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阁既弄得我们大家跟着倒霉,索性已经这样了,不如就把店砸了,把这黑心的东家打一顿撒气!”那壮汉说完便往自己的掌心吐了两口唾沫,挥起手就甩了一巴掌过去。

骆睦立马被打得摔倒在地上,眼冒金星,整个人都懵了。被这壮汉一怂恿,围观的那些人顿时是恶向胆边生,纷纷簇拥了过来,对着骆睦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前面的人打累了,再换另一拨,一层一层地涌上来,倒是异常的波澜壮阔。

骆睦一开始还能忍着,之后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边叫边躲,方才那个壮汉是使了全力的。他的脸到现在还疼得厉害,估计已经肿起来了。身上的骨头被人的脚和拳头碾过,留下细细密密的疼痛,让他一阵阵的难受异常。众人打得浑身舒爽,有些人甚至为了能打到骆睦而推搡起来。

那个壮汉瞧着人群拥挤,他看了一眼骆睦,眸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猛地抬起脚一下子踩在骆睦的大腿上。

隐隐约约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骆睦似乎才反应过来,豆大的汗水从脸上滑落,紧接着就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喊声,有如杀猪一般。那些打人的人微微愣了一下,又被后面推搡的人挤了上来。

众人都打红了眼的时候,先前起头的壮汉却悄悄退离了人群,慢慢走进了巷口。待瞧了瞧四周没人注意后,迅速脱掉身上肥大而破旧的衣衫,露出里面整齐的锦衣,脸上的胡子也被他一把扯下,看起来像个有头脸的公子一般。他整了整衣衫,才迈着大步走出了小巷,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拐角处。

“上车。”马车里的帘幕被掀起一角,一道略显低沉的男声传来,夹杂着几分命令的口吻。

那人也不敢推辞,连忙跳上了马车,车夫便甩起了鞭子。不过片刻,便有京都府衙的人到了。最近朝堂恰值动荡时分,竟然惊动了锦衣卫。那些闹事的人三三两两地跑开了,却被捉回来不少。到处都是哭嚎哀求的声音,甚至有几个人都跑到了这边。

马车的速度渐渐加快,后面传来几道快速的马蹄声。伴随着一句“站住!”,几个锦衣卫打扮的人骑着马冲到了马车前面,挡住了去路。车夫及时拉住了缰绳,车身猛地一顿。

“敢问车中何人,可否知道方才对面那条街上的动乱,能否…”其中一个锦衣卫冷着声音开口,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沈国公府,沈修铭,路过而已。方才有发生动乱么?我不大清楚!”马车上帘子被猛地甩起来,搭在了车顶上。

沈修铭歪坐在马车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的人,眼眸里露出几分压迫的神采。那几个锦衣卫对这位少将军早有耳闻,立马低身下马,抱拳道:“得罪了,不知是沈世子在此。”

沈修铭挥了挥手,依然沉着声音道:“例行公事罢了,不用在意。”

那几名锦衣卫见他不放在心上,也就松了一口气,连忙牵着马退让到一边。车帘再次被拉下,马车急速地行驶离开。

待马车转了一个弯,彻底离开那些人的视线后,沈修铭伸手敲了敲车壁。不过片刻,方才那个壮汉从车底爬了进来。低着头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低声汇报道:“依照爷的吩咐,宝钗阁已经全被砸了,废了骆睦的一条腿!”

沈修铭轻轻地点了点头,伸手摸着下巴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转而低声对他说:“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有人查到国公府的头上!”

