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小姐?你是哪个院子的奴才?”宋楚兮才不买她的账,不屑的吊着眼角上下打量她。

周妈妈是端木秀香院子里的管事,算是极有脸面的,当即就是面色一僵,强撑着道:“老奴是服侍九小姐的,九小姐她——”

她还要再说,宋楚兮的目光却已经移到了岳青阳的身上道:“怎么原来你是大夫吗?”

既然她都已经问出了自己的来历,就断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通晓医理。

岳青阳也弄不清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含笑点头,“略通岐黄之术——”

周妈妈见他两人居然就这么聊上了,想着端木秀香的吩咐,不由的暗暗着急,上前一步道:“四小姐——”

宋楚兮却是连眼皮也没抬,直接转动轮椅逼开了她,行到岳青阳面前,一拉袖子,露出纤细白皙的皓腕。

“我也正愁找不到好大夫呢,你就帮我看看吧,我的腿脚不灵便,多走几步路就疼的利害——”宋楚兮道。

她倒是直接。

岳青阳的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表情似笑非笑。

周妈妈却是忍无可忍的黑了脸,“四小姐,凡事都要讲究个先来后到,是我家小姐先请青阳少爷过去看诊的,您还是改日吧!”

宋楚兮不耐烦的回头看她一眼,“你家小姐要死了?”

周妈妈被她噎了一下,随后就暴怒起来,尖声道:“四小姐,我家小姐和您无冤无仇的,您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

宋楚兮哪里是会和她一个老刁奴讲道理的,立刻就出声打断,“我只知道事权从急,什么先来后到?既然你也说她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还哪儿来的废话?回去复命就是,就说岳公子被我请过去了!”

说完,也不等那周妈妈反应,就转向了岳青阳道:“你说你?”

她自己霸道不讲理也就算了,居然还不忘了拉当事人来表态?

岳青阳的唇角弯起一个弧度,对周妈妈道:“我记得曹大夫今天也在府里不曾外出的,四小姐是客人,我们不好怠慢,你去和九小姐说一声吧。”

端木秀香那里可是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岳青阳过去呢。

周妈妈心焦不已,满面难色的还想争取,“可是青阳少爷——”

“你就这么跟她说吧,如果曹大夫开的方子不管用,那我就晚些时候再过去。”这一次,却是岳青阳主动开口。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大部分的时候都很好说话,待人也分外和气,但实际上真要说一不二的时候,也是谁都奈何不了的。

周妈妈也唯恐说多了会暴露了情绪,咬着牙忍了忍,最后还是屈膝福了一礼,“是!奴婢先行告退!”

说完就不怎么情愿的走了。

宋楚兮回头看着她的背影拐过了一条小径,就是冷然的一勾唇角。

这个时候,岳青阳已经上前一步,抬手拉下她的袖子,将她露在外面的手腕遮住。

宋楚兮一愣,诧异的回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岳青阳这次倒是没再兜圈子,直接道:“你特意等在这里,不就是为着拦我的吗?目的达成,也就是了。”

看吧,这个人,果然也是心思明澈的。

宋楚兮笑了笑,调侃道:“虽说是借口,不过我有腿疾这也是真的,如果你真有本事,替我看看也无妨?”

她说这话时候的神色很淡,虽然面上笑容依旧纯真明艳,但是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沉着又镇定。

岳青阳大为意外,恍惚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宋楚兮也不管他,只四下里看了眼,然后抬手指了指不远地方的一个亭子道:“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很方便,我们到那边说话吧!”

这少女,明明是同一张面孔,同一副表情,却居然会给人判若两人的感觉。

这些年,凭借端木家的人脉关系和自己在外游历的见闻,岳青阳也自认为是阅人无数,阳奉阴违的人他见的不少,但是——

变起脸来如是宋楚兮这般顺随自然又毫无违和感的——

他还头次见到。

他的眉头拧起,目光深深的看着宋楚兮。

宋楚兮只是自顾散漫的欣赏风景,并不惧被他打量。

过了一会儿,岳青阳方才绵浅的吐出一口气,绕到她身后,推了她的轮椅往那亭子的方向走。

因为那亭子入口处是台阶,宋楚兮就没再装,自己起身,撑着力气走进去,在石凳上坐下。

岳青阳跟过来,坐在她对面,开门见山道:“刚才——为什么要设法拦下我?”

