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谜团不得开解,足够闹的人心惶惶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殷梁没等他说完就已经翻身下马,走过去瞧了眼横在岸边上的尸首。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因为这两天过年,城门都开的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这几天小商贩们都不进城做生意了,这边经过的人也少,是一家人出城走亲戚的时候路过,这才发现的。”周玉春道,说着,就引殷梁过去,用脚将一具尸首的脖子往旁边踢了踢,露出下面的伤口,“仵作已经大致的验过了,每个人身上都只有一处致命伤,下手的人应该是绝顶高手,暂时还没有发现能够用以追踪凶手的线索。”

“那这些人的身份呢?”殷梁面无表情的沉默了片刻,问道。

“问过许多人了,都说只是生面孔,没人见过。”周玉春叹一口气,一筹莫展。

刚过年就遇到这样的大安案,并且线索渺茫,足够他焦头烂额一阵子的了。

“如果凶手方面不好追查的话,那就先从这些死者身上查起吧,他们身上的物件上,多少应该会留下些线索。”殷梁道。

“也没有!”提及此事,周玉春面上神色就更显尴尬,“这几具都已经搜过了,身上很干净,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线索,具体的,还要等水里的几具全部捞上来才能知道。”

殷梁面上神情一直很冷静,这时候眉心才隐约一跳,意味深长道:“很干净?”

“是!”周玉春只觉得无奈,还是如实禀报道:“身上所有的私人物件好像是被人搜刮一空了,可能是故意不想留下线索的。”

人为的?杀了人,却抹掉了和他们相关的一切线索?

凶手要掩饰这些人的身份?可是——

为什么?

这件事扑所迷离,似乎演变的更加棘手和紧张了。

殷梁紧皱着眉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现在正值年关,他很怀疑是不是殷绍弄了这件棘手命案出来,要给他穿小鞋的。

*

城西驿馆。

宋楚兮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也没过问昨晚那些事情的后续进展,只就神清气爽的用了早膳。

这几天他们人在经常,又赶上过年,少不得要往各权贵之家走动。头一天因为她病着,端木岐就也闭门谢客,留在了驿馆里,今天一大早他就出门应酬去了。

“少主说小姐的病才刚好,让您再养几天,不要出门,省的累着。”舜瑜端了漱口水给她,伺候她漱完口,又端了茶过来。

若在平时,宋楚兮可能并不会多想,可是这一次,她却总觉得端木岐是故意将她圈起来关在这驿馆里的。

她只是风寒发烧,明明已经没事了。

宋楚兮心不在焉的喝了口茶,就听院子里面舜瑛的声音,戒备道:“太子殿下?我家少主今天不在,请您晚些时候——”

太子殿下?哪个太子殿下?

殷绍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往这里跑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是彭泽太子即墨勋了。

可是这个人来干什么?

宋楚兮微微皱眉,手下拢茶的动作一滞,抬眸看去,果然就见即墨勋带了个近身的侍卫已经进了院子了。

“端木家主不在就不在,本宫又不是来拜访他的。”即墨勋被舜瑛给拦了,就负手站在院子里,冲屋子这边努努嘴,“宋四小姐不是在吗?本宫找她。”

找她?她跟这人有什么好说的?

宋楚兮只不动声色的看着外面舜瑛和他周旋,端木岐不在,舜瑛肯定不能随便放他进来,就继续推诿道:“我家小姐还在养病,今天不方便,太子殿下有什么话,还是等我家少主回来,您过去同他说吧。”

宋楚兮一个姑娘家的住处,本来就方便他出入的,而且舜瑛的态度又很明显,如果换做是个稍微矜持一点的人就都该是知难而退了,可这即墨勋却并不当回事,只一尊神一样的站在院子里道:“要不要见本宫,可不是你一个丫头说了算的,本宫这里有些东西要送给宋四小姐,收与不收,还是让她自己决定吧。”

这个人,简直就是个无赖!