那人轻轻点了点头,此人正是沈修铭身边的侍卫,他也只是忽然得到沈修铭的命令,来替宝钗阁这场大闹增添一把火,顺带着废了骆睦的一条腿。

宝钗阁被毁得惨不忍睹,里里外外的首饰都被砸得稀巴烂,就连里面存银子的地方,都被砸开了,银票当然是所剩无几。锦衣卫感到的时候,那些闹事儿的人已经被隔开了,骆睦就这样躺在地上,捂着右腿大声地嚎哭,十分狼狈。

四周围观的人瞧着骆睦右腿那离奇的摆放造型,心知这条腿是废了。但是却都不知道怎么弄得,问骆睦他自己也不知是谁。

府衙的人很快便带着几个口出狂言的家丁离开了,至于其他人逃的逃,放的放。锦衣卫也只是派人去骆府通知而已,直到杨红花收到消息,派人过来,才把骆睦从地上弄起来去看大夫。

宝钗阁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京都的街头巷尾讨论了许久。骆睦的身份也暴露了出来,众人一片哗然。没想到当初盛极一时的两榜进士,竟会从商,而且还做出这种掺假有辱斯文的事儿。一时之间,讨伐声四起,待得知骆睦的右腿瘸了之后,不少人都怀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态度。

楚惜宁这几日的心情明显大好,几日未露面的青莲也出来服侍了,只是她的模样比较疲惫。那么些首饰全部拿到一家可靠的金店融掉了,先用陶泥按照原先的样式做出来,再用金银在表面裹上一层。至于玉器则更简单,找最劣质的玉器做出模子来,打磨后再抹上一层薄蜡,体现出光泽就好。最后再由青莲将这些劣质的首饰换掉宝钗阁原有的,威胁掌柜的卖出去一段时日才发作。当然客人也专挑那种有钱爱慕虚荣,却不大识货的富家千金或者纨绔子弟。

其中的过程虽然有些复杂,不过好在楚惜宁只偶尔出出主意,剩下的都交给了青莲。当然其中沈修铭自然是功不可没,想来他也费了一番周折。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的更新也将在晚上八点,算是假期时间的稳定更新吧!

099 欢喜添妆

宝钗阁的事儿闹得虽挺大,但是骆睦在朝中已经无人可依靠,虽没人替他出头。锦衣卫象征意义地查了一下,线索根本就是断的。甚至可以说被人刻意抹得干干净净,打造首饰的手法完全一样,宝钗阁以前用的金店不少伙计都离开了,根本无从查起。

最后这件事儿也就不了了之,骆睦只能自认倒霉。他浑身是伤,就连脸上都跟破了相一般。请大夫找人查案子,里外都是杨红花安排的。她就在骆睦醒来之后,来瞧过一回,其他时间都在忙着看顾店铺。却也不敢有大动作,免得被人在暗地里使绊子。

骆睦心里的怨气越来越大,身边的小厮趁着空闲跑过来悄悄告诉他,杨红花已经暗暗收回了骆睦在管的三家店铺,说是要筹集银子,再开一家宝钗阁。

“夫人,爷又在屋里摔东西了,您去瞧瞧吧!”一个丫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担忧的神色。

骆睦根本不能下床,更不能移动,所以只能靠摔东西这种方式发泄自己的不满。

杨红花眉头轻拧,根本没做理会,依然紧盯着手里的账册。

“夫人,爷他——”那个丫头见杨红花无动于衷,不由得再次开口。

“他要闹就给他闹,摔坏的东西记在账上,从爷的月银里扣除!”杨红花显然十分不满,冷声打断了丫头要说下去的话,满脸透着不耐。

几个跟在身后伺候的丫头都怔了一下,夫人这是要和爷正面对抗了?还说出要扣月银这样的话。那个来传信的丫头是骆睦贴身伺候的,听到杨红花这么说,当场脸色就变得惨白 ,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夫人,老爷毕竟还在病中,您经常教导奴婢,夫妻同心方能万事无忧。”杨红花身边的大丫鬟不禁上前跨了一步,柔声说了一句,足够周围的人听到。

来报信丫头的脸色也好了些,不由得对着那个大丫鬟轻笑着点了点头。

“夫人,您不必给这些人授以话柄,店铺都已经回到您的手中了,老爷又无法走路了。这骆府还不就是您的天下?”那个大丫鬟低下/身,压低了声音说道。

其他人都没有听清,还以为她在劝着杨红花。杨红花听了她的话,果然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了,微微站起身道:“走,瞧瞧爷去!”

