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兮什么也没说,直接冷笑着斜睨了一眼舜瑛手里的东西。

端木岐只看她的这个表情,立刻就是目色一寒,他走过来,盯着那托盘上的死蛇看了眼,然后也不管这里的气氛,直接扬声道:“太子殿下,伤人的凶手和人证物证都已经给您带来了,先别管文馨公主的人怎么样了,您是不是应该先出面把这件案子问问清楚了?”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唯恐文馨公主会有个什么闪失,被他这一打岔,就更是心烦意乱。

殷绍回头看过来,端木岐是有讲究的,他不会去碰那托盘的东西,只就吊着眼角打量,然后笑的半真半假道:“伤人的毒蛇在这里,居然还有人特体用盘子盛了往您的客人跟前送,这总不会是太子殿下您特意招待的吧?”

“你别血口喷人!”安意茹脱口斥道:“今天过府的都是我们殿下的客人,难不成我家殿下还能跟谁开这样的玩笑吗?”

“这是玩笑吗?”端木岐反问,好整以暇。

廖倩华的心中也是一团乱麻,连忙打圆场道:“文馨公主在这里休息,我们还是不要吵到她,先到外面再说话吧!”

他的府里好端端的设个宴,居然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殷绍的心里比任何人都怒。

他冷着脸又看了眼文馨公主,就冷着脸大步往外走,“小七你跟我出来!”

殷述那熊孩子这会儿倒是老实,也是黑着脸跟着他走到了外面,他倒是乖觉,直接就给殷绍跪下了,也不用等人追问,就先一五一十的坦白了,“太子哥明鉴,这件事的确是臣弟莽撞了,早上那会儿在花园里宋家这个丫头顶撞我,我一时图个痛快,就去厨房弄了条蛇来,想要吓吓她的,可是——”

“小七,你真是太胡闹了!”廖倩华忍不住的出声斥责,这时候刚好太子府里的家养大夫和医女匆匆赶来,她就也顾不上了,连忙道:“你们赶紧的进去给文馨公主看看,看公主殿下有没有事!”

“是!娘娘!”两人也顾不上行礼,急匆匆的就进了里屋。

这边殷绍只面目清冷的看着殷述道:“你说这条蛇是你弄来的?”

殷述的嘴角抽了抽,不过因为问心无愧,所以他倒是不怕,底气十足道:“臣弟的确是去厨房要了一条活蛇要吓吓那丫头的,那婢子也是我叫她把盘子送过去的,不过我选的那条蛇的蛇牙当场就让厨子给拔了的,根本就不可能伤人。太子哥不信的话,大可以叫人把那厨子叫过来问个清楚。”

殷绍使了个眼色,廖倩华就冲轻雪点点头。

轻雪快步走出去,不多一会儿就从厨房带了两个人回来。

“奴才见过殿下。”一胖一瘦的两个厨子进来就直接跪伏在地。

殷述那熊孩子可不是个摆动挨打的个性,确定这两人就是之前给他帮手的,就直接开口道:“你们当面给太子哥说说清楚,本王去厨房都让你们做什么了?”

“是!七殿下!”两个厨子也不知道这里是出了什么事,只如实回道:“当时七殿下带着个贴身的侍从去了厨下,是小的引他从蛇笼里挑了一条蛇出来。殿下当时说他是要拿来玩的,怕被误伤,奴才就和老李一起把那蛇牙拔了才交给七殿下的,然后殿下就离开了。”

那厨子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补了一句,“哦!七殿下走之前还带走了一个配了银盖的盘子。”

殷述虽然喜欢胡闹,但殷绍并不觉得他会蓄意害谁。

廖倩华招招手,命人把那个摔碎了的盘子的碎片和那死蛇都一起呈上来,掩着帕子道:“你们看看,小七当时拿走的是这个盘子和这条蛇吗?”

厨房里的蛇就是准备拿来做蛇羹的,那厨子自是不怕,先是查看了下盘子的碎片和摔坏的银盖,又徒手捞过那死蛇看了看,就拧眉道:“这盘子就是咱们府里厨房出来的没错,可是这条蛇——和殿下拿走的那一条虽是同一种的,但是这一条的年岁应该更老一些,身上的花色也稍微显暗。”

这时候,跪在旁边的那个婢女已经抖的几乎瘫在了地上。

殷述冷笑,冷过去一眼,“说吧,从本王手里接了东西之后,你在路上又见了谁了?”