舜瑛已经是有了脾气,不过却没办法发作。宋楚兮知道舜瑛打发不掉这个人,就放下茶碗,起身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即墨勋见她露面,唇角就隐晦的翘起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

“太子殿下找我?”宋楚兮问道,却没近他的身,站在了一丈的距离之外。

即墨勋玩味着,越过舜瑛去看她,那神态只见却有些散漫的笑道:“本宫这里有些东西,想着你可能会感兴趣,就给你拿过来了。”

说话间,他略一招手,跟在他身后的侍卫就上前一步,将手里提着的一个蓝布包袱仍在地上。

噼里啪啦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动,包袱在地面上摊开,里面却都是些杂物。有半旧的荷包,小的香囊,鼻烟壶和手绢,还有一些小的挂件,成色不怎么样的玉佩,或是刻着些什么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护身符,大部分都是男人用的东西,而甚至也还有几样好像是女子的贴身物件。

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往那里一扔,舜瑛就瞬间冷了脸,“殿下,您将这些脏东西带到我家小姐的跟前来,未免有失礼数吧?”

即墨勋并不理她,只定定的望着宋楚兮,“宋家丫头,你的脑子灵光的很,这些东西的出处,就不需要本宫再跟你一一阐明了吧?怎样?本宫给你的这个人情,你准备怎么还?”

就算送出本来还心存困惑,不过稍微一联想就心里有数了——

昨天半路拦截他们的那些弓箭手,最后是即墨勋的人去处理的。他肯定不会放过那些肝胆对他下手的人,所以那些人肯定都被杀了,本来如果他诚心要闹,这个时候京城里头就已经掀起轩然大波了,可是现在外面什么动静也没有,这就说明,或是他连那些人的尸首都处理干净了,也或者他是将他们的身份给瞒下了。

他们宋家人内部的冲突不算什么,可是宋亚青的人居然明明看到了即墨勋的车驾还下黑手,那就是大逆不道,皇帝随时栽一顶大帽子下来,就足以让他们宋家翻不了身。

即墨勋搜走了那些弓箭手身上的信物,然后——

拿过来威胁她?或者——

是想要和她谈交易?

宋楚兮只觉得好笑,然后就毫不掩藏的轻笑了一声出来道:“就算是要送人情,太子殿下您也找错人了吧?你该是去找宋亚青才对,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吗?”即墨勋不以为然的勾唇一笑,“如果本宫将这些东西送到了北狄的皇帝陛下面前,你觉得你会怎样?”

“我会怎样?当然是谢过太子殿下您的慷慨推手了。”宋楚兮道,面不改色的冷冷道:“我和宋亚青那些人之间的关系太子殿下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本就是巴不得他们死的,您肯成全,自是再好不过的了。”

即墨勋见她这副神气,便就隐隐的没了耐性,冷了脸道:“你就不用在本宫面前强装镇定了,你也是宋家的人,一旦宋亚青会被追究——行刺本宫的罪名,足够连坐你们整个宗族的了,你以为到时候你就能够全身而退了?”

他的心里认定宋楚兮这是在虚张声势,就算她再狠,也不可能完全不怕死。

宋楚兮却懒得和他这种人浪费时间,冷嗤一声道:“既然太子殿下那么想知道,那你就直接去试试好了,何必跑过来和我废话。”说完,就一点面子也不给的转身就走。

即墨勋的确是从没见过她这样桀骜不驯的丫头,他虽然憎恶宋楚兮这样的作风,但是几次接触下来,却不免有了那么点儿花花心思。

今天他会找来,分明就是不怀好意的,本来就想连哄带吓的拿下这丫头,不曾想宋楚兮居然连杀身之祸都不怕。

“宋楚兮,你这是给脸不要?”即墨勋是真的被她惹恼了,冲着她的背影扬声冷笑,“你以为你有端木岐给你撑腰你就能为所欲为高枕无忧了?别忘了,这北狄的天下可是姓殷的。”

宋楚兮懒得和他废话,只头也不回的往屋子里走。

即墨勋见她油盐不进,就更是恼怒,隐隐就有些气急败坏起来,“你这丫头坏就坏在太自负上头了,昨天你不见好就收去拿下那父女两个,现在整个局面已经变了,你已经没机会了,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一大早宫里已经传了喜讯出来,那位良嫔娘娘——”

即墨勋说着,就越发显得幸灾乐祸,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她被诊出有孕了。”

宋楚芳怀孕了?

