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棠瞧一眼那两兄弟,见赵佑桢还在忙着教弟弟呢,便把刚才给冯怜容挑的马儿牵来道:“你也骑上。”

这匹马全身雪白,神骏无双,脖子上鬃毛长长的,油光水量,一点儿不比她的头发差,瞧着是真漂亮啊!

可冯怜容不敢骑它。

赵佑棠见她踌躇不前,也知道她胆小,便自个儿先上去,再俯身一抱,就把她给抱上马背。

他一拉缰绳,马儿立时就往前跑了。

冯怜容吓得一声尖叫,初开始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还是跑了会儿,她才慢慢定下心,这时往前看看,只觉新奇,这马儿跑起来,两边的景色都快速往后退去,人的心啊,也跟着马儿好像要飞起来一样似的。

“真好玩!”她终于笑了,“原来骑马是这种感觉。”

赵佑棠倒有些惊讶,没想到她适应的那么快,只当她还得怕一阵子呢。

“来,绳子拿好。”他耐心道,“拉紧一些,它就能跑快,若是想慢,就松一松,这边儿拽是往左的。”

他讲解一番,冯怜容道:“真叫妾身来?”

“有何不可?有朕在呢。”

冯怜容便拿起缰绳,结果才拽了一下,就疼得直叫。

赵佑棠连忙把马停下来,看看她掌心,却见赫然有道红印,她的手掌还是太嫩了,承受不住这力道,绳子再磨一磨,得破了。

赵佑棠懊恼:“我忘了,得给你戴上这个!”

他取出一块皮革似的东西套在她手上,这是可以护手的。

冯怜容使了使,果然有用,她因带孩子力气不小,拉个马儿的绳子完全没什么问题,当下倒是真高兴起来,把缰绳拉得紧紧的,马儿一路飞奔而去。

她时不时的发出欢笑声,或者惊呼声,但却没有害怕了,因为有他在身后。

赵佑棠好笑,伸手抱住她的腰,把下颌抵在她肩膀上:“行了,朕可以休息了,你爱跑去哪儿就去哪儿。”

冯怜容得意:“皇上觉得妾身骑的好不好?”

“好。”

她道:“那咱们去东边看看?”

“好。”

“去西边呢?”

“也随你。”

茫茫天地,冯怜容往前看去,只见远处天与地都连成了一片,她微微一笑问:“去天涯海角呢?”

赵佑棠听她这么问,侧头亲亲她的耳垂,低语道:“天涯海角,朕也随你去。”

冯怜容整颗心都麻了,暗自心想,这要是真的该多好呀。

看她傻乎乎的突然就不动了,赵佑棠道:“不是要去天涯海角,还不走?”

他手里鞭子一甩,马儿疾奔如离弦之箭。

冯怜容赶紧拉住缰绳,控制好方向。

赵佑桢在原地看去,只见那两个人都快成了一个黑点儿了,他笑道:“弟弟,咱们去追皇上罢!”

二人拿好弓箭,翻身上马,领着一队护卫也冲了出去。

第97章 给本宫跪下

冯怜容策马一直往林子那边走,广阔的草原看过了,她现在想去林子里看看。

赵佑棠见她停下,自个儿先下马再把她抱下来。

后面一队护卫原本不敢松懈,此刻都忍不住微微低头。

赵佑棠道:“林子里可就得走了,你不怕累?”

冯怜容抬起脚:“有这个呢。”

赵佑棠笑着看她。

她眉宇间洋溢着欢快,这身骑射服穿在她身上,少有的多了几分英气,这英气叫她看起来更为明朗。

赵佑棠伸手给她拢一拢头发:“都乱了,瞧着像个野丫头!”

冯怜容踮起脚也给他整一整束发的紫金冠,学他的口气道:“歪了,瞧着像个野小子!”

赵佑棠哈哈笑了。

眼见二人要进去。

护卫赶紧当先开路,万一里头有什么猛兽,他们可担当不起。

这二人走在中间,冯怜容头一次入林子,只觉里头有些阴森,偶尔听到兽的声音,就挨得赵佑棠紧紧的,同时,却又好奇的四处打量,见到树上一只松鼠都得惊喜的戳他两下,与他分享。

走得一会儿,赵佑桢两兄弟赶来了。

赵佑棠道:“天色也不早了,先打猎,你没看够下回再来。”

冯怜容连声道好,眼睛弯弯的好像银钩。

这种笑容最是甜美,赵佑梧看看她,嘴角微翘,小声跟赵佑桢道:“哥哥,你娶得娘子可有贵妃好看?”