------题外话------

这只是个引子,兮兮出手,绝对不会小打小闹的,今天是见血了,只不过见的是蛇血…

ps:这毒蛇谁放的,应该不用我多说了,我继续滚走准备放大招去╮(╯_╰)╭

、第009章 谁挡路,她就杀谁!

居然有人想借他的手来杀人?目标是宋楚兮?

虽然现在文馨公主被蛇咬了,这后果更严重,但哪怕当时中招的是宋楚兮,他都要跟着到大霉的。

殷述想来就后怕的直冒冷汗,如果不是这里人多,他是几乎要直接跳脚的。

“没——没有谁了!”那婢女使劲的把身子伏低,惶惶不安的小声说道,一看就是有猫腻的。

宋楚兮从旁看着,忽而一勾唇角,冲那厨子问道:“你厨房里的蛇是今儿个宴会上要拿来做菜用的吗?”

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追究这个。

那厨子心里紧张,却不得不如实回她,“是的!”

“已经剥皮下锅了吗?”宋楚兮继续追问。

“还没——”那厨子硬着头皮回。

廖倩华此时是又急又气,只想把这件事查个明白,见状,刚要发作,就听端木岐懒散的声音道:“既然还没吃,那就去把蛇笼提过来吧。”

殷绍冷眼看着,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冷然的一勾唇角,未置可否。

端木岐的话就不如宋楚兮那样容易驳回了,廖倩华看了殷绍一眼,见他没有反对,就点点头,“去提过来吧!”

殷绍不发话,这殿中就再无人做声,又过了不多时,就有两个侍卫提着两个很大的竹笼子从外面进来。

因为是要用来放蛇的,这些笼子的孔洞留的比较小,两个笼子里盘综复杂,起码有几十条大小不一的蛇盘踞在一起。

那笼子刚被提进来,就听见一片瘆人的嘶嘶声。

安意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连忙后退两步,别过了脸去不敢看。

“殿下,蛇笼取来了。”侍卫把笼子放下。

这一次没等其他人开口,殷绍已经一抬眼皮,面无表情道:“把笼子打开,你自己挑吧!”

这话,自是对那婢女说的。

那婢女抖了一抖,侍卫却是言听计从,立刻就将笼子上面的小门打开,推到她的面前。

当着殷绍的面,她婢女再怕也不敢后退,冷汗沿着脸颊不断的往下滚。

殷绍只道:“既然你说是没有旁人动过那盘子了,那就只能是你在路上私自动了小七交给你的东西,你要毒杀宋四小姐?你的解释,本宫也不想再听了,就直接做个了断吧。”

他这人,分明就是避重就轻,刻意的在偷换概念,现在遭殃的是文馨公主,可他只字不提,只说是和宋楚兮之间的误会,毕竟——

文馨公主的身份要比宋楚兮贵重的多,如果文馨公主能没事还好,否则彭泽国主追究,保不准就要引发两国冲突了。

宋楚兮的眸子闪了闪,唇角嘲讽的勾起一抹笑,突然从袖子底下拉过端木岐的手,开始在他手心里画字。

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一笔一笔画在掌心里,酥酥痒痒的。

端木岐起初有一瞬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心尖儿上一颤,明显的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拧眉侧目朝她看过去。

宋楚兮却是目不斜视,一直含笑看戏,认真的在他掌心画下几个字,然后侧目过来,对上他的视线,一挑眉头。

她这表情,分明就是吃定了他的。

端木岐的心中无奈,虽不情愿,但这会儿他所做的最强烈的反抗也不过就是反握住她的指尖惩罚性的用力捏了捏,然后就不动声色的回头给长城暗示了一个就只有他们主仆二人才懂的眼神。

长城微不可察的点点头,先是站着没动。

这会儿那婢女已经被殷绍给唬住了,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侍卫上前就抓了她的手,往那蛇笼里塞去。

“不!不要!”那婢女失声尖叫,挣扎着使劲往后缩,“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饶命?你这奴才的命难道还会比本宫的客人更金贵吗?”殷绍冷冷说道。