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

和皇室沾边的事,一旦涉及到皇嗣,那就要完全的另当别论了。

这个筹码,对宋楚芳来说,那绝对是翻转眼前一切局势的王牌,现在就算有人揭发了她昨夜要谋害宋楚兮的事,皇帝也一定会大事化小,不予追究了。

舜瑛和舜瑜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

宋楚兮的步子,也突然顿住。

即墨勋好整以暇的盯着她的背影,就等着看她追悔莫及的表情,片刻之后,宋楚兮回头,却还是那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盈盈笑道:“好事儿啊!”

然后就一脚跨进门去,没再理他。

*

太子府。

廖倩华命人找了整夜也没找到轻烟的下落,一直熬到天亮,整个人都慌了,正在坐立不安的时候,外面就见冯玉河神色凝重的快步进了院子。

廖青的心里突然就升起一种极度不安的预感,她仓促的站起来,“冯管家?您怎么来了?”

“娘娘,您现在得空吗?能不能跟属下头一趟?”冯玉河道,语气慎重的更叫人心里发慌。

廖倩华怔了怔。

冯玉河却不等她再多言,就又转身往外走去。

廖倩华用力的捏着手里帕子,使劲的拍了拍胸口,然后才快步跟了上去。

冯玉河一路上走的很快,直接就去了安意茹的漓雨轩。

廖倩华瞧见那高处的门匾,心口突然不安生的砰砰直跳,下意识的止了步子。

“娘娘!”郇妈妈上前一步,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指。

“妈妈,难道是轻烟把事情办砸了?”廖倩华胆战心惊的揣测,只一道门槛的距离,她却突然有些迈不动腿。

安意茹没吵没闹的,这太不寻常了,完了,难道是殷绍提前发现了她的意图?那么这就是要秋后算账了吗?

廖倩华此时突然就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那么沉不住气的去和安意茹斗气。

“娘娘稳住,先去看看再说。”郇妈妈也是心里害怕,勉强安慰她。

廖倩华努力的定了定神,咬牙跨进门去,进了院子却没见殷绍在,只安意茹脸色惨白的裹着厚实的大氅被婢女扶着站在正屋的门口。院子里围了一些人,都集中在院子里那个小池塘的边缘,廖倩华狐疑的走过去,顿时就是脚下一软——

那池子最里面不起眼的假山石后头,仰面朝上飘着一具婢女的尸首,那眉目——

恰是被她派出去的轻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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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继续虐渣,继续死人,继续闹腾。大过年的,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礼物拿啊,每一家都有死人庆祝,这酸爽→_→能换月票了吗?

ps:我再征求下意见,宋楚芳和他老爹,你们觉得哪只先死比较好?

、第043章 吐血

廖倩华的脑中轰然一声,瞬间就炸开了,脚下虚软,摇摇欲坠。

“娘娘!”郇妈妈扶着她,暗中使劲握了握她的手腕,提醒她冷静。

冯玉河转身看过来道:“娘娘,这轻烟一大早就被发现沉尸在这里了,她是您的人,属下不好擅做主张,就只好请您过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了。”

廖倩华六神无主。

她此刻并不敢确定轻烟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不知道她是过来安意茹的时候意外失足,还是因为已经和安意茹说了些什么之后才惨遭灭口的。

“她的确是我院子里的轻烟,可是——她怎么会死在这里?”廖倩华勉强定了定神,僵硬说道。

“她是娘娘身边的人,娘娘您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死在这里,难道现在还要问别人,吗?”安意茹因为还在病中,体力不支,就几乎是靠在门框上支撑的,闻言就面色不善的冷冷说道。