“噼啪!”刚走进院子,就从屋里飞了一只花瓶出来,摔到地上立马就碎了,精致的花纹也变得异常狰狞难看。

杨红花的眉头紧蹙,这花瓶还是骆睦要附庸风雅,她特意花银子寻来的,现在就这么碎了,真是败家子儿!

她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提起裙摆走了进去,脸上笑颜如花。

“爷,您这是怎么了?身子还未好,就这样大的火气,小心伤了神!”杨红花婷婷袅袅地走了进来,见到骆睦侧躺在床上,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几分。

骆睦一听到她那甜腻的声音,就下意识地轻眯起眼睛看着她,一见她淡妆浓抹,神态娇媚,浑然不像夫君残疾的女子。他心底的火气又上升了几分,暗暗咬紧了牙关,冷声讽刺道:“娘子好手段好心机好狠毒,你若不想给,夫君又不会强求你,何苦要兜这么一个大圈,还把我的腿打瘸了!”

骆睦的声音十分阴冷,倒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愤恨一般。他抬起头,直视着杨红花,双眼犹如两把利剑一般,直直地射向她。

杨红花脸上的笑意绷不住了,冷下了脸来,怒极反笑:“夫君才是好生奇怪,那日我可是跟爷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宝钗阁事发突然,妾身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若是有什么差池,夫君不能责怪于我,当初夫君去之前可是酬志满满的模样,现如今还是要怪罪到我的头上么?”

夫妻俩都用一种仇恨的目光对视着彼此,似乎对方是自己生命里最大的敌人一般。

冬天很快就到了,苍国二十年的春节跟着来了,楚侯府上下早就开始布置了。大红的灯笼挂了起来,年货也早早备齐了。薛茹今年特别地大方,每个下人都发了五吊钱。似乎察觉到今年,会是大姑娘以姑娘的身份在侯府里过得最后一个年,每个人都将身体里爱热闹喜气的细胞调动起来,十分默契地让楚侯府呈现一种前所未有的热闹的气氛。

宁乐斋的各人也是上下换了一身新,每人的脸上都带着一抹喜气洋洋的笑意。楚惜宁身穿着大红色的厚披风,站在梅树底下,看着满树盛放的寒梅,心底透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过了今年,她就可以去小霸王出生并成长的地方,成为他的妻子,和他相守。

苍国二十一年,注定是喜事连连的一年,首先是二月初,陆王府的二少爷陆衡迎娶卢侯府的大姑娘卢芳雪。十里红妆,唢呐阵阵,迎亲的队伍占了京都整整一条长街,陆衡骑在高头大马上,新娘坐的轿子都是由世家公子抬得,围观的百姓一直都沉浸在兴奋的讨论之中。

在这门欢喜亲事的热度还未结束的时候,三月十六,沈国公府的世子沈修铭迎娶楚侯府嫡姑娘楚惜宁。天还未亮,楚惜宁就已经被服侍着起来了,披上火红色的嫁衣,自有薛茹请来多子相熟的夫人来替楚惜宁开面。

那个夫人慈眉善目,先冲着楚惜宁笑了笑,然后拍了拍她的肩头道:“第一回绞面有些疼,大姑娘忍着些。”

待楚惜宁轻笑着点头应承下来,那夫人才拿来一根纤细的麻线,先将楚惜宁额头上和两鬓的小绒毛拔掉,修出弯弯的月牙眉,最后再细细挂掉她脸上的细毛。楚惜宁轻轻咬紧了牙关,麻线一下一下挂着细嫩的脸,带着一股火辣辣的疼。

直到全部结束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手心里也沁出了些许的汗水。那个夫人轻轻抬起楚惜宁的脸,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柔声道:“大姑娘果然美,趁着还没上妆,侯夫人快来瞧瞧吧,待会子就要变模样了!”