那婢女被侍卫提着,还是不住的往后缩,这时候盘踞在笼子里的毒蛇已经躁动不已,偶有两条从那笼子上方的小门里探头试着往外爬了。

“呀——这——这——”安意茹低呼,唯恐殃及己身,忙不迭也往后退了两步。

方才殷绍和廖倩华被请过来的的时候,除了颜玥留在前面看护小皇孙,安意茹等其他人都好奇的跟着过来瞧热闹了,这会儿几个女人无不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侍卫蒋成海冷着脸上前一步,捏着七寸将一条最先探头出来的毒蛇抓住。

他这一捏,那毒蛇就被迫张口,嘶嘶的吐着信子,蛇牙尖锐,张牙舞爪。

蒋成海捏着那蛇头往那婢女前面一送,凶狠道:“殿下面前,容不得你不说实话,你是要我把你剁碎了来喂这些东西吗?”

蛇羹的味道鲜美,在天京这里很得贵族们的喜爱。

要把人剁碎了味了蛇?再想到自己以前吃过的蛇羹,安意茹几个俱都是胃里翻腾不已。

那毒蛇张着血盆大口,几乎就要咬到了她的鼻尖上,那婢女魂飞魄散的不住往后挣扎,却躲不开,最后只能凄声叫嚷着扭头去看殷绍,“殿下!奴婢说的都是实话,都是实话啊!东西就是七殿下交给我的,奴婢和宋四小姐无冤无仇,殿下——”

这个时候,她拒不承认,计算殷绍肯于相信他的清白,这件事的干系也是要殷述来担着的。殷述那熊孩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提着袍子站起来就抬手往大门口一指,命令道:“既然他不肯招,那也就不必审了,马上去把她的一家老小,九族之内全部抓起来。本王和宋家丫头之间的冲突,本王自己进宫去向父皇请罪。这个贱婢既然是本王的帮手,现在她误伤了文馨公主,该怎么论罪就怎么论吧!”

谋害公主,的确是诛九族的重罪。

殷述这是发了狠,殷绍也顺水推舟的略一颔首。

蒋成海立刻就要领命去办,那婢女已经面如土色,慌乱不已。

“殿下不要!不要啊!”她惊慌失措的大声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脱了拽着她的侍卫,连滚带爬的扑到殷述脚边去拽他的袍子。

殷述居高临下,冷笑着看她,那神情真就如是在一只蝼蚁一样。

这位七殿下就是个混世魔王,他好玩,也会玩,并且在所有的皇子当中,他的心性一只都是最好的,就算偶有下人冲撞了他,他当场是会暴跳如雷的充大尾巴狼,可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雷声大雨点小,随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现在就算是他开的玩笑误伤了文馨公主,回头皇帝也总不能为这,就把自己的儿子拖出去砍了吧?

那婢女原是吃准了殷述这样的性子,想要死扛着糊弄过去,却是怎么都没想到,没等殷绍逼供,这殷述就已经跳出来不饶她了。

殷述脸上表情愤怒中又透着阴冷。

那婢女看着就下意识的胆寒,颤抖着缩了手,在他脚边磕头如捣蒜,“殿下绕我,奴婢知错了,奴婢招了。殿下把那盘子交给奴婢之后,奴婢从花园里过来的时候的确是遇到了一个人,可是——可是他说他是七殿下派他过去的,要把那盘子里的东西重新换过。”

就开个玩笑这么丁大点事儿,其实从一开始这婢女也不信从花园到宴会大厅中间这么几步路的距离,殷述还要突发奇想的再折腾一次。当时她就隐隐的有所预感,这其中的事情不简单,可是找上她的那个人看上去凶神恶煞,她根本就不敢拒绝,于是就想着横竖殷述那熊孩子的脾气好,就赌了一把。

本来殷绍将那装了蛇的盘子给她的时候,那盖子就是盖好了的,那熊孩子的心眼儿多,就怕这婢女预先知道了里面放了什么会害怕,从而在宋楚兮那个臭丫头的跟前露出破绽,而半路上东西被换,那婢女却是亲眼所见的,所以在去到宋楚兮跟前的时候她才会心虚成那样。

这婢女眼见着抗不过,就一股脑儿全招认了。

殷述听后,就更是暴跳如雷的直跺脚,“那个奴才说是本王叫他去的?”

