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来，离开唐家是个不错的选择。希望她妈也是如此想的，早放下过去，迎接新的未来。
只是对她爸说的话，心里隐隐有点不舒服，他有话要说？过年时他又跑到哪里去了？
张琴拉着女儿的手走的更快了，嘉悦只听到隐约模糊的一句话，语气又羞又窘又怒，“知道就知道，我可不怕她。”
嘉悦心里说不出的郁闷，这男人是不是都喜新厌旧呢？一年前为了姜语儿，闹着死活要离婚，不要妻女。如今才过去多久啊，又搭上了一个女人，而且看上去还很难缠很粗俗，他哪里勾搭来的？
难道就不能修身养性，脚踏实地好好过日子吗？他终是她父亲，不管如何，总盼着他好。但他不肯消停，她也无可奈何，反正眼不见心不烦。
但这些都不重要，嘉悦只担心老妈有没有受刺激？
嘉悦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她几天，没觉得异样才放下高悬的心。
楚阳感叹的拍拍她的头，“你呀，少操心，阿姨应该已经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他早就知道对她来说，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人是她妈。不过他能接受，只要不是某个男人就行！
嘉悦怎么听出这话别有深意呢？心里怪异，“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半年来，这家伙安份守已，没有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她自然将那番表白的话当成过眼云烟，不放在心上。
看他的心思如今都放在电脑上，她反而轻吁了口气。这样就好！
楚阳愣了愣，额头冒出冷汗，“胡思乱想些什么，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你还是做你的暑假作业吧。”
嘉悦盯着他看了半天，看的他心里发毛，却还强撑着没变色。
她看不出什么来，也不再纠结此事。“你天天来，不嫌烦吗？都放暑假了，也该出去玩玩，或许休息几天。”
楚阳拎起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又埋头苦思，“这就是休息啊！”
嘉悦不由失笑，挥了挥手，“那你回家研究嘛，你家里也有网线的。”
平时还好说，学校里没有条件，但放假了，干吗还赖在她家？可恶的是，她那么用功才拿到年级十五的位置，可他们一门心思都扑在这个电脑上，成绩居然也在前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两个怪物！外星人！妖怪！
楚阳身体僵了僵，撇了撇嘴，一本正经的解释，“但没有热饭热菜啊，是不是嫌我麻烦？那我走吧。”
还作势收起笔记本站了起来，只是表情很委屈。
嘉悦真拿他没办法，有什么好委屈的，她又没说什么？无奈的妥协，“算了算了，你爱待在这里就待着吧，我下去吃冰淇淋。”
她刚走了几步，后面有脚步声，回过头，“干吗跟下来？”
“被你一说，我也有点馋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下楼，刚走到底层，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张琴，我们好好谈谈。”
嘉悦脚步一顿，后面的楚阳差点撞了上来，连忙用手拉住扶手才止住去势，“怎么了？”
“我爸来了。”她一脸的迷惑，他来干吗？这么久没来，突然出现总觉得不是好事。
楚阳愣了愣，下巴一抽，突然拉起她的手，走到拐弯处偷听。
正好听到张琴淡淡的声音，“我们还有什么可谈的？离婚时该谈的都谈了，还有什么没交割清楚吗？”
42、招之即来
唐国荣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眉眼淡淡、神情淡淡，跟以前那个疯狂大闹的女人简直判若两人。
刚步入不惑之年，却仿佛又焕发了一次青春，打扮时尚，就算不施脂粉，依旧难挡那份风韵犹存的味道。反观自己，这段日子心力交瘁，家事工厂的事都不顺，额头多了几条皱纹。
他心里说不出的百味俱杂，酸涩无比，“张琴，就算是为了悦悦，你也跟我好好谈谈啊。”
听到女儿名字，张琴紧张起来，“悦悦怎么了？”
她想了又想，那孩子没什么异样啊，好端端的在上面玩呢。
唐国荣一脸的爱女情深，“孩子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总需要一个父亲……”
听到这里，嘉悦身体僵住石化了。楚阳敏感的查觉到，安慰的握紧她的手，给她勇气和温暖。