薛茹正心不在焉地陪着几位夫人说话,听到喊她,连忙凑了过来。刚瞧见楚惜宁那张白净细腻的脸,眼眶就有些红了。

“大姑娘可真俏啊!”有夫人轻声地夸赞着,纷纷祝贺薛茹。

薛茹只知道傻愣愣地盯着她看,嘴角的笑意有些撑不住了,眸光里露出几分不舍。绞面的夫人轻笑了一声,想来是经常见到这种场面,便也不再理会薛茹,自动上前替楚惜宁上了一层薄粉,便退到一边。

自然有喜娘和丫鬟上前来,替楚惜宁上妆梳头。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喜娘贺喜的声音娓娓道来,让楚惜宁的心情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青丝披散,慢慢被梳顺,收拢盘起成髻。

她轻轻闭了闭眼眸,似乎跟着喜娘的声音,已经瞧见了这些所谓的美好未来。她的脸上渐渐露出一抹轻柔的笑意,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初荷,霎时花香满室。

当发髻盘好,薛茹亲自将胭脂抹在她的唇上,唇红齿白,肤若凝脂。楚惜宁低垂着眼睑,静静地坐在床沿,说笑的夫人们也停了下来,都向她望去。屋里十分安静,似乎都为了这个娇俏的新娘子停下了话头,时光静好。

“陆二少夫人来添妆!”小丫头细腻的通传声打破了这份寂静,那些夫人们似乎才反应过来,待听到是卢芳雪来了,都没忍住笑出了声。想起一个多月前,卢芳雪出嫁可谓历经波折,这位新娘子在府上恼了,到了陆王府也没收敛脾气。

本以为这性子定是要吃亏的,没想到陆王妃倒是喜欢的紧。一时之间,这位二少夫人倒是风生水起。而且卢芳雪又出手大方,为人直爽,下人也都高看她几分。

“得,我们陆王府的二少夫人来了。快给她让道!”有几个夫人已经调侃起来,纷纷起身让路。

卢芳雪一身粉红色的罗裙,十分给面子的没有去抢楚惜宁的风头,发髻上环佩叮当。面色红润,透着少妇特有的娇媚。听到别人的打趣,她丝毫都没有新嫁娘的害羞,反而轻轻昂起头,状似骄傲地走到床边。

她冲着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一个做工精致的乌木匣子就呈了上来,落雪小心翼翼地接过,打开一瞧。是一支八宝珠钗,上面镶嵌的翠玉足有鸽蛋那么大,显然异常贵重。

“费心了。”楚惜宁瞧见她满面红光,知道她过得不错,虽然心底仍有许多问题,但是碍于这么多人在,也只是客套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卢芳雪轻轻挑起了眉头,显然对于楚惜宁这样的反应有些不满意。手挥了挥,身后的丫头再次呈上了一个丫头。众人皆是一愣,卢芳雪有些无所谓地道:“我家小姑子给你的,说是她挑了好久的宝贝,都没舍得给我!”

楚惜宁轻轻笑了笑,瞧着卢芳雪一副不甘心的模样,很显然匣子里一定是个新奇的玩意儿,不然也不会让她惦记这么久。落雪看了一眼楚惜宁,得到她的点头之后,才打开了匣子。

匣子里是一把用黄金打造的匕首,大气沧桑的图腾雕刻在上,显得一阵森冷。

屋里的其他人纷纷变色,有些担忧地看向那匣子。薛茹也微微怔了一下,转而又了然地笑了笑,走过去亲自合上匣子。

“既是陆姑娘的一片心意,宁儿就收下吧!”薛茹将匣子拿在手上,满脸的笑意丝毫看不出不妥来,其他人也就不再说什么不吉利了。

不过陆姑娘的确与众不同,竟然在别家的姑娘成亲的时候,送上匕首。她的二嫂卢芳雪,不仅巴巴地送过来,还是一副十分羡慕的表情。

其他人添妆的东西也陆陆续续送来了,楚家三位姑娘都有,但是她们还未出嫁,就都没有过来。楚婉玉送来的锦帕算是费了心思的,就连卢芳雪都翻着看了几眼,那锦帕上是一针一线绣得字,正是方才喜娘梳头时所念叨的吉利话。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快要成亲了,至于要肉的妞们,我尽量满足。