简直岂有此理!

利用他创造的机会去行凶不说,这人居然还恶毒至此,从一开始就各方面都打算好了,一旦东窗事发,就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他的头上来。

好啊!这当真是好一通用心良苦的盘算。

殷述恼羞成怒,一脚踹在那婢女的胸口,将她踢翻在地。

“啊——”那婢女痛呼一声,倒在地上,居然是被他踢的生生吐血,只满脸绝望的看着他,哀求道:“殿下,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情的。”

殷述冷冷的盯着他,一张俊脸上面气死的通红一片,怒声道:“后来找到你的是什么人?”

“是个穿着便服的侍卫,可是——可是奴婢不认识他啊。”那婢女道,说完就又捂着胸口哀哀痛哭。

殷述怒气冲冲的扭头去看殷绍。

殷绍面无表情,视线冷冷的自那婢女身上掠过,这才说道:“再让你看到他,你能认出来吗?”

他们居然还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这——”那婢女迟疑着,一时也忘了哭,可是殷绍和殷述两个联手相逼,根本就由不得她说一个不字,最后只能点头道:“奴婢认识!”

前面只有一院之隔的大厅里,宴会都还没散席。

廖倩华心里觉得不妥,就委婉的提醒道:“殿下,今天过府的客人有很多,如果要大张旗鼓的搜查,就免不了要请前头的客人都配合,这样兴师动众的——”

主要是这一场宴会搞砸了,势必要惹了皇帝的不快。

廖倩华的意思,还是家丑不可外扬,能捂住就干脆捂住了,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宋楚兮闻言,却是突然沉吟说道:“大夫已经进去有好一会儿了,不知道文馨公主怎么样了?”

文馨公主能救回来还好,如果文馨公主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件事可就不是他太子府里边说捂住就能捂住的了。

廖倩华顿时就被浇了一盆冷水,头大如斗。

也是凑巧,宋楚兮的话音刚落,里屋那边,大夫就走了出来。

“公主她怎么样了?”廖倩华连忙问道。

“有惊无险!”那大夫道,眼中明显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走过来,躬身给殷绍行礼,“回禀殿下娘娘,文馨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咬伤了公主的那条蛇并非剧毒,再加上处理及时,当时毒血基本上都被吸出来了,公主并没有生命危险。公主就只是受了惊吓,所以这会儿才会一直昏迷不醒。”

“谢天谢地!”安意茹等人都如释重负的抚着胸口顺气。

可是宋楚兮和殷绍这些人都是何等的精明?如果文馨公主就只是受惊过度昏死过去的,那么现在这么个紧张的时刻,不管是掐一掐人中也好,或是对她用些提神醒脑的药都好,应该很容易就把她弄醒了。让大家都看到她完好无损的站起来,这才是最具说服力的,也才能顺势周旋,来把这件事的风声尽量的压下去。

现在文馨公主一直不见清醒,那就说明她身上的蛇毒一定非同小可。不过既然这大夫敢说,那她应该是真的没有生命危险的,可是她的情况也绝对不会像是这大夫口中所言的这样轻松。

宋楚兮心里有数,却不点破,只隐晦的垂眸笑了笑。

方才趁乱,长城已经出去了。现在这些人在这里小打小闹的她都兴趣不大,只是么——

心里想着,宋楚兮就不由的稍稍抬眸,拿眼角的余光扫了殷绍一眼。

殷绍,你就等着看吧,作为今天你招待我赴宴的礼物,我一定会让你前所未有的满意。曾经我别无选择,在你身边与你携手为你做了那么多,从今天开始,我会慢慢的让你知道,放弃了我,你的损失会有多惨重。

宋楚兮垂了眼睛,不再掺合。尽管背后下黑手的那人的真正目标是她,她也懒得浪费精神去陪着他们这些人小打小闹的凑。

那边殷绍想了一下,就对廖倩华道:“还是叫人去请个太医过来瞧瞧吧。”

“好!”廖倩华点头,马上吩咐人去办,回过神来,就还是试图缓解场面,道:“既然文馨公主没事了,那这件事不如就等公主醒了,问过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再行处理吧?殿下您觉得怎么样?”

