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个女人离开凉亭之后,一个黑影幽灵般从凉亭上方的阴暗角落滑落下来。任天翔对此并无意外,目视杨玉环离去的方向淡淡问:“你为何不下令动手?”

任天翔摇摇头摇摇头:“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达不到应有的效果。”

“什么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黑影追问。

“快了。”任天翔一笑,“你是长安目前最好的杀手,连这点耐性都没有?”

黑影一声冷哼:“既然要等,那就得按时间价钱,每天一百贯!”

任天翔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钱不是问题,只要你的刀够快够准。记住到时千万别处任何差错,不然你一个铜板也拿不到。”

黑影不悦道:“这个你尽管放心,道上第一快刀,绝非浪得虚名。”

任天翔点点头,淡淡道:“事成之后你必须立刻离开长安,永远都不要回来。”

第二天一早,宫妙子早早来到贵妃娘娘的房外请安,谁知惠妃娘娘尚未起床,只让身边的宫女侍儿出来交代:“娘娘说了,每次来太真观,都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为了表达对太真观的歉意,娘娘决定没人打赏一套全新的道袍和鞋袜,请观主将所有道友的名号和道袍尺码报上来。”

宫妙子大喜过望,连忙谢恩而去,不到一个时辰就将观内所有人的名号报了上来。此时娘娘方才起床,就见他边在侍儿的服侍下用着早点,边翻看着那一张写满名号的名单,看罢突然问:“怎么少了一个叫慧聪的道友?他莫非不是太真观的人 ?”宫妙子一愣,实不知娘娘怎么会知道那个假冒的道士慧聪,她不敢细问,只纳纳道:“这个…大概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小心,给遗漏了。”

“以后千万不可如此大意。”杨玉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将名单还给宫妙子,“你再去核对一遍,万不可遗漏一人,不然让人心生怨恨就不好了。”

“是!”宫妙子额上冷汗涔涔而下,不禁为贵妃娘娘的耳目之广感到恐惧,她不敢在耍花样,老老实实将慧聪的名字加上后,再将名单送了上来。

在三清殿前方宽阔的广场之上,上百名道士道姑肃穆而立,等待着进入三清殿领赏。随着宫妙子一个个念名,太真观修行的道姑和负责粗使活的道士们便鱼贯而上,在三清殿拜见贵妃娘娘!,并接受娘娘赏赐。

终于念到“慧聪”这名字,侍儿与娘娘不禁相视而笑。就见前几日见过的那个假道士满脸惶恐地来到三清殿,低着头不敢看人一眼。侍儿故意喝问:“来的是何人 ?”“小人慧聪,拜见贵妃娘娘!”那青年学着身边另外几个道士的模样,恭恭敬敬地拜倒在地,神情甚是惶恐。

侍儿对众人道:“你们可以下去了,慧聪道友请留下。”

众道士满心欢喜地退了出去,大殿中就只剩下那个叫慧聪的年轻道士。侍儿笑盈盈的问:“傻小子,还记得神仙姐姐答应你的事吗?”

似乎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任天翔终于抬起头来,当他看到面前的侍儿,不禁瞠目结舌,一时愣在当场。再看到侍儿身后端庄美丽、笑意盈盈的贵妃娘娘,他更是脸色煞白,僵在当场。

“还记得你当初发下的誓言吗?”侍儿问道,眼中满是促狭的微笑。见任天翔呆呆的点了点头,侍儿故意追问道:“是什么誓言?你能否再说一遍?”任天翔纳纳道:“如果贵妃娘娘有神仙姐姐这么漂亮,小人愿从此做牛做马,供她打骂役使。小人没想到神仙姐姐就是贵妃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侍儿摆摆手:“娘娘也不要你做牛做马,只想招你进宫在身边伺候,不知你可愿意?”任天翔顿时僵在当场,他当然知道召进宫的意思。他曾预算过各种可能,却怎么也没算到贵妃娘娘竟然要招自己进宫,一时间愣在当场。

侍儿见他犹豫,顿时面色一沉:“你可知欺骗贵妃娘娘,该当何罪?”

任天翔踌躇良久,终于一咬牙,决心豪赌一把。他抬头望向杨玉环,正色道:“小人对神仙姐姐除了敬仰,还有发自内心的爱慕。这种爱慕源自男女之情,小人愿意为娘娘做牛做马,却不远失去这份爱慕之情,请娘娘成全。”侍儿没想到任天翔不仅拒绝了净身做太监,还公然向贵妃示爱,这要让别人听见,不光他小命不保,只怕贵妃娘娘也要清誉受损。她脸色大便,叱道:“混帐东西,你、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任天翔坦然望向杨玉环,正色道:“我知道无论是欺骗贵妃娘娘,还是对娘娘产生不该有的爱慕,都是死罪。但小人愿意以自己性命向神仙姐姐表明心迹,就是宁死也不想失去这份爱慕的本能。”

杨玉环天生丽质,对她心生爱慕的男子数不胜数,但却很少有人像这陌生的青年般坦诚和真挚,这让她多少有些感动。正想改变主意放他离开,侍儿已自作主张地高声呼叫侍卫:“来人!快将这个不知礼数的家伙赶出去。”杨玉环知道侍儿是怕自己恼怒问罪,所以借机保护这个少年,也不点破。

就在这时,三清殿上方房梁之上,一个黑影如鬼魅般飘然落下,人未至,一道刀光已直指杨玉环胸膛,并伴着一声厉喝:“妖妇,拿命来!”