赵佑桢吓一跳,忙捂住他的嘴:“瞎说什么啊你。”

赵佑梧奇怪,他不过是好奇问问,他常去冯怜容那儿,就是觉得她长得美,人也好,还会给他掏耳朵呢。

去到延祺宫,总会叫他觉得高兴,还有两个侄儿也可爱。

赵佑桢道:“没事别提贵妃,至于你嫂子,过两日不就看到了。”

赵佑梧想想也是。

一行人又出来。

现在便是要去狩猎了。

这狩猎可不是光骑马,遇到猎物那得追逐,瞄准,射杀,不止赵佑棠三兄弟,便是那些守卫头领也得参与的,场面可谓激烈。

赵佑棠怕冯怜容受不了,自然不想带她去。

结果冯怜容偏不肯:“妾身就坐在后面,绝不打搅皇上的,既然来了,妾身就想看看皇上的风姿。”

她从没见过他狩猎,她见到的永远都是在宫里,作为皇帝的赵佑棠。

她想看看他作为一个猎人又是如何。

赵佑棠答应了,翻身上马,她坐在他身后,负责给他看好箭袋。

赵佑棠又叮嘱留下的守卫看顾三个孩子,这才手一挥,命令他们出发。

这次马儿的速度就不同了,跟一阵风似的,冯怜容侧头一看,众人都骑着马,飞也似的往前疾驰。

远处飞禽走兽受到了惊吓,一窝蜂的四处逃窜。

赵佑棠喝道:“箭!”

冯怜容赶紧给他递过去。

他拉弓上箭,略一停顿,只听咻的破空之声,羽箭飞出去,远处立时传来一阵哀鸣。

冯怜容探头看去,就见地上躺了一只野鹿,怕它挣扎逃走,赵佑棠毫不犹豫的又补射了一箭。

这时的他冷酷果断,真是个无情的猎手啊。

冯怜容突然又觉得猎物可怜了。

“怎么样?”赵佑棠却还想得她夸奖。

冯怜容忙道:“皇上好厉害啊,百发百中!”

赵佑棠爽朗一笑,双腿一夹马肚,又去追别的。

过得半个时辰,已是有很多收获,赵佑棠看看差不多了,现正是春季,猎物交配的时候,多有猎杀也不合适,当下便停手,命人把猎物抬上车。

赵佑桢今日也射中不少,赵佑棠夸奖他道:“你的箭法没有退步,很好!”

赵佑桢笑道:“一开始还是有些生疏,可拉了两箭,这感觉就好似回来了。”

赵佑梧气馁:“就臣弟没有打到。”

赵佑棠笑道:“你得多加练习,说到射箭,佑桢便是与朕比,也差不了多少。”

说话间,三个孩子见他们回了,也都围上来。

他们年纪还小,要想学会骑马是不可能的,故而赵佑棠本也不指望,就是带他们出来游玩而已。

看看天色,已是下午,再赶回宫里,也是要傍晚了,众人便上车返回。

三孩子都累了,一到车上就睡着,一个挨着一个。

赵佑棠也觉得累,可能是前两个月一直紧绷着弦,这回彻底松懈下来,又是骑马又是射箭的,像是身体一下子没有适应。

他坐着就不太直,眼眸微微合着。

冯怜容看出来了,说道:“妾身给皇上按摩下。”

赵佑棠轻轻笑道:“你不累?别折腾了,等会儿再按得一身汗,现有风,指不定吹到就着凉了。”

“没事的,妾身适可而止。”冯怜容保证。

赵佑棠又笑:“那好罢,肩头,腿这儿。”

冯怜容就给他按。

赵佑棠闭起眼睛。

冯怜容一心一意的,一开始也没注意,后来按着按着就发现他像是睡着了,她停下来,打量他的脸。

这张脸总是百看不厌啊,虽然过了这些年,还是俊美如昔。

她看了会儿,目光又定住,今日他好像睡得不太安宁?

眉头怎么微微拧着呢?

她凑上去,仔细瞅着,发现他脸颊也有点儿红。

冯怜容着急起来,连忙伸手在他额头上碰了碰,这一碰,才发现他的额头是发烫的,当下就叫停车。

叫完了,回头一看,见他仍是没有反应,她大急,这么大的声音他都没有听见那肯定是病了,她探出头喊太医。

太医坐得车在后面,严正一听,忙派人告知,太医吓得差点一路滚过来。

这次自然没有带朱太医年纪这么大的太医,只有金太医跟江太医。

冯怜容跟金太医是熟的,让他先进来诊断。

赵佑桢两兄弟也很紧张的立在旁边。

金太医额头上已经冒汗,在他印象里,皇帝还没生过病,这回在路途竟然病了,自己可不是运气不好,若是出点儿差错,那一家子的脑袋都得不保啊!