“就算她是本宫的人,可是腿脚都长在她自己的身上,本宫还能时刻看着她,管着她要往哪里去吗?”廖倩华同样语气不善的反驳,说着,又转向了冯玉河道:“这个丫头,昨儿个晚上我没见她就觉得奇怪,还让郇妈妈去找了——”

“是的,奴婢的确是有去打听过,可是娘娘院子里外都没人见过轻烟,本来奴婢还想着等早膳过后再和娘娘说呢。”郇妈妈赶紧道。

其实她那边的消息是,轻烟头天下午从后门出府之后就再没回来。

但是这个时候,郇妈妈却不敢说了。

如果说了,冯玉河肯定就要去查问轻烟出府以后的去处,那么顺藤摸瓜,就极有可能暴露了廖倩华让她去做的事。

只是么——

这一刻,郇妈妈也是心里发寒。

门房的人明明说没见轻烟再回府的,那么她又是怎么会死在这里的?难道还是见鬼了不成?

郇妈妈满肚子的疑问却苦于无法言明,只力求能够证明廖倩华的清白。

“这样说来——就实在是奇怪了。”冯玉河拧眉深思了片刻,然后就招招手对守在院子门口的侍卫道:“过来两个人,先想办法把尸首捞上来。”

那池子正中有一座装饰用的假山,尸体就是半藏在假山后头的,如果是晚上就在了,安意茹院子里的人来往的时候看不到倒也不足为奇。

外面进来几个侍卫,取了几根很粗的竹竿过来,几人合力,也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那女子的尸首给拖上岸。

这个时候,陈大夫已经被请了来。

“去看一看吧。”冯玉河道。

“是,大总管!”陈大夫拱手一礼,快走过去验尸。

廖倩华和安意茹双方面都没说话,但是全都面容严肃的盯着那陈大夫的一举一动,陈大夫仔细的查验了轻烟的尸首,回禀道:“是溺死的,并且身上也没见其他的伤痕。”

“这样一来就是失足溺水了?”廖倩华思忖着说道。

可是这轻烟到底是来的时候淹死的还是已经见过安意茹之后才出事的呢?她现在比较担心的是这一点。

“失足?”廖倩华的话音刚落,安意茹已经冷冷反驳,“娘娘怎知她就是失足落水,而不是被什么人推下去的?”

这个贱人,居然想把责任栽给她?

廖倩华的心里一怒,冷着脸霍的回头看过去,同样语气不善道:“这里是安氏你的院子,就算要追究也该是本宫追究你的,你倒是说说看,本宫的婢女怎么突然就被发现陈尸在你的院子里了?”

安意茹的目光一冷,不由的站直了身子从门内走了出来。

“娘娘,您现在不能吹风。”秋意和秋心赶紧拉住了她。

安意茹却是不甘心,盯着廖倩华不依不饶道:“太子妃娘娘,请你把话说清楚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的丫头偷偷摸摸进了我的院子,你都不给我一个解释?谁知道她是要来干什么的,现在莫名其妙死在这里,你却还要来找我追究?”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淹死在这里,你这边会一点动静也没听到?”廖倩华冷讽道。

她十分确信,轻烟的死一定和安意茹有关。

“你——你血口喷人!”安意茹碍着身份,不能凡事和她呛起来,说着就红了眼圈。

殷绍是吃她这一套,但廖倩华恨的恰也是这一点。

眼底闪过一丝明显嫌恶的情绪,廖倩华只冷冷的看着她道:“既然都没人知道这个丫头为什么会死在这里的,咱们谁也别冤枉了谁。冯管家——”廖倩华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对冯玉河道:“你叫人查一查,本宫觉得——”

“太子妃娘娘,你不要欺人太甚。”安意茹突然大声道,满面的怒容,“你要怀疑什么那是你的事,这个丫头又是你的人,要查要问的请你回自己那边,婢妾我身子不适,恕我不能奉陪了。”