这一下变化突然,众人尽皆僵立当场。唯有离贵妃娘娘最近的任天翔,突然上前挡在贵妃娘娘身前,奋力高呼:“姐姐快走!”话音未落,那一柄利刀已刺入了他的胸膛。那杀手一招失手,略愣了愣。就这片刻功夫,听到呼救的侍卫已蜂拥而上,向黑巾蒙面的杀手保卫过来。杀手见状,急忙丢下目标,飞身跃上房梁,揭开房顶琉璃瓦一冲而出,待众侍卫追出大殿,却哪里还有杀手的影子。

捂着胸口慢慢伏倒在地,周围的混乱和喧嚣变得异常遥远,就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一般恍惚。任天翔将伤口紧紧压住,那是那个绰号“快刀”的杀手教他的办法,可以大量止血。他祈祷这一刀能像他保证的那样,从第五和第六根肋骨之间刺入,虽然刺得极深,却避开了心脏以及胸腔中多处重要的血管,以保证这一刀不会要了自己小命。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感到神志也渐渐模糊,在彻底迷昏之前,他隐隐应到贵妃娘娘焦急的声音:“一定要救活他,无论花多大的代价…”

幽幽黑暗不知持续了多久,任天翔终于从昏迷中醒来转。一睁眼便见一个面容较好的女子,正关切的望着自己。见自己醒转,那女子赶紧退开一步,任天翔这才看清,正是身材婀娜、容貌清秀的小道姑慧仪。

“我这是在哪里?”任天翔吃力的问。

“你是在太真观外的别馆。”慧仪小声道,“观主已经看过你的伤势,虽然极重,却没伤到心脏,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任天翔勉强笑笑:“你为何在这里,是不是怕我死了,会每天缠着你?”

慧仪脸上微红:“是观主让我来照顾你的。若你死在观中,贵妃娘娘定会怪罪。你拼死提娘娘挡下一刀,娘娘下令无论如何也要将你救活。”

任天翔喘了口气,又问“凶手抓住没有?”

慧仪摇摇头:“杀手武功极高,而且是有备而来,一击不中便飘然远去,在众多侍卫眼皮底下安然逃脱,真令人气愤。”

任天翔放下心来,只要“快刀”不被当场抓获,自己的计划就成功了大半。他闭上眼歇了片刻,将计划又捋了一遍,这才问:“我睡了多久?”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现在好了,你总算醒过来,我这就去禀报观主。”慧仪说着匆忙而去,没多久果然就将宫妙子带了过来。

宫妙子探了探任天翔的额头、脉搏后,微微颔首道:“除了失血过多,伤势已无大碍。那一刀离你的心脏不到半寸,你的运气可真是够好,这一刀如果偏上拿吗一点点,你必死无疑。”任天翔闻言暗自后怕,为了将这苦肉计演好,他不惜买通杀手将刀刺入自己胸膛,幸亏那杀手的功夫过关,不然只要稍微出点偏差,他就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个买通杀手杀死自己的大傻瓜。

与宫妙子一同前来的还有侍儿,见任天翔醒了过来,她悬着的心也才稍稍放下,转向任天翔,她柔声问:“你替娘娘挡了一刀,这令娘娘感动。娘娘让我问你要什么赏赐?无论你想做官还是想入翰林院,娘娘都会想办法帮你办到。”

见侍儿不再提让自己净身入宫,任天翔知道自己这一把又赌对了,他吃力的摇摇头:“我不想做官,也不想入翰林,只想再见神仙姐姐一面。”

侍儿笑道:“我会将你的话带到,她会不会见你,就不敢保证了。不过你尽管放心,娘娘绝不会亏待她的救命恩人。你现在安心养伤,等你伤好些再说吧。”

侍儿与宫妙子离去后,任天翔心情舒畅,不禁对慧仪道:“我感觉伤似乎好了不少,你能不能扶我起来走走?”慧仪连忙摇头:“你才躺了一天,哪能这么快就好!你千万不要乱动,小心伤口裂开,再出危险。”

任天翔动了动,顿觉得伤口处痛入骨髓,只得放弃这个念头,无奈叹道:“这么躺着无聊死了,你能不能给我讲讲故事,我心情好,伤口也好的快些。”

“我哪会讲什么故事?”慧仪嗔道,“我在观中每天除了功课,就是打坐静修或帮师傅炼丹,一年也难得离开太真观一步,从没听过什么故事。”

“那就讲讲你的身世吧,像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到太真观来修道呢?”任天翔好奇的问。

慧仪眼眶微红,摇头道:“师傅说我是个孤儿,她是在门外捡到我,因此我从小就在太真观长大,天生就是个女道士,也没什么身世可言。”

任天翔没想到慧仪竟是一个从小在太真观长大的孤儿,难怪如此不谙世事。想到这如花少女竟要一辈子侍奉三清,他为之不平,冷哼道:“你师父真是自私,就算是她将你养大,也不能永远将你留在身边,帮她炼丹修行啊!”