文馨公主一介弱女子,现在她孤身在天京,背后又没人替她做主撑腰,只要好好的哄一哄她,应该就能让她点头,大事化小了。

不得不说,廖倩华的这个如意算盘打的是真的不错。

殷绍却没点头,他喝了口茶,然后却是看向了黑着脸站在当前的殷绍道:“小七你说吧,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

“我要查!”殷述脱口道,不见半分犹豫。

殷绍的唇角无奈的弯了弯,就给蒋成海使了个眼色,淡淡道:“那就查吧!”

“殿下——”廖倩华不可思议的低呼一声,很有些难以置信。

这不是自己没事给自己找事儿吗?

殷绍却没管她,只就语气严肃道:“如果只是个玩笑也还罢了,现在居然是有人要利用小七的手来行凶嫁祸,谁知道这人是什么居心?别说是小七不肯饶他,本宫也不能轻纵了他的这份歹毒用心。”

就算文馨公主没有生命危险了,容后殷述也少不得要担皇帝的一顿骂。

那熊孩子虽然平时都大大咧咧的,可是殷绍却知道,自己的这个七弟本身还是极聪明的,其中利害,他哪里会不知道大?

一个不小心就险些要遭受灭顶之灾了,殷述能就这么算了?

总不能让他跳到皇帝的跟前去喊冤闹腾吧?

所以殷述不肯罢休,他就一定要查。

廖倩华忧心忡忡,却又不敢公然反驳他的话,只能犹豫着闭了嘴。

“去让冯玉河把府门关了,再让侍卫守好了门户。”殷绍冷静的吩咐,然后对廖倩华道:“你跟前面跟客人们把事情的原委都解释清楚了,让他们把各自带进府里来的随从都叫过来,提了这婢子过去一一指认吧。”

太子府的门第高,为了安全起见,就算是举行宴会,赴宴客人身边带着的随从也是严格控制的,每个人至多就只能带一两个心腹,至于其他人,就只能是等在外面看守车马的。

殷绍自信,被人指使的侍卫不能是他太子府的奴才,这样只要每家过来的客人都把心腹带在身边,一眼扫过去便就一目了然了。

“这样的话,女宾们带来的随从就可以先排除了吧?”蒋成海道。

女宾们带来的基本都是丫鬟婆子。

“反正总共也不过百十号人,既然要查,那么为了公平起见,还是把所有人都叫过来的好。”端木岐突然闲闲的插了一句。

既然都已经下令要查了,殷绍还怕把事情闹开吗?

殷绍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是不显,只就对蒋成海略一点头,“就照端木家主说的办吧!”

“是,殿下!”蒋成海领命,先行离去。

廖倩华反驳不得,也只能是悻悻的先去前面传话。

这边殷绍命人收拾了,就也带头往前面举行的宴会的大厅里去。

宋楚兮已经有半天没做声了。这个丫头,从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端木岐和她一起走在众人之后,忍不住调侃道:“怎么这会儿突然就转了性子了?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不赶紧的落井下石搅混水,可不合你的脾气?”

“吵架而已,吵赢了我还能多长二两肉么?”宋楚兮抿抿唇,嗤之以鼻。

她的臭脾气一旦上来了,的确容易嘴上不饶人,可是不肯饶的对象多数都是端木岐,她要和其他人斗气的时候,十次有九次都是直接动手的。

端木岐莞尔,有些意味不明的耸耸肩。

宋楚兮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就突然步子一顿,她一转身,直接横起一只手臂压在旁边的柱子上,挡住了端木岐的去路,然后抬头,面色不善的看着他道:“之前我们过来的时候你不是还耳提面命的嘱咐我不准闯祸吗?现在怎么非但不骂我,还自己也跟着反水了?你这是心虚?”

端木岐进京之后,皇帝还没有正式召见他,自然也不可能会有机会对他表达要赐婚的意思。

可是眼前的大形势摆在这里,这完全就不是提与不提的问题,而是势在必行。

宋楚兮挑着眉头,一副趾高气昂的表情。

端木岐被她挡了路,他慢条斯理的仰天深吸一口气,然后就十分顺从的就势止步,靠在了那根柱子上不动了。

宋楚兮等了片刻,都不见他答话,刚想要再开口的时候,端木岐就突然低头朝他看过来一眼,弯唇笑道:“你说是我骂你有用了?还是直接将你打昏扛走了会有用?你不是还记得过来的时候我嘱咐你的话吗?到底我说的哪一句话你肯听了?”