嘉悦看了他一眼，勉强笑了笑。这种破事被他听到了，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楚阳似乎看懂了她眼中复杂的神色，只是淡淡的冲她笑了笑，有着云淡风轻的理解和安慰。
不知怎么的，她的眼眶一热，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慢慢朝四肢蔓延开，暖意融融。
而张琴气的脸色都白了，“你说这些话是不是太晚了？六年前你做了什么？一年前你又做了什么？你早就伤害了悦悦，还有什么资格装出一副慈父样？”
真是太好笑了，当他出轨时，当他和别的女人生下私生子时，当他闹着要离婚时，当女儿跳楼也挽回不了他的心时，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些？
唐国荣被噎住，半响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道，“男人总会犯错的，但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
张琴不想看他这张虚伪的脸，也不想听到这么恶心的话，“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没空跟你兜圈子。”
她早就对这个男人死心了，而这一年的时间已经让她调整过来，重新站了起来，重新过起了新生活。
唐国荣的脸上第一次爬上暗红色，尴尬不已，支吾了半天，“我……我是希望我们一家三口重新在一起生活。”
嘉悦吃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到底在说什么？她的耳朵是不是有毛病？
张琴的震惊并不比女儿少，“一起生活？唐国荣你是不是发烧啊？说什么胡话？”
最难开口的部分都说出口了，后面的话就无所顾忌起来，他露出温柔的微笑，仿佛回到了当年他们夫妻谈恋爱时的情景，“我是认真的，每一个字都是考虑清楚后说的。”
这一番表白却没有打动张琴，她颇为不屑的嘲讽道，“怎么？你不喜欢那个女人了？又想换一个？”
是不是得到的都不珍惜？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可惜她根本不想回头。
见她没有他所料的那样欣喜若狂，心里烦燥不已，“你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我现在才算真正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她贪婪自私爱钱，她骗了我，害我失去了你们母女。”
听着他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张琴有些齿冷，这男人真的不是个能担当的。幸好她已经醒悟过来。撇了撇嘴，冷嘲热讽道，“你们才结婚多久啊？就想离婚了？当初为了跟她结婚，可费了不少心思。”
唐国荣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为什么没有开开心心的答应下来？以他对她的了解，只要他招招手，应该会很欣然的接受。可现在却板着脸冷漠无比，甚至对他冷嘲热讽，她不是这种人啊！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但不管如何，他的姿态摆的极低，“是我错了，张琴，念在我们夫妻一场，还有看在孩子的面上，原谅我这一回吧。”
张琴眼中全是不耻，“怎么原谅你？重新跟你在一起？”这种人也太自以为是，把自己太当一回事了。
唐国荣误以为有了希望，眼睛一亮。开心不已，“是啊，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生活，我这就去将衣服搬过来跟你们一起住。”
他边说边往外走，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张琴气的脸色发红了，怒喝道，“站住，我什么时候答应跟你复合了？”
什么人啊？把她当成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她是人，有尊严的人，她有手有脚，不需要靠任何人。
唐国荣以为她拉不下面子，半施舍半劝慰道，“张琴，你别犟，你一大把年纪的人，不要再闹了，你总不能下半辈子都这样过吧。”
除了他。还有哪个男人要这种半老徐娘？她还拖着个孩子！
张琴根本没想到要复合，当初他做的太过份，已经让她寒透了心。“谢谢你的好心，我的私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处理好你的家事吧。”