慧仪摇头笑道:"这也不能怪我师父,因为师父在大门外捡到我时,我身上就裹着一件半旧的道袍,而且与我包在一起的还有半块八卦玉佩,这都是道士用的东西,想来我的父母多半也是道门中人,因此我做女道士也顺理成章。我师父还希望将来我能继承她的衣钵,做太真观的下任观主。

"似乎是怕任天翔不信,慧仪拿出挂在脖子上一片饰物,那半块玉佩中间镂有八卦图案,质地却非常普通。任天翔看到这八卦玉佩,突然想到自己手中那两块墨玉残片,暗忖那玉片是否也像慧仪手中这半块玉片一样,是前人留下来的某种信物,需要全部凑齐才能知道它的奥秘?

慧仪见任天翔盯着自己的玉佩发愣,便将那半块玉佩递到任天翔面前,殷切地问:“你说凭着这半块玉佩,是否能找到我的父母?”任天翔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心知这八卦玉佩是道门中人的饰物,世上只怕多不胜数,要想找到另外半块只怕难如登天,不过他不忍让慧仪失望,便笑道:"那是自然,你的父母一定也带着另外半块,只要你们相遇,定会认得出来。

“慧仪却还是满面阴霾,幽幽道:”我父母当初将我留着观门外,一定有万不得已的苦衷,这么些年过去,他们一直没有回来找过我,只怕已经不在人世。"

任天翔宽慰道:“他们也许是遇到棘手之事,暂时不能回来找你,也可能他们没想到你留在了太真观,总之这事有千万种可能,未必是你想的那样。”

慧仪闻言破涕为笑:“希望真如你说的,我总有一天会见到自己的爹娘。”

见慧仪性情随和,任天翔非常高兴,很为宫妙子安排她来服侍感到庆幸。

在慧仪的精心照料下,任天翔的伤好得很快,第三天便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也就在这天,贵妃娘娘突然微服到访,身边仅带着侍儿一人。

贵妃娘娘面上带着白纱,遮去她那绝世的容颜,却掩不住浑身上下焕发出的那种独特风韵。见到任天翔后她径自问:“听说你想再见我一面?为什么?”任天翔急忙拜道:“小人只是不敢肯定娘娘与神仙姐姐是一人,所以才想再见娘娘一面,望娘娘恕罪!”

杨玉环淡淡道:“你是我救命恩人,我该好好谢你才是,再见你一面又何妨?听说你不要赏赐,这倒令人有些难办,那我该怎样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呢?”

“能为娘娘效命,是在下的荣幸!”任天翔拜道,:"在下岂敢要娘娘报答?

“杨玉环打量着诚惶诚恐的任天翔,若有所思:”你不要赏赐,岂不是要我心中不安?对了,一直没问过你真正的名字,不知该如何称呼?"

“在下任天翔,拜见贵妃娘娘!”任天翔忙道。“任天翔?”

杨玉环秀眉微蹙,“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依稀有些耳熟。”任天翔诚恳道:“不敢对神仙姐姐有任何隐瞒,在下便是几年前因故不得不离开长安,在江湖上东躲西藏的义安堂少堂主任天翔。”杨玉环终于想起了什么,失声问:“你就是那个害死玉亭的任天翔!”

任天翔赶紧拜倒在地:“娘娘,三年前我与六哥在宜春院饮酒,他失足坠楼不假,但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在下实在想不起来,但我自问与六哥情同兄弟,就算在酒后也绝不会将他推下楼去,在下并非为自己开脱,只是这么多年来我已厌倦了江湖流浪的生活,所以才悄悄回到长安。今日在太真观与娘娘巧遇,是小人前辈子修来的福分,娘娘若要我为六哥抵命,在下决无怨言。”

杨玉环脸上阴晴不定:“你原本可以继续隐瞒身份,为何要直言相告?”任天翔恳切道:“因为你在小人眼里不仅仅是尊贵无比的贵妃娘娘,也是小人心目中的神仙姐姐。就算贵妃娘娘知道我身份后,要取我性命为侄儿报仇,我也不能欺骗神仙姐姐。”

杨玉环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感动。这青年仅仅因为见过自己一面,就将自己奉为神仙姐姐,面对死亡的威胁也不忍欺骗,难怪他能在刺客面前勇敢地替自己挡了那一刀。她不禁为这份痴情感动。转过身避开任天翔那火辣辣的目光,黯然良久,最后缓缓道:“你替我挡过一刀,也算救过我一命,这次我就当不知道你的身份。不过你最好赶紧躲得远远的,下一次我未必会放过你。”任天翔凄然一笑:“姐姐既然如此痛恨天翔,尽管将我送官便是,若我的死能稍稍平息姐姐失去侄儿的悲伤,我甘愿一死,为六哥偿命!”杨玉环猛然转头:“你这是要陷我于不义?”

任天翔决然道:“姐姐不用为难,只要你说声要我为六哥抵命,我立刻自刎谢罪。”说着他拔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咽喉之上,目视杨玉环决然道,“小人是生是死,就在神仙姐姐一句话。你要我生便生,你要我死便死。”

杨玉环神情复杂,涩声道:“我不信你真会自刎。”任天翔惨然一笑:“姐姐是要我证明给你看?”说着手上使劲,刀锋慢慢刺入肌肤,鲜血顿时从刀尖慢慢渗了出来。

“哎!你千万别乱来!”一旁侍儿已吓得六神无主,急忙望向杨玉环:“娘娘,你、你不是真要他死吧?”