在大事上,宋楚兮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和她背道而驰,但那其中最大的原因都是因为他们两人目标一致,一拍即合。

虽然明知道他这是借故转移话题,但是在今天的事情上,宋楚兮到底也的心虚,就又垂下眼睛,避开他的视线,不说话了。

端木岐见状,只无奈的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抬手,指尖绕过她鬓边柔顺垂下的一缕发,颇有些郑重的说道:“楚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这段时间越来越不对劲了?”

他们朝夕相对了四年,他完全了解这个丫头的韧性和忍性。曾经在南塘,她可以不骄不躁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隐忍了整整四年,只为谋一个重回宋家的机会。可是这一进天京之后,她的种种作为举动就好像完全脱离了控制。她不再隐忍,不再藏拙,不再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她手底下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激进又直接,这跟从前的那个她,完全的判若两人。

这前后的反差实在太大,根本就由不得人不怀疑。

宋楚兮也知道她最近这些连番的作为必定要引发端木岐的疑心和不满,其实不是她不想再继续伪装下去,而是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这一个重回天京的机会,她等了整整四年,这四年时间,已经将她所有的耐性都透支干净了,仇人见面,好不容易见到了殷绍,她已经不能再隐藏的,于是急切的暴露本性,迫不及待的就想做点什么。

甚至于是——

她已经顾不得后果了。

“可是——”心里飞快的权衡,宋楚兮迟疑着抬头对上端木岐的视线,试探着询问道:“如果我说新年的庆典之后,我想留在天京陪姑母一段时间,你会答应吗?”

端木岐皱眉,想也不想的决绝,“不行!”

宋楚兮于是就叹一口气,颇有几分狡黠的笑了,“反正我们在天京也呆不了多久的,这段时间,你就别管我了好不好?”

现在她不是不用他管,而是一边我行我素的惹是生非,还要借他的手做帮凶。可偏偏她每次说着话的时候还都能不见外,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端木岐看着她,总觉得心里隐隐的气闷,只是每逢话到嘴边,就又会没了脾气。

叹一口气,于是他就顺势把她压在柱子上的那只手拉过来,低头摆弄了下她的手指,然后拉着她的手臂绕过他的腰侧,又用另一只手将她的脑袋压入怀中抱了抱。

宋楚兮靠在他怀里,很安静的沉默。

半晌,才听端木岐自她头顶叹了口气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天京这边不是他们所要关心的重点,现在他们迫切要做的就是先完全的拿下宋氏在手,所以迫在眉睫,年关之后,他们必须马上返回南塘把这件事了结。

而如果说在今天之前,宋楚兮有时候怒到极致,还会存了要和殷绍同归于尽一了百了的狠心,可是今天之后,一场意想不到的变故突然横在眼前,已经逼得她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

通过宋氏,掌控南塘,然后对整个北狄殷氏施压。

哪怕是要和这整座殷氏王朝公开抗衡,甚至哪怕是不得已要放弃报仇雪恨的打算,可是为了保住那个人,她也只能是这么做了。

“嗯!”刚刚平复了一些的心情,突然之间就又再度起伏不定,宋楚兮用力的抿抿唇,把脸埋在端木岐的胸口,适时地遮掩住眼中那一抹近乎绝望的疼痛,她点点头,“过完年,我们就回南塘!”

而在这之前,这一趟天京也不能白来。宋承泽那里她一时鞭长莫及,但是三房的其他人,她都要抓紧时间,将他们全部结果在这里,不再给他们重回宋家的机会。

如果说前面的四年,宋楚兮要夺下宋家的计划就只是一个还在规划中的设想,那么今天——这一刻,她已经没有犹豫了。

无关乎三房那些人都对宋楚兮做了什么,而是她自己的私心使然,就算宋亚青父子和她之间无冤无仇,她都不会再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

她要夺下宋家,不遗余力,不择手段,谁挡了她的路,她就要杀谁!

*

两个人回到前面大厅里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