唐国荣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通她为不什么低头？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张琴，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答应你马上跟她离婚。”
瞧他的口气，离婚好像吃饭睡觉一样简单。真是受不了这种无情无义的人。
张琴头痛欲裂，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你想的真美，她费尽心机才踏进唐家的大门，怎么可能离？”
她用所有的钱来打赌，这婚是离不了的。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对他最重要的是儿子，所以不能坚决离婚的。而他肯定采用拖字诀，能拖则拖，打的主意是两头大，他两边轮流住。
男人是如此的自私自利，只为自己考虑，永远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他的算盘打的很好，可惜她不想配合。
唐国荣大手一挥，自信满满，“这些你就不要管了，只要乖乖的听我的话，我会安排好一切的，绝不让你和女儿受苦。”
乖乖听话？不会受苦？张琴听的愤怒不已，狠狠的瞪着他，“我不想再跟你在一起，你的真面目我也早就看清楚了，不想再受一次苦。”
她没有那么傻，一错再错。错一次还能说倒霉，同样的错误错了两次，那是自己蠢，不可原谅。在他眼里，她真有这么好骗？
唐国荣依旧信誓旦旦，满口承诺，“我知道曾经伤害过你，但以后的日子我会努力弥补，绝不会让你失望。”
见他白日做梦想的美，张琴发现跟他没有什么好谈的，指着门口赶人了，“你说什么都没用，走吧，不要再来了。”
见她翻脸不认人，唐国荣羞愧难当，又气愤不已，“张琴，你什么意思？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就算不念在我们夫妻十几年的情意，也要看在悦悦的面上，她不能永远生活在单亲家庭里。”
嘉悦再也忍不住推开门，“爸爸，你怎么来了？”
自私？到底是谁比较自私？抛弃她们母女时，无情无义不惜一切代价。任她这个女儿怎么哭求怎么威胁，就算从楼下跳下来被送进医院，他也没有改变过想法。心硬如铁，让她第一次明白人性的丑恶，也明白了男人一旦心狠起来，什么妻女什么道义什么道德底线，都是浮云啊。
如今想回头，却把她推了出去，说的真好听啊，为了女儿要复合，不答应他的要求就是自私？
这种鬼话，他是怎么想出来的？他们难道不是同一个星球的人？
唐国荣眼睛一亮，一把拉住女儿的手，“悦悦，让爸爸看看，越来越漂亮了，是个大姑娘了。悦悦想不想爸爸？”
他可以用女儿攻势啊，张琴那么爱女儿，就算为了孩子也会回头的。
嘉悦挣扎着推开他的手，声音僵硬，“不想。”想利用她，办不到。
唐国荣震惊的看着女儿，“什么？”
嘉悦心里说不出的失落和难过，“我已经习惯没有爸爸在身边的日子，如今的生活我挺满意的。”
她能忍受父亲的背叛和抛弃，却无法忍受父亲将她当成筹码，达到卑劣目的。难道一个人无耻起来，就没有下限吗？她很茫然也很伤心，却不能后退。
唐国荣脸上全是慈爱的笑意，声音轻柔无比，“悦悦，你怎么这么说话？爸爸可是会伤心的，你一向是爸爸最贴心的女儿，肯定不会让爸爸难过的，对吗？”
嘉悦后退了两步，冷冷的提醒道，“爸，你是不是忘了我上次在唐家说的话？既然你作出了选择，放弃了我们母女，那就坚持到底，永远也不要回头。”
唐国荣大急，努力想将女儿争取过来，“我没有放弃你们，悦悦，你是不是误会了？我还是把你们当成我最亲的家人。”
嘉悦抚额，他到底想干什么？以为这样轻轻一句，就能将所有的伤害一笔抹去吗？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能再回头。有些伤口即便结了疤，还是会痛。说这些话太虚伪了！
但心里再难过，她还是做不到恶言相向，“爸爸，就像过年时那样，不相往来吧。”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女儿闹脾气了。他自以为是的解释道，“过年时太忙了，一时顾不上，所以……”
嘉悦无法容忍他的欺骗，直接拆穿道，“再多的解释也是狡辩，过年到如今，整整四个月了，你一个小时都抽不出来？不，几分钟都抽不出？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唐国荣被堵的满脸通红，颜面无光尴尬至极，恼羞成怒的指责道，“悦悦，你怎么变的这么尖锐？学校的老师教了你什么？”
一个男声突然插了进来，“有什么问题吗？唐嘉悦同学在学校里品学兼优，大家都很喜欢她，而且她是个很坚强的孩子，又很懂事。”