杨玉环想起这少年曾为自己挡了一刀,没准真会因自己一句话而自刎。她心中有些不忍,无奈叹息:“罢了!你既然替我挡过一刀,玉亭的恩怨我便一笔勾销,我不再追究玉亭的事,你也可以不用死了!”

任天翔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如果杨玉环再坚持片刻,这出戏就会穿帮了。他暗自庆幸,急忙拜道:“多谢娘娘不杀之恩,在下将永远铭记在心。”

杨玉环哼了一声:“虽然我不追究,并不代表我姐姐也会放过你。玉亭是她亲生儿子,只要她愿意,依旧可以轻易将你撕成碎片!除非…”见杨玉环欲言又止,任天翔忙问:“除非什么?”杨玉环迟疑道:“我姐姐最是爱财,除非你有足够多的钱,多到令她也没法拒绝。也许她会看在钱的份儿上,放过你这个仇人也说不定。”

“多谢姐姐指点,姐姐的恩情我将永远铭记。”任天翔恭恭敬敬地对杨玉环一拜,同时暗自松了口气,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算什么问题。

“我放过你,并不代表杨家其他人也会放过你,你好自为之吧。”杨玉环说着转身就走。任天翔冲落在后面的侍儿恭敬一拜,感谢她方才出言相助,侍儿哼了一声,小声道:“算你命大!”然后便追上杨玉环的步伐,随她匆匆离去。

直到将二人送出房门,任天翔才彻底松了口气,抬头往上方拍拍手,就见昆仑奴兄弟从上方房梁隐身处轻盈落下。这是任天翔设下的后手,万一方才那出苦肉计演不下去,昆仑奴兄弟就会在他的暗示下出场,扮成绑匪带他离开,以免被杨玉环看穿自己假自杀的苦肉计。现在赢得杨玉环的承诺,不再追究他与江玉亭的往事,只要她不追究,杨家其他人太子殿下就可帮自己摆平,自己在长安也就不必再东躲西藏了。想到这他对昆仑奴兄弟道:“准备一下,咱们总算可以大摇大摆地回长安了。”

慧仪送药进来,刚好听到了任天翔的话。她小声问:“你要走?”

任天翔点点头,见这小道姑神情有些失落,他笑道:“放心,我会随时来看你的。”慧仪眼眶微红:“谁稀罕,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对啊!你我无亲无故,来看你也没借口啊!”任天翔故意调侃道,“要不你做我妹妹吧,哥哥来看妹妹,便算是合情合理了。”

“不要!”慧仪连忙摇头。

“不做妹妹?那就是要做我媳妇了。”任天翔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贵妃娘娘当年就是在太真观还俗,一步登天成了贵妃。看来太真观的女道士还俗嫁人,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讨厌!不理你了!”慧仪红着脸丢下药碗匆忙而逃。任天翔望着她袅娜的背影,想起她师父竟要她做下一任观主,心中竟生出一丝遗憾。

27 夺位

得到贵妃娘娘的原谅,加上有太子殿下庇护和李泌相助。任天翔对杨家不再那么顾忌。算算洪胜帮与萧倩玉商定的日子已经没有几天,任天翔顾不得伤势尚未痊愈,便带着昆仑奴兄弟匆匆赶回长安。他要赶在天琪出嫁之前夺回堂主之位,然后以堂主的身份取消这桩婚事。

长安城已经没了任天翔的家,所以他依旧选择在宜春院落角。反正他已 经付了丑丫头小薇一个月的身价钱,不能白白浪费。

宜春院还是老样子,依旧冷清得门可罗雀。任天翔在门外翻身下马,赵姨立刻欢天喜地地迎了上来:“'欢迎贵客大驾光临。不知公子…”赵姨说到这突然住口,目瞪口呆地盯着任天翔,

“是我,赵姨,我回来了。”任天痛笑了笑。笑容如孩子般纯真。“天翔?”赵姨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依旧不敢相信。

任天翔笑着点点头:“我要在赵姨这里暂住几天,依旧还住后院。”看到与任天翔一同回来的昆仑奴兄弟,赵姨总算认出这就是前不久住在宜春院的那个胡商。她急忙招呼小薇:“小薇快来,你的贵客回来了!”小薇人未出,话已到:“你死哪儿去了?你走后没多久,就有一个自称是你朋友的家伙来找你。他已经在此等了你三天,赶都赶不走。”

任天翔顺着小薇所指望去,就见屋担下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男子,蓬头垢面,像个落泊潦倒的流浪汉,不过他腰里那一长一短两把样式怪异的刀,将他与流浪汉区别开来。任天翔大喜过望,失声惊呼:“小川!你没事了?”

这男子正是失陷在萧宅的小川流云,见到任天翔,他冰凉的眼眸中闪过 ―丝温暖,微微颔首道:“是一个身份不明的蒙面人助我逃了出来。他还托我告诉你一个口信——日子提前到四月初六了。”

“糟糕!”任天翔面色顿变,匆忙向小川拱手:“送信之恩,容后再谢,小弟先行告辞。”说完转身便走,竟不及与赵姨和小薇道别。

小川高声问:“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任天翔翻身上马,回头道:“我要再去萧宅!”小川剑眉一挑:“我随你去!”任天翔略一沉吟,慨然应允:“好丨”

两人两骑纵马而去,昆仓奴兄弟虽不知就里,也跟着飞奔追了上去。二人 马不停蹄来到萧宅,但见萧宅大门外拴着几匹骏马。任天翔心中更是焦急翻身下马便往里闯,同时对昆仑奴兄弟下令:“冲进去!”