话说我写肉半生不熟,估计下章或者下下章就到了。依然求爪印

100 遭遇刁难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没想到因为试一下防盗章就被打负分,捶地。

一,因为盗文网一般都是机器,第一次放些不相干的内容,然后被盗,再换上新内容的时候,一般就无法盗了。

二,壮哉我大晋江的系统,默认为vip章节修改的字数必须比发表的字数多,也就是字数只多不少。如果有说我欺骗的妞,我真心木有骗你啊。既然不要防盗章,那以后还是直接放送了。

我刚从无锡回来,今天的章节马上写,晚一点发!

100

内院里正说得欢,外面就隐隐传来响亮的敲锣打鼓声。两个小丫头快步地跑进来报喜道:“花轿到了!”

屋子里明显忙乱起来,楚惜宁也停下了正说的话,心里跟着紧张起来。侧耳倾听,那喜庆的迎亲声越发靠近和响亮。喜娘端着精巧的凤冠快步走过来,薛茹亲自替她戴上,额前被流苏遮挡,那双明亮的眼眸半隐半现。

楚惜宁还未瞧清楚流苏的样式,视线就被一片火红遮挡,盖头已经轻飘飘地盖了上来。上面金线绣成的龙凤呈祥还是薛茹亲自动手的。

自有喜娘搀起她的手,起身往外走,屋子里的女眷纷纷说些吉利话。楚惜宁刚起身,就感到头上凤冠的重量,心里多了几分紧张感。

一路上到处都是恭贺的声音,楚惜宁不敢低头,只能瞪着眼睛看向眼前的红盖头,阳光投射在上面,带着些微的刺眼。身后跟着的是清风和落雪,二人都不敢说话,只小心翼翼地看着楚惜宁过长的裙摆,生怕被人踩到。

直快到了前厅,才隐隐传来沈修铭的声音,她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

只是前厅的声音更吵,似乎是楚希琪在拦门,不让迎亲的人进来。

“姑娘,只是走个过场,让新姑爷明白求娶我们姑娘不易!”一旁的喜娘似乎怕她误会,连忙轻靠在她的耳边,低声解释道。

虽说走个过场,琪哥儿倒是下了十足的功力,把平日书院里交好的人都拉了来,自然连薛然都在其中算是娘家人。沈修铭一瞧,头微微有些痛。好嘛,这是要文有文,要武有武,纯粹耽误他娶媳妇儿时间。

“沈二少,要进这门,还得看你的诚意了!”楚希琪十分不客气地说道,脸上带着几分畅快的笑意。几年前,沈修铭来到楚侯府,欺他年幼独留下楚惜宁的事儿,他还一直记着呢,就等着今儿算回来呢!

沈修铭也不恼,身上火红色的新郎官长衫,少了几分武将的硬气,倒是恢复了几分京都贵公子的气度。只见他手一挥,高声喊了一句:“兄弟们,有人拦着我抱媳妇儿回府,你们怎么说?”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人从他身后挤了出来,大声回复道:“还能怎么说,比试赢了就得进!”

那几个人一字排开站在沈修铭的身边,薛然一眼看过去,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悄悄地冲着沈修铭竖了个大拇指,好家伙,仗着和五皇子交好,竟把平日里向着五皇子的年轻官员叫过来好几个,文武皆有,显然是有备而来。

楚希琪一看这架势,不由得撇了撇嘴,稍微意思地对了几副对子就放他们进来了。沈修铭一行人一窝蜂涌了进来,立马就把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喜娘也搀着楚惜宁到了前厅,楚昭和薛茹自然少不得要叮嘱她遵循妇德。最后是新郎官表决心的时候,沈修铭对着楚昭二人说了一句:“宁儿我就带走了,请二位放心!”

