玄天瞪着他,可是知道他没开玩笑,答应了,就必然要打算回去淌那滩浑水。
安顿了来使,龙斩夜兀自擦拭剑尖,旁边是焦躁的走来走去的玄天。
“妈的,你疯了!你没见过女人啊!你又为了她是不是!”玄天恨不得拿刀捅他几下,“那昏君威胁你呢,上次是威胁你替他打仗,现在又威胁你回去救他儿子!几时是个头啊!龙斩夜,你还要不要报仇要不要救…”
“不是为了她。”龙斩夜将剑放回剑鞘,“准备一下吧,要入冬了,这么回去,必然有苦头要吃。”
“我回去干什么啊!我看着你和侄媳妇搞奸情啊!”玄天气得掀桌子,“你回去吧!有你受的!龙斩夜,你就是个被女人玩的团团转的笨蛋!连承光帝都比你要好,起码他只是玩玩,而你呢!你为了女人放弃争夺皇位,被人当佣人一样使唤来使唤去!谁领你的情了!没人!”
龙斩夜不理睬他的咆哮,转身换了身上的戎装,要善后的事情还很多。
山长水远,要回去就要尽快。
他不希望自己回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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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入冬,宫里早早就点了暖炉,屋子里暖呼呼。
宫里的条件,是外面无法比拟的。
炭火哔啵作响,抱着凤歌,叶珈琅枕着他的小脑袋发呆。
“姝儿?”叶珈墨把水果递给她,“怎么发呆。想什么?”
她抬头,接过水果喂给怀里的小男孩,真快,凤歌出生的时候被无岚一只手掌就捧住了,可如今这孩子都会四处乱跑了。
“姐。”叶珈琅心事重重,自从承光帝病倒,表面上一切平静如初,可是暗地里都在众说纷纭——
帝后之间面和心不合,皇后一面拉拢朝臣,一面排除异己。
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平时对无岚又算不错,可是叶珈琅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
甚至有人传说,承光帝忽然病倒,是皇后给他的饮食里下了毒,日积月累,就到了爆发的时刻。
“皇上要是宾天…”叶珈琅声音艰难,“姑姑…会让无岚顺利登基吗?”正文第一二六章四年分别叶珈墨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叶珈琅也实在可怜,她不能不关心无岚,那是她丈夫,也是她孩子的爹。
可是她又姓叶,她又是皇后的侄女。
“姝儿。”叶珈墨看着她,“你和凤歌不会有事就是了。至于无岚…他可以在宫里这是非之地以皇太子身份存在了二十四年,必然有他的庇佑和本事。”
叶珈琅张了张口,可想着自己的二姐是叶飞廉一方,她便闭了口。
昔日最亲的人,如今也不得不防。
她该向着谁,命运已经帮她做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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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承光帝在寝宫里陷入昏迷。
恳叶珈琅领着凤歌跪在无岚身后,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人弥留之际的痛苦,她也不免感伤。
原来人要走,是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