“那你明知道那是个陷阱,又为什么要去?”宋楚兮反问,语气依旧是随意中透着几分调侃,“犯得着吗?他们端木家内部的阴谋算计,虽然严格说起来,你不算完全的置身事外,但是为了成全那些人之间的算计而委屈自己,这又何必呢?”

岳青阳是男人,就算明知道端木秀香设了圈套在等她,但就算事情真的发生了——

有老夫人护着,他其实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宋楚兮会说这些话,显然就算不是听说,也是猜到了后院之中关于他和老夫人之间的那些传闻。

作为一个男人,几乎可以想象——

若不是堕落至极,绝对不会有人愿意被人这样的议论。

现在宋楚兮当面点出。

岳青阳平和的面目上竟是突然闪过一抹风雷,心里说不出的压抑和尴尬。

他的面色微微涨红,放在桌子上的双手,手指一寸一寸缓慢的收紧,一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缓慢的松开,苦笑道:“既然你也听到传闻了,那么在你看来,你以为我还会在乎今天这样的事情吗?”

他这话,听起来,倒是很有些破罐破摔的意思?

宋楚兮的表情平静,仍是弯唇一笑,“你嘴上承不承认,这不重要,但是我出面替你解围,这却是不争的事实,你得承我的情!”

岳青阳本来还沉浸在对自己身世的痛恨当中,却没想到她一本正经的背后居然马上就趁火打劫,顿时就有点哭笑不得。

“你——”他连着张了几次嘴,看着宋楚兮好整以暇的神情,终还是不情愿的道出,“你不会是想说,在等我报答你吧?”

“难道不应该吗?”宋楚兮挑眉,理所应当道:“我这个人,向来公平公正,我既然帮你了你,你给予适当的回报,难道不应该吗?”

岳青阳之前心里积累的那点儿多愁善感的伤感情绪,这一刻已经完全的烟消云散,忍不住笑道:“宋四小姐,这好像都是你一个人想当然的以为,至少——我没说我承了你的情啊。”

“是吗?”宋楚兮也不气馁,抿着唇角想了想又道:“那就这么说吧,现在开始,我们来合作,互惠互利。”

岳青阳更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表情就又慎重起来,迟疑道:“那么我能先确认,现在你是以什么立场在和我对话的吗?代表的是端木少主?还是以你宋氏嫡女的身份单独与我来谈合作的?”

“虽然在我来说,就目前看来,这两者都没什么差别,但如果你一定要区分明白的话——”宋楚兮道,面不改色的从容看着她,“我是以宋氏嫡系的身份在和你交涉。”

她现在,明明就只是端木岐牵在手中的一个提线木偶罢了。

所以她这话其实是在暗示她迟早有一天会脱离端木岐的掌控还是什么别的?

看着眼前这少女光芒四射又自信满满的一张脸,岳青阳不由的更加重视,“他也许还没有跟你说,老夫人的意思,是尽快给你们把亲事定下来——”

“那都是后话了!”宋楚兮打断他的话,“而且就算两家联姻势在必行,也必须是在宋家重新接纳我的前提下。”

“所以呢?”岳青阳隐隐听出了她的弦外音。

“那就是要在阿岐完全掌握整个端木氏的前提下。”宋楚兮道:“我不要一回宋家,就被他们做眼中钉一样的锄掉,所以现在,我要自保,就必须先保障阿岐他的地位稳固。你我一样的寄人篱下,我此时的困境,相信你能明白。”

宋氏的人,容不下她,这一点毋庸置疑。

她本是可以安分守己的躲在端木岐的身后,只看着所有事情的进展就行,可是——

她却选择当先站出来,参与并且协助他筹谋。

这个少女,特立独行,又极有主见,让岳青阳不得不换一个视角,重新开始审视她,而这又直接导致他完全忽略了自己应得的报酬,思忖道:“那么——你想我怎么做?”

“这么说,你就是答应了?”宋楚兮仍是看着远处,不徐不缓的问道。

岳青阳没有应声。

宋楚兮就又进一步问道:“我们今天此刻的会面,可以只当做是限定于你我两人之间的秘密吗?”

岳青阳愣了一愣,过了一会儿才轻轻的点了下头,“可以!”