楚惜宁上了花轿,自有沈修铭请来相熟的世家子弟抬轿,他骑上了高头大马,脸上带着几分激动的笑意。响亮的喜乐声再起,长龙般的队伍浩浩荡荡地驶向国公府。后面抬着新娘子的陪嫁,那么多的火红色箱子,让围观的人唏嘘阵阵。每回世家嫡女出嫁,迎亲的队伍和陪嫁都多的让人眼花缭乱。

花轿一路还算平稳,想来抬轿子的人都提前练过。待到了沈国公府,门外似乎更加热闹。楚惜宁搀着喜娘的手下了轿子,跨过火盆。有人将红绸塞进了她的手心里,立马感到另一头被人拉扯了一下,她也轻轻扯了一下回应。

到了前厅,沈国公和廖氏都已经坐在主位,新人开始拜天地。礼官刚说开始,沈修铭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垫子上,似乎有些急不可耐的样子,惹来周围一阵嗤笑。楚惜宁暗暗咬了咬牙根,头上的凤冠感觉有千斤重,她还要轻轻地弯腰低头,脖子更加酸了,只盼着礼官赶紧说完。

“送入洞房——”直到这声说完,楚惜宁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沈修铭因要陪酒,好容易摆脱了那些人送她进了房。

“待会子恐怕有不相干的人会来烦你,反正你带着盖头,只管闭目养神是了,甭理那些人。我会尽快回来!”刚进了屋子,沈修铭就拉了一下她的手,轻轻扶住她的腰,近乎半抱着她坐到了床上。

楚惜宁本来就是累极,还好屋子有帘子遮住,索性也就不再坚持,顺势歪倒在他怀里。任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放在床上坐好,身旁跟着的喜娘眯着眼睛笑了笑,身后跟进来伺候的清风和落雪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沈二少,放你进去不是就让你躲在里面不出来的,赶紧出来,哥儿几个都等着呢!”外面传来几道高扬的男声,似乎是等不及了一般。立马引来了一大串附和声。

甚至有几个胆大的,直接表达自身的不满道:“先陪了兄弟,再回去陪嫂子啊,赶紧地出来!”

沈修铭不满地咕哝了几句:“一帮光棍不知道娶媳妇儿人的心思!”

楚惜宁的眉头轻轻蹙起,不由得推了他一把,低声道:“赶紧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沈修铭无奈地站起身,叮嘱了喜娘和丫鬟们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他刚出去,低低的笑闹声便传了过来,又被沈修铭几句话给堵了回去。一行人吵吵闹闹地去了前厅的酒宴。

待到四周都清净了,楚惜宁才轻轻松了一口气。落雪出去盯梢,清风慢慢走过来,轻轻替她捏着肩膀。喜娘顺手倒了杯茶递给她,低声道:“少夫人,现在还不能吃其他的,您先喝杯茶润润喉吧!”

清风本想发作,手却被楚惜宁一把按住,索性闭上了嘴巴。这喜娘是由沈国公府请的,原本薛茹也请了一个想要换掉,却被楚惜宁推辞了。

楚惜宁正被按得舒服,闭着眼眸准备歪在一边的时候,屋外已经传来落雪的通报声:“少夫人,二少爷身边的大丫鬟翡翠姐姐来了!”

清风连忙退到一边,楚惜宁也坐直了身子。

“翡翠见过少夫人,二爷猜您恐怕饿了,遂让奴婢给您送些点心来!”一道略显平缓亲和的女声传来,清风仔细打量了一下翡翠,见她长得并不十分艳丽,再加上态度谦卑,也就露出了几分笑意,接过盘子递到楚惜宁的手边。