昆仑奴兄弟推开门口二人便往里闯,这招来更多义安堂弟子。小川见状拔 刀而出,护着任天翔一路往前,四人一直冲进二门,终被一个黑衣汉子拦住去路,那汉子手执双戟,凶猛如虎,昆仑奴兄弟联手围攻,竟也占不到半点上风。

任天翔喝退昆仑奴兄弟,然后大喝道:“郝天虎,你不认识本公子了吗?”那汉子一愣,仔细将任天翔一打量,十分耗异:“少堂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任天翔冷笑道:“这里原是我的家,难道我连回家都不可以了吗?”那汉子 迟疑片刻,让开一步:“不敢!少堂主请!”说完示意一名手下,飞速进内通报。任天翔与小川流云一路往里闯,径直来到内堂,但见内堂外除了义安堂的弟子,还有几名洪胜帮帮众。见任天翔一路闯将进来,众人正待阻拦,就听 内堂中传出一声尖锐如枭的冷喝“让他进来!”

任天翔推开拦路的洪胜帮帮众,傲然跨入内堂。但见宽阔的内堂中早已 有十余人相对而坐,高踞主位的正是碧眼如鹰、颀长瘦削的义安堂现任堂主萧傲。他的左首是义安堂几名重要人物,任天翔大多认识,右首则是几名洪胜 帮的人物,洪胜帮少帮主洪邪也赫然在座。

见到任天翔,萧傲若无其事地笑道:“贤侄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不早点 通知为叔一声?为叔也好摆下酒宴,为你接风洗尘。”

任天翔笑道:“小侄上次在萧叔府外差点被活捉,我一个朋友就为给天琪 送封信,也不幸失陷在萧府,若非他机灵得以逃脱,只怕这会儿还是萧叔阶下之囚,我哪敢上门送死?”

萧傲尴尬地笑道:“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不过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这 事咱们容后在说。贤侄回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商量天琪的终身大事。今日洪帮主令洪公子亲自送来聘礼,可见洪帮主对这桩婚事的重视…”任天翔一声冷喝,打断萧傲:“我不同意这桩婚事!”萧傲不以为然地笑道:“我是天琪的舅舅,而且天琪还有亲生母亲在堂’你虽为天琪同父异母之兄,意见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吧?”

任天翔心知仅凭血缘亲疏,自己在这事上根本没有发言权。他深吸口气’拿出任重远留给他的那块玉片,高举过头,对萧傲正色道:“萧傲,我是以任重远的继任者在对你下令!交出你窃取的义安堂堂主之位,将你假冒任堂主信物、伪传任堂主遗命的经过,向刑堂厉长老一一说明,以求得宽大处理。”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愕然,唯有萧傲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贤侄虽为任堂主之子,但你过去的所作所为大家想必还记忆犹新,试问任堂主怎会将义安堂交到你这样一个执跨子弟手里?你随便拿一块玉片出来,就以为能假冒任堂主信物?假传任堂主遗命?”

任天翔微微笑道:“没错,仅凭这样的一块玉片,并不能代表任堂主临终遗愿。不过萧叔,你又如何能凭着一块玉片,就代表了任堂主的遗命呢?”萧傲一时哑然,就听有人出言相助道:“任堂主手中那块玉片,乃义安堂代代相传之圣物,不是谁都可以伪造。少堂主何不将你手中的玉片,交给大家一辨真伪呢?”

众人寻声望去,却是季如风。任天翔知道他是在暗中帮助自己,便将玉片 递到右首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手中,那是义安堂的刑堂长老,有“冷面金刚”之称的厉不凡,一向以耿直公正闻名于世,即便是任重远在日也要惧他三分,是义安堂自堂主以下最为尊崇的人物,论威信甚至还在萧傲之上。

厉不凡接过玉片一看,脸上微微变色。他将玉片交给身旁的季如风,然后顺次传递到每位长老手中,最后又重新交回到他的手里。他正掂量着玉片,就听一旁有人冷哼道:“就这么一块玉片,能说明什么问题?”

说话者是义安堂几位长老之一的欧阳显,他一向对任天翔这个不学无术 的纨绔最是反感,自然对任天翔的每句话都充满了质疑。

厉不凡将目光转向其余几位长老,就听姜振山道:“我相信少堂主所言,这块玉片太像堂主当年所藏那块了。”

“姜兄这话是什么意思?”萧傲勃然变色。

姜振山冷冷道:“我的意思非常明白,少堂主手中这块玉片,跟萧堂主手中那块颇为相似,难免让人心存疑虑。”萧傲怒问:“你是说我手中这块是假的?”姜振山淡淡道:“不敢,是真是假,拿出来做个对比就知真伪。”

话音刚落,就有欧阳显拍案而起,厉声喝问:“姜振山你知道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姜振山冷笑道:“老夫只是想弄清那块玉片的真伪,以维护萧堂主威信。如果这也算以下犯上,那老夫就犯一回好了。”