“那么就麻烦你去和端木老夫人说,家主之位,阿岐他势在必得,希望老夫人能够成全。”得了他的保证,宋楚兮才满意,重新面对他道:“对老夫人而言,不管是三公子还是阿岐,横竖手心手背都是肉,在我看来,老夫人就是个难道的聪明人,她当初之所以会选择扶持三公子上位,多半是想着以他的性格会比较好操纵吧,虽然也的确是这样,可是眼下的事实却不容否认——这个家主之位,他并不合适,此一时彼一时之间,相信老夫人能够做出明确的选择的。”

让老夫人转而支持端木岐上位。

她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居然是这个目的?

的确,如果端木岐为了夺回家主之位和端木旸之间公然操刀,只要他能得胜,这并不算什么,但如果老夫人也做了他的刀下亡魂——

这传出去,名声就不会那么好听了。

岳青阳不置可否,只就认真问道:“你既然把凡事都替他考虑的这么周到了,又有这么一副好口才,为什么不直接自己找老夫人去说?反而要舍近求远的要我传话?”

“我去说?”宋楚兮却是听了笑话一样的轻笑出声,“我算什么身份?我是宋家的人,我凭什么到端木老夫人的跟前去指手画脚?但如果换做是你——”

宋楚兮说着一顿,“你的话,总比我亲自去说要来的有分量!”

老夫人在端木家呼风唤雨的日子过的久了,难免会对身边的人偏听偏信。

岳青阳仔细的想了想。

宋楚兮就又说道:“这样做,对你也没有坏处,我想你应该也看的出来,三公子他根本就不可能是阿岐的对手,就算老夫人固执己见,其中也只能是多一点曲折而已,并不会影响到最后的结果。一旦老夫人卷进来了,好像——你也不容易脱身吧!”

这个丫头,居然将了他一军。

“你对他——”岳青阳无奈弯唇,那一个笑容,却略显苦涩,“你对他就那么有信心?”

“不是有信心,是只有他好了,我现在的处境也才能有所保障啊!”宋楚兮道,也似乎满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岳青阳死死的皱了眉头,是没想到她会将自己和端木岐之间的关系形容的这般冷醒、清楚,正在诧异的时候,宋楚兮已经笑眯眯的重又说道:“何况阿岐他对我很好,就算未必真能帮得上他的忙,至少我也不能拖他的后腿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就笑眯眯的弯成了月牙状,突然就又恢复了那晚岳青阳在花园里遇到她时候的那份活泼与狡黠。

岳青阳晃了一下神,突然也有些分不清她对端木岐究竟是抱了一种怎样的心态。

“好吧!”最后,他点了点头,“我可以去试试。”

宋楚兮却似乎并不意外,点头道:“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岳青阳没说什么,满是心事的站起来,刚要离开,宋楚兮却是沉吟着又再叫住了他,“喂!”

“嗯?”岳青阳回头,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宋楚兮却是鲜有的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抬头看向了他道:“我的身体打小就不好,调理了这么多年都不见起色,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替我看看。”

她在端木岐身边四年,端木岐不可能不照顾她的身体的。

可是现在——

这个丫头却公然找了自己帮她看诊。

是到了这一刻,岳青阳才终于确定——

他方才的感觉没有错,这宋楚兮对端木岐其实也是存了戒心的。

而她会对自己坦言这件事——

虽然心里觉得意外和难以置信,但这一刻,岳青阳已经下意识的笃定——

宋家这位四小姐的眼光独到犀利之处,简直超乎想象。

宋楚兮再次探出手腕去,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

两个人,四目相对。

岳青阳的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一直静默的对峙许久,他方才苦涩的露出一个笑容,淡声开口道:“传授我医术的师父,是出自南蛮之地的一位巫医,师父年轻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和他青梅竹马关系十分好要的师姐,我那位师伯是个练武奇才,不过——她好像是已经仙逝了。”

端木岐曾经说过,他有位医术了得的师叔。

这样一来,就对上了。

“果然是这样!”验证了心中猜测,宋楚兮便是轻松愉悦的笑了。

从岳青阳的人生际遇来看,如果他不是后期被端木岐收买,那么就极有可能是从一开始就被老家主端木项设计安排到了老夫人的身边隐藏的。

但是现在,他是端木岐的人——

这一点,毋庸置疑!