43、挥之即去
唐国荣猛的回头，视线像照明灯似的上下扫视，语气很不善，“你是哪位？”
眼前的男子文质彬彬，说不出的儒雅斯文，让他警惕心大起。
那男子落落大方的点点头示意，“我是嘉悦的英语老师杨其正。”
唐国荣恍然大悟，忙客气的伸出手，“原来是老师啊，我刚才一时冲动，所以有些口不择言，绝没有侮辱学校的意思。我是悦悦的爸爸唐国荣。”
但不知怎么的，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
杨老师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其他几个人，语气淡淡的，对他伸出来的手视若不见，“哦，传说中的人物啊，居然出现了。”
他的语气非常的奇怪，既像不屑又像愤慨。
唐国荣愣了愣，缩回手尴尬不已，有点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心里暗自嘀咕：哪里得罪他了？阴阳怪气的，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老师？有这么没有风度的老师吗？
杨老师不再理会他，慢慢走过他身边，像对待个陌生人般，没有多看一眼，“今天有什么吃的？”
张琴局促的揉着围裙，讷讷道，“今天天热，吃个冷面吧，上面放辣酱，再弄个榨菜汤。”
这些都是他喜欢的菜，夏天吃的清淡点对身体也比较好。
杨老师点点头，表情很淡然，“好，麻烦你了。”
说完找了个座位坐下，看这架式熟悉的跟自己家里一样。
看着他们的互动，唐国荣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了，但想了半天却想不明白，这不安从何而来？
张琴根本没看唐国荣一眼，径直去了厨房忙活。
杨老师冲嘉悦招了招手，让她过来，“暑假作业做到哪里了？有没有不懂的地方？”
嘉悦绕过她爸，从冰箱冷藏室里取出一罐冰水，倒了一杯放到杨老师面前，“我才做了几张而已，如果不懂我会请教您的。”
杨老师很自然的接过来喝了两口，这种炎炎夏日喝这种水，毛孔都舒爽无比，他扬起清浅的笑容，“好，我一般都在家里，你打电话就能找到我。”
张琴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悦悦，井水里吊着西瓜，你去拿过来给杨老师吃。”
嘉悦应了一声，“知道了。”急匆匆的跑到院子里，提起个西瓜。切成几块，放在盘子里送出来。
看着母女俩围着那个男人转，唐国荣气的眼冒金星，咬紧牙关。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不可能是单纯的师生关系！
难道张琴跟这个男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可能，一个失婚的中年妇女，怎么配得上高中老师？
两人的身份地位容貌，什么都不搭配！这个男人没有那么傻！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气愤，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悦悦，你怎么只请老师吃？不给老爸吃呢？”
嘉悦总算看了他一眼，语气凉凉的，“我以为你不会稀罕这些东西的。”
唐国荣赌气似的从盘子里抓了两块鲜红的西瓜，往嘴里送。“瞎说，只要是宝贝女儿拿来的东西，我都爱吃。”
嘉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话说的太恶心。以前她怎么没发现他说话这么的……这么的让人无语！
这算是赌气？还是撒娇？
不行了，越想越受不了！
楚阳端着一个托盘，送上冷面和汤。“杨老师，您先吃着，等会儿跟我下盘棋吧。”
杨老师毫不意外的看到他，笑眯眯的取笑道，“不研究你那个电脑了？”
这孩子除了那个电脑外，眼里只看得见嘉悦吧。
他看的清楚着呢，这两个孩子的心思。不过好像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这些孩子啊，有这种心思也很正常，他们也是这么走过来的。
只要把握好分寸就行，他不愿横插一手，免得把事情弄砸了。这种事最怕粗暴干预，要慢慢引导。
楚阳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也要劳逸结合嘛。”
杨老师不再闹他，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说的对，等会我让你三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