“大胆!”欧阳显怒而拔剑,忍不住就要动手。谁知剑未出鞘,已被厉不凡按住了剑柄,

就听他一声呵斥:“坐下!莫让人看义安堂的笑话。”这一喝声音不大,却异常的肃穆威严。欧阳显只得悻悻地将剑推回剑鞘中。厉不凡这才对洪胜帮众人抱拳道:“义安堂有点家务事要处理,还请外人暂且回避。”

洪邪不以为然地笑道:“洪胜帮与义安堂已经是盟友,有什么事不能让我们知道?”厉不凡淡淡道:“就算是盟友,贵帮也不能干涉义安堂家务事,除非你将义安堂当成了洪胜帮的一处分堂。”

洪邪还想争辩,任天翔已对小川流云拱手道:“还请小川兄暂且回避。”小川流云点点头,立刻带着昆仑奴兄弟退了出去。洪胜帮领头的银发老者见状,只得起身拱手道:“我们在外面等候,希望萧堂主尽快处理完家务事,然后再接着商量洪少帮主与任小姐的婚事。”

洪胜帮众人离去后,厅中顿时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厉不凡的身上,等着他的裁决。就见他向萧傲拱手一拜:“事关重大,不知能否请萧堂主将你所藏那块玉片拿出来,与任公子的这块玉片做个比较?”

萧傲尚未答话,欧阳显已不冷不热地质问:“厉兄,萧堂主与我们是相交多年的老兄弟,当年我们一同追随任堂主创下义安堂这片基业,他的为人你还有什么怀疑?任公子虽然是老堂主亲生儿子,却从未叫过老堂主一声爹,而且他的为人…嘿嘿,难道你相信一个纨绔甚于知根知底的老兄弟?”

厉不凡冷冷道:“当年老堂主让厉某执掌刑堂,特意告诫过厉某,刑堂是维护义安堂规矩的最后屏障,公正严明是最基本要求。它须监督义安堂所有人,包括堂主。身为刑堂长老,不能有丝毫偏颇和私情。萧堂主虽是厉某多年兄弟,任公子虽为老堂主不肖之子,厉某也要一视同仁,不敢有半点偏私。”

这番话义正词严,令欧阳显也哑口无言。萧傲点头笑道:“厉兄刚正严明,果然不愧为刑堂长老,小弟佩服。这就是老堂主传我那块玉片,请厉兄过目!”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片,信手抛给了厉不凡。

玉片掠过数丈距离,稳稳落入厉不凡手中。就见他将两块玉片相对一看,顿时面露惊诧。只见两块玉片质地相同,花纹相似,就连厚薄和成色也几乎一模一样,显然是同一块玉璧的不同部分。

他将玉片交给季如风,然后几个长老依次传看,最后传到末尾那个身形佝偻、模样猥琐的灰衣老者手中。就见他将两块玉片分别凑到鼻端,眯着沾满眼屎的双眼使劲嗅了嗅,微微颔首道:“都是千年前的古物,材质一模一样,雕工也完全相同,它们都是义字璧的碎片。”

老者虽然面容看起来像个大老鼠,但却是这方面的权威,原来他便是绰号“老鼠”的苏槐,盗墓世家出身,对古玉的判断天下无双。厉不凡捋须沉吟道:“这么说来这两片古玉都是真的,可那一快才是任堂主手中那块呢?”

任天翔目视季如风,希望他站出来指正。季如风清了清嗓子,袖着手沉吟道:“很多年前我见过任堂主手中那块玉片,好像与现在这两块都有些不同。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也许是我记错了也说不定。”

任天翔没想到季如风会这么说,不知道他是老奸巨猾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但如此一来也足以让人对萧傲产生怀疑了。萧傲闻言怒道:“季兄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也怀疑本座在伪造堂主信物?”

欧阳显也喝道:“就因为任公子突然拿了块玉璧残片回来,便要怀疑萧堂主的人品,是不是太不应该?传言义字璧当年被裂为七块,流落于江湖。任公子完全可能因机缘巧合得到其中一块,便拿回来假任堂主之名谋取堂主之位。他将堂主之位视同他任家的私产,凭这卑鄙手段,他配做义安堂龙头老大?”

姜振山拍案而起:“你凭什么说少堂主手中的玉片不是任堂主亲传?萧傲凭那块玉片接任堂主,不也是凭他妹子转述的遗言?”欧阳显还想争辩,却被厉不凡抬手打断。他掂了掂手中的玉片,不紧不慢地对任天翔和萧傲道:“你们看这样行不行?这两块玉片暂且放在老夫这里,厉某一定查出这其中的蹊跷。”

将如此宝贵的东西放到别人手中,任天翔当然不愿意,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无奈答应,不然就真成了假传任重远遗言的卑鄙小人。萧傲也大度地摆摆手:“厉兄尽管留下,不过我希望你能尽快查明其中误会。”

厉不凡见双方皆没有异议,便将两块残片仔细收入怀中,在贴身处藏好,这才对任天翔道:“还请任公子这两天留在这里,以方便厉某调查。”

任天翔点头答应道:“没问题,不过还请厉伯尽快拿出结果才是。”

厉不凡点点头,转向萧傲道:“今日堂中发生这等变故,实不该在这个日子与洪胜帮定亲结盟,还请堂主暂将与洪胜帮的联姻往后推迟吧,待厉某澄清了堂主之冤屈,再下聘不迟。”