有这么一张王牌就蛰伏在老夫人的身边,也难怪端木岐一直没急着重回端木家和端木旸周旋,因为这个家主之位,根本就随时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不过这样正好,她虽然更加警惕端木岐的阴损强大,但心里却是踏实了。

因为——

确定端木岐成事的把握越大,她要和他一起承担的风险也就越小。

宋楚兮隐隐的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其实从一开始,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套我的这番话吧?”岳青阳问道。

“既然你知道我别有居心,就完全可以不要承认的。”宋楚兮耸耸肩,并不否认。

岳青阳摇头,“既然你都已经猜到了,我承不承认,关系大吗?”

“也是!”宋楚兮就又笑了,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不管怎样,今天我都还是要谢谢你对我坦白。”

被她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套,这会儿岳青阳唯有苦笑,也再做不出其他的表情了,过了一会儿才道:“不过还是很抱歉,你的脉,我现在不方便替你把!”

“本来也不是什么要人命的毛病。”宋楚兮却是无所谓,站起来,走到那亭子的另一边,冲着远处的墙头上已经蹲了许久的白绒团子招招手,愉悦道:“雪融!到我这来!”

她走的时候,雪融好像从蘅芜苑溜出去玩了,横竖它夜不归宿都是常事,宋楚兮也就没找它,却是没曾想它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其实宋楚兮在和岳青阳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它了,而那小东西,大概也是忌讳着有外人在场,所以就缩在那墙头远远的看着。

这会儿听到宋楚兮唤它,雪融便是不紧不慢的站起来,动作傲慢的挪着步子从那墙头走了两步,然后身形灵巧的自那墙头上跃下。

这血狼王的能耐果然是非比寻常,虽说是头狼,但这雪融的身姿动作却极为灵活,狡黠如狐一般,三两下就窜进了亭子里

宋楚兮张开双臂,它便就旁若无人的落在她的臂弯里窝起来打盹儿,根本就没看旁边的岳青阳一眼。

宋楚兮养了它有将近四年了,虽然它不刻意躲避蘅芜苑里的其他人,但却就只肯和宋楚兮一个人亲近。

“你居然找到这里来了?也不怕进了城被人逮去吃肉么?”宋楚兮摸了摸它柔顺的皮毛,忍俊不禁的小声数落。

岳青阳看着她脸上灵动又活泼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

那神色,竟是有了一瞬间出其不意的沉寂。

他本是要走了,这会儿却折回来一步,盯着宋楚兮怀里的雪融瞧了一会儿道:“你养了它有几年了吧?”

“嗯!快四年了!”宋楚兮随口回他。

因为那血狼窝在她怀里的样子实在太温顺,这场面看上去就分外和谐。

岳青阳只觉得这画面出奇的温暖,忍不住唇角微弯,露出一个笑容道:“它应该是被喂下了抑制体态长成的药物了。”

雪融如今的体型,较之宋楚兮刚捡到它的时候是长了一倍多,但也不过一只大猫的大小,较之成狼还是相差甚远。

这一点,宋楚兮自然早有察觉,不过却没跟端木岐确认过。

“大概吧!”宋楚兮漫不经心的应了声,想了想,就又抬头看他,“有解吗?”

“嗯?怎么?”岳青阳不解。

“我总不能一直把它带在身边的,如果方便的话,你先帮我把药配出来吧!”宋楚兮说着一顿,就又半开玩笑道:“这个应该不至于犯了你的忌讳吧?”

“呵——”这么一番交涉下来,岳青阳也摸清楚了她的脾气,并不觉得她是讽刺挖苦自己,就笑着点了点头,“等配好了,我再通知你!”

“好!”宋楚兮颔首。

这花园里的位置并不隐秘,两个人长久的呆在这里,难免要引人注意。

岳青阳于是不再逗留,举步出了亭子。

“四小姐——”他走了两步,突然又顿住。

宋楚兮抬眸,不解的盯着他的背影。

过了一会儿,他方才转身,面上神色竟是空前的郑重其事。

宋楚兮不自觉的受到感染,挑眉道:“还有事?”

“我——”岳青阳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嘴唇动了几次,最后才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道:“如果我说,我和老夫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下人们谣传中的那样,你——会相信吗?”