她不能叫冯玉河去查,万一查出来她和轻烟之间早有勾结,那么前面的丑事就被揭发出来了。

安意茹说完,就气愤的转身进了屋子里,砰的合上了房门。

廖倩华拧眉看着那里紧闭的大门,神色不悦。

冯玉河就上前一步,道:“娘娘,这件事要报给太子殿下知道吗?安良娣这里——”

关系到安意茹,殷绍随后八成是要过问的。而廖倩华虽然面上装作若无其事,此刻心里也是惴惴不安——

她不能让冯玉河去查这件事的,否则的话就要引发灭顶之灾了。

冯玉河的为人稳重又精明,廖倩华在他面前就下意识的紧张,趁其不备,只用力的掐了一把郇妈妈的手背,面上却满是遗憾道:“还是跟殿下说一声吧,这个丫头也跟了我多年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唉!”

郇妈妈痛的一个激灵,随后就有所顿悟,眼珠子咕噜噜的一转,抬头看向了冯玉河,却是欲言又止的垂下了头。

她这个心虚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冯玉河就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廖倩华也顺势看过来,不解道:“郇妈妈,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娘娘!”郇妈妈抬头看向了她,面有愧色,然后就跪了下去,沉痛道:“其实昨儿个上午,因为轻烟这丫头跑到门房去偷懒了,晚膳的时候奴婢就骂了她两句,后来她跑出去,奴婢也只当她是躲到哪里去耍小性子了,可是怎么都没想到她会想不开啊。”

“什么?”廖倩华佯怒,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奴婢也没想到这丫头的火头会这么大,会想不开啊。”郇妈妈道,也是一脸痛悔莫及的表情。

“你真是——”廖倩华恼怒的想要斥责她,却又好像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冯玉河从旁看着,道:“这样看来,倒极有可能是这个丫头自己寻了短见了?”

“是奴婢管教不严。”郇妈妈赶紧告罪。

廖倩华冷着脸,满面的怒气,也不替她求情,过了一会儿,才不得已的转向了冯玉河道:“轻烟这丫头有时候是容易闹些小别扭,也是我没好好管束她,这几天赶上过年,又是多事之秋,殿下那里又忙,我看还是不要惊动他了吧。”

如果轻烟真的就只是自戕,那就着实是没必要惊动殷绍了。

冯玉河看了眼那轻烟的尸首,点头道:“那这尸首属下就直接叫人处理掉了。”

“嗯。”廖倩华点点头,又冷着脸扫了眼跪在脚边的郇妈妈道:“起来吧!”

“是,谢娘娘。”郇妈妈面色惶恐的爬起来。

冯玉河命侍卫将轻烟的尸首抬了下去,廖倩华和他一行就相继离开了,待到行至无人处,廖倩华勉强支撑了这么长时间的力气一下子就乏了,扶住旁边的树干大口的喘气。

郇妈妈也是心有余悸,拿了帕子给她擦额上泌出来的冷汗,“娘娘您还好吗?”

“一定是安意茹那个贱人做的,她这是恼羞成怒的杀人灭口吗?”廖倩华嘴唇有点抖,开口的语气愤恨之中却有略带了几分恐慌,回头一把抓住了郇妈妈的手。

如果轻烟把大夫查验的结果都告诉安意茹了,安意茹今天就不该还能维持冷静,就算没有崩溃掉,整个人也应该是疯癫了的。

可是——

她今天却居然还跟没事人的似的?这太反常了。

那个女人不是善类,她这样隐忍不发,就只能说明她是要在背地里使坏了,廖倩华的心弦紧绷,忍不住的担忧惶恐。

而这边的漓雨轩里,秋意进屋之后就一直趴在窗口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廖倩华等人离开了,才转身进了里屋去给安意茹复命,“娘娘,太子妃已经走了。”