那个喜娘瞧了,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待对上清风要笑不笑的脸,也就闭上了嘴巴。

楚惜宁早就饿了,那糕点还是热乎的,显然刚做出来的。索性也不再推脱,捏起一块便细细吃起来。待三块下了肚,楚惜宁才感到肚子里不那么空,头晕也好了许多。

正待道谢,外面就传来一道咋咋呼呼的大嗓门女声。

“哎呀呀,快来瞧瞧我们新少夫人!”话音刚落,还没等落雪阻拦,一个有了些岁数的女子已经带着人冲了进来。

“瞧我这记性,新娘子还带着盖头呢!侄媳妇儿恐怕不认识我,我是薛大老爷的妻子,以后就叫我伯娘吧!”郝氏还没落座,先扯着嗓门自我介绍起来。

楚惜宁虽盖着盖头,但是依稀能瞧见不少双脚在眼前晃动,显然是来了许多人。她的眉头轻挑,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的神色,这是准备找茬么?

郝氏的声音极其尖利,仿佛已经穿透了耳膜一般。楚惜宁也不耐和她纠缠,索性不开口。一时之间,气氛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郝氏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楚惜宁一个新嫁娘就敢这般不给她脸,不由得嗤笑道:“新娘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躲在盖头下面睡着了?”

楚惜宁的眉头皱得更紧,郝氏这般乖张的行事,显然是别人纵容的。从中可以看出,沈国公府的后院已经乱得不像样子了,即使身为长辈,也不应该在成亲之日责备新娘子。更何况身为母亲的廖氏还有身为长嫂的卫氏都没来的情况下,这位庶伯娘就首先发难了。

“还请夫人恕罪,新娘子未揭盖头前,不应多说话!”一旁的清风拼命对着喜娘使眼色,无奈那喜娘却只当未看见,清风无奈,只有硬着头皮解释。

郝氏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眼神犹如一道利剑般,直直地射向清风,转而又偏过头来,轻哼了一声道:“何时轮到一个奴才多嘴了,罢了,也是我的疏忽。喜娘!”

她冲着喜娘招了招手,喜娘立马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笑弯着腰,轻柔地说道:“不知大夫人有何吩咐?”

清风在一旁圆瞪着眼,似乎要冲上来把喜娘生吞活剥了一般。欺人太甚了,这会子对着郝氏,喜娘倒像是一个乖奴才了!

“新娘子喝交杯酒前不能吃东西,是谁把这糕点拿来的,还懂不懂规矩?”郝氏冷声斥责着,眼神一瞥,就瞧到了一旁少了几块糕点的小盘子,脸上露出几分不屑的神情。

喜娘连忙求饶,无论是声音还是表情,都带着十足的谦卑。楚惜宁不怒反笑,这一幕戏演得可真好。虽然心里憋了些火气,不过楚惜宁不准备立刻和郝氏起冲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她从来不干!

“不是伯娘说你,国公府不比侯府,规矩大的多。日后可不要这样小孩子心性,饿了就吃可不行。也要多管好下人,否则冲撞了......”郝氏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似乎在为自己终于捉到新娘子的把柄而感到开心,颇有一副滔滔不绝的模样。

“大嫂真是好兴致,我把你请来帮衬着迎客,怎么跑到新房来训起我儿媳妇儿来了?”廖氏扶着丫鬟的手,快步地走了进来,语气里透着几分不满,脸上也是冰冷一片。

郝氏猛地一顿,未说完的话全部都咽进了肚子里,瞧见廖氏面色不善,脸上连忙堆出几分讪讪的笑意。

“这不是怕弟妹累着么,我就多几句嘴。新媳妇儿哪一个不是这样过来的?”郝氏连忙起身让座,廖氏也不客气,一下子就坐了下来,瞧都不瞧她一眼。

“我们家的新媳妇儿不来那套,卫氏和宁儿都是世家娇养的女儿,既嫁进我国公府,自然不是来找罪受得。我这个婆母,可都把她们当女儿看!”廖氏听了她的话,不由得冷哼了一声,依然肃着声音道,似乎是带着一股火气来似的。

郝氏有些楞住了,廖氏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当初被气得出府养病,都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现如今为了新进门的儿媳妇儿。到变得如此硬气起来,郝氏一时有些慌张。

“是嫂子考虑错了,外面定是忙得很,光靠大侄媳妇儿怕是有些吃力,我也去前厅帮忙!”郝氏不敢再多留,连忙找了个借口便走了。

屋子里的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廖氏的眉头微微蹙起,冲着旁边的喜娘道:“你去外面待着,待会子等二爷来了再进来!”