宋楚兮是怎么都没想到他一本正经的憋了这么半天,居然会说出这么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她脑中瞬间跳脱出来的回答是“是不是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是面对岳青阳这样郑重其事又有些小心翼翼的神情,她便本能的将已经冲到喉咙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当然!”宋楚兮道,露出一个笑容。

虽然看出了她神情之间的敷衍,但是因为她的眼中对他始终不曾有过蔑视和嘲讽,岳青阳还是莫名觉得心头一酸又一暖,于是唇角弯起,露出一个他惯常那样温润平和的笑容。

阳光下,他的笑容看起来便越发显的温暖。

宋楚兮呆了呆。

“那我先走了!”岳青阳道,略一颔首,这回才是直接出了亭子离开。

宋楚兮抿抿唇,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的背影看他渐行渐远。

方才她是一时太过意外,故而没能反应过来,这会儿细想——

其实岳青阳会特意停下来跟她强调他和端木老夫人之间的关系,那多半就是他们之间真是清白的。

而且只就这番交涉下来,岳青阳给她的感觉——

哪怕是老夫人存了龌龊的心思,他都不应该会屈从的。

难不成真的是下头的人谣传?他两人之间,一则是老夫人的善心大发,一则是他不屑于解释的清者自清?

这么又在亭子里呆立半天,宋楚兮才回过神来,暗笑自己考虑这些的无聊,就起身出了那亭子。

往前绕过了一丛长青柏树,宋楚兮就止了步子,凉凉道:“出来吧!”

片刻之后,沈会音和秋子两个就从旁边的花圃里绕了出来。

宋楚兮怀里抱着雪融,沈会音心有余悸,并不敢近她的身。

宋楚兮更是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给她,直接挑眉道:“这样可以了吗?你可是满意了!”

“四小姐你演戏的功夫无人能及,由您亲自出马,自然是没问题的。”沈会音道,这话说是夸赞,却怎么都透着些讽刺。

她说着,顿了一顿,然后就回头看向了之前岳青阳离开的方向,试探道:“不过——方才在那亭子里那么久,四小姐和那位岳公子之间聊得好像倒是投机的很!”

“怎么?你这是想要套我的话?”宋楚兮才不和她藏着掖着,直接给顶了回去。

沈会音心里的火气蹭蹭的往上冒,面上却不得不维持了笑脸道:“没有,我就是随便一说!”

“行了,别在这啰嗦了,你说是需要我配合你演戏,好更方便你煽动沈氏动手,现在我已经如你所愿的做了,我的耐性有限,我交代给你的事,你最好是尽快给我办妥了!”宋楚兮不耐烦道。

“好!”沈会音越发受不得她这颐指气使的语气,面上却也只能是竭力的维持冷静,点头道:“我表哥那人你是知道的,他并不如沈氏那样好唬弄,稍后我会想办法引他出府,就在今天,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宋楚兮也不领情,只不屑的斜睨她一眼。

沈会音咬咬牙,还是陪着小心道:“不过如果我真的帮你成了事,之前你答应我的——”

“我自然也是说话算话的,而且端木家财大气粗,难道还能缺了你的一口饭不成?”宋楚兮打断她的话。

“那我就放心了。”沈会音点点头,也唯恐被人瞧见她和宋楚兮在这里说话,就带着秋子快步离开了。

宋楚兮的轮椅还扔在那亭子外面,就抱着雪融在原地等。

又过了一会儿,舜瑜和舜瑛两个才端着一托盘点心,说说笑笑的从厨房的方向走过来。

“这里有厨房的婆子自制的桂花酿呢,奴婢偷偷给您拿了一点来尝,小姐可不要和少主说!”舜瑜有些神秘的指了指托盘上一个本该是盛放汤汁的瓷盅。

宋楚兮有贪杯的习惯,这是她到蘅芜苑头一年的中秋就被发现的秘密,那时候谁也不知道她那一个小丫头片子会有那毛病,当时是端木岐带着她一起在吃饭,后来中途端木岐临时有事,被长城叫出去了小半个时辰,谁也没在意,结果等端木岐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这丫头脑袋搁在一个盛放桂花糕的碟子里睡的酣畅,怎么都叫不醒,再一看,桌上原本放在端木岐手边的那只酒壶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