“她说什么?”安意茹冷着脸坐在暖炕上,眼底阴霾沉重。

“说是郇妈妈因为差事上的事骂了轻烟,就当寻短见处理了。”秋心回道,可是想着她一大早从这屋子里出去就发现池子里漂着一具尸首便心里发毛,“娘娘,您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给了我这么大一下马威,她无非就是要用这个丫头的死来警告我,凤鸣宫里发生的事她不会就那么算了的。”安意茹冷冷道:“轻烟那个丫头也是个养不熟的,我给了她那么多的好处,关键时刻她却不肯出力,要不是这个丫头那里出了岔子——太子妃?她廖倩华现在早就什么也不是了。至于轻烟,那个成事不足的丫头,就算是被廖倩华给料理掉了,也是活该。她以为她这就能威胁到我了?我反而要谢谢她替我灭了轻烟那丫头的口呢。”

她何尝不知道廖倩华将她视作眼中钉,可是有殷绍在前面给她撑腰,廖倩华就永远都敢怒不敢言,除了暗地里发发狠,还能做些什么?

两个丫头都没说话,主仆三个相对沉默,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突然听到断断续续的敲门声。

安意茹的眉心一拧,给秋意递了个眼色,“看看去。”

“是!”秋意转身快步去开门,不多一会儿就领着个胖胖的厨娘从外面进来,“娘娘,是厨房那边的孙妈妈,她说有事要告诉娘娘知道。”

安意茹平时自有那么点儿清高的心理,很看不起这些下等人,当即就有些嫌弃的皱了眉头。

那钱妈妈局促的搓了搓手,脸上却笑的颇多谄媚,“良娣娘娘万福,奴婢昨儿个在厨房的后院里看到点儿事情,觉得蹊跷,所以才冒昧着过来——”

说着,她那双手就搓的更勤了。

安意茹也不傻,很清楚这人既然是找上门来了,肯定就是事情和她有关的,于是就冲秋心挑了下眉头。

“是,娘娘!”秋心颔首,转身进了里面,从她的首饰匣子里掏出个沉甸甸的荷包。

那钱妈妈眉开眼笑,连忙伸手就去接。

秋心冷讽的勾了下唇角,才施舍一样的把荷包扔给了她。

“奴婢谢良娣娘娘赏。”那钱妈妈倒不觉得怎样,只笑的见牙不见眼,赶紧将那荷包仔细的收了,然后又从怀里摸出一包用脏脏的帕子包着的东西宝贝似的递过去。

“什么东西?”安意茹越发不高兴的紧皱了眉头。

秋心狐疑的将帕子接过去打开了,却见里面乱七八糟的是一些用过的药渣,不悦道:“这是哪儿来的?”

“回娘娘,这是昨儿个奴婢从厨房的后院里捡起来的。”钱妈妈却颇为自得,献宝一样的说道:“昨儿个傍晚,奴婢去后院的茅房小解,刚好看到太子妃娘娘院子里的轻烟姑娘在鬼鬼祟祟的查看这些草药渣子,看过之后,就挺高兴的走了,奴婢觉得奇怪,就从里面拿了一些出来,特意过来献给良娣娘娘的。”

不用说,轻烟查看的那些就是给安意茹煎药的药渣了。

安意茹听了这话,不由的就是陡然一惊。她猛地一下坐直了身子,吃问道:“你说什么?你说那个丫头——”

廖倩华让轻烟去查看她的药渣?这是为什么?这里头一定是有什么事的。

“是啊,就是今天早上死掉的轻烟姑娘,奴婢越想越觉得奇怪,心里不安生,所以就过来求见娘娘了。”钱妈妈说道,还是一脸谄媚的表情。

安意茹却是整个人如遭雷击,手压着炕桌坐在那里,脸色苍白,神色慌乱,好半天都没有反应。

那钱妈妈也不急着走,仍是笑眯眯的站在那里。

安意茹有好一会儿才勉强回过神来,脸色不怎么好的看向了她,“这件事,你还对谁说过?”

“奴婢对谁都没说。”钱妈妈道,眼睛里又有灼灼的光芒闪烁。

安意茹最看不上这样贪得无厌的奴才,但是没办法,就又给秋心使了个眼色,“再去我的首饰匣子里拿些银钱出来赏给她。”