萧傲不好反对,只得顺水推舟:“让洪胜帮的人进来,我让他们等等再说。”

得到传唤,洪邪带着众人鱼贯而入,当听到萧傲的决定,洪邪勃然变色,冷冷道:“萧堂主要想清楚,联姻可是你们提出来的。如果家父得知你们出尔反尔,只怕洪胜帮与义安堂,再无结盟的可能。”

面对着赤裸裸的威胁,萧傲忙赔笑道:“少帮主误会了,我们没有要反悔之意,只是堂中出了一点小状况,须先予以解决,请少帮主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咱们再议如何?”洪邪还想争辩,那个满头银发的洪胜帮老者已开口道:“那好,三天之后我们再来,希望届时阁下不会再变卦。”

“那是那是!”萧傲连忙答应,这老者绰号“银狐”,在洪胜帮中地位崇高,仅在帮主洪景之下,所以他不敢怠慢,亲自起身将他与洪胜帮众人送出大门。

大厅之中,任天翔与季如风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未能立刻让萧傲交出堂主之位,不过能暂时拖延义安堂与洪胜帮的联姻,也算是有所收获。

送走洪胜帮众人后,厉不凡重新拿出那两块玉片,对季如风等人道:“我想尽快查明这两块玉片的来历,请众位兄弟助我。”

众人齐声道:“厉小南瓜尽管开始,我等必定全力配合。”

厉不凡点点头,望向任天翔淡淡问:“任公子这块玉片,是从何处得来?我记得任堂主临终之前,好像并没有见到过公子。”

任天翔不敢再有任何隐瞒,便将自己当年从妹妹任天琪手中得到玉片的经过,老老实实向厉不凡说明。厉不凡闻言立刻对一名义安堂弟子吩咐:“速请任小姐出来对证。”那弟子如飞而去,少时便将任天琪领到了厅中。见任天翔也在这里,任天琪有些意外,不过厅中的气氛显然不适合兄妹二人相认,所以她只对任天翔点了点头,然后对众长老屈膝一拜:“天琪见过各位叔叔伯伯。”

厉不凡将任天翔那块玉片递到她手中:“小姐请仔细看看,还认得这块玉片吗?”任天琪接过玉片看了一看,却微微摇头道:“从未见过。”

任天翔大急:“天琪你仔细看看,这不就是几年前你交给我那块玉片吗?”

任天琪躲开任天翔的目光:“爹爹去世那年我还小,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你在撒谎!”任天翔怒道,“那年你也有十三岁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会不记得?你还说它是任重远留给我的东西,而且还叮嘱你谁都不要告诉。你是不是受到谁的指使,要陷你三哥于不义?”

28、活祭

任天琪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神情有些犹豫。厅中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任天琪身上,只等她出言。

就在这时,忽听后堂传出一个软腻腻的声音:“我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非得让小姐亲自出来,原来是天翔回来了。”话音未落,一个满头珠翠的贵妃已来到厅中,众人急忙起身相迎,任天翔寻声望去,就见她浑身翠绿衣衫,看年纪已近四旬,白皙的面庞上五官轮廓分明,与中原人有明显的区别,尤其一双深邃的眼眸,像宝石一般碧绿晶莹。

“夫人好!”众人纷纷问候。她的目光却落在任天翔身上,谈谈笑问:“几年不见,天翔好像懂事了不少,见了你萧姨还不不快请安?”

虽然任天翔一直对这个女人并无好感,但她毕竟是任重远的女人,经过这么多年的江湖生涯,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狂放不羁的纨绔浪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能失了基本的礼数。只得拱手一拜:“天翔见过萧姨,给萧姨请安了!”

萧倩玉咯咯一笑:“乖孩子,难得你还记得你萧姨。这些年流落江湖,一定吃了不少苦吧?”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金镯子,递到任天翔面前,“可惜现在义安堂经济状况很不理想,萧姨也没有多的钱给你,这只镯子你拿去当了,当是萧姨打赏你的一点零花钱吧。”

任天翔没想到萧倩玉竟将自己当成了上门要钱的无赖,他推开萧倩玉的金镯子,淡淡道:“多谢萧姨好意,只是这次天翔这次回来,不是来跟萧姨要钱。”说着他转向任天琪,“我只想要天琪告诉大家,我那块玉片的真正来历。这不光对我非常重要,对你也非常重要。”

任天琪别开头,咬着嘴唇道:“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那块玉片。”

厅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除了垂头不语的季如风和手足无措的姜振山,所有人望向任天翔的目光,都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任天翔知道自己这次赌输了,被自己至情至爱的妹妹出卖,他又是心痛又是失落,义安堂的得失还在其次,天琪的背叛才让他心如死灰。枉自己费尽心机要救她帮她,没想到她却在最关键的时候,与自己的对手站在了一起。

任天翔转回头,向厉不凡伸出手。涩声道:“还我那块玉片,我从此离开义安堂,与义安堂再无任何关系。”

厉不凡正要将玉片递还任天翔,却听有人开口道:“等等!”