喜娘愣了一下,待瞧见廖氏不耐的神情,连忙诺诺地应承了下来退了出去。

“你大嫂没过来?”待喜娘走远了,廖氏才低声问了一句。

楚惜宁轻轻蹙起了眉头,低声道:“儿媳没瞧见,估计是忙得抽不开身吧!”

“二郎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照顾好你,就怕有人来打扰你。我估摸着郝氏就要过来,遂叮嘱你大嫂来瞧瞧,没想到竟没来。各人各心思,你心里有数就行!”廖氏的眉头也跟着皱紧,她的语气里明显带了一丝不耐烦,显然是对着卫氏有些顾虑。

“宁儿省得,方才多谢母亲相助。”楚惜宁轻轻点了点头,立马感到脖子酸痛,还好有盖头遮住,否则她此刻龇牙咧嘴的模样一定被廖氏瞧见了。

“成,赶紧趁着二郎没回来,先好好歇歇。我先去前头了!”廖氏轻笑着点了点头,扶着丫鬟的手起身离开。

101 洞房之夜

待到屋子里仅剩下楚惜宁和清风的时候,清风才垮下了一张脸,不由得低声抱怨道:“姑娘,还好国公夫人来瞧瞧您,要不然指不定那大夫人说出什么话儿来呢!这喜娘也不知谁派来的,竟然不向着新娘子,偏帮外人!”

清风的火气明显不小,满肚子牢骚,但也只是小声嘟哝着,似乎生怕外人听到一般。

楚惜宁轻咳了一声,将头上的盖头揭了下来,整个身子靠在床边上,让柱子撑着头上过重的凤冠。

“你过来,我有事儿吩咐你!”楚惜宁冲着她招了招手,清风连忙凑了过来,主仆俩低声说了几句。

清风的脸上露出一抹畅快的笑意,眼眸里闪烁着几抹兴奋的光,点了点头。

“二爷来了!”屋外传来落雪的通报声。

沈修铭已经带着一身酒气走了进来,翡翠有些吃力地架着他进来。喜娘也跟在后面,有些尖声地叫道:“哎哟,爷醉成这样,莫不是连盖头都没法子挑了?”

“闭嘴,再胡说八道,爷扒了你的皮!”昏昏沉沉地沈修铭,却像是被人触到了禁区一般,一下子抬起头,冷冷地扫视了一眼喜娘。

喜娘猛然间对上他那双黑亮的眼眸,被他锐利的眼神虽吓住了,未说完的话一下子哽在了嗓子眼儿里。她似乎觉得二爷没醉,待仔细去瞧的时候,沈修铭已经低下了头。轻轻推开翡翠,摇摇晃晃地往桌上走去,摸过盘子里的小金秤,脚步不稳地往床的方向走。

翡翠连忙走到他身边,伸出手要搀扶他,却被他一把挥了过去。落雪跟在他后面,手里托着放小金秤的托盘,一步步跟着他。

喜娘愣了一下,似乎才察觉到自己的任务,连忙站到楚惜宁的旁边,开始不断地说着吉利话。

沈修铭手里拿着小金秤,眼睛轻轻眯起,小巧的钩子勾住盖头的边缘,轻轻一挑,就露出一张娇俏的脸。沈修铭随手将小金秤扔回了盘子里,轻轻蹲□,仰起头看向楚惜宁。神情带着些许的迷茫,似乎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一般。透过金色的流苏,他看到柳眉、杏眼、挺鼻、樱唇,这些组合成了楚惜宁这张百看不厌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