他一边想着又赶紧收敛心神,屏气凝神给赵佑棠把脉。

过得会儿,缓缓吐出一口气,跟冯怜容道:“回贵妃娘娘,皇上这是得了风热…”

正说着,里头赵佑棠睁开眼睛:“怎么回事,不走了?”

冯怜容忙道:“皇上不觉得哪儿不舒服?金太医说皇上是风热。”

赵佑棠摆摆手:“小病而已,继续走,这会儿也不能熬药,耽搁什么时间呢!”

冯怜容道:“可是…”她顿一顿,“金太医,可有什么药丸先给皇上吃了?”

“这倒是有。”金太医连忙取出一个玉瓶,“有清热解毒的,皇上可以暂且一用。”

严正取了水给赵佑棠服下。

这么停顿之后,车队又往前走了。

冯怜容看他似也没有多少好转,想了想,叫严正把水拿来,她抽条帕子用水弄湿了,给他敷在额头。

因皇帝病了,这速度也得加快,护卫在前开路,闲杂人等全都被赶到路边,马车一路狂奔,不多时便到了京城。

一入皇宫,金太医就去御药房叫他们煎药。

皇帝病了这消息很快就传到方嫣耳朵里。

此前,方嫣就已经很气了,她可不知道冯怜容原来竟然还跟着赵佑棠去围场,只是得知的时候,他们早已走了。

可赵佑棠却没有知会她,甚至也没有邀请她去!

他这是把她这个正室放在何处?

那冯怜容算得什么,凭什么可以同他一起出去?她身为皇后,竟还不能?

李嬷嬷看她都要气疯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现宫里谁都看得出来,只有冯怜容一人能得皇上的心,而皇后,任何贵人都不能。

可便是如此,又能奈何?

当年先帝宠爱胡贵妃,就是太皇太后都拿他没办法,别说现在的皇太后了!

她只能把赵承煜拿出来劝方嫣,让方嫣看在赵承煜是太子的份上忍一忍。

毕竟赵佑棠是皇帝,惹恼他,对谁有好处?

作为正室,本就不是好当的,尤其是皇后,正经人家兴许没几个小妾,可皇帝呢,注定得有妃嫔。

不宠冯怜容,他也得宠别人。

方嫣被她说了又说,总算把气压了下去。

可现在,赵佑棠偏偏在路上病了。

方嫣急忙赶去乾清宫。

冯怜容跟三个孩子也在,见到她来,连忙行礼,随后退在一边。

方嫣看她这打扮,都要气得吐血。

果真是玩的高兴,还穿了骑射服,她咬了咬牙才忍住怒气,坐在床头道:“皇上可要好好养病,虽然不是什么严重的,可皇上的龙体比什么都要紧。”

赵佑棠道:“多谢皇后关心。”

多余的话一句没有,二人日渐离心,除了说些客套话,也就没别的了。

方嫣便告辞,又看一眼冯怜容:“你也别打搅皇上了。”

冯怜容自然不好再留下来,跟在她后面出去。

等到出了乾清宫,方嫣才发作。

冯怜容被她盯着,只觉心头直跳。

方嫣的声音好像寒冰一般:“本宫一直以来都容你放肆,现今看来,真是错上加错,你可有一丝悔悟?今日还害得皇上病了,本宫不得不惩处于你。”她微微仰起头,吐出一句话,“你给本宫跪下!”

此刻,她们正在青石大路上,不说人来人往,总有人路过,冯怜容心头一惊,虽说她跪方嫣乃天经地义。

可事实上,不知道多少年,她没有在她面前跪过了。

第98章 决裂

空气仿佛凝结起来,这春日,连四处的鸟叫声都消失无踪。

金桂见此,不想主子受辱,抢先就要跪下来,结果被冯怜容拉住了衣袖,她惊愕的回头一看。

冯怜容面色平静,轻声吩咐:“你把小羊跟阿鲤送回去。”

今日方嫣的气势,她知道避无可避,便是自己身边这些宫人黄门去求情,也只是挨巴掌的份,既然如此,何必要他们多此一举?

不过,她却不想在两个孩子面前跪下。

方嫣听了冷笑道:“为何要带走?你如今犯错,正该要他们二人看看,以后得些教训,万不可学你。”

这话一出,冯怜容忍不住道:“娘娘,妾身也就这一个要求,小羊跟阿鲤还小呢,能懂什么?”

“既然不懂,为何要走?”方嫣挑眉,“你虽然抚育了两个孩子,可照理,他们是喊本宫为母后的,你又算得什么?”她肃容,“你身为贵妃,私自与皇上出行不说,还叫皇上染病,如今本宫惩罚于你,你可是不服?”

冯怜容忍气吞声:“娘娘训话,妾身无有不服。”

“那你还不跪下!”方嫣喝道,“莫非要本宫动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