说话的是萧倩玉,她悠然来到大厅中央,对众人款款道:“我听说这墨玉残片共有七片,合成‘义字壁’。当年始皇帝不惜焚书坑儒,冒千年骂名也要得到它,所以义门中人才将义字壁裂为七块。它原本就是义门代代相传的圣物,义安堂与义门一脉相承,所以它毫无疑问应属于义安堂。”她略顿了顿,优雅地捋了捋鬓边秀发,碧眼往场中徐徐扫过,“虽然我不知道任天翔从哪里得来这块残玉,但毫无疑问它是义字壁的一部分,既然如此它就必须由义安堂的人来保存。任天翔既然你不愿再做义安堂的人,那么他也就没有资格再拥有这块残玉。”

任天翔十分惊讶:“你什么意思?莫非是要当着大家的面,强夺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萧倩玉嫣然一笑:“它原本就属于义安堂,我们很感激你能将它送回。为了表达这份感激之情,我们可以在其他方面给予你补偿,我想萧堂主和几位长老决不会吝啬。”

萧傲此时已醒悟过来,忙接口道:“对对对!无论贤侄是要钱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只要义安堂拿得出来,就决不会吝啬,贤侄尽管开口。”

任天翔将目光转向季如风,就见这义安堂的智囊,此时竟低着头不敢看自己一眼。他将目光转向姜振山,就见这脾气一向火爆的老者,此时竟也尴尬地转开头。他只得将目光转向厉不凡,涩声道:“厉伯伯,义安堂上下,就你最是公正严明、刚直不阿,就是任重远在日,对你也是敬重有加。我现在只问你一句,那块残玉究竟是谁的东西?”

厉不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面前的檀木桌上画了个圈,并在圈中一笔一画地写下了一个字,然后他抬头向任天翔示意:“贤侄请看。”任天翔低头望去,但见木桌上是个入木三分的圆圈,圆圈内事一个笔画繁杂的古文字。就见厉不凡将手中那两块残玉放到圆圈不同的位置,任天翔这才惊讶地发现,那残玉上的花纹,竟与桌上的字迹基本吻合。

“这原本是一块完整的玉璧,一面篆刻着钟鼎文的‘义’字,所以它也被称为义字壁。”厉不凡神情肃穆,“它本属于义安堂的先辈,只因千年前那场变故而被裂成了七块,从此散落江湖。贤侄贤侄该知道,它应属于谁了吧?”

任天翔冷笑道:“千年前的往事,我怎么知道真假?就算你所说属实,那也说明义安堂在千年前就已将它遗失。我没听说过失落了千年的东西,还要别人物归原主的。若千百年前历代帝王的后辈子孙,都来找大唐皇帝归还江山,那这天下岂不是乱了套?”

厉不凡不善言辞,被任天翔问得哑口无言。这是萧倩玉笑盈盈地上前解围道:“天翔所说不无道理,只是若历代帝王的后辈子孙真有实力,你以为他们不会要大唐皇帝归还江山?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唯有德者可得之!义字壁就算属于天下人,那也须有德者才配拥有,不知天翔怎么证明真假德高望重,理所当然该拥有它?”

任天翔嘿嘿冷笑道:“其实你是想说强者通吃吧?在座诸位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任谁只需一根手指头就可以将我任天翔按到在地,所以你们理所当然可以强夺我的东西。既然如此,我与义安堂从此恩断义绝,我今日被抢走的东西,他日必要加倍夺回!告辞!”

不顾众人的挽留,任天翔毅然转身就走,门外小川流云与昆仑奴兄弟早已等得不耐,见他神情愤懑地出来,也不敢多问,连忙随他大步出门。但见门外暮色四合,长安城已笼罩在一片朦胧昏暗之中。

“任兄弟,咱们现在是要去哪里?”见他翻身上马,小川流云忍不住问道。在大唐生后日久,他已经能说简单的唐语。

“喝酒!”任天翔说着扬鞭就走,两人两骑刚转过街角,就见一骑快马斜刺里冲将出来,径直冲向任天翔。任天翔赶紧勒马避让,就见那快马在自己面前突然停步,长嘶人立,惊得他差点从马鞍上摔落下地。

小川流云连忙横身探手,帮任天翔拉住马缰,总算拉住了受惊的坐骑。任天翔惊魂稍定,定睛望去,才发现那匹突然出现的骏马上,竟然就是自己最痛恨的洪邪。

“对不起,没有吓到你吧?”洪邪哈哈大笑,神态甚是狂傲。见是小川流云帮任天翔拉住了马缰,他喝道:“小川,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离我而去?”小川流云淡淡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少帮主的所作所为,与小川的为人甚是相悖,所以小川只好与少帮主分道扬镳。”

洪邪一声冷笑:“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若非是我救你,只怕你已饿死街头了,哪还有机会跟我谈为人处世。”

小川流云沉声道:“少帮主一饭之恩,小川已加倍报答。不仅替你杀过人,还为你重创商门郑大公子,小川早已不再欠少帮主什么了。”

洪邪无言以对,便转向任天翔笑道:“洪某一直等在萧宅之外,就等任公子出来,好请你喝上一杯,希望任兄赏脸。”

任天翔冷笑道:“你我似乎并无交情,这酒不喝也罢。”

洪邪嘿嘿笑道:“话不能这么说。虽然仁兄对小弟有成见,但你我即将成为姻亲,我还得跟着天琪叫你一声三哥,你总不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任天翔心中无名火起,但却拿洪邪无可奈何。他只得强压怒火喝道:“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不必拐弯抹